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英跟他姐姐一样，爱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头跑去把虞恒和虞堃也叫来了，他们听了更是不可思议。
成武帝见这么多人围着有些不悦，东里婳笑眯眯地道：“让大家都看看陛下的英姿不是挺好的么，平日里咱们可见不着啊！还是我去敲锣打鼓收些银子？”
虞宗瑾好气又好笑，“你当朕是街上卖艺的？”
雅妃却还有点懵，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要与成武帝比试射箭？
原以为皇后不过是说笑，天家也不会同意，可是天家就那么轻易地就应允了。她是知道天家对皇后是很好的，但也不知道竟这样好。她见过丽妃得宠的时候，见过许美人得宠的时候，还从没见过天家如此宠过人。
雅妃忽而觉得，这个有用的皇后，竟有些危险。
莫名危险的皇后轻快走过来，对着雅妃笑道：“雅妃，紧张么？”
雅妃笑道：“娘娘，妾身不紧张，妾身害怕！”她到底该怎么跟皇帝比箭？按理当故意输给天家，让龙颜大悦，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如若输了，天家一定更加看不起乌喀罗的箭术。
“别怕别怕，不过是玩乐罢了。”东里婳笑眯眯地替她按了按肩膀，“陛下想来箭术超群，你便是用尽全力也不一定赢得了他，只认真地比就成了，让我们看一场精彩的比赛。”
雅妃因东里婳的举动而受宠若惊，她的话也让雅妃放松了不少。
虞宗瑾见状，端着姿态叫东里婳，东里婳回到虞宗瑾身边，却听得他不满地低语，“梓童究竟为谁鼓劲？”
东里婳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两个一起鼓劲罢。”
虞宗瑾皱眉，什么手心手背，难不成在她的心里，他与雅妃还是一样的？真是荒唐。
“陛下，您的弓箭拿来了。”高奇正这会儿说道。
“回头再好好说道你。”虞宗瑾弹了弹她的额。
二人在那窃窃私语，看在薛妃的眼底，异常亲昵。
新的靶子架起来了，东里婳笑眯眯地问：“二位谁先来？”
雅妃道：“陛下先请。”
虞宗瑾笑笑，“那就朕先来。”
众人只见成武帝轻松地搭箭拉弓，而后射箭。
一气呵成。
正中靶心。
那舒展的身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反应过来，欢呼叫好。
虞恒虞堃都已经在练箭了，只有练过的才知道，方才成武帝那一箭有多么潇洒自如，信手拈来，那不正是他们期望的模样？二人互视一眼，都有些兴奋激动。
虞宗瑾看向东里婳，轻轻一笑。
可恶，被他装到了。东里婳鼓掌。
东里婳不得不承认，虞宗瑾方才那一手的确很秀得很自然风骚。
雅妃看见成武帝的这一手，反而没有顾虑了。的确如皇后所说，她就算用尽了全力也不一定能赢得了，还不如抛开其他，认真展示自己的箭术便罢了。
雅妃屏气凝神，专注地射出一箭。
竟也中了靶心。
“好！”东里婳中气十足地大声叫好。
东里英等人也跟着叫好，虞蓉双眼发光，“雅妃娘娘真厉害！”
成武帝挑眉，雅妃这一箭的确是不错的，在他面前还能沉稳射箭的不多，就连一些久经沙场的将士难免也有失常的时候，况且还是女流之辈。
只是皇后这会儿是不是太欢喜了些，他方才射中的时候，她似乎很是矜持。
莫非她其实心里是站雅妃那边的？
“雅妃，棒！”东里婳笑着竖了大拇指。
很好，不是莫非，她果然是偏心雅妃的。在她心里，他竟连雅妃也比不上？成武帝郁郁，抬手又是一箭，再中靶心。
众人又叫好，皇后又矜持了。
雅妃紧跟着射箭，也中了靶心。
“哈哈哈，太棒了！”皇后又不矜持了。
