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季到华阳宫时,皇贵刚午睡起来。皇贵来到东阁,见卓季没精打采地趴在炕桌上,他慢慢走到罗汉床前坐下,问:“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
“郁闷。”
“郁闷?”
卓季直接往旁边一躺,瘫着了。皇贵抬了下手,昌安退了出去。卓季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我现在成名副其实的‘送子’了,真的要被人笑死了。”
皇贵噗嗤笑了:“这不你自己说自己是‘送子’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那不过是玩笑话,根本就是巧合!”
皇贵:“就因为这个不高兴?”
卓季:“也不全是。尧哥,大力金刚丸我这边只能先给你匀出一个月的量了。本来我备了四个月的,结果被陛下拿去送人了。”
“送人了?”
“送给林内卫了。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
皇贵眼底的精光急速滑过,笑问:“什么叫趁你不在的时候?”
“我还在睡,陛下让常敬去翔福宫,把我手里的大力金刚丸全拿走,给了林内卫。陛下还叫我再多做点,说要赏赐大臣用。”卓季一脸的苦恼,“我当时没好意思提,可,陛下也应该付钱吧。”
皇贵拿起手边的帕子就丢了过去:“陛下让你出力,你还敢跟陛下要钱,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卓季拿起脸上的帕子坐起来:“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药材可以不管,但我配药也要花时间花精神的。陛下拿我的时间和精神去送人情,我心里当然不舒坦了。”
皇贵:“这事你不要跟陛下提,本宫来跟陛下说。”
卓季:“我这两个月要研究咱们的新生意,抽不出多少空配药。还有一件事儿我还得麻烦尧哥。”
“何事?”
“我跟史尚书提的那种小镜子,到时候可能得琉璃厂给咱们固定供应。另外,还有一些小配件什么的,需要工部专业的匠人来做。但这又属于私事,我也不好拿咱们生意上的事去烦陛下,可我又不能直接去找史尚书。尧哥,您能不能用皇贵的身份直接跟工部谈?”
皇贵:“后宫不得干政,本宫虽是皇贵,但也不能直接与前朝大臣接触。你先写个章程,究竟需要些什么东西,本宫想想法子去找史玉。你让史玉的两个小妾都有了身孕,他对你感恩戴德的,这个忙他不会不帮。”
卓季叹口气:“感恩戴德有什么用,该拿药的时候可没见他客气。陛下还拿我打趣儿,说以后谁敢不听陛下的话,就让我这个‘送子’断谁家的香火。这话要真传出去,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皇贵:“陛下真这么说?”
“我说的就是原话。”
皇贵抿嘴闷笑,卓季埋怨道:“还不是因为尧哥你的三个嫂子老蚌怀珠,偏巧不巧的吴绍王和献义王王府的世子妃也有了身孕,不然我也不会被陛下拿来打趣。”
皇贵惊讶:“吴绍王世子妃和献义王世子妃有身孕了?”
卓季点头:“还不足三月,所以没对外讲。就是尧哥您跟我说您三个嫂子怀孕的当天,吴绍王和献义王带世子进宫,说世子妃有孕了。我哪知道我就是顺手给两位世子开了点养身的药,结果还歪打正着了。就因为这个,陛下没少拿‘送子’来打趣我。”
皇贵:“说你是‘送子’还真不为过。你看自从陛下把你从西三院接出来,宫里一个接一个的有孕……”
“啊别说了,那是巧合!巧合!”
“呵呵……”
皇贵话题一转,问:“怎么好好的要搬回去了?你那翔福宫的玻璃可都还没换呢。”
卓季还是一副瘫软的模样,回道:“咱们的新生意,我需要些时日研究,贵妃娘娘的身子也调理好了,我一直住在奉天殿也不合适。尧哥,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千万保密,我跟谁都没说。”
皇贵:“本宫谁都不说。”
卓季压低声音:“陛下准备,御驾亲征。”
“什么?!”
“嘘!”
皇贵急切:“陛下要御驾亲征?哪里!”
“北谷。”
“……”皇贵立刻想到卓季之前说过要他在三月前生产,忙问:“可是三月?”
