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俣国皇宫天授宫分为三个部分,呈倒“品”字形分布。分别是位于宫前的文庆宫,也称前宫。和位于宫后东西两侧的大兴宫与郸阳宫,又称东内宫和西内宫。文庆宫是百官上朝、议事、以及六部和主事衙门所在地。大兴宫是东宫、皇子所、冬夜堂所在地。冬夜堂就是皇子们读书、习武的地方。郸阳宫就是皇帝的后宫了。

  郸阳宫内,皇帝所在的奉天殿与中宫皇后所在的厚德宫位于郸阳宫正中。中宫的西侧八宫,住着侍。东侧八宫,则住着妃嫔。后宫中,女子为妃嫔,哥儿为侍。妃嫔的品阶从高到低分别是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侍的品阶从高到低分别是皇贵、贵、、(读:于)、雅人、斗南、宝林。嫔和以上的妃嫔和侍才有资格拥有一宫主宫之位。妃嫔和侍以下的,只能随居十六宫。

  皇贵妃和皇贵只能有一个。皇贵妃和皇贵的权利仅次于皇后,高于贵妃和贵。永安帝还没有册封皇贵妃(),目前宫里除皇后之外,权势最大的是嘉贵和惜贵妃。通常,若皇后不得圣心或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履行皇后之责,皇帝又不能废掉皇后时,就会册封皇贵妃(),用以分化、转移皇后的权利或架空皇后。

  妃嫔与侍之间多有争宠,两边又各自成一派。妃嫔不介入侍之间的争斗,侍不介入妃嫔之间的争斗,双方如非必要,不互相往来。侍虽是哥儿,但外表仍是男子,这个规矩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避嫌。皇后可哥儿可女子,但大多都是女子。女子生育率强,要确保嫡子有所出,皇后多为女子。先帝的宫妃和侍所居的寿康宫位于奉天殿的西侧,不在十六宫之列。

  嘉贵的华阳宫内,燕宣满面愁容。圣上连着一个月不召他侍寝,更不踏进他的侧宫。即便是来了华阳宫也不愿意见他,燕宣已是多日未能好眠,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底的青色即便是盖了厚粉都无法完全遮掩住。

  一盏茶前,永安帝刚刚离开华阳宫,燕宣就立刻带着贴身寺人过来打听了。燕宣住在华阳宫,就算是华阳宫的人,是嘉贵的人。燕宣对嘉贵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讨好,嘉贵也投桃报李,没少在皇帝跟前说燕宣的好话。嘉贵出身显赫,倒也不怕燕宣得宠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相反能得到一个帮手总比得到一个敌人的强。

  “贵(读:良),您,问过陛下了吗?”

  燕宣揪着手里的帕子,浓重的妆容也难掩他脸上的苍白。这一个月,永安帝到嘉贵宫里的次数倒是没变,也有在华阳宫里过夜。嘉贵微微蹙眉,先是问:“燕宣,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做什么惹恼陛下的事儿?”

  燕宣摇头:“侍身回想了好多遍了,真的是想不出到底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若说迁怒吧,侍身与庆雅人也不过是平素见面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着实不熟。陛下最后一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嘉贵长叹一声:“陛下刚才来的时候,本宫问了。陛下什么都没说,还让本宫不要多问。本宫见陛下是着实恼了你,这才又问你。”

  燕宣一听都要哭了,圣上为什么突然就恼了他?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嘉贵提示他:“你想想,陛下最后一次去你屋里,你可有说错什么?”

  燕宣慌乱地摇头:“就跟往常一样。后宫不能干政,侍身也就说些宫里的趣事儿,陛下当时还挺高兴的。”

  “那……可是你家里人?”

  “侍身也问过家父了,家父他也想不出。舅舅前些日子还得了陛下的褒奖。”

  “那你可是在太后面前失仪了?”

  燕宣还是摇头:“今日侍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问侍身是怎么回事。”宫里没有人敢对太后不敬、不孝,巴结讨好都还来不及,谁敢有半点差池。

  嘉贵深思:“那就是得罪了哪位宠妃或宠侍?”可他自己就先摇头了,“本宫虽与皇后、贵妃不和,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断不会因此为难你。你的性子本宫还是清楚的,不是恃宠而骄的人。陛下也不是会被旁人左右的,问题应当还是出在你身上。或者……你得罪了陛下身边的哪个人?”

  燕宣欲哭无泪:“侍身不过是个小小的雅人,又如何敢得罪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一日不能入住主宫,一日就算不得真正的得宠。燕宣看得很清楚,所以即使宫里上下都认为他得了圣宠,他也不敢大意。

  “这可不好说。”嘉贵提示:“你入宫后或许没得罪,那你入宫前呢?入宫前你可有得罪过谁,如今那人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燕宣努力回想,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他就摇头自语:“不可能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什么不可能?”

