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此疯狂的帝如令，宿鸢心痛难忍，抬脚站在了他与百里笙中间，对着百里笙跪了下去。
百里笙凝眸：“宿鸢！”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宿鸢抬头直视百里笙，眼里失了以往的神采，“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在令儿心中，你是暴乱中救他于水火的天神，我失败在没能先你一步遇见他，以至他执念根深，步步错。”
“老...师......”
宿鸢回头冲帝如令笑了笑，继续道：“百里，我很抱歉没能看好令儿，失了对你的承诺，也害了小狐狸，可既然令儿唤我一声老师，所有的错，便由我同他一起承担。”
是我没能管住自己的心，哪怕知道那是陷阱，仍然迷失了自我。
百里笙长时间的沉默没有说话。
“不行。”帝如令蓦地面目狰狞起来，“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你少管我。”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做不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师给他摆平的笨龙了。
他不承认他错了，所有的后果他自己负责，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担。
他真的厌烦够了这种怜悯。
“我陪在你身边上万年，你却觉得我是在怜悯你？”
宿鸢直接道破帝如令的心思，一字一顿道：“你向来心思敏捷，最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不是吗？”
帝如令终于不再声嘶力竭，此刻竟是无法直视宿鸢的眼眸。
宿鸢敛了眼睑，不再继续追问，“百里，小狐狸，我愿意用我一命，换令儿从轻发落，他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但我无法接受他死在我面前。”
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对吧百里?
在与宿鸢的对视中，百里笙忽而产生了一丝想要躲闪的冲动。
眼见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最能体会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可错了便是错了，阿狸承受的苦痛谁去抵消呢？
百里笙有些犹豫的心再次坚定下来，松狸却在这时拉了拉她的手，看向帝如令和宿鸢，嗓音清澈，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沉稳：
“我原本就很平凡，做不到谁犯了错都能原谅，我所经历的磨难已经成为了不可磨灭的事实，但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能继续陪在笙笙身边。”
“死亡不能赎罪，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去历经尝遍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松狸转头看向百里笙，“可以吗笙笙?”
百里笙抬手抚上小家伙坚定的眼眸，笑着点头，“我尊重阿狸的决定。”
宿鸢终于舒了口气，低低笑出了声，身体开始逐渐发出明亮的火红。
这是凤凰一族燃烧生命的征兆。
“宿鸢姐姐——”松狸神色一慌想去阻止，他没想要她死的。
宿鸢抬手制止，笑的明艳：“小松狸，你不必自责，我必须给你和百里一个交代。”
百里笙眸色闪烁，传音道：“非得如此?”
宿鸢回道：“非得如此。”
“我给自己画了一座牢，我知道那里暗无天日，却也甘心化为一株鸢尾，无望地等待爱情，这就是我的宿命。”
百里笙：“......”
既如此，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百里笙捂住了松狸的眼睛，将他箍紧在怀。
宿鸢身影越来越淡，在即将消失之前，最后朝着呆滞的帝如令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令儿，我心悦你，但你要忘了我，而后重新开始。”
“......”帝如令想伸手去抓那抹残阳，手指却已经僵硬，冻坏了神经。
嘴唇颤抖，半晌才自言自语说了句：“凭什么......”
等松狸稍微平复好了情绪，才从百里笙怀中退出，慢慢靠近帝如令，“你错了，是你没有心......”
帝如令陡然睁大双眼，瞳孔骤缩，而后大笑起来，最后干脆伏在地面，笑的浑身抽搐。
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松狸。
……
之后，帝如令进入轮回，去赎他的罪孽了。
百里笙和松狸真正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只是偶尔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姐姐，帝君入轮回之时没有吃下忘忧果，他不想忘记宿鸢姐姐，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也是喜欢宿鸢姐姐的?”
松狸趴在九霄殿外的松软草坪上，问出了多日来心中的疑惑。
“我们阿狸长大了，想问题都会深入思考了。”
百里笙调笑着，纤长白皙的十指却在细致地为松狸编织着及腰的白色长发，“阿狸想要一条麻花辫还是两条?”
“唔......一条好啦，我又不是女孩子。”松狸刚一说完，气呼呼地扭头控诉：“笙笙，我很认真在问问题的。”
百里笙定眼对上小家伙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書溂
她就是因为知道小家伙还未放不下对宿鸢的自责，才想转移话题和视线。
可惜如今的小家伙，不好糊弄咯。
“笨狐狸。”百里笙妥协地将松狸抱坐在腿上，捏着他的腮帮子认真回答道：
“我所认识的宿鸢可没那么无私，尤其在爱面前，阿狸觉得她会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笙笙，你的意思是、是不是宿鸢姐姐没有死?”
松狸忽然惊喜地抓紧了百里笙的肩膀，嘴都快笑烂了。
“她没死，阿狸这么高兴?”
带着醋意的反问立马拉回了松狸跑偏的思维，他动作极快地抱紧了百里笙的脖子，讨好地蹭了蹭，“笙笙~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百里笙拧了拧小家伙的鼻子，挑眉道：“知道和生不生气是两回事，阿狸想想该如何哄好我?”
松狸噘嘴，哪能不知道姐姐的意有所指，不情不愿地变回了本体。
他如今有两条尾巴了，身躯可变大也可缩小，此刻便是小小的一团窝在百里笙怀中，亲昵地用尾巴去蹭她的手掌心，随后换成脑袋。
爪子也跟着交到百里笙手中，软垫被某个流氓上神不轻不重地捏过来捏过去。
松狸皱眉：总感觉上当了！
百里笙抱着软绵绵的小狐狸揉了好一阵子，松狸慵懒得都快入睡了，才听见姐姐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等他真正爱上宿鸢之时，便是凤凰涅槃之日。”
习惯是一种很难改变的东西，一旦扎根，再想拔除，非得连皮带肉一起削。
谁都离不开谁的，百里笙想，正如她与阿狸一样。
“宝贝......”
松狸迷迷糊糊地嘟哝：“嗯？”
百里笙爱死了小家伙的小奶音，贴着他的唇瓣小声问：“带你去旅行好不好?”
松狸没甚力道地给了她一巴掌，“嗯......”
百里笙唇角上扬，一个响指，抱着松狸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的生活这才刚刚开始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