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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回:夜探丹霞山受制八音障,恰逢月黑夜妙施谛听符

踮起脚,几乎像勒住了一般以右臂紧紧环住黄芩的脖子,韩若壁挑眉一笑,问道:“有什么好消息,还不快说?”他那稍显急切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装出来的威胁。

黄芩故意挺了挺脖子,眨了眨眼,硬是叫他又等了一会儿,才‘嘿嘿’笑道:“我得到一些线索,怀疑可能和‘小天师’赵元节有关。”

奖励似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韩若壁道:“果然是好消息。”

显然不习惯被人捣鼓脑袋,黄芩挣脱出来,轻斥道:“别胡闹。”

韩若壁笑着作罢了,又拉他到桌边,倒上一碗凉茶递过去,道:“喝口茶,坐下详说。”

黄芩捧起碗,一口气喝光后,神秘道:“嘿嘿,昨日夜里,我跑了一趟韶州城。”

“我说起夜时怎不见你。哈哈,其实,我老早猜到了。”韩若壁含笑点头,道:“说实在的,黑灯瞎火的,你跑去韶州城里查探什么?”

黄芩得意道:“这韶州城里一共有大大小小共十四家客栈,昨夜,我摸黑跑了个遍,查看了各家客栈住店的客人登记的路引情况,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赵元节之人。”

“你深夜进城竟是为了这桩事?”韩若壁佯作轻吁一声,道:“一夜连走十四家,若是每家顺带点儿东西出来,你这势头就快赶上大盗‘一卷空’了吧。”

听出他在讥讽自己,黄芩瞪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

“若是我,才不会想出这么劳神又没用的笨法子。”韩若壁笑道:“我说黄捕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元节一干人等这次出来颇为隐秘,怎可能用真的路引文书?九成九和咱们一样,是伪造的路引,拟造的假名。既然如此,你又怎么可能从客栈登记的路引情况上查出他们的踪迹?”

黄芩微微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他们的假路引上,仍可能注明了出发地是江西,不然从江西出来还是有些小麻烦的。”

歇了口气,他又道:“目前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想了想,韩若壁道:“那么,你从路引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黄芩道:“我发现,路引上注明从江西来的住客只得七人,但以我的经验看,这七人中没有一人可能和赵元节是一伙的。”

韩若壁边思考,边仿佛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也许赵元节和我们一样,花了点银子,找了户农家住下......那便很难追查到了......”

面上带着一种庆幸的神气,黄芩放慢了声音,道:“原先,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今日我又去城里寻了几个蛇鼠攀谈,虽然没能问出赵元节身在何处,却得到了一条极不寻常的信息。”

等的就是这一句,韩若壁嘻嘻笑道:“怎么,黄捕头的关子总算卖够了,功也向我表足了,肯说到点子上了吗?”

黄芩不服气道:“干什么要向你表功?我不过是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罢了。”

其实,心底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表功的意思的。

韩若壁两手一摊,歪头笑道:“好吧好吧,只当我自作多情好了。你快说。”

黄芩道:“我得到消息,就在几日前,‘南华帮’的帮主郑坤出了一趟城,据说是去丹霞山上的‘赤松观’了。”

韩若壁手摸下巴,一面寻思,一面惑然道:“听上去,这件事确实有点儿稀奇。按说,‘南华帮’和‘解剑园’大战在即,不容懈怠,身为‘南华帮’帮主的郑坤却在这种时候,莫名奇妙地跑去一座道观,总不会为了烧香拜三清吧。他究竟为的什么?弄得什么玄虚?”

黄芩提醒他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赵元节只要出现在韶州,就绝对瞒不过‘南华帮’的耳目。你不要忘了,赵元节可是个道士。如此,郑坤再跑去‘赤松观’,不会令你联想到什么吗?”

