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陛下可有别的交代?”柳临溪问道。

  “没有。”暗卫道。

  柳临溪又问:“这口谕可是陛下亲口告诉你的?”

  暗卫忙道:“是陆统领代为转达, 属下未曾进宫,所以见不到陛下。”

  也对,自从疫症爆发以来, 柳临溪便让人封了皇宫, 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出不来, 这暗卫自然是不可能亲眼见到李堰的。如此一来,柳临溪便觉得更不踏实了。

  “陛下知道我需得日日为你施针祛毒,怎会贸然召我回宫?”褚云枫也觉察出了异样,开口道:“这道口谕可不像是出自陛下之口。”

  “可冒充陛下传旨, 那可是大罪。”柳临溪道:“陆俞铮不会有这个胆子的。”

  “陆俞铮不会, 难保旁人也不会。”褚云枫道。

  整个皇宫里,除了李堰之外,唯一敢假传口谕的人恐怕只有太后了。可太后为什么要传褚云枫进宫?而且是跳过了李堰。柳临溪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李堰无法传这道口谕。

  “宫里不是一直没有人进去吗?疫情应当不会传到宫里吧?”柳临溪问道。

  “据我所知,陛下在御书房, 召见过户部的几位大人。”褚云枫道。

  经褚云枫一提, 柳临溪也想起来了。户部的人进过宫,那就意味着, 宫外的疫症,并非没有机会传到宫里,哪怕进宫的人没有染上银线蛊, 却难保不会将蛊虫带进宫……

  “柳将军是担心陛下……”褚云枫道。

  “应该是我想多了。”柳临溪嘴里虽然这么说,却一直心神不宁的。今日李堰这道口谕太过反常,如今又是非常时期,他没法不胡思乱想。

  褚云枫开口道:“柳将军随我一起回宫吧。若宫里有事绊住我出不来, 为你施针的事情便会耽误,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你同我一起回宫。”

  “可是……”柳临溪尚有些犹豫。

  褚云枫道:“如今治疗银线蛊的法子已经有了,外头的疫症从今天开始便会渐渐平息,后头的事情不必再亲力亲为。况且……我一直未曾告诉你,因为你体内毒性未解,所以那银线蛊会躲着你的。”

  这一点柳临溪倒是猜到了些许,因为褚云枫似乎从不担心他与染疫之人接触。

  既然柳临溪不会染上银线蛊,那么他回宫便不会对宫里的人产生威胁。

  “好,我随你回宫。”柳临溪道。

  做了决定之后,柳临溪又去看了柳向晚一眼,并且朝于行之交代了一些事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才同褚云枫一起回了宫。

  宫里如今看上去颇为冷清,当值的禁军人数也减少了不少,整个宫墙内显得空空荡荡的。柳临溪与褚云枫进宫后先去浴房沐浴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匆匆去了李堰的寝宫。

  苏公公早在门口候着了,见到两人回来似乎毫不惊讶,一脸笑意地迎着两人进殿。外殿内灯火通明,李堰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与柳临溪四目相对,眼底不由浮起一丝惊喜。

  “总算是回来了。”李堰开口道。

  柳临溪见李堰全须全尾的坐在那里,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依旧有些疑惑。

  李堰见他那副神情,也没解释,转而朝褚云枫道:“这次的疫症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解决的法子,褚先生功不可没,朕也不知该赏你什么才好,不如你自己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想求的?”

  “草民不敢居功,陛下言重了。”褚云枫道。

  “你若是一时之间想不好,便回去慢慢想,朕可以等你想好了再赏。”李堰道。

  褚云枫拱手道:“谢陛下,我已经想好了。”

  “哦?是什么?”李堰问道。

  “求陛下赏臣一纸免死圣旨。”褚云枫道。

  “怎么,褚先生是打算做什么欺君之事?”李堰失笑道。

  褚云枫也不回答,只躬身候着。

  李堰想了想开口道:“好,朕赏你便是,不过可说好了,若你将来所犯之事与国有损,与民不宜,这道圣旨便不作数。”

  “是。”褚云枫道。

  李堰当即便提笔写了一道圣旨,而后在后头盖了印。

  “多谢陛下。”褚云枫双手接过那道圣旨,退了出去。

  柳临溪疑惑地看着褚云枫,便见对方路过自己出去之前,朝他看了一眼 ,那眼神带着几分捉摸不定的意味。

  殿内如今只剩柳临溪和李堰两人。

  李堰从书案前起身,隔着书案看向柳临溪,眼神十分露骨,将柳临溪看得呼吸都有些乱了。

  “说不回来就自作主张不回来了,若今日不是朕耍了个小聪明吓唬你一下,是不是要等到一切都结束才回宫?”李堰问道。

  柳临溪皱眉道:“你故意让人传来这道口谕,就为了骗我回来?”

