大年三十，守夜是习俗。
疯玩的两小子回来了，洗漱过后爬上暖和的炕。
炕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吃食点心，还有放着广播节目的收音机。
二娃却顾不得听广播，他如同落入米缸里的小耗子，幸福得左手一把瓜子，右手一个苹果，还有玉兰片、红薯片、炒花生没手拿，他就低头咬住玉兰片，嚼得咔嚓咔嚓响。看書喇
林悦没眼瞧，想教训吧，又想着今天是过年，便提醒道：“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二娃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摇头说道：“娘，我胃口好不会闹肚子。但今天要是没吃上，你明天肯定就收起来了。”
林悦哭笑不得：“你这么馋，是娘的错咯，之前没让你吃够？”
二娃下意识要点头，但看见了蝈蝈握起来的拳头，还有黑脸爹扫过来的眼神，他一哆嗦摇头如拨浪鼓：“不怪娘，是我馋。”
哎呦，这诚实又可怜的小模样。
林悦摇头失笑：“行吧，今天就容你吃个够，只要你能受得住。”
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除了困意之外还有酒劲上头，林悦的眼皮开始打架。
“你睡吧。”韩常林将枕头放到她身后。
林悦用力摇了下头，恢复一丝清醒：“不行，得守夜。”
“等到点了，我喊你醒来。”韩常林将她轻轻按到枕头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林悦没抵挡住这股暖意，闭眼前再三叮嘱他，到了十二点一定要叫她。
韩常林答应了，给她掖上被角。
大娃凑过来：“爹，我跟娘一起睡，到点喊我。”
说着就要钻进娘的被子里，但被韩常林一把拉了起来。
“你是当哥哥的，得带头守夜。”
大娃哦了一声，小脸上带着遗憾，眼睛就看向了二娃和三娃。
三娃趴在收音机边上听声音。
二娃还在咔嚓咔嚓地嚼东西，对上蝈蝈的眼神，他把右手上啃了一口的苹果递过去：“蝈蝈你吃吗？给你。”
大娃嫌弃地望了眼苹果上的压印：“我不吃你口水。”
二娃哦了一声，放下苹果，小爪子又抓向花生，手背却被拍了一下，二娃委屈地抬头看向他爹。
过年不是不打孩子吗？
“把手上的吃完了才能拿别的。”韩常林冷着脸说道。
二娃下意识看向娘，但娘已经拢着被子睡着了，他撅着小嘴，重新拿起有些酸口的苹果，委屈巴巴地一口一口的啃。
等啃完，二娃打了个嗝，望着满桌的吃食，却发现自己吃不下了。
怎么办呢？
那就蹦吧，蹦一阵肚子小了就又能吃下了。
可惜，他刚一蹦，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不等他委屈控诉，就被黑脸爹拎下炕。
“要蹦出去蹦，别吵你娘睡觉。”
二娃：“……”
二娃跑出去了，还把哥哥拉上，到了屋外就委屈问道：“哥哥，咱们是不是爹从外头捡来的呀，都不疼我们。”
大娃白了臭弟弟一眼：“你是捡来的，我不是。”
二娃：“……”
“我也不是捡来的，我是娘生的！”二娃蹦跳着喊道，却在听到爹的脚步声那一瞬，嗖地蹿出去了。
大娃追上去，没让二娃出院子。
直到村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二娃兴奋地往屋里跑。
“爹，娘，到点了，放鞭炮了！”
但还没进门就被他爹堵住了，也不许他去喊娘。
二娃眼睛滴溜转一圈，抓着他爹的袖子：“爹，你让我点炮，我就不喊娘……哎呦！”
二娃的声音被一道把掌声打断，他捂着屁股，委屈地跟着得和蝈蝈一路走到院门外。
刺啦一声，火柴燃起来点燃引线，鞭炮在爹的手上噼啪炸响，二娃惊得叫起来：“爹快丢开！”
韩常林猛地往远处一丢，鞭炮在半空中噼里啪啦炸开，绽放着不一样的火花，二娃又激动地蹦起来。
“爹你好厉害！”
韩常林低头看了眼二娃，眼神温和一些，叮嘱道：“鞭炮危险，等你大些再玩。”
想起刚刚差点炸到爹手指上的鞭炮，二娃连连点头，他大了也不玩，好危险啊。
韩常林放了心，却没注意到大娃骤然放亮的眼睛，还有看向他的崇拜眼神。
第二天一早，大娃一手空中点炮的技术，征服了村中所有的小伙伴。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韩常林带着两小子又洗漱一番，然后将他们拎上了炕，吹灭了油灯。
“爹，你怎么也上炕……哎呦，蝈蝈你干嘛打我？”
“闭嘴睡觉。”大娃凶道。
黑暗中，二娃委屈地瘪了下嘴，然后小身子一拱一拱的，拱进了娘的被子了。
可惜，很快一只大手将他拎了出来，又丢到离娘最远的位置，用被子裹住了。
睡梦中的林悦，忽然感觉到有些热，她下意识地蹬了下被子，又将胳膊伸出被子。
韩常林轻叹一声，抓起她的手塞回被子，然后挪开些才躺下。
……
大年初一的清晨，林悦被鞭炮声唤醒。
睁开惺忪的眼睛，意识还有些混沌，也或许是昨天的酒劲还没完全散去，所以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也没有惊叫，而是眨了下眼，想要视线更清晰一些，观察对方高挺的鼻梁，还有浓密的眼睫。
好像比她的还浓密一些。
那会不会很容易脱落掉进眼睛？
她试探地伸出手，但就还未触碰上，那眼睫忽然往上一翻，男人狭长的眼眸睁开，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
被人抓包，又是那般锐利的眼神，她心跳都露了一拍，慌忙缩手，但晚了一步。
韩常林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声音带着清晨刚醒的嘶哑：“你想摸哪里都可以。”
男人的脸触感温热，皮肤并不细腻，带着些许粗糙，下巴上的胡茬刮过指腹，带着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痒和酥麻。
却也让她的意识从迟钝中清醒过来，用力抽出手，推了他一下：“谁让你上炕的？”
她瞪眼质问，凶巴巴的，却不知自己此时耳尖泛红，杏眸氲雾，让男人忍不住心猿意马，掀开阻挡两人的被子，一下子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