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季看着清澈的河水,思绪放空。一人沿着河道走过来,在距离卓季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被侍卫拦下,训斥他扰了顺的清净。那人急匆匆跪下行礼:“草民郭正不知在此,请恕罪。”
卓季从思绪中回神,扭头看去:“起来。”
“谢。”郭正站了起来,想赶紧离开,但没有让他走,他不敢。郭正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不走运地遇到顺。郭正再技术宅,也知道顺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侍,是后宫的第一人,地位甚至超过皇贵。
卓季看对方的衣饰,不是官员,但能在这里随意走动的,也不会是普通人,但对方又自称“草民”,他随口问了句:“你是哪的?”
郭正作揖:“草民是四院的。”。西。。。
四院的?
“抬起头来。”
郭正抬起头,卓季确认对方不是军医药研究院的。
“郭正,你怎么在这里?”
卓季寻声看去:“史尚书。”
史玉快步走过来,行礼:“。”
卓季:“史尚书认得他?”
史玉:“他是郭正,是一等匠师。”
史玉这么一说,卓季就听出郭正是四院哪院的人了。一等匠师……卓季:“史尚书陪本宫走走吧,他也来吧。”
“卑下遵懿旨。”
院长对顺如此尊敬,郭正不敢耽搁,快步走过去,在院长身后半步的地方停下。卓季沿着河道往上走,示意靳大石清场。靳大石立刻带着宫内侍卫在身边清出一片空间,不让他人听到的说话。郭正心里惊叹这位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不过他不傻,这种场合不是他能随便开口的。
卓季问:“史尚书,这位郭匠师精通什么方面?”
史玉暗示:“郭正是科学院最近的几个保密项目的负责人。”
郭正大惊,院长怎么能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后宫的!卓季则没有理会郭正的震惊,点点头,问:“项目目前进展如何?”
史玉:“郭正,项目进展如何?”
郭正看院长:【院长!这是机密!】
史玉看郭正:【让你说你就说!】
郭正:【真的说?】
史玉:【快说!】
院长都让说了,郭正硬着头皮道:“进展,不是很大。”
卓季:“是理论不够,还是技术不够,还是材料达不到?”
郭正心里一颤,看前方那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史玉:“问你话呢!”
郭正打了个激灵,迅速回道:“都不够。”
“说说看。”
卓季停了下来,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河里丢了一颗。郭正低着头,把项目目前遇到的困难一一说了出来。卓季认真听着,没有打断他。史玉虽然是院长,有些内容他也能听个大概,但深入的他还是不明白。这方面,郭正是天才,比他这个院长懂得就多了。
郭正说了很多,在他说完后,他严重怀疑这位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卓季:“好了,你去吧。”
郭正看了眼院长,满腹疑惑地走了。等到郭正离开,卓季对史玉道:“蒸汽机、火车,对科学院现在来说确实是为难他们了。”
史玉:“,您已经做了那么多,再难,科学院也要做出来。”
卓季:“科学院肩负着俣国未来知识的系统分科,现在科学院已经有了雏形,你功不可没。”
史玉:“卑下惭愧。”他是真惭愧。
卓季:“他刚才说的问题集中在八个大方面。我说,你记。回去之后再进行细化,不要急,慢慢来。陛下没有给科学院时间,把理论弄清楚,基础弄扎实,总会出成果的。”
“卑下明白。”
史玉从袖袋里掏出小本本和铅笔,四院的院长现在都有这个习惯。卓季慢慢说,史玉详细记。走到远处的郭正看到院长在记什么,心中对这位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卓季把郭正的问题概括总结,史玉看着说出的八个方面的总结和解决办法,他都豁然开朗了不少。卓季道:“等狩猎结束后再给他,难得的假期,放松放松。”
“是。”
卓季这才问:“史尚书有何事?”
史玉不好意思地说了女儿的事情。卓季笑道:“我都没想到不过几首曲子,却叫女儿家们喜欢上了。也谢谢她们这么捧场。”
史玉:“过于自谦了。”
卓季:“陛下不喜我与女儿家走得太近。明日我叫太后娘娘下懿旨,喊她们过来。叫四院的青年才俊们也过来。大家一起弹弹琴,唱唱歌,乐呵乐呵。”
史玉秒懂的意思,马上说:“肯做主,卑下自是愿意。卑下也希望女儿能从四院的才俊里挑一如意郎君。”
卓季打趣:“四院的才俊可是潜力股,趁着别人还不知道,赶紧挑,手慢就没了。”
史玉笑了。
不想引来闲言碎语,史玉告辞。他一回来就被包围了,年庆先问他:“跟你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
史玉压低声音:“说,四院的才俊是贤婿的首选,莫要错过。”
年庆摸下巴,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献逸王:“本王没女儿……”
海士璋:“老夫的孙女都出阁了,四院可有哥儿?”
