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进行到一半, 岑诀已经被cue着回答了无数专业问题。
无他,完全是因为太过惹眼。
在场的大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导演,旁人别说拍电影了, 就连像模像样的副导演职位都还没接到。
可岑诀呢, 已经铁板钉钉地拥有一部署名的戏了。
这怎么能让人不羡慕!
导演们也不知道谁查了百度百科, 得知岑诀并不是科班导演出身, 于是想了个损招, 专门问晦涩偏难的专业问题,想要岑诀在景元白面前出丑。
谁知道岑诀一路碾压了过去
这辈子的岑诀不是科班出身, 但上辈子的他是啊。
岑诀非但是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 还包揽了国奖、优秀毕业生等奖项。
到了后来, 他还回母校读了一个研究生。
导演们为难他这些问题,恰好都是他的业务范围内。
一个个问题答了过去,偏偏这些个兄弟问上瘾了, 将岑诀当做问答AI来使用。
岑诀终于忍无可忍,将问题扔了回去。
瞬间,空气安静了。
景元白起初时坐在一旁看好戏, 后来随着岑诀回答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整个人也坐直了,眼睛跟着亮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小可怜,竟还真有些本事。
交流会结束, 其他导演与演员都垂头丧气地走了,留下了岑诀被景元白邀请去楼上喝茶。
就算是往届交流会中表现最亮眼的嘉宾, 也很少有人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景先生。”
茶泡好了,茶艺师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对坐。
“不必客气, 尝一尝这茶,是我春天亲自去皖省摘的。要不是你来,我也不会拿出来。”
岑诀低头喝了一口,是上好的六安瓜片。
景元白见岑诀给面子,又见对方品茶时专注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
“你专门来找我,是有事吧?”景元白有事说事,他与戚雩有仇,却不会牵连在别人身上。
“是。”说到正经事,岑诀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地说了自己的请求。
景元白没想到岑诀专门前来,竟然是请自己去当制片人,当下拒绝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许久不掺和天寰的事情,你请我去,反倒是不利于工作开展。”
岑诀早想到了对方可能会拒绝的理由,此时也不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陈述自己的理由。
“你想拍的剧本任宗不允许?但是你还是想拍?”景元白诧异道。
见岑诀颔首,景元白更是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岑诀。
“你小子,有点本事啊。”
这才刚入行,就敢和一个任宗对着干了。
这事儿可不是一个小可怜能干出来的。
景元白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但仍然十动然拒:“抱歉,我手上刚刚新接了一个其他项目。”
“我已经先答应了别人,实在不好意思。”
岑诀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只是对方将话说得斩钉截铁,连他递过去的剧本都不看,岑诀也只好礼貌地起身告辞。
景元白将他送到门口。
离别时,对方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问道:“那谁,他还没死吧?”
那谁,自然问的是戚雩。
岑诀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说:“您关心他的情况,不如亲自上门看看?”
景元白听完这句话,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
“谁关心他了!”
“祸害遗千年,他能有什么事!”
岑诀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虽然外人说两人有过节,但是仔细品味,发现景元白似乎连戚雩车祸这个问题都不愿意直接面对……
“你放心,他绝对很快就会醒来害人的。”景元白大声说道。
他想起了第一面见戚雩时的模样,他的朋友看上去似乎也有几分可爱。
告别景元白,岑诀去了公司找俞南。
“老俞,帮忙查下景元白的项目。”
“叫什么老俞,叫叔!”俞董正把玩着自己新收来的花盆,见岑诀没大没小,很是瞪了他一眼。
岑诀的目光从花盆上扫过,开口道:“这个盆的花纹……”
“好了好了!”俞董连忙打断他,“我去还不行吗。”
岑诀在古董鉴定上有一种直觉上的天赋,随口给俞董鉴了两次宝,差点搞得俞董ptsd。
俞董这人,一边在意真假,一边又特别相信自己的眼光。
买到假的,往往又不想承认,整个人显得别别扭扭。
俞董出马,所得到的信息果然比岑诀自己查来得快。
原来景元白最近接的项目名叫《花伤》,是一个知名传统文学作家的作品,想要改编成电影冲奖,演员找的是影帝白浪。
“怪不得人家不愿意接你们的项目。”俞董看了啧啧称赞,“要是我,我也不能扔着一个影帝不要,和你们小孩子打打闹闹。”
俞董之前和岑双峰合作的时候是抬杠的画风,现在与岑诀合作了,也是相同的调调。
岑诀睨了他一眼,放话道:“你等着吧,他们这项目拍不成。”
“?你怎么知道?”俞董不信。
岑诀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等过了几天,俞董听说这个项目真的停了,惊讶地四处打探原因。
原来是剧本在备案的时候,上面没有批。
俞董纳闷地将岑诀找来说话。
“你是不是从哪里得到了内部消息?”
