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盘哇小说>古代言情>捕快春秋> ☆、第34回:拼死相搏太玄天师受创,善败不乱萧家父子突围

☆、第34回:拼死相搏太玄天师受创,善败不乱萧家父子突围

平心而论,这个白袍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温和平稳,不带一丝敌意,若在平时,说不定还会让人产生一种心向往之的感觉。但是,目前的情况下,出现这么个人物,却难免让人感觉他从头到脚,从声音到动作,无一处不透着极度的怪异。因是之故,萧仁恕当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把握剑的手紧了紧,萧仁恕道:“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深更半夜来此荒郊野外做什么?”

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杀得不亦乐乎的众人,又低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赵元节的尸身,白袍人柔声叹息道:“也对,反正他的死定然与你有关,具体过程如何,确是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萧仁恕目光一寒,道:“你识得他?”

白袍人苦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也很伤感,道:“我当然识得他,我怎会不识得他?对了,还没有告诉你,贫道李自然。”

这个白袍人竟是赵元节的师兄,宁王麾下的第一高人,太玄天师李自然!

原来,确如‘一丈红’南亭凤所言,李自然已经离开了宁王府,打算南下办事,这几日正好途经韶州府。是夜,他一见到远处半空中高高挂着的狼头图案,便知必是赵元节施展了‘元婴出窍’之术,担心已出了什么大事,这才使用‘缩地成寸’之法急急赶来寻个究竟。

当然,李自然途经韶州一事绝非偶然,而是特意为之。会有如此安排,皆因他有意顺路到韶州与赵元节会合,也好关心一下‘玄阙宝录’是否已然顺利到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过前面的关卡时,他曾两次遇上封关闭路的倒霉事,加起来耽搁了不少时日,因此剩下的时间就有些紧迫了,只得取消了与赵元杰会合的计划,一门心思加紧赶路。

令李自然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计划取消了,但他还是和赵元节会合上了。只是,这次会合竟是以目睹赵元节的惨死为代价的。

其实,自打赵元节能够独挡一面后,和他这个师兄李自然的关系就已算不得很好了。毕竟,有李自然这么个‘太玄天师’在头顶上压着,赵元节永远只能是‘小天师’,在宁王帐下也永远熬不到第一红人的位置,因此难免暗生几分嫉恨。对于这一点,李自然面上未显怎样,却心知肚明,但到底二人同门多年,赵元节活着时,他也许未见得有多开心,可如今人死了,他还是颇感难受的。

人的名,树的影。李自然一报出名号,萧仁恕心中就惊骇不已,脸色顿时煞白。刚才,他虽然驭剑诛杀了赵元节,但毕竟是占了对方持勇轻敌的便宜,真要拼硬功夫,那是一定比不上的。而李自然这几十年威名远播,又是赵元节的师兄,一身修为显然要远远高过赵元节。因是之故,萧仁恕脑中不由生出今日‘解剑园’恐怕要凶多吉少的不祥预感。

当即,萧仁恕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倏时,他剑柄倒提,剑贴右臂,左手捏了个剑诀在前,人化狂风,疾速向李自然怀里猛扑了过去!

要知道,以李自然的赫赫威名,在当前这种状况下,十个敌人中倒有九个会被吓得调过头,撒开腿,狂奔逃离,剩下的一个怕也会试图稳住阵脚,以待强敌,而似萧仁恕这般突然和身抢攻之人恐怕只能是第十一个了。

实际上,萧仁恕心中何尝没有盘算过逃跑或者稳守呢?可他深知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赵元节的‘诛仙剑’,他已经见识过了,神妙到可以离体飞行,且同时能被放剑者自由操控,可谓是长兵器的极限。在这样特殊的长兵器面前,如果选择逃跑,只会变成以已之短对敌之长,跑得距离越远,死得越快。而李自然的‘诛仙剑’,想都不用想,肯定比赵元节的更加神妙,如此一来,逃跑反而等于自寻死路了。再者,既然赵元节的‘元婴出窍’之术神威无比,那么,李自然的法术只有更加厉害,想要稳守阵地,再寻求反击,无疑于痴人说梦,倒不如趁着敌手还没有发动那些神妙的法术之前快速抢攻,虽则仍是九死一生,但却是萧仁恕唯一的选择了。