史玉:“有是有,但都不打算嫁人。”
海士璋郁闷了。
内阁的大臣,林燮山和关明辉都陪着打猎去了。韶平秋则琢磨,他有女儿,虽然女儿还小,不过现在也可以考虑了。
郭正回来后,就有人问他:“你刚才见到顺了?”
郭正松了口气说:“没想到会碰到。”
“可有训斥你?”
“没有。很平易近人,只是好奇我的身份,问了几句。”
郭正离开前史玉叮嘱过他不要对外多说。
大帐内的都是科学研究院此次来的匠师。郭正说的不多,也没有人追问他,反而一个个唉声叹气:“我等又不会打猎,何需来此浪费时间?”
“是啊,还不若在院里做研究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想赶紧回去做他们的研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圣上的旨意不能违抗,他们也只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稍晚时候,有寺人过来传旨,明日太后娘娘召见四院的匠师。四院的匠师面面相觑,太后娘娘召见?同一时间,随行官员的家眷也得到了太后的懿旨,太后明日召见。
半下午的时候,狩猎大队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皇家猎场里不会有猛兽,毕竟要考虑皇帝等王公贵族的安全。那种猎场里突然出现猛虎、猛狼的,绝对跟宫斗分不开。永安帝这边肯定不存在宫斗的问题,所以猎场里以鹿、兔子、狐狸、野鸡居多。不过因为永安帝很久没来猎场,这里的猎物之间也形成了某种食物链的生态圈,会吸引鹰鹫过来。
为首出来的自然是永安帝,他身后跟着林燮山、关明辉、林奕等人。昭在另外一队里,他毕竟是侍,要避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刘皓月。
永安帝的马上挂满了兔子、野鸡,随行的侍卫牵着一匹马,马上有两只雄鹿,还有一只野羊,三只狐狸。
卓季和太后、皇贵等人一起迎接凯旋而归的帝王。永安帝下马之后直接道,三只狐狸的狐狸皮分别给太后、皇贵和顺。说完之后,永安帝搂住爱侍的腰,把人带入了帝王的大帐。
进了大帐,永安帝这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就跟卓季说:“那只银狐留给你。”
三只狐狸里,只有一只是银狐,最为漂亮。
卓季:“谢陛下。”送上吻一个。
永安帝洗漱换衣服,卓季在一旁伺候,问:“陛下猎了多少?能拿第一吗?”
永安帝笑道:“朕马上那些,还有两只鹿,三只狐都是朕猎的。许久未动弓箭,手生了。第一是隋国公,他是宝刀未老。”
张弦在一旁插嘴:“不知,以往每次秋猎,若是隋国公在,保准是第一。”
卓季:“隋国公能成为将军之首,看来是有道理的。陛下,野鸡的尾羽我要,我要做毽子。”
永安帝没说给不给,冯喜立刻出了帐篷。
秋猎一事上,隋国公向来不让着皇帝。狩猎大队满载而归,晚上所有人会在猎场上一起享受丰收的喜悦。永安帝猎道的猎物会全部烧烤出来,然后分给大臣们。
永安帝跟卓季讲打猎中遇到的趣事,卓季也告诉了永安帝他今天和史玉、郭正的见面,还有他有粉丝的事。永安帝脸上的笑容马上浅了许多:“这京城的姑娘家,何时都如此胆大了。”
卓季得意:“我现在也是有粉丝的人了。”
永安帝捏卓季的脸:“朕都把你藏得那么深了,还给朕招人!”