韩若壁的那双大眼睛登时亮了亮,双掌一合,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赵元节现下就藏身在‘赤松观’内。”

黄芩道:“是不是真的,目前还不确定,但不管怎样,‘赤松观’都相当可疑,值得前去探一探。”

韩若壁兴奋不已,道:“事不宜迟,不如咱们今夜就走一遭。照宫姑娘提供的地图,‘丹霞山’离此地不过十余里路,‘赤松观’就‘丹霞山’的‘长老峰’上,咱们的马快,一个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

黄芩摆摆手,道:“夜里催马赶路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倒不如步行过去,也好随机应变。”

明知黄芩说得很有道理,韩若壁还是不情不愿地咕哝了两声,才勉强应下了。

要知道,他可是很多年没缺过银子,又向来奉行跑不如走,走不如坐,坐不如睡的韩大当家,哪可能像黄捕头那么习惯靠两条腿走路?以韩大当家的秉性,赶路之时若是没法睡下,自然要坐着。一屁股坐在马上,总比两条腿不停倒换愉快得多。

人都说江湖三大傻,一用内力扛沙包,二以轻功赶路途,三拿刀剑拳脚搏性命。

其一,对于练武之人,内家功夫很是宝贵,本就习之不易,若是下了十几年的苦功,练出了一身内力,却拿来扛沙包当脚夫,未免令人瞠目,这便是江湖第一傻了。

其二,轻功说到底不过是跳得更高,跑得更快,行动时动静更小,主要还是在对敌时拿来闪躲腾挪用的。学轻功的目的,要么是使对手不容易打中自己,要么是使自己更容易打中对手,当然也有在必要时用来隐藏响动,又或者去到一些常人难及的危峻处等等,但总之,绝非赶路或长途奔袭用的。否则,轻功高手们岂非都不用骑马了?而如果强用轻功赶路,于一般高手而言,盏茶的功夫可能还问题不大,真若赶上半个时辰或更久,那恐怕非得累死不可。因此,以轻功赶路绝对傻得可以,不愧为江湖第二傻。

其三,在江湖上讨生活的都知道,虽说刀剑拳脚必不可少,但刀快剑利拳头大,主要还是为了能一个照面就把对方唬住,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真到实在不行时,才会动手搏命。要不然,终归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天天和人拼命,就算从无失手,不消三年五载也得搏出一身伤病,弄的不好还可能落下残疾,绝对划不来。那种逞一时之气,仗着自己功夫好,老是想和别人动手,以武力解决一切之人,便是无可争议的江湖第三傻了。

不过,虽说这些都是被江湖人说滥了的傻事,却天天都有无数江湖人在做。不说旁的,光是拿刀剑拳脚与人搏命这件事,就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所以,又有人说,江湖上从来不缺傻子,不傻,就不混江湖了。

眼下,正是耿耿银河泻,漏断人静初的时刻,两个傻傻的江湖人就在以轻功赶路。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就是黄芩和韩若壁了。

说起来,用轻功赶路可不是件容易事。须知,不提什么轻功,一般人只是跑上半个时辰,都保管要心跳加速好几倍,呼气吁吁如牛喘,好像血管里的血也沸腾起来一般。这种情况下,别说是继续赶路了,能不躺下就算不错了。当然,那些经过刻苦修炼的内家好手们自然不至如此,而且他们的轻功通常也能达到进退如闪电,来去似鬼魅的程度。但是,一旦用轻功来长距离赶路,那些个什么身法啊,步法呀,什么提纵术啊,陆地飞腾呀等等的花俏招式就全派不上用场了。这种时候,比的完全是真功夫。因而,非得他们中那些天赋异禀,再加上后天苦练,先天呼吸已达化境之人才能够用轻功赶路。

黄芩和韩若壁无疑是其中之二。

这时,就见他二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肩并着肩,身形几乎溶入到了黑夜里,脚下如同风驰电掣般一路飞奔。瞧速度,怕要赶得上奔驰的骏马了。而与此同时,他们还间或转头,往左右观察一番,以留意周围的动静,并时不时相互交谈着一些什么。