只冲这一手,就可得知在李自然突然出现的高压之下,萧仁恕的头脑仍然保持着非比常人的冷静与清醒。

盯着飞速逼上的萧仁恕,李自然的那双本来就如同宝石般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间射出更为热烈,更为璀璨的华光。

那目光中竟带着几分赞许,几分兴奋。

很显然,他已瞧出了萧仁恕此时抢攻的意图。倘是易地而处,李自然自忖也会选择和萧仁恕同样的对敌策略,因此对萧仁恕的高明,自然生出了几分赞许之心。

心下,李自然暗道:赵师弟虽然心思略有浮躁,一身修为还不足以惊世绝伦,但几十年精修的法力亦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了。能够杀死他的人,武功、见识定然不俗。

原来,自从他修为已臻大成之后,二十年来,早已看透了世间万物的奥秘,也没有多少人敢正面向他挑战,同他对阵了,即使有那么一、二个冥顽不灵,不知天高地厚的,也因为水准太低,早被他好像一巴掌拍死蚊子那般杀死了,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因而难免有些寂寞。而此刻,当他目睹萧仁恕身法如电般冲杀上来时,忽然间萌生出一种再度与人对敌决战的新鲜感,同时也让他多少有了些兴奋。

这时候,在旁人看来,萧仁恕和李自然之间相隔不过两丈,萧仁恕手在前,剑在后,身法快如奔马,简直瞬息既至。可在李自然的眼里,萧仁恕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一样,只是一寸寸的向他逼近。

手在前,剑在后,这确是极不寻常的姿势。毕竟,面对强敌,大多数人都会把刀剑顶在最前面。因为最靠前的一定会受到敌手最强大的攻击压力。手在前,剑在后,无疑意味着最先被损伤到的,是伸出去的手臂。

既然如此,萧仁恕为何还会这么做呢?

李自然如电的双目已把个中奥秘瞧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萧仁恕这么做,显然是估量到敌手的功力要胜过他许多,所以起了拼死之心,希望能在近身肉搏时,宁可一只手臂负伤,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宝剑,希望能够获得一次刺伤或者刺杀敌手的机会,如果丢掉了剑,那么萧仁恕就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机会了。以一条血肉模糊的臂膀,甚至是丢掉一整条臂膀,也远远比输掉身家性命划算得多。

九尺,八尺,七尺,六尺!

李自然突然嫣然一笑,笑得灿烂极了,也美极了,但目光却异常冰冷、狠毒,同时‘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他这一掌拍出,并不像‘元婴出窍’的赵元节的掌力那样笼天罩地,但一出手的瞬间,就有浓浓的烟火一圈圈的自他的手掌中心凭空窜将出来,并且带起一连串如霹雳般的声响,连环不断,震耳欲聋。随及,‘嗤!’的一声,一道锐利如枪的掌风,从烟火和霹雳声中,如毒蛇吐信般怒射而出,直钻向萧仁恕的心口要害处!

掌心雷!

眼见李自然不用作势蓄力,抬手一掌,就施展出了道家绝学‘掌心雷’,且威力之大甚至比起‘元婴出窍’的赵元节亦毫不逊色。

见此情形,萧仁恕心知此人的功力,委实胜过赵元节多矣,取胜的信心即刻大受打击。

面对李自然犀利的掌风,他不敢硬接,足尖一发力,左一弹,右一跃,以奇异的身法避开了李自然的掌力,继续向李自然冲上去。

这种神奇的身法,正是方才令赵元节吃了大亏的‘燕双飞’。

李自然见状,也不禁在心里替萧仁恕的这一身法喝了一声彩。

此时此刻,萧仁恕距离李自然已经不到四尺,李自然甚至能感受到萧仁恕的喘息和身体散发出的热度。

把战斗引入肉搏短打,正是萧仁恕打的好算盘。

这种时候,若是李自然选择向后退开三尺,令得萧仁恕前冲的势头变老,然后再予以反击,则是最为常见的应对手段。可是,李自然却居然连半步也不愿后退。

只见,他的双目中射出异常兴奋而狂热的光芒,似乎敌手越是强劲,他就越是高兴一般,连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三尺!