卓季立刻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
永安帝在大帐里休息的时候,外面的篝火开始点燃,卓季也开始梳妆打扮。晚上的户外野餐是秋猎的重头戏,作为帝王宠侍,卓季必须盛装出席。
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永安帝带着他的宠侍走出大帐,接上太后一起前往聚餐的地方。永安帝先扶着太后坐下,然后搂着卓季坐下。不是在皇宫,不是在太极殿,永安帝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自己的爱侍坐在一起,而皇贵坐在和太后的对面,位置比太后的位置稍稍靠后了一些。
所有出席的臣子、四院的匠师、随行的家眷跪下磕头,高呼万岁。永安帝让他们平身,赐座。大臣都和自己的家眷坐在一起。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顺,不少姑娘们面色激动,双颊分红,眼里是看到偶像的星星。
永安帝刚才在大帐内不高兴,但在外头却还是给了宠侍面子,没有特别警告那些看到自己的爱侍后就一副春心荡漾的姑娘们。
猎物已经烤上了,不然等陛下入席后现烤就来不及了。晚宴不仅有烤肉,还有御厨制作的其他菜式,还有各类的水果。狩猎数量最多的前十名都有奖励。林燮山是第一,但第二到第十却都是年轻人,林奕就在其中。林燮山的第一有老将震慑的意思在里头,这也是皇帝默许的。得到名次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
赏赐从后往前,当第五名的秦实海跪在前方,准备接受帝王赏赐时,卓季多问了一句:“姓‘秦’?”
永安帝:“秦实海?你与长安侯府可有关系?”
秦实海磕头道:“回陛下,长安侯乃草民之堂伯父。”
刘皓月小声:“陛下,秦实海的父亲是长安侯的堂弟,五服内的,是秦氏族人。”
永安帝明白了,他问:“你既有如此勇武,如何未能进入你堂兄秦忠义麾下。”
秦实海腼腆地说:“回陛下,堂兄说,特种营除他之外,不能有,秦家人。”
刘皓月是哥儿,虽说与秦忠义有姻亲关系,但问题不大。可如果特种营内秦家人多了,那意思就不同了。永安帝很欣赏秦忠义的忠义,不负他的名字。永安帝道:“长安侯一脉皆为朕的肱骨之臣,对朕的忠心可鉴。你骑射如此了得,无所事事却是浪费了。你今年多大了?”
秦实海:“回陛下,草民上月刚满一十六。”
永安帝点点头:“十六岁,就有如此勇武,将来大有可为啊。日后你就去秦王身边做贴身侍卫吧。”
秦实海楞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秦王在内。
卓季的声音打破了在场陡然出现的安静,他笑着说:“十六岁就这么厉害了,让他去保护秦王正合适。秦王,你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侍卫,以后也要多练武艺,强身健体。”
秦王迅速回神,起身:“儿臣谢父皇隆恩,辰谨遵顺母父懿旨。”
林燮山、史玉、年庆等人的眼神很复杂。皇贵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秦实海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继续说:“朕也不厚此薄彼,秦王为兄,得了第五名做贴身侍卫。齐王为弟,就……第七名吧,年纪相差得也不是太大。第七名王子建,你日后就是齐王的贴身侍卫。”
没想到突然能得到这么大一块馅饼的王子建急忙出列,跪下谢恩:“草民谢陛下隆恩!”
卓季也道:“齐王,你也要好好学习武艺,增强体魄。”
齐王站起来:“儿臣谢父皇隆恩,辰谨遵顺母父懿旨。”
德贵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第六名欲哭无泪,他今年二十四岁了,确实比齐王大了太多。第七名的王子健才十五岁,比秦实海还小了一岁。
第四和第五名更郁闷,他们也不大啊,为何陛下不选他们?一些人却看得明白。第四名与安定侯潘家有点关系,第五名是金吾将军景松的孙子,庄嫔景兰珍的幺弟,永安帝不可能让他们担任皇子的侍卫,未来也更不会让景家的人担任庄嫔生下的十皇子南容辰棱的贴身侍卫。而潘家如今水涨船高,又领着北谷军,对朝堂的意义与秦家还不同。让潘家的人做哪位皇子的贴身侍卫,那就决然是一个信号了,对于十年内不会立储的圣上而言,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第二名是一名年轻的将领,永安帝赏赐了他一把精良的长刀。第三名就是林奕。林奕得到了一把精良的匕首。而第一名林燮山,则是直接道:“陛下,臣可能自求一件赏赐?”
永安帝眯了眯眼:“国公想要何赏赐?”
林燮山:“臣想求顺的一幅画。”
这回换永安帝郁闷了。不准吧,显得自己小气。准吧,他是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