看来,他们的先天呼吸俱已达返璞归真之境,是以才能在运起轻功飞驰之际,还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地交谈说话,不过也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很快,荧荧星光下,两条模糊不定的身影离开了官道,飞也似地进入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中。

这里,已经是丹霞山的山麓了。

上山的路并不复杂,黄芩和韩若壁稍稍减缓了速度,直向长老峰上的‘赤松观’进发。

夜里的山,与白天大不相同,不仅更加空寂、幽静,而且令人毛骨悚然。那些白天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树木、竹枝,到了夜里都仿佛变成了各种模样的鬼怪精灵,伴着渐起的阴冷山风,张牙舞爪,形容可怖。尤其,每到这种时候,还会伴随着各种在白天听不到的,似鸟叫非鸟叫,似兽鸣非兽鸣的古怪声响,异常凄厉悲惨,仿佛来自阿鼻地狱。

不过,这种景象和声响只能吓住一般人,自然吓不住身怀绝技的黄芩和韩若壁。

当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七弯八绕地奔走了一段时间后,听到一阵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那是檐角下的风铃被夜风拨动发出的声响。

看来,‘赤松观’已经不远了。

突然,韩若壁猛地收住脚步,顿□形,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黄芩不明就里,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小心地向前后左右张望了一阵。

确信没发现任何异常后,他凑到韩若壁身边,小声问道:“ 怎么不走了?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韩若壁面沉似水,点了点头,道:“前面有道术禁制,而且相当厉害,肯定是赵元节设下的。”

黄芩眼珠转了转,道:“莫忘了,上面可是个道观,更何况天下间会道术的又不只赵元节一人,你因何如此肯定?”

白了他一眼,韩若壁心道:在樊良湖的分金寨里,我亲眼目睹过赵元节施法驱动的恶鬼,自然对他的法术流派再清楚不过。这里设下禁制的手法和赵元节的驱鬼法术完全一脉相承,我岂能不知?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懒得同黄芩多做解释,只淡淡道:“我就是知道,你信我总没错。”

听上去,他十分有把握。

黄芩点了一下头,但看神情,应该只是随意敷衍,并没有把韩若壁的话完全当真。继而,他问道:“能瞧出是什么禁制吗?”

韩若壁小心翼翼地观察前方,一时没吭声。

前方,夜色如同一副黑色的巨大翅膀,掩蔽住了寂寂星辰,除了其下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树木花草,藤蔓落叶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尽管韩若壁的神情很是凝重,但瞧在黄芩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点儿装神弄鬼的意思。

他有点儿想笑,但又知道以韩若壁的为人,绝不会在此种时刻故意装神弄鬼,因此也笑不出。瞧着阴影中,韩若壁的那张异常严肃、凝重的脸,黄芩的心头升起了一种紧张感。

他会紧张,是因为确信韩若壁知道了,看到了什么,他却什么也不知道,看不出。

随着韩若壁沉默的时间慢慢变长,黄芩的紧张感也愈加强烈。

过了一会儿,韩若壁终于沉声道:“此种禁制的法术同我们上回遇到的、苗疆的大法师谢古的‘鬼打墙’有点儿类似,当然施法的手段并不一样,而且只在夜间起效。细细比效起来,应该还是此种禁制的力量更为强大,也更为阴毒。”

心知情况不容乐观,黄芩皱眉道:“能破得了吗?”

韩若壁也微皱眉头,道:“只是想破解的话,倒不算很难,难就难在要如何悄无声息地溜过去,不被发现。”

看来,和谢古布下的、颇俱神通的‘鬼打墙’一样,眼前的道术禁制不但能够阻止外人闯入,而且一旦有人闯入,施术者便可得知。

黄芩知道韩若壁所言非虚,但自己对道术一窍不通,根本没法子帮他什么,只能点头不语了。

就在这刻,远处寂静的山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半夜的山林里,四周静得吓人,使得这马蹄声听起来格外突兀,惊得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黄芩、韩若壁急忙互相对望一眼,心中均大感狐疑。

深更半夜的,除了他们,难道还有什么人赶着去‘赤松观’?