卓季点点头:“陛下要等隋国公回来才会下旨,您可千万保密。具体陛下为何要御驾亲征我还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和隋国公有关。”卓季爬起来认真地说:“尧哥,秦王是嫡长子。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御驾亲征,秦王得去。”
皇贵的双眼有一个明显睁大的动作。卓季:“秦王不仅是陛下的儿子,他更是郡王,是陛下的嫡长子。尧哥,您不能一直把秦王护在您的羽翼下,该狠心的时候,需要狠心。陛下心怀大志,秦王只有越早参与到陛下的每一件英明的大事中,才能越快成长起来。秦王是嫡长子,注定要比别人承担得更多。”
皇贵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本宫知道了。”
“在陛下下旨前,尧哥您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本宫省得,你放心。”顿了顿,皇贵低声问:“你可一同去?”
卓季:“陛下没说,但我肯定要一起去。”
皇贵点点头:“你一同去,本宫才能安心。顺,北谷苦寒,你要提前配些药带着。需要什么药材你写份清单,本宫着人去尽快置办。隋国公还不知何时能回京,本宫怕你那边届时赶不及。”
卓季:“确实。那我现在就回去写清单,再把生意上需要的东西写一份章程给您。尧哥,这事儿您就当不知,对谁都不能讲。”
“放心吧,本宫知道轻重。”
卓季走了,皇贵深吸了两口气,喊:“昌安。”
“奴婢在。”
昌安进来了,皇贵吩咐:“你去立锦堂,本宫要给秦王做几身衣裳和软鞋。”
“是。”
离开华阳宫,卓季直接回了奉天殿去找永安帝。他一进屋,永安帝就问:“明找你做什么?”
卓季:“悦哥找我要一点‘金凤丹’给他嫂子和弟妹,顺便再问问我生意的事,他生怕我本金不够。悦哥真是财大气粗啊。”
永安帝笑了:“他对你好是应该的。”
卓季走到永安帝跟前,拉开他的手。永安帝很自然地把身体往后靠了靠,让卓季坐上来。卓季斜坐在永安帝腿上,两手圈住他的脖子说:“陛下,我有一个想法。”
“说。”
“御驾亲征,您带上秦王吧。”
永安帝眼底深沉:“谁跟你说什么了?”立卓季为后的流言,永安帝又岂会不知。
卓季:“陛下,您给了秦王和齐王那么大的封号,就不能再把他们当孩子了。秦王过了年就八岁了,虽说还没过八岁的生日,但也能长长见识了。陛下希望皇子们长大后心胸开阔,眼界长远,那就得从小培养。如果不是齐王太小,身体又不大好,我也会建议陛下您这次带上齐王的。”
永安帝:“真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卓季撇撇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永安帝拇指轻蹭卓季的嘴唇,说:“朕不说,不表示朕不知。明叫你去,怕不是跟你讨‘金凤丹’吧?”
卓季:“这事儿自有尧哥去处理,悦哥也只是怕前朝再有人藉此参我,说我是妖妃什么的。他们也太不相信陛下了吧,陛下您有这么眼拙么?嘶!”卓季的腰被永安帝掐了一把,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永安帝也喜欢掐人。
卓季在永安帝的嘴上啃了一口,说:“等隋国公回来,谣言自会不攻而破。我是真觉得陛下可以带秦王去。”
“朕会考虑。”
卓季放开永安帝站起来:“我要写一份章程给尧哥。”
“什么章程?”
“生意上要用的一些东西,需要尧哥出面跟史玉谈。”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说:“那你去吧,朕再看几份折子。”
卓季回到他的书桌前,拿起自己的鹅毛笔,永安帝也拿起了一份奏疏。卓季从来不看永安帝的奏疏,哪怕永安帝给他看他都不看。但永安帝却会不时看看卓季写了什么。
晚膳前,卓季把药材清单和需要工部帮忙制作的物品清单让常敬送去了华阳宫。吃完饭,永安帝就带卓季去了玉清池。明天,卓季就要搬回翔福宫了,这一晚,永安帝自是要做些什么。在玉清池要了卓季一次,永安帝把卓季带回寝宫又宠爱了他两次。做完的卓季昏昏欲睡,永安帝摸着他赤裸的身体,慵懒地开口:“明日回翔福宫后,就关了宫门吧。”
卓季闭着眼睛“嗯”了声,没问原因。
“卓季,你可想做皇后?”
“我想回西三院……”
“大胆!”