骤然,李自然的白袍‘呼’地鼓胀起来,脚下的残枝、落叶,泥土、碎石都如同遭遇到飓风的侵袭般,突然间离地而起。顷刻间,那些残枝、树叶环绕在李自然的身体周围,以肉眼难以追逐的速度旋转飘舞着;泥土、碎石,则好似出膛的飞弹般四散迸射,并且带着尖厉的呼啸声,向萧仁恕袭来!

每一捧泥土,每一块碎石都好像变成了能破内家好手的护体罡气的钢刀、利剑!

本来,萧仁恕还想把这一剑留到贴上李自然的最后时刻,拼却一死,也要除去李自然,因为他明白只要有李自然在,‘解剑园’这一回就算是完了。可是,李自然的这一手招数高明之极,神乎其技,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倘是再不动剑,怕要连继续靠近李自然也做不到了,是以,他再也没法子雪藏起自己的‘无刃剑’,将全力一搏的杀招留到最后了。

这一时刻,虽然只剩下区区不足三尺之遥,但对萧仁恕而言却仿佛日暮途远。

猛然提起胸中一口豪气,萧仁恕长笑一声,心中斗志陡生。

他学剑数十载,也曾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比拼,虽说大多数都是暗中进行,以切磋为目的,并且从未在江湖上多加张扬,但败在他剑下的高手仍是数不胜数,这才得来了‘无刃剑’的威名,此时又怎能轻易言败?在这样的一刹那间,那些曾经倒在他剑下之人的脸庞竟都或清晰,或模糊地浮现在他眼前。

面对强悍如天神般的李自然,萧仁恕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振奋,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眨眼间回到了当年最巅峰的状态一般。他觉得浑身的血液热得发烫,烫得如同要沸腾起来一样。

拼了!

萧仁恕藏在右臂后的‘无刃剑’陡然亮了出来,接着翻腕出剑,只听‘嗡’的一声,宛如琴弦急响,立时爆出一片亮得叫人无法直视,甚至比太阳还要炽烈夺目的电光银雨!

随及,那些旋转飞射的泥土、碎石立刻烟消云散,而那一片剑光,层层叠叠,简直化作了一座剑山,又好似一片刃海,气势磅礴的向李自然卷了过去!

这正是萧仁恕最为狠毒致命,从不轻易示人的压箱绝学--屑玉天花!

当真是,屑玉腾珠作天花齐坠,元神御剑行致命一击!

看见异光闪动,华彩逼人,李自然何等人物,怎能不知那就是至高无上的‘以神驭剑’?当下,他心下了然:如果没有‘以神驭剑’的旷世绝学,赵元节已达‘元婴出窍’之境,试问,谁能伤得了他?!

隔着重重叠叠,几可淹没人影的剑光,李自然抬眼望了萧仁恕一眼,二人四目相对,宛如雷电相交。

李自然嘴角边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僵硬而严肃。

刹那间,他的双目中神光乍现,旋即立起手腕,又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和刚才的那记‘掌心雷’大不相同。

只见,李自然张开五指的手掌上似有白雾缭绕,氤氲变幻,推出时,手腕上竟好似悬有千斤重物一般,沉重而缓慢。更为怪异的是,这一掌的掌势虽慢,但受掌力所击,空气中却迸发出一声沉闷的、裂帛般的破空之音,周围还伴随着噼噼剥剥的一阵乱响,此起彼伏,声势十分骇人。

就是这样的一掌,慢吞吞的迎向萧仁水以神驭剑’的致命一击!

只有面对李自然这一掌威胁的萧仁恕,才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一掌的威力。

这一掌刚抬手时,萧仁恕便感觉到一只比自己的脸还要几乎大上一倍的,巨灵般的魔掌迎面推了过来。这一掌虽然看起来慢吞吞的,似乎有充足的时间去应对,但萧仁恕却立刻意识到,虽然自己的这一剑疾射而出,如电掣雷轰,似飞沫倒卷,有千变万化之能,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李自然的这一掌,而且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变化,能够绕开李自然的这一掌。

说起来容易,想起来难,这中间所蕴含的快慢繁简的变化诡异至极,若是功力不足之人,哪怕只是想上一想,也难免头疼脑热,郁闷得要吐血。

眼见,出剑之后,萧仁恕不断地、迅疾地变化着剑势,虽然瞬间已爆出了千万条剑光,但发力点却变化莫测,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刹那前还在上方,转瞬间就到了下盘。而李自然的那一掌,看起来只是平平推出,但掌上的力道,却在不知不觉中随着萧仁恕剑势的变化而变化,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随萧仁恕的剑势而动,可说分毫不差!