  燕宣咬了咬嘴,难以启齿。嘉贵不悦地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燕宣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他不敢看嘉贵的眼睛,低下头说:“侍身还是端的时候,在西三院的花园里遇到当时还是秀女的慧嫔娘娘。侍身不小心撞了慧嫔娘娘一下,慧嫔娘娘罚侍身跪省一个时辰。”

  “有这事儿?”嘉贵转动手里的红玛瑙佛珠,不解地说:“这都过去有三年了,慧嫔何以现在又来报复你?再者,她如今与你的处境一样,显然与她无关。可是你在陛下跟前重提此事了?”

  燕宣摇头,眼神却有些闪躲。嘉贵脸色一冷:“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燕宣死死咬了下已经快出血的下嘴唇,尽管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说:“当时……一位同时入宫的端,为侍身出面,与慧嫔娘娘起了争执。那人口才极好,慧嫔娘娘说不过他,侍身也就免遭了责罚。”

  嘉贵一听立刻问:“那人是谁?”

  “他……他现在是,宝林。”

  “宝林?!”嘉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秦宝林?”圣上前几日召了秦宝林侍寝。

  哪知,燕宣却是摇头,羞于启齿地说:“是……在西三院的,卓季,卓宝林。”

  “西三院?!卓季?!”

  嘉贵转动佛珠的手停下,严厉了不少:“他为何会在西三院!皇后没有给他分配侧宫?”

  燕宣的头,低低的,不说话。嘉贵眼睛微转,就想到了其中的猫腻。他声音冷了几分:“你可有跟陛下说过此事?”

  燕宣的眼睛里有了泪,闪躲地微微摇了摇头。燕宣的贴身寺人闵乐见不得主子受委屈,急忙开口:“贵,不是主子不肯说,是不敢说啊。慧嫔娘娘身后有淑妃娘娘,有皇后娘娘,主子那时候也只是个斗南,这要在陛下跟前说,一个闹不好,陛下会认为主子恃宠而骄。主子也只能等到日后有机会,再跟陛下提起此事。”

  嘉贵的心思急转。圣上突然冷落了慧嫔和燕宣,对淑妃和皇后也明显冷落。这个卓季明明是宝林,却无人得知,更是一直在西三院,其中的因由却是间接、直接的都与这几人有关。上一次选秀,他因身子不适没有去,后来出了事他就也就更没关注那些秀女端了。这三年,他也没有听说过宫里还有一位姓卓的宝林……嘉贵马上对后侧站着的贴身寺人昌安说:“你速去打探一下,一月前,陛下可有去过西三院。”

  “是。”

  昌安出去了,嘉贵再次转动佛珠,问:“他一直都在西三院?”

  燕宣脸色煞白地点点头,眼泪往下掉。嘉贵的眼底有了疏离:“这三年,你可有去看望过他?或者帮衬过他?”

  燕宣不敢摇头,闵乐还要给主子说好话,被嘉贵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一看燕宣的模样,嘉贵就猜到了。他面色不愉地说:“他帮你免遭责罚,你得了圣宠却转身便忘了人家。他姓卓,那就该是那个卓家的人。以他的身份,即便不得宠,陛下也会给卓家几分颜面,至少封他个雅人。可他却因你得罪了慧嫔,被皇后娘娘囚于西三院。若陛下真是因为此事而冷落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本宫也帮不了你。”

  燕宣猛地抬起头,站起来就跪在了嘉贵的面前,痛哭流涕:“贵,侍身不是故意的,侍身,侍身是真的怕啊……这宫里,谁敢得罪慧嫔娘娘和淑妃娘娘?侍身只是一个雅人,侍身,不敢啊……”

  嘉贵却是伸手拂开了燕宣抓在他腿上的手,冷淡地说:“慧嫔身后有淑妃和皇后娘娘,那你怎么就不记得,你身后还有本宫?还是你认为本宫无能,你出了事,本宫保不住你?”

  燕宣的身子一颤,弯下腰就开始磕头,闵乐也跟着猛磕头。嘉贵扭开了身,慢慢转动手里的佛珠,对燕宣的求饶置之不理。燕宣口口声声说是害怕慧嫔的靠山而不敢为卓宝林求情,就是赤裸裸地在打他的脸。在没有皇贵妃()的情况下,嘉贵与惜贵妃是宫中仅次于皇后的,真正意义上的“贵”主。永安帝还是皇太孙时,皇后是正妃,嘉贵是侧,惜贵妃是侧妃。可要说在永安帝心里的位置,嘉贵却是最高的。他唯一不如皇后的也仅仅是他哥儿的身份。更不要说,皇后至今没有所出,惜贵妃的儿子早夭,嘉贵的儿子却是永安帝正儿八经的皇长子。

  嘉贵的圣宠是燕宣、慧嫔、淑妃那些人根本不能比的。嘉贵的祖父是永安帝的老师,是当朝一品太师,嘉贵的父亲是正三品通政使兼内阁学士,都是实权的官职。嘉贵更是永安帝的青梅竹马。皇后是明宗皇帝钦点,惜贵妃是太后钦点,只有他,是得了永安帝的喜爱被封为侧。永安帝甫一登基就封他为贵。惜贵妃却是永安帝平叛了三王之乱后在太后的劝说下才被提升为了贵妃。更别说嘉贵还生下了皇长子,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可燕宣却说是因为怕了慧嫔身后的皇后才不敢说出这件事,这不是打嘉贵的脸又是什么?