  “我若直接下旨,你会回来吗?”李堰问道。

  “我……”柳临溪想了想,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柳临溪,你是真不将朕放在眼里啊。”李堰目光微沉地看着柳临溪,语气中带着几分冷硬道:“一句话将宫门封了,朕若驳斥了你,在旁人眼中你此举便算是大不敬。你料定了朕会顾着你,所以就这么胆大妄为的拿捏朕。”

  “臣……”柳临溪看向李堰,一时被他问住了,分不清李堰是朕生气还是怎么着,所以忙单膝跪地道:“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李堰没想到柳临溪突然下跪,快步绕过书案上前,一把拽着柳临溪的衣襟将人拎起来,开口道:“你是想气死朕吗?知不知道这几日朕在宫里怎么过的?如今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

  “陛下自然说得,是臣的错。”柳临溪道。

  “你错在何处?”李堰问道。

  柳临溪被李堰拽着衣襟往前一扯,两个人身体离得极近,近到柳临溪都能感受到李堰呼出的气息。他心猿意马地吞了吞一下口水,开口道:“臣不该……不该……惹陛下不快。”

  “还有呢?”李堰不依不饶地道。

  “不该……自作主张,胆大妄为……”柳临溪道:“不该调用巡防营,还将数百名禁军困在宫外,臣……”

  李堰本就一肚子邪火,一听柳临溪这么一番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勾住柳临溪后颈,便十分粗暴的吻了上去。柳临溪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推开他,李堰却变本加厉,索性托住柳临溪的双腿将人往上一抬,几步走到书案前,将人放到了书案上。

  柳临溪下意识将手地往书案上一扶,不小心沾了一手墨,墨迹溅到了一旁的纸上。

  李堰见状按住他的手,另一手将人圈在怀中,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柳临溪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李堰才稍稍放开他,但依然将他抵在书案上,把人牢牢困在自己怀里。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李堰问他。

  “错在……”柳临溪呼吸凌乱,脑子比呼吸更乱,“臣不知……”

  李堰喘着粗气,抵着他的额头道:“朕有一晚睡不着觉,便去佛堂里抄经,一直抄到天快亮了,不知不觉伏在矮几上睡了过去……朕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染了疫症……”

  “臣体内的毒尚未祛除干净,不会染上的。”柳临溪安慰道。

  “可是朕还是害怕……那天朕真的特别害怕,又害怕又生气。”李堰开口道:“朕心想,柳临溪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将朕丢在宫里头,若你我二人有一人染了疫症,难道至死都不能见一面吗”

  李堰说着俯身将脑袋埋在柳临溪肩窝里,柳临溪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李堰闷声道:“你难道就不怕吗?”

  “臣怕呀。”柳临溪道:“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染上疫症,在粥棚那里施粥的时候,我见到那些染病的人,心里怕的不得了。我怕自己会染病,也怕你会染上……”

  李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柳临溪目光清澈地看着李堰,开口道:“但是我也怕疫症一旦失去控制,整个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呢?这里是大宴的国都,而你是大宴的皇帝……我很怕疫症,但是我更想替你守住这一切。”

  柳临溪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落在李堰耳中却仿佛有千斤重。

  从前李堰不曾见过柳临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样子,但这一刻,李堰却觉得柳临溪像是提着沾血的长刀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般……他原只是想逼着这人说几句好听软话,没想到柳临溪直接将一颗心掏出来摆在了他面前,那颗心又红又烫,李堰接在手里又欢喜又无措。

  “还在怪我吗?”柳临溪试探地问道。

  “我怎么会怪你。”李堰柔声道:“只是太害怕了,答应我,往后不许再这样了。朕的江山,朕自会去守,可你若是不能好好的,朕该怎么办呢?”