三尺的

距离,转瞬而过。

倏时,萧仁恕和李自然的身形交错在了一起。

从开始时李自然自报家门,萧仁恕仗剑抢攻,到此刻二人终于交上了手,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只是一个照面的时间而以。

谁能想到,只一个照面,二人就已智勇齐斗,此刻更加是生死搏于一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出手,迫得李自然既来不及祭起‘诛仙剑’,也来不及发动‘元婴出窍’,是萧仁恕的成功。

但是,如果不能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之间击倒李自然,失败的最终还将会是萧仁恕。

萧仁恕能成功吗?

刹那间,剑气、掌风正面相撞,顿时激起惊天动地的气爆波动,宛如炸雷。千万个小漩涡呼啸着四散开来,道旁的小树细枝当不起这等巨力,喀喇喇相继折断,断枝碎叶漫天飞舞,黑夜中远远望去,宛如末日降临。

被那股强悍绝伦的掌力所封堵,萧仁恕的身体好像皮球撞到了墙壁一样反弹起来,几乎足不沾地的在空中,仿佛风车一样,疾速地、连续不断地翻了几十个跟头,倒飞了回来,正好落在萧兰轩、萧怀物,以及卫经纶等人身侧不远处。

落地后的萧仁恕满脸严肃,一句话也不说,剑交左手,右手只一探,已经抓住了萧兰轩的后背。随及,他双足再度点地,人已如大鸟般高高跃起,向另一个方向飞也似的急窜而出。

原本,在得到萧兰轩、卫经纶和宫露白的助力后,萧怀物正和赵元节的一干徒子徒孙苦战不休,杀得不亦乐乎,却突然被飞遁而至的萧仁恕打断了,未免有些懊恼。但转念,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妙,口中呼喝一声:“‘解剑园’的兄弟们快撤!”话音未落,就已招呼上卫经纶和宫露白,一起朝着萧仁恕飞遁的方向窜去!

要知道,萧怀物和萧仁恕兄弟二人并肩作战了许多年,早已心意相通,不须言语,越是到这种情势紧迫的时候,越是能激发起他们的默契。

这前,赵元节的一干徒子徒孙本已被逼得险状环生,巴不得敌人撤去,当然无心追击。

一掌逼退了萧仁恕的李自然,高大的身形屹立于飞舞的残枝、树叶间纹丝不动,宛如一尊魔神。看起来,他和先前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表情依旧古怪,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目闪闪发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令人想不通的是,他居然只是望着萧仁恕飞遁的身影,没有动身去追。

照常理推断,在刚才的那一次交手中,李自然应该也不轻松,否则,怎么可能让杀死自己师弟赵元节的敌手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不过,看他的模样,最多是受了点儿瞧不出的小伤,绝无大碍。

稍后,他暗中调息了片刻,才缓步向一片混乱的战场走去。

他的弟子,也就是先前指挥一干人等同萧怀物激战的年轻人眼尖,发现师父来了,登时又惊又喜,顾不得收拾残局,迅速向李自然迎了过去。

再说萧兰轩被他老爹萧仁恕那只如同铁钩一般有力的手紧攥住衣服,牢牢抓起,提拎着飞速狂奔,一时间只觉眼前走马,耳畔生风,两旁的树木飞也似的向后倒去。

这时候,萧兰轩并没有发懵,而是仔细关注起紧贴着自己的老爹来。

萧仁恕是从身后抓起他的,所以他没法子调过身子去看老爹的样子,但他可以听。在他听来,紧贴在他身边的萧仁恕的喘息声依然绵长而稳定,不像受了伤。

但是,萧兰轩知道,老爹肯定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否则绝不会这么急急匆匆地逃遁。

一想到这里,萧兰轩的心里就如同打鼓一般惊慌。

事实上,他从未想到老爹会有逃跑的一天。

他一直认为,临阵脱逃,是比死还要屈辱的事情。如果是他,宁可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去,也不愿意像狗一样逃跑。

可此刻,他的老爹,他心目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剑神,正像狗一样的逃跑!