成武帝给气着了。
只是一箭或许是运气，两箭就要真功夫了。成武帝知道雅妃会射箭，但并不知她有如此能耐。还真不能小觑了她。成武帝虽生气，但收了轻视之心，万一输了，可是叫皇后小瞧了去。
结果比试了九枝箭，成武帝有一箭稍偏靶心，雅妃后头两箭偏了些许，其余二人都射中了中心。
成武帝看雅妃的眼神变了。
他哈哈大笑，“不想朕的后宫里还有雅妃这等神箭手！”
雅妃今日比得酣畅淋漓，她媚笑道：“还是陛下技艺高超，妾自愧不如。”
成武帝笑道：“既如此，朕就赏雅妃一匹好马，待到了益州，陪皇后一块儿打猎。”
“谢陛下恩典！”
虞恒虞堃跑过来，二人的眼睛都晶亮晶亮的，“父皇，您的箭术真是太好了！”
“是呀，父皇，您真厉害！”
平日里这两个孩子对成武帝又敬又怕，今日见父皇如此英武，不由得敬仰非常，又有许多自豪之感。
成武帝也没想到两个平日里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的皇子竟主动到他面前来，脸上孺慕之色尽现。他端了长辈的范儿，“尔等平日里多加练习，定能青出于蓝。”
“是，孩儿知道了！”
虞蓉跑去称赞了雅妃，亦跑到虞宗瑾面前，“父皇，孩儿也想学射箭！”
成武帝道：“你是公主，自有人保护你，不必学。”
“可是皇后娘娘与雅妃娘娘都学了。”虞蓉反驳。
成武帝哑口无言，雅妃乌喀罗人，进宫前就会射箭，说到底，还是皇后带头坏了规矩，女子学起了射箭。
“射箭能增强体魄，磨练心志，大公主想学，也未尝不可。”东里婳道。
成武帝看向东里婳，东里婳对他一笑，“陛下，您就同意了罢。”
“是啊，父皇，求您了，让孩儿学罢！”虞蓉软绵绵地道。
薛妃站在虞蓉身旁，没有说话，但模样是支持的。
成武帝没法子，惟有同意，“可以学，但不能撒野。”
虞蓉欢呼跳起来，全没有公主的仪态。欢呼过来，她忙拉着母妃去找弓箭去了，就怕成武帝反悔。
成武帝瞧着虞蓉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对东里婳道：“这样惯着她，往后成个什么公主。”
东里婳也看着欢喜的虞蓉，轻笑，“公主是陛下的金枝玉叶，本来就是天之娇女，她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拥有世间女子所渴望的一切，这才不枉公主之名。”从古至今，哪个女子的儿时梦想不是成为公主呢？
“这不是天塌下来，有她们厉害的父皇顶着呢。”东里婳顺便给成武帝戴一顶高帽。
“你这张嘴儿，是越来越甜了。”成武帝明知东里婳是在奉承他，但他就是极为受用。在她心里，他是顶天立地的是么？
东里婳嘻嘻一笑，而后看向虞宗瑾，指了指与东里英说话的颜如玉，又指了指雅妃，“陛下，您瞧这一文一武，皆是女子，真是不得了。”
虞宗瑾顺着的她指的方向看了看，而后若有所思地轻笑，“是不得了。”
这倒也确是一件神奇之事，在皇后进宫来之前，他从不曾得知，妇人之中有这样多的能人，自她进宫来，桩桩件件的事做下来，平日在他眼里只存在于后宫内宅相夫教子的女子，竟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们除了是母亲，是妻妾，是女儿，也能是提笔文章的文人，亦能是骑马射箭的武士。
虽凤毛麟角，但的确才华横溢。
然而最特别之人，还是……
成武帝转向东里婳，眼中别有深意。
东里婳被成武帝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她干笑道：“陛下，您这么看着我做甚？”
虞宗瑾扬了扬唇，“没什么，只是朕忽而发现，梓童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