  李堰方才还气鼓鼓的像是要发疯似的,如今便委屈巴巴像个大孩子。柳临溪抱着他,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主动凑过去亲了亲李堰的嘴角,开口道:“往后,不这样了。”

  两人温存了片刻,李堰并未对柳临溪做什么事情,眼下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并没到可以放肆的时候。李堰将人从书案上抱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后怕,心道自己方才有点“粗暴”,幸亏没伤到柳临溪。

  “这几日在外头饿肚子了吧?”李堰拉着柳临溪看了一圈道:“饿瘦了。”

  “那倒不至于,但吃的不踏实倒是真的,就盼着回宫吃点好的。”柳临溪道。

  李堰早就吩咐好了膳房,没一会儿工夫膳房便送了晚膳过来,都是柳临溪爱吃的那几样。李堰亲自给他布了菜,坐在一旁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吃东西,心里满足又踏实。

  “你这几日在宫里,也吃得不踏实吧?”柳临溪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

  “还凑活。”李堰道:“比你们在外奔波要好些。”

  柳临溪知道,李堰这几日在宫中要处理的事情必然也少不了。除了疫症相关的事情,如何善后是一个大问题,再有就是各部在这次疫症中出现的问题,该如何追究,他也要反复考量。

  “此前疫症刚出现的时候,医馆便朝衙门里上报过,他们一直压着不上奏,才会拖到了后来。”柳临溪道:“虽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好太过苛责,但若想日后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李堰给他夹了一只鸽子蛋,开口道:“嗯,朕已经着刑部在律例中添加了此项,往后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无论是直接关联的衙门,还是其他各部,一旦收到消息,无论是以何种理由隐瞒,都要受罚。”

  “嗯,这样最好,免得他们觉得不是自己的事情,就可以避免惹麻烦了。”柳临溪道。

  李堰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柳二公子如何了?”

  “蛊虫已经祛尽了,但身子受了些损伤,得好好休养些时日了。”柳临溪道。

  “朕遣几个人过去照看吧。”李堰道。

  因为疫症的缘故,柳向晚一直没有回柳府,期间只找人过去打过招呼,好在柳家人都安然无恙,倒也不需要太操心。

  柳临溪道:“不必了,于将军现在照顾向晚,凡事都亲力亲为,旁人也插不上手。”

  李堰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柳临溪用过晚膳之后,李堰召了褚云枫和陆俞铮来。

  如今疫症暂缓,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就是善后的问题,以及找到源头的问题了。

  “这银丝蛊既然并非中原会有的蛊虫,突然出现在京城,恐怕并非偶然吧?”李堰问褚云枫。

  “这类蛊虫很珍贵,养它的人应该不会大意到让虫子偷偷跑到了某口井中。”褚云枫道。

  柳临溪此前便有过才猜想,闻言忙道:“是人为的?”

  “嗯。”褚云枫道:“入了腊月才放出来,可见对蛊虫的习性很是了解,若是天气热一些的时候,蛊虫的成活率会非常低,这会儿冰天雪地投入水井中,它们便如鱼得水一般,所以才会扩散的那么快。”

  在京城之中放了这银丝蛊,还在在水井之中。

  做这件事的人用心当真险恶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是深知蛊虫习性的,也就意味着放蛊之人,完全可以料到事情的后果。”柳临溪道。

  “恐怕,这便是他最初的目的。”陆俞铮道。

  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此人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想来不会是个平头老百姓。

  这么罕见的蛊虫一般人是弄不来的,也就是说放蛊之人要有能弄到蛊虫的手段,还要有过人的胆识,以及极其残忍的心性。

  “我觉得可以查一下当初压着疫症不报的人,说不定会有收获。”褚云枫道。

  “有这个可能,但是身为大宴的官员,搞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柳临溪道:“依着谁获利最大谁嫌疑最大的惯例,京城疫症,最该怀疑的是与咱们交战的敌国。所以即便我朝官员有参与,恐怕也只是从犯。”

  李堰点头道:“陆俞铮,明日你派人去京城所有的驿站和客栈都查问一遍,从半月之前到现在,有没有可疑之人。”

  “对,外貌衣着可疑的都算,尤其是口音。”柳临溪道。

  好在出事后京城已经封了,只要此人尚在城中,找到他便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查到可疑之人,他们就离真相不远了。但若是查不到此人,那么无论是京城还是大宴,一时之间都很难算是逃过一劫。毕竟那人心狠手辣,且躲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手。