萧兰轩感觉很伤心,也很愤怒。

他伤心的是,萧仁恕一世英雄,竟然要遭受如此屈辱;他愤怒的是,自己没用,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却居然连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不管怎样,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如果不是因为他,萧仁恕绝不会选择逃跑。

“你之所以还是一个不愿妥协的硬汉,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家小。”--这话不知是谁说的,每个第一次听到这话的年轻人都会很不服气。但是,等他们有了家小后就会发现,这句话实在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萧仁恕发力狂奔,如腾云驾雾一般,也不知奔出了多远。

终于,他感到有些力竭了,于是放慢了脚步,转了个方向,离开大路,奔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

停下来,松开手,他把萧兰轩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稍后,卫经纶、宫露白,萧怀物三人先后赶到,再之后就没有人了。毕竟年事已高,恶斗了几场的萧怀物的体力、精力都已比不上年轻人,因此落在了最后。

这时,萧兰轩激动地喘着粗气,口中只说了一声:“爹!”而后,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没法子再说下去了。

萧怀物警惕地瞧了眼身后,道:“还好,没人追来。”

萧仁恕傲然一笑,道:“追来?除了李自然,谁人敢追来?”

“‘太玄天师’李自然?”萧怀物惊道。

这时,四人才得知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袍人,竟然就是宁王麾下的第一高手,赵元节的师兄,‘太玄天师’李自然。

萧仁恕点头道:“不用担心,怎么样他也吃了我一剑,除非甘心损失十年道行,否则绝不会追上来的!”

忧虑地望着萧仁恕,萧怀物的双目中已见泪光闪闪。

他和萧仁恕并肩御敌多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位大哥临阵脱逃,可见今日的情况非比寻常,是以,此时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

听上去,李自然应当在萧仁恕的剑下负了伤,那么,萧仁恕呢?

他可能没有受伤吗?

如果他没有受伤,又为何要逃跑?

如此看来,正如萧兰轩的推测,萧仁恕负伤是一定的。

李自然受伤后,不愿损失道行,穷尽精力追赶敌手,那么,同样受伤,而且极可能伤得不轻的萧仁恕如此一气狂奔十余里,伤势难道不会恶化吗?

萧怀物悲声道:“大哥......”

萧仁恕惨笑道:“今日一役,千算万算,算不到‘太玄天师’李自然竟然亲临此地,‘解剑园’算是一败涂地了。”转念,他又目光坚定道:“不过,幸好还有你在,还有兰轩在。只要有你们在,‘解剑园’就不算彻底完了。”

不待他人回应,萧仁恕双目用力一睁,神光大盛,道:“我萧某人练剑数十年,自以为已上窥剑道至高无上之秘奥,以元神御剑,足可诛妖斩鬼,没想到今日一会天下高手,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太玄天师......果然名不虚传,嘿!”

话到此处,他的脸色刹时转为苍白,猛咳了两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险些喷到离他最近的萧兰轩的身上。

见老爹吐血,萧兰轩大惊,正要伸手去扶,萧仁恕却摆手拒绝了。

定定地望向萧兰轩,萧仁恕威严、肃穆的目光中明显透着几分怜惜、慈爱。缓过一口气,他道:“兰轩,我萧家的子弟中,本以你的天赋最高,这一点,连为父也自叹不如。”

觉得老爹高看了自己,萧兰轩面显惭色,不由得低下头去。

萧仁恕厉声道:“抬起头来!虽然,你在剑术的修行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闯过这一关的。”

萧兰轩顿觉振聋发聩,瞬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老爹。

萧仁恕也直视着他,道:“兰轩,你听好了,总有一日,你在剑术上的成就会远超过我,到那时,你一定可以重振我们‘解剑园’!”