  燕宣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绝情,那对自己呢?这人有朝一日若能一步登天,自己怕都要成为这人的眼中钉了。只这一件事,嘉贵就看透了燕宣的本性。嘉贵自嘲,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行了,别磕了。”

  燕宣停下磕头,额头上却已经磕出了一个血窟窿。嘉贵视而不见,拿起茶碗抿了两口茶,才说:“起来吧。”

  燕宣不敢起,嘉贵放下茶碗:“都楞着干什么?”

  嘉贵房里的两位寺人立刻上前强行拽起了燕宣,闵乐惶惶然地站起来。燕宣不敢再回去坐下,嘉贵也没叫他坐下,只是安静地喝茶。燕宣心里七上八下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因为卓季,圣上才冷落了他。

  “主子,奴婢打听到了。”昌安急匆匆地回来,下意识地就要附耳。嘉贵抬手:“说吧。”

  昌安立刻明白了,主子就是要他直接说出来。昌安瞟了一眼面色惶惶的燕雅人,微弯下腰说:“主子,一月前的晚上,陛下确实去过西三院。”

  燕宣的眼睛绝望地瞪大,身子一晃就瘫坐回了地上。闵乐吓得不知所措,费力去扶主子。嘉贵皱眉问:“陛下与卓季见面了?”

  昌安摇摇头:“奴婢只探到陛下确实去了西三院。还是奴婢问了西三院的管事。西三院只住了卓宝林主仆三人,那位管事当时并不在西三院,他也是事后才知陛下去过。”

  燕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嘉贵则是心生疑虑。即便陛下知道了西三院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宝林,也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气性。慧嫔可是刚生了三皇子,一个雅人和一个生下皇子的妃嫔,陛下就是再生气也会选后者。陛下若是觉得委屈了卓宝林,召他侍寝便是,或是直接封个雅人,又何必如此迁怒?

  “陛下那晚可有在西三院过夜?”

  “没有。陛下进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永安帝那晚带着的人除了贴身寺人外,就是御内侍卫。没有人敢,或者说“能”从这些人的嘴里问出永安帝不想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情况,昌安也查不到。

  嘉贵缓缓吐了口气,对燕宣说:“你先回去吧。若真是因为此事,你也只能先等陛下消气了。”

  “贵,侍身知错了……求您救救侍身,求您救救侍身……”燕宣跪走到嘉贵的面前,哭着求饶。

  嘉贵抬了下手:“陛下现在应该还在气头上。后宫的妃嫔、侍都是陛下的,有一个却被藏在西三院三年陛下都不知,陛下如何能不气?你且等陛下气消,到时你跟陛下认个错,陛下该不会再计较。”话中却没有半点他会为燕宣说好话的意思。

  嘉贵摆摆手:“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燕宣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重重磕了三个头,燕宣在闵乐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走后,昌安愤怒地说:“主子,真看不出燕宣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奴婢看,他哪里是怕得罪慧嫔,他压根是趁此除掉一个可能威胁掉他得宠的敌人!主子,这种人您可千万不能留情!”

  嘉贵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他沉吟道:“陛下如此迁怒,怕是没那么简单。你还查到了什么?”

  昌安这才说出全部:“奴婢从一位寺人的嘴里问出,立膳堂的人与卓宝林极为相熟。陛下在去了西三院的第二日,张总管曾去过立膳堂,叫走了立膳堂的一位叫王保的管事。西三院那位管事的言语中也多是对卓宝林的维护。”

  “这么说来,此人也不是全无心计?”嘉贵纳闷了,“他既然能拉拢了西三院和立膳堂的管事,又如何会叫陛下三年都不知他的存在?”

  昌安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缘由,奴婢也忘了问。”

  “不要查了。”嘉贵说:“陛下到现在都引而不发,定是有何后手。本宫也只当不知道。侧宫的那位,势必会把此事闹大。”

  昌安:“主子的意思……”

  “看着吧,不要多久,西三院囚了一位宝林的事就会传遍后宫。本宫又何必去做那恶人。”

  回到侧宫的燕宣把因为他的惨状而惊吓万分的宫人们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闵乐。由着闵乐给自己上药,燕宣的眼里是阴狠。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跟陛下说了什么!”

  “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闵乐担忧的说,“贵恐怕不会为主子您出头了。”

  燕宣咬破了嘴唇,发狠地说:“把这件事透露给慧嫔知道!皇后和淑妃不会放过他的!”

  “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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