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卓跟着张玄从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对这位病人的身份,赵一卓也有了猜测。能住进这家酒店,还住在顶楼,应该不会大晚上对他这位医生有什么歹念。上了顶楼,没有看到保镖之类的人物,赵一卓又猜测对方的异能等级应该挺高。
张玄带着人来到主卧门口,敲敲门:“少爷,医生来了。”
里面:“进来吧。”
张玄对赵一卓微微一笑,推开门。赵一卓跟着张玄走进去,入目的就是床上的一位半躺着的男人。
南容是瑛在赵一卓进来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用力地攒着。对方的眼里是见到陌生人的平淡,完全没有见到前世爱人的激动。这人当真是多喝了一碗孟婆汤,忘记了所有。南容瑛捂住了胸口。张玄看了眼,发现格外平静,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
张玄告诉自己要冷静,出声:“医生,这就是我家少爷。”
赵一卓走到床边,先说:“我是第一学院医学院临床医学的老师。你的属下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先为你检查一下。”
南容是瑛心疼,不想说话,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赵一卓把急救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急救箱,拿出听诊器。在床边坐下,他看向神色萎靡不振的人:“我先给你测一下心率。”
南容是瑛看着赵一卓说:“我是心脏很不舒服。”
赵一卓把听诊器抓在手心里,道:“把衣服解开一下。”
南容瑛:“手抬不起来。”
赵一卓回头,原本是想让张玄来帮忙,却发现屋里没人了。他扭回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上手给南容是瑛解睡衣扣子,嘴里说:“你是异能者,异能等级应该也不低吧。”言下之意,不至于连解扣子的力气都没有。至于自己为什么要动手,可能是因为对方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怜?
南容瑛:“心疼得厉害,没有力气。”
赵一卓:“你有心脏疾病史吗?”
“没有。”
“那直系亲属中有患有心脏疾病的吗?”
“没有。”
扣子已经解开了,赵一卓把刚才被他捂得没那么凉的听诊器放在南容是瑛的胸口。听完了心脏,他又听了听肺部,又让南容适应坐起来,从后面听了听。
拿下听诊器,赵一卓道:“你的心率是有些快。你躺下。”
南容是瑛躺下,赵一卓拿出腕枕,给对方诊脉。两只手分别诊了几分钟,赵一卓道:“你最近心绪起伏过大,精神过于紧绷,没有大毛病。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睡不着。”
赵一卓一边收拾一边说:“那需要我给你一片帮助睡眠的药物吗?”
南容瑛:“我心口疼,睡不着。而且我是意念异能者,睡眠的药物对我无效。”
赵一卓:“那能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着你吗?”
南容瑛:“我总是会被梦惊醒,醒过来又不记得做了什么梦,每晚都睡不好。”
赵一卓:“那我给你扎两针吧。”
南容瑛:“你是医生,应该会按摩吧,你给我按按脑袋吧。”
赵一卓好脾气地道:“好吧,我先去洗个手。”
赵一卓去浴室洗了手,回到床边,让南容是瑛闭上眼睛。急救箱里没有按摩油,他翻出一支护手霜,擦了手后,放在了南容是瑛的脑袋上。南容是瑛的呼吸有一个明显的加重,赵一卓垂眸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手指用力,嘴上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南容是瑛猛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是震惊。
赵一卓微微一笑:“我确定肯定没见过你,但,感觉好像又有点熟悉。”
南容是瑛哑着嗓子说:“我们当然见过,只是你忘了。”
赵一卓惊讶地收回手:“真的见过?在哪里?”
南容瑛:“我去第一大学医学院旁听过,当时就是你在讲课,我还问过你问题。不过显然,你忘记了。”
赵一卓蹙眉:“不可能。如果你问过我问题,我肯定会记得。我记性很好的。”
南容瑛:“事实就是你忘记了。”口吻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赵一卓眨了眨眼:“所以……你的那位属下,并不是随便找了一位医生上来?”
南容瑛:“我找医生,自然得查清楚对方的身份,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我的房间,还坐在我的床上。”
赵一卓笑了:“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南容瑛:“你忘了我,该怎么补偿?”
两个刚见面的人,赵一卓还不记得了,就开口要补偿,是不是太自来熟。赵一卓却很奇妙地生不出反感,而是煞有介事地问:“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南容瑛:“我还没吃饭。”
赵一卓:“呃,酒店房间应该可以叫餐。”
都住最贵的套房了,不至于点不起餐吧。
南容瑛:“酒店的饭菜我吃腻了,我想吃有人‘亲自’为我做的。”
赵一卓又奇妙地妥协了:“你想吃什么?”
“鸡汤面。”
赵一卓看看床头柜上的钟表,说:“这个时间熬鸡汤可能来不及了。”
南容瑛:“张玄!”
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张玄急忙推门进来,就听主子道:“赵医生要给我做鸡汤面,你去厨房拿食材。”
“是!”
张玄激动地跑了。
看来不做是不行了。赵一卓出声:“你知道我姓赵,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南容瑛:“我叫南容,日正。”
赵一卓:“南容?”