一眼间,二人已心意相通,立刻同时跃向边上的一处树梢,于浓密的枝叶间隐藏好身形。

他们打定主意,要先看一看来的是何方人物,再决定接下来如何行动。

可是,没成想,那阵渐近的马蹄声并没有一直向他们行来,而是在半路上突然打了一个弯,又渐渐地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韩若壁惊讶不已,转脸对伏在身边的黄芩小声道:“奇怪,怎的没打马上来?应该只有这条道能上‘长老峰’吧。难道来人不是要去‘赤松观’?可是,这附近除了‘赤松观’也没什么其他去处了呀。”

黄芩当机立断道:“这光景,来的定是极为可疑之人,不如我们寻着马蹄声跟上去瞧瞧。我想那下面肯定有什么叉路、小道,能绕到山里不知什么地方去。”

韩若壁

道:“那我们不去‘赤松观’了?”

黄芩快言快语道:“前面有道术禁制,仓促之间怕是破不了,所以,这会儿我们也没法子不着痕迹地上‘赤松观’。不过,既然赵元节特意在通往‘赤松观’的路上布下了禁制,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打算下山,所以,他那边可以先晾一晾。”

韩若壁也是素来行事果断之人,听黄芩说得有理,立即道:“好!咱们摸过去,看看这‘丹霞山’里究竟藏了多少玄机!”

不再犹豫,二人跃下树端,循着马蹄声追了上去。

黄、韩二人是从侧面的林子里,远远地跟在后方,并且不断地从一棵树掠到前面的另一棵树上,然后看准目标,再从另一棵树继续往前掠,如此这般,不仅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不用担心会跟丢,而且又有重重树影,茫茫夜色做掩护,不容易被目标发现。

前面跑的马匹虽快,但终归受限于狭小的山道,远不及在平地上奔驰如飞,再加上黄芩、韩若壁二人的身法高超,轻功绝顶,一路迅疾如青烟,轻巧若猿猴,不断的在树枝、藤蔓间穿行跳跃,还抄了不少近路,是以,没多久就追上了。

前面有一人一骑在野道上颠簸奔行。

没过多久,那人可能是觉察到身后有什么异样,又或者是出于警惕的习惯,一边打马,一边回头匆匆张望了一眼。

后面,除了道两旁在星辉的安抚下,如同被缠绕上了一圈圈锦线一般的诡异光晕的草木外,他什么也没瞧见。

这一刻,星芒正好照射在他的脸上。

一张黄黑脸,两道ㄟ字眉。

韩若壁的内力很是精纯,目力自然过人,因此,虽然在夜色中,也把那人的脸瞧了个真切。

他忍不住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怎么是他?”

黄芩不解,也低声道:“你识得他?”

韩若壁道:“他是‘南华帮’的一个香主,姓方,白天曾跑来‘满楼芳’恐吓过我。”

没想到‘南华帮’的人会在此地出现,黄芩同样大感意外,道:“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其中大有古怪,咱们盯住他,准没错。”

他二人距离目标很远,加上说话的声音又非常低,几乎融入到了风吹枝叶的沙沙声中,倒是不必担心被方香主听见。

稍后,他们发现,在这样难辨路径的深夜,方香主一路蜿蜒打马奔行,简直熟门熟路,不带打顿的。而且,每到快要拐弯之时,他总能提前做出反应,放慢座下马匹的脚步。

看来,对于丹霞山上的小路、野径,他绝不是一般的熟悉。

黄芩和韩若壁远远吊在他后面,心下一边暗暗称奇,一边疑窦丛生。

不多时,他二人不松不紧地跟着方香主,来到了后山的一片赤松林里。

这片赤松林就在‘赤松观’的后面。

站在林子里,一眼望过去,可以瞧见‘赤松观’里那片黑乎乎的、高高矮矮的建筑。也不知道这片林子里有没有路和‘赤松观’直接贯通。不过,虽然相距不远,但这片赤松林明显极为荒凉偏僻,人迹罕至,和前面巍峨的‘赤松观’反差巨大。