轻轻喘了口气,他又道:“只是,今后你须得牢牢记住,没有超过我今日十倍的功力,就断不能试图为我报仇。 虽说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如果明知必死还要去尝试报仇,亦是大大的不孝!切莫忘记。”

原来,萧仁恕深知萧兰轩生性英豪阔达,此后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设法杀死李自然为自己报仇,是以他不劝萧兰轩不去报仇,而是劝他待到武艺大成之后再考虑此事。

萧兰轩此时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父子连心,他已隐约觉出老爹的伤势深重,性命难保了。

若非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老爹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骤然,萧仁恕的双眸中射出摄人的光芒,沉声道:“兰轩,我今日,便将萧家剑法最精奥的部分传授与你,你且仔细听了。”

听言,卫经纶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宫露白的衣袖,又使了个眼色。

宫露白先是一怔,接着便心领神会--没有人会希望家传的绝学被外人听了去。

于是,二人十分自觉的打算走开。

似是瞧出了他们的心思,萧仁恕淡淡地笑了笑,冲他们道:“经纶,宫姑娘,你们也不必避嫌,若是愿意,一起听听也无妨。我萧家的秘技,还真没有什么不能示人的。”

说着话,他转脸又看向几乎哭成个泪人般的萧兰轩,皱眉喝道:“我一生英雄,平素最恨似女人般婆婆妈妈的,快别哭了!有因必有果,有生必有死,谁又能跳得出这无尽的轮回?此番和‘太玄天师’李自然一战,虽然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但却是我‘无刃剑’一生最灿烂辉煌的时刻。能诛杀‘小天师’,并且令李自然负伤,再把你们救出来,我自豪还来不及呢。快别胡思乱想了,到此刻,我的话已是说一句少一句,都听好了!”

萧兰轩连忙以衣袖胡乱地擦去面上的泪水。

一时间,在场的另四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聆听萧仁恕说出萧家剑法的秘诀。

萧仁恕的话音低沉,却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击战鼓般平缓、有力。

“萧家剑术第一要诀,善阵者不战。

萧家剑术第二要诀,善战者不败。

萧家剑术第三要诀,善败者不乱!

萧家之剑,乃隐者之剑,练剑乃是寻道,并非用来与人相争。但是,不争则已,如果一定要争,则务必求胜。纵不能胜,亦要避免惨败,以求下次再战时获胜。我萧家剑法的最高奥义,就是这三句口诀。”

将目光在萧兰轩身上停留了良久,萧仁恕才继续道:“善阵者不战--所以我一生如非必要,从不拔剑,于是得了个绰号,叫做‘无刃剑’。善战者不败--我出手虽然不多,但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所以‘解剑园’雄踞一方数十年,无人敢来生事。善败者不乱--嘿嘿嘿,我本以为今生不会遭遇一败了,却没想到居然也有今天,也不知有没有做到不乱,嘿嘿嘿嘿......“

他对阵李自然,在心知必败的情况下,瞬间就选择了最为高明的应对方法,不但击伤了李自然,而且成功地救走了他心目中‘解剑园’最后的希望--萧兰轩,当真称得上‘善败者不乱’了。

陡然间,萧仁恕那一连串的笑声变成了喘不上气的猛咳,鲜血再也止不住了,一口紧接一口,全都呛喷了出来。随之,萧仁恕伟岸的身躯不停地颤抖,显然是内伤已经开始发作,看来就要命不久矣。

萧兰轩等几人冲上前想去扶他,却被他一连串摇头的动作阻止了。

萧仁恕背靠着身后的梧桐树干,缓缓靠坐了下去。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銮铃急响,清脆的马蹄声宛如鼓点,敲碎了这野外的宁静。初时,马蹄声还很远,很轻,听上去一下一下的,但渐渐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楚,而且踢踢踏踏的间隔声也越来越快,几乎连成了一片,迅速向他们靠近!

萧怀物心头一紧,面色一沉,‘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严阵已待。而刚刚盘膝坐下,正在想尽力多恢复一些气力的卫经纶和宫露白也一下子跳将起来,两柄长剑齐齐出鞘。三人警惕地互望了一眼,都难以掩饰心中的惊慌。

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的,会是何方神圣?

很快,路的尽头,夜色迷茫处出现了两名骑士的身影,由于距离还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两名骑士的坐骑很是神骏,只瞧它们奔跑时优雅动感的姿势,就知必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良驹。

卫经纶爱马成痴,看得心里不禁暗赞了一声‘好马!’

看着看着,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两匹马似的。

宫露白眼尖,率先认出了

来人,突然撤剑,欢呼了一声,道:“原来是他们!”

卫经纶愕然,忍不住问道:“他们?是谁?”