南容瑛:“联盟姓南容的人很多。”
也是,赵一卓不吃惊了,而是道:“那我也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赵一卓,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的老师,专攻儿外科。”
南容瑛:“我是做生意的,这次来开会,没想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老师也住在这家酒店。”
赵一卓笑笑:“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南容瑛:“是。”他们不仅是有缘,而是两世注定的牵绊。
张玄很快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酒店的两位服务生。他们推着餐车,餐车上有熬好的鸡汤,有新鲜面条,有洗好的青菜,小葱,还有5颗生鸡蛋,还有一碟撕好的鸡肉和调味料若干瓶。张玄记得吃鸡汤面的喜好。
张玄帮把食材拿到厨房,赵一卓从厨房的橱柜里翻出一口适合煮面的锅。把锅洗了,赵一卓道:“食材很多,我也有点饿了,一起吃吧。”
张玄:“您不必煮我的。”
赵一卓:“一起吃,我煮面的手艺还不错。”
张玄险些泪目,还是那么心疼他。
赵一卓煮了三碗鸡汤面,其中南容是瑛那一碗有3颗煎蛋,也是最大碗的。赵一卓煮好了面,南容是瑛也从卧房里出来了,就在餐桌旁坐着。张玄把主子的碗端过去,赵一卓端了他和张玄的面碗。南容是瑛拿起筷子低头就开吃,张玄一边吃一边抹眼角:“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鸡汤面。”
赵一卓:“酒店的鸡汤香,面条也筋道,我也很久没吃鸡汤面了,要吃完。”
张玄:“汤我也会喝完。”
三个人都不说话,专心吃面条。赵一卓入睡前通常不会再吃东西,今晚算是破例。南容是瑛和张玄吃得是干干净净,汤都喝完了,赵一卓剩下了汤,喝不下了。
宵夜也做了,“病”也看了,赵一卓提出了告辞。南容是瑛没有挽留,不过和赵一卓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天信社交平台的账户。南容是瑛亲自送赵一卓出门,说:“晟旭城见。”
赵一卓:“好,那,晚安。”
“嗯。”
赵一卓提着急救箱走了,南容是瑛直到看到他拐去电梯的方向才关门。进了电梯,赵一卓长长吐了口气。见到南容是瑛那一刻起,他的后背就一直在发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快速回到房间,赵一卓脱掉上衣,转过身。从镜子里,他看到他的后背通红一片,出生就有的大面积“胎记”清楚地映在镜中。
房间里,南容是瑛一扫之前的“委屈”,满足地坐在沙发上,手还放在腹部,回味刚才的那碗鸡汤面和与卓季相处的这短暂的幸福时光。收拾完的张玄放了一杯热茶在主子跟前,说:“主子,虽说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但还是记得主子您的。”
南容是瑛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说:“我牵着他的一魂一魄,他记得我也是应当的。就是不知,他背上的纹画可还在。他自己的那一世,经历末世艰苦。前世,我身边又不止他一人,他全部忘掉也好。这一世,世界安宁,我也只会有他一人,以前的那些事,只我记得就够了。”
张玄:“可主子,您就瞒着您的身份?”
南容瑛:“我太了解他了。他若知道我是南容是瑛,是南容家的少主,一准儿嫌麻烦,不乐意。我与他前世今生,旁人也莫要来参合。他就做他喜欢的儿科医生,我于他,只是他的男人,他孩子的爸爸,仅此而已。”
张玄点点头:“也是。‘以前’在宫里,规矩多,主子您压得住,加上又有太后娘娘宠着主子,旁人掀不起风浪。现在不一样。即便不提上主和主母,老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对您的婚事,老夫人可一直都很上心。”
南容是瑛冷淡地说:“我的事,还轮不到哪位长辈来指手画脚。”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祖父‘以前’就识人不清,重活一世依旧是。瞧他看上的那些人,各个都是做戏的好手。至于祖母……”南容瑛更冷淡了,“她始终看不上我母亲,对我好,也是基于我三系7级异能者的实力,和圣帝转世的‘传言’,他对景玳和景珀就没那么亲近。她是长辈,我给她面子,但她也最好莫要惹恼了我。”
此时的南容是瑛,神态间满是圣帝永安帝的帝王霸道。哪怕他现在父母、祖父母都健在,融合了上一世记忆的他仍旧是古俣国说一不二的帝王。
张玄还是张公公时,入宫之际明宗皇帝就已经是鳏夫多年了,对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他的记忆也十分的有限,毕竟那时候他还小。张玄很高兴太后娘娘还是主子的母亲,也高兴神宗皇帝又轮回成了主子的父亲,而且身体硬朗。对于模样上与明宗皇帝有七分相似的南容老家主和也不知是不是同样转世过的老夫人,他就相当无感了。
张玄道:“那主子,万一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怪您欺瞒怎么办?”
南容是瑛毫不担心:“我只要把我瞒他的原因跟他说清楚,他不会怪我的。上辈子,他被囚在西三院三年,后来做我的侍,一开始也是不情不愿的。这辈子我会好好追求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爱上我,为我生下万臻。他可是欠了我5个孩子。”
张玄咳嗽了起来,五个……一想到生宁王殿下时疼得对主子又抓又咬的,他就冷汗直冒。能受得了五个孩子的辛苦?
“主子,为何是五个?”
南容瑛:“他说一个都不生,下辈子就给我十个八个。结果他生下了万臻,那就减半。”
“……”张玄咽咽嗓子,心道,还好现在有无痛分娩,能少受点罪。不过现在年轻,早点生恢复的快。
南容是瑛这头已经开始期待他和卓季的孩子了,那头,回到床上的赵一卓却失眠了。那个男人肯定是骗他的。以那个男人的外型,如果真的问过他问题,他绝对不会忘记。可是他又偏偏对那个男人有一丝熟悉感,熟悉到他刚见到对方就不忍拒绝对方那些“无理”的要求。最主要的是,他在见到那个男人后,他后背的反应。只有在他的情绪异常波动或体温升高的时候,他后背的“胎记”才会出现。可他在见到那个男人开始,他的后背就开始发热,一直到刚才才完全冷却下来。
那个男人……是专门为了他而来的吗?不知为什么,赵一卓的心里突然升起这样的疑问。甚至于,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