“陛下,那四个月量的金刚丸……您还没,给我钱……”
“朕真是太宠你了。”
“陛下……我困了……”
在永安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卓季睡了。永安帝垂眸看他,在他的额头落了个吻,也闭上了眼睛。
卓季第二天在永安帝的龙床上睡起来的时候,永安帝如常的已经起床办公去了。卓季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带着常敬和小慧回了翔福宫,他的东西已经在昨天全部搬了回去。回到翔福宫,卓季就下令关大门。顺竟然搬回了翔福宫!翔福宫的玻璃可还没换呢。这是怎么回事?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在猜测此事背后的深意。
惜贵妃在知道卓季正式搬回翔福宫后,心情有些说不明。如意偷偷问:“娘娘,顺不会又跟陛下闹气了吧?”
惜贵妃:“胡猜什么?他若跟陛下闹气,陛下昨晚还会带他去玉清池?”自从卓季从西三院出来后,陛下就再未带过别人去玉清池了。
如意:“那顺为何好好搬回翔福宫了?”
惜贵妃:“他为何搬回翔福宫,日后自会知道。你下去吧,本宫乏了。”
“是……”
如意退下,惜贵妃长长地吐了口气,低语:“你怎能做到如此大度?你真的不会在意吗?”
中午在奉天殿吃了碗馄饨,永安帝去了华阳宫。皇贵也是刚吃完午饭,准备午休,陛下突然来了,他觉得很意外。永安帝坐下第一句话就是:“身子可还好?”
皇贵笑着回道:“臣侍一切都好。顺昨日过来给臣侍看过了,说胎位很正。他说臣侍现在一日不能吃太多,免得孩子太大。”
永安帝点点头:“胎位正就好。”
皇贵:“陛下,顺是不是,跟你闹脾气了?”
永安帝:“为何这么问?”
“他在奉天殿呆得好好的,突然搬回了翔福宫。顺说陛下把他手里的金刚丸全部拿去给了林内卫,可是为此不高兴了?”
永安帝顺着皇贵的话说:“朕是没提前知会他。怎么,他跟你抱怨了?”
“那倒没有。不过顺整日里忙得分身乏术,陛下拿金刚丸赏赐臣子无可厚非,但不能少了顺的那份儿赏赐。这配药也是费神的事儿。”
永安帝怒哼:“他肯定跟你抱怨了。昨夜他还跟朕说,朕拿了他的药,应该给他银子!”
皇贵抿嘴笑,说:“前朝那么多的大臣,陛下若只是赏赐一个两个,赏赐一次两次倒也无妨。若是常态,陛下还是应该给顺些补偿。给银子显得见外,顺爱个吃,陛下不若给他置办个酒楼,往后他出宫去药局,至少有个能安心吃喝的地方。”
永安帝深思,皇贵:“这酒楼,盈利是小,重在安全,放心。”
永安帝缓缓点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他这人,就好个吃。他现在要经常出宫教胡彭举他们医术,朕也不想他吃不好。”
皇贵:“他教胡医首医术?”
永安帝:“他是朕的侍,总不能每次谁需要手术都要他出面,教给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是势在必行之举。此事旁人不知,你统领中宫,心里要有个底。”
皇贵立刻说:“臣侍明白。不过……”停顿了片刻,皇贵问:“陛下,顺这一手医术,究竟是袭承自谁?卓家连西席都未曾给他请过,更遑论请人教授他医术。”
永安帝:“他说是他梦里学会的。”
“梦里?!”
永安帝:“他不肯说,朕也不逼他,总归他是一心为朕的。他自小睡不好,也是与此有关。他的那些本事,卓家可教不了他。他说他要与你们做新的生意,是何生意?”
皇贵从思虑中回神,好奇:“陛下您不知?”
“他说等他挣了银子再告诉朕,若赔了,就当没这回事。”
皇贵哭笑不得:“他也不肯说,说是他要琢磨一阵子,似乎跟初三宫宴时他跟史玉说的那种小镜子有关。臣侍想不出。他主意多,想必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永安帝:“随他去折腾吧。”
皇贵:“陛下,臣侍要跟您讨个旨。”
“何事?”
“顺需要一些东西,需要工部的匠人帮忙做出来,他不好去找史玉,因为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也不便找陛下您出面,就想让臣侍出面。”
“是些什么?”
皇贵拿来卓季交给他的图纸,永安帝一看,果然跟卓季交给他的图纸不同。永安帝:“你明日到奉天殿,朕把史玉喊来,你跟他说。”
“谢陛下。”
永安帝在华阳宫又坐了会儿就走了,让皇贵午睡。随后永安帝就去了衍信宫和云宫,跟德贵和明说说话,又看了看辰桉和辰杨。晚上,永安帝在寿康宫跟太后共进晚膳,之后就下令去毓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