  他既然能搞到银线蛊这种东西,也难保他下次不会有更可怕的手段。

  “其实我还想到了另一个法子。”柳临溪开口道。

  “什么?”李堰转头看着他问道。

  柳临溪道:“这蛊虫既然罕有,那么普天之下能弄到它的地方应该也不多吧?咱们若是找些江湖人士帮忙,打听一下哪里能弄到银线蛊,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有线索。”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褚云枫道:“我应该能托人查到养这银线蛊的地方,不过可能要耗费些时日。”

  “无妨,反正这是最后一条路。”柳临溪道。

  说不定陆俞铮那边很快就能查到线索呢。

  这边探查银线蛊来源的事情暂时安排好了,但疫症善后的事情却也颇为棘手。

  第二日一早,太医院便传了讯进宫,说祛蛊的药材有几味已经用完了,户部也没了库存。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找到了祛蛊的法子,可因为没有药材,许多人依旧没有法子得到治疗。

  “有没有办法找几味药来代替呢?”柳临溪问褚云枫。

  褚云枫想了想,开口道:“找是找得到,但药力必然会亏损。”

  “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救命要紧。”柳临溪道。

  如今左右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于是褚云枫重新写了一张方子让人送出宫,让太医依着新的药方继续帮其他染蛊的人祛蛊。

  最终,京城所有染蛊之人,除了染上太久没救过来的,剩下的人有近半数都保住了命。但其中大部分人都内伤很重,依着太医诊断,恐怕未来两到三个月中,这些人都无法恢复如常,需要一直有人照料。

  “方子改了之后,毒性差了些,所以杀死蛊虫的时间变长了,这些人伤的便比预料之中要重。”褚云枫道。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需要大量止血和治伤的药。”柳临溪道。

  “京城的药肯定是不够的,只能从其他地方调用一些过来。”李堰道。

  好在只有京城出事,其他地方都安然无恙,这样周边各地的药材都供应过来,应该勉强能撑一些时日。

  “伤药虽是急茬,但再过些日子,恐怕新的问题就会出现了。”柳临溪道:“满京城几千人病倒,每个病人都要有人照料,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中,京城有近万人都要赋闲在家养伤或照料人。”

  这么一来,很多贫苦的人家,可能吃喝都成问题。

  李堰想了想,朝苏恒道:“传户部尚书进宫一趟。”

  到了这种时候,恐怕就不得不动用朝廷库存的家底了。

  总不能看着老百姓活活饿死吧。

  柳临溪此前给李堰算过一笔账,京城染蛊的人家算起来大约有近四千户,每户人家一个月若给三斗米,那么四千户人家一个月就需要给一千两百石,两个月就是两千四百石。这应该是最基本的保证了,至于不够的部分,暂时由百姓自己补上,应该差不了太多。

  这几千石粮食,朝廷还是负担得起的。

  午后,户部尚书及其他几个官员一同进了宫。

  李堰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们,将自己的打算朝他们说了。

  户部几位官员自然不敢有异议,忙应是。

  “只有粮食恐怕还不够,许多贫苦人家一年到头都没有盈余,如今这么一蒸腾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不如每户人家再给五两银子吧。”李堰道:“四千多户,加起来也就两万两银,不算多。”

  “陛下体恤百姓,臣等定竭力办好。”户部尚书忙道。

  李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尽快办好,莫要耽误了百姓生计。

  回了寝宫之后,李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临溪见他眉头深锁,问道:“是不是户部的人哭穷了?”

  “若他们哭穷朕倒是不意外,可这次几千石粮食,两万两银子拿出去,他们竟然一句废话都没说。”李堰道:“朕记得,此前礼部筹划明年朕大婚一事,不过提了些普通的排场,也没花几个银子,户部便有人以太过奢靡为由,反驳了一通。”

  柳临溪闻言抬眼看向李堰,心道明年大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大婚……

  “陛下是觉得他们太过大方了?”柳临溪道。

  “就是觉得反常。”李堰道。

  柳临溪笑道:“这个好办,借机查一查户部的帐,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穷。”

  “有道理。”李堰道:“那这差事便交给你吧,旁人朕也不放心,待疫症之事彻底平息,你就去办。”

  柳临溪闻言颇为惊讶,心道李堰这是要把家底亮给他么?

  不过查户部的帐,这差事交给别人还真是不好办。

  六部之中,哪个人恐怕都不好出来得罪这个人,弄好了没什么奖励,弄不好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满朝文武放眼望去,也就他柳临溪一人之下,谁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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