宫露白舒了口气,笑道:“你放心,是友非敌,应该是帮我们来的。”紧接着,她又补充道:“就是他们让我来给你们送信说‘南华帮’要夜袭‘解剑园’的。”

来得正是黄芩和韩若壁。

话说,他二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呢?

却原来,在‘丹霞山’的‘宝珠峰’上,黄芩的三枚青钱毫无悬念地结果了鲜兆林的性命。二人收拾战场后,又得知韩若壁的弟兄们在六当家‘开阳’苗玉杰的带领下,成功地挑了‘三杀’的老巢,不仅拿下了‘玄阙宝录’,还收获了无数金银珍宝,韩若壁当然大喜过望,只觉神清气爽到了家。趁着高兴的劲头,他提议,既然二人都还有余力,加上座下黄膘、紫骝神骏非凡,不如赶去‘解剑园’一趟,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经他这么一说,黄芩也觉得如果宫露白在‘解剑园’出了什么意外,倒似是被自己害的一般,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担忧,于是点头同意,二人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本来,他们是万万想不到萧仁恕会率领‘解剑园’的众多高手夜袭‘箩坑’的,所以打算直接赶往‘解剑园’。可还没到‘解剑园’,二人就瞧见了大柱山上空悬着的狼头图案。韩若壁一看就知不妙,对黄芩说那是‘天狼元神’,估计是赵元节施展了‘元婴出窍’之术显现出的。如此,他们推测‘解剑园’已是凶多吉少,便立刻调转马头,向‘箩坑’这边一路狂奔,正好在这时候赶到了。

隔着老远,黄芩、韩若壁已瞧见了宫露白、卫经纶等人。此时,萧怀物依旧仗剑戒备,萧兰轩垂首立于一旁,萧仁恕靠坐在树下,看精神和身体的姿势,应该受伤不轻。黄、韩两人于马上对视一眼,心道不妙,双腿一夹,进一步加快了打马狂奔的速度。

转瞬,到了近前,二人翻身下马,急忙上前查看。

脚下刚落定,黄芩便向宫露白、卫经纶二人微微点头示意。看到宫露白安然无恙,他的心里已是踏实了许多。

对于他二人,站在一边的萧怀物并不似宫露白那么放心,眼中依然流露出警惕之色。

瞧见萧仁恕的口角处还有没擦干的血迹,胸前衣襟处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暗红,韩若壁脸色一暗,就想上前查看。

只听‘刷’的一声利器破风这声,萧怀物已出剑拦住了韩若壁,严然道:“你要做什么?”

“萧大叔还信不过在下吗?”韩若壁苦笑了一下,道:“在下稍通歧黄之术,只是想察看一下萧园主的伤势而已。”

眼光在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萧兰轩身上停留了一瞬,他又道:“我和这位黄兄弟一路从韶州狂奔而来,不过是想助贵园一臂之力,不料还是来得太迟了。适才,我们瞧见红色的天狼元神高挂天顶,才知道你们在这里,赶过来的。”

蹙眉叹息一声,他摇头道:“没想到妖道赵元节居然练成了‘元婴出窍’的神功,真是始料未及之事。”

听得此言,树下本已气若游丝的萧仁恕的两只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挺起胸膛,怒道:“赵元节?那妖人岂能伤得了我?!他已死在我的剑下!”

黄芩、韩若壁得闻,同时微微一震。

忽然,二人想起了此前南亭凤说的那个消息,异口同声惊呼道:“难道是李自然来了?”

听到他们二人居然猜得出是李自然来了,宫露白也吓了一跳,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韩若壁沮丧道:“我得到消息,李自然可能已经离开了南昌府,一路南下,只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来归善,还插手了‘南华帮’这档子事。”

一直没出声的黄芩一边寻思,一边皱眉道:“奇怪,李自然既然重伤了萧园主,为何不乘胜追击至此?”

不待宫露白等人解答,韩若壁灵机一动,目光一亮,道:“莫非......莫非是李自然也受伤了,不便追击?”

萧仁恕淡淡一笑道:“不错,不但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望了韩若壁一眼,他又虚弱道:“我虽然败了,但总算能让李自然这一辈子也休想忘掉今日这一战。”

黄芩、韩若壁沉默了片刻。

突然,黄芩语出惊人,道:“这样说来,今日岂非是杀死李自然最好的时机?我们应当马上赶回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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