岑诀摇头:“真不是我有人脉,能打探到这么高层的消息。都是我猜的。”
怎么猜的?
“也很简单啊,你关注下现在的局势就知道了。这位作家另一本书和敏感问题有关。”
俞董起先不明白,被岑诀这样一点拨,当下就翻了翻对方的作品。
果然,有本和当下政治热点有关的书籍。
“……你行啊。”俞董被刷新了认知,真是对岑诀刮目相看了。
这搞影视的,原来和他们做生意一样,也要时时刻刻关注国家大势。
“他们这个真的还算好了,要是项目开工,拍到一半拍不了,真是所有人都得哭去。”
像景元白他们这样在立项之前卡的,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正如岑诀所预料的那样,景元白想了不少法子,最后得到一个这么个结果,愤懑地喝了一大杯酒。
但他在这行这么多年了,也明白有些事情是红线,怎么也碰不得。
缓过神来之后,他又接到了岑诀的邀请。
他这时候才想起岑诀之前递的本子。
当时那东西他也没看,就扔在了一边,现在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只是……岑诀到底身份特殊,岑诀的邀请,他应该接受吗?
景元白心存疑虑,没想到见了岑诀,对方没有说剧本,倒是先说起了戚雩的情况。
戚雩车祸之后,目前的现状,还有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景元白本不想听,但又被岑诀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那他之后……能醒吗?”
岑诀斩钉截铁道:“当然可以。”
景元白征了怔,然后朝岑诀伸出手:“剧本给我,我看看吧。”
看完了剧本,景元白心中有了计较,再看岑诀这个戚雩名义上的伴侣,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不是不后悔和戚雩闹翻,只是当年年轻气盛,而且谁也不给对方台阶下。
“你想去看看他吗?”岑诀趁机邀请道。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戚家。
岑诀很少会带人回来,戚管家诧异地在门口迎接。一看人,愣了。
“元白少爷?”
竟然还是熟人!
“戚叔,好久不见。”
原来,在景元白和戚雩当同学时,对方偶尔会来家里玩,因此双方都认识。
“是啊,您这么多年没来家里了……要是先生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景元白踌躇了一会,走进了戚雩的屋子。
眼前,平日里一心扑在工作上,冷漠精准如同机器人的戚雩,竟然就这样安静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景元白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对方有几分柔顺。
对方闭着眼,不会用那嘲讽的、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待自己。
想到这里,景元白竟然有些莫名地失落。
一旁,岑诀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一米九的大汉缩肩塌腰,目露颓唐,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了隐藏在心中的问题。
“……你问我们吵架啊。”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景元白都忘了具体是为了什么吵,他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因为一个男人。”
“?”
“是因为我的师弟。”景元白记起了那个让两人分崩离析的□□,“我师弟暗恋戚雩,为戚雩做了很多傻事。”
“傻事”的列表中,包括买外滩外的横幅表白,偷自己家的商业信息硬塞给戚雩,割手腕威胁戚雩在一起。
岑诀猝不及防吃到这么大一个瓜,好奇道:“然后?”
“然后戚雩都不理。”
岑诀愣了一下,在他看来,不理会这种处理方式恰恰是正常的。
“后来……我师弟真的自杀。”
自杀之前,给戚雩发短信告知。
戚雩如往常一样,当做垃圾短信不予理会。
后来被人被救起来,送到医院,才发现对方有严重的躁郁症。
事后,戚雩得知消息之后也根本没有去看望。
景元白在理智上知道戚雩这样做是对的,可在感性上又觉得戚雩过于冷血。
这位师弟,毕竟是和他们认识很久的人。
当时,天寰转型,他家里出事,一大摊子事情纠缠在一起,他想要戚雩的劝慰,想要对方像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和他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换来的却是戚雩冰冷的质问:“你为什么要管其他人的事?”
景元白当时就觉得心冷。
他猜想自己这个朋友,在戚雩心中恐怕也没占多少份额。
听完景元白的讲述,岑诀好奇地看了床上的戚雩一眼。
景元白看似高壮如虎,但其实是个情感充沛、多愁善感的艺术家性格,那戚雩呢?
竟然是冷酷绝情的冰山霸总吗?
可是,对方蹭他小饼干的时候,看上去并不是这个人设啊。
景元白倒完了黑泥,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岑诀,意有所指地劝道:
“虽然咱们不熟,但我还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戚雩,他可以是好上司,可以是好的合作伙伴,但谈感情嘛……”
景元白叹息道:“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岑诀正想回答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谁知下一秒,环绕在戚雩手腕上的心跳检测仪发出剧烈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