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那是朕四五岁时候的事儿了。”成武帝轻笑，手垫在脑下，侧着身子与东里婳娓娓道来，他低沉的声音就像在讲睡前故事，“朕那会儿还与母后住在一块，就在现下的永和宫荟明轩，母后那时已失了宠，朕也很受冷落，因此奴才们势利，大冬天的，扣了荟明轩的炭，朕得了风寒，发了高热，朕又冷又热，浑身难受，朕就……”
成武帝说着说着停住了，东里婳催促问：“就什么？”
成武帝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朕就一直哭。”
东里婳微微蹙了眉。
“母后怎么哄朕也哄不住，她急得团团转，后来她就跑到床外去，跳舞给朕看，还一边跳一边做鬼脸，那姿态很是好笑，朕就……破涕为笑。”成武帝忆起小时候的丢脸情状，自嘲而笑。
东里婳也笑了，她轻轻地说：“没想到陛下以前是个爱哭鬼。”
成武帝刮她的鼻，“你敢埋汰朕。”
东里婳咯咯地笑了，“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成武帝笑容渐消。
后来，失了一子的贤妃为了争势，借他生病的理由，在先帝面前状告林嫔护子不力，先帝听信了枕边风，将还在病中的他强行与母亲分开，他成了贤妃的儿子，而林嫔则降成了美人。
那时的他，哭得比之前更惨。
成武帝登基以前，这么多年以来，成武帝与林太后同处一个后宫，也不曾相见。成武帝娶妻建府，拜的也是先帝与魏后贤妃，林美人这个生母，好似不存在一般。
待成武帝登极，让林美人成了林太后。
母子二人时隔多年，终是有了隔阂。
成武帝知道，母亲心里是怨他的，怨他身为儿子，却从未尽孝道，让她受了那样多的苦。
成武帝自己也无颜以对。
成武帝只对东里婳大概地说了当年贤妃抢子的事。
东里婳只记得成武帝后来被高阶妃子收养，却没想到这却是被硬生生抢了去的。
“因此，你不必担心母后生你的气，她是在怨朕，与你无关。她呀，是很喜欢你这个儿媳的。”成武帝笑道。后宫那么多女人，从前只有林妃能在林太后那儿能多说几句话。成武帝想让林妃在林太后那儿多尽尽心，可是林妃却不愿常去陪太后。他原想着选秀时，是不是再召两个林家女进宫来陪太后，不想他这新皇后一来，就满足了他的一个心愿，叫他如何不疼她？
东里婳的眼睛转了两圈，她问：“陛下，您可还记得，母后那舞是怎么跳的？”
成武帝迟疑了一会，“不……记……得了。”
东里婳一哂，“您骗人，您一定记得。”
成武帝笑了，没有否认她的话，而是问：“你问这个作甚？”
东里婳咧牙笑道：“您果然还记得，您跳来给我看看。”
“大胆。”成武帝板着脸，道，“竟敢叫朕跳舞。”
这话没什么威慑，东里婳不怕，反而还推推成武帝，“现下只有咱们两个，您就行行好，跳给我看看。”
“没有的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