接着,二人发现,这片赤松林里居然还藏着一座小宅院。

此时此刻,宅院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到底是时已更深,住户已然熟睡了?还是宅内根本无人居住?抑或是因为夜深人静,方香主的马蹄声传得极远,里面的人早听到了,提前熄灭了所有灯光?黄芩和韩若壁就无法判断了。

但冲着方香主趁夜大老远地赶来这么个僻静地,里面若是没人,便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所以,虽然宅院中一片漆黑,黄芩和韩若壁还是早早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以期不发出任何声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

对于宅院里的一片漆黑,方香主似乎早有预料,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他催马来到宅院前,翻身下马,把马系在门边的树下,转身来到紧闭的大门前。

他没有敲门,而是在门口连拍了七下手--四长两短一长。

之后,方香主就在黑暗中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宅院里亮起了灯。

不是一盏灯,是一下子亮起了一二十盏灯。

瞬时间,整个宅院被点亮了。

亮得如同白昼。

潜伏在不远处黑暗中的二人举目望去,不免觉得有点儿刺眼。

顷刻间,那扇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没有人。

门好像是自动打开了一样。

随着宅院的大门缓缓打开,院内每一间房屋的门窗也仿佛被冥冥中一双双看不见的手给同时打开了,房内的烛光忽然一涌而出,把院子里照得透明透亮,虽然谈不上纤毫毕露,但也令得整个宅院的前后左右再无半点可以藏身之地。

黄、韩二人见状,俱在心里暗呼“侥幸”。

适才,他二人若冒险靠得太前,此刻必已暴露无疑。

这时,只听里面有声音穿出来:

“贵客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这声音十分柔和,但穿透力极强,是以,虽然说话之人尚在屋内,一路传出来的声音却仿若在人耳边说话一样。

瞧见这些奇特、诡异的现象,黄芩不由得凑到韩若壁耳边,悄声道:“真是见了鬼了,莫非又是个用妖术的家伙?!”

韩若壁自己就是修习道术的,是以听到“妖术”一词,未免耳中不顺,心下极不满意,但在目下这个紧要关头,自然不便发作,只能恨恨地白了黄芩一眼,以作发泄。

站在门口的方香主闻言,竟然不敢往里迈步,低眉垂首应道:“‘南华帮’方志皋,有要事特地前来相告。”

原来,这人名叫方志皋。

韩若壁也是此刻才知道。

屋内之人朗笑一声,随即道:“原来是方香主大驾光临,快请进吧。”

他这话一说,方志皋才敢抬起脚,跨过门槛,走进了院里,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黄芩何等精明之人,瞧见方志皋的行为极是谨慎小心,心知其中必有古怪,便小声问韩若壁道:“那院子里,是不是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禁制,所以那个方志皋没得到里面人的同意,连院门都不敢踏进一步?”

韩若壁点头道:“定是如此。而且,他点亮了这么多盏灯,无论什么人,只要靠近宅院都无处藏身。用这一手来防范外人潜入偷听,实在是阴损得紧。”

黄芩眼珠溜溜一转,道:“上次在神光堡,你我曾合二人之力,偷听到了尚廷筠和王副堡主的对话,这回我们再来一次,你说,行是不行?”

韩若壁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聚起目力,仔细地观察起宅院里的情况来。

黄芩知他必有所虑,是以没有再多追问,只是等着。

过了良久,韩若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叹了一口气,道:“那屋内之人不知什么来路,法力相当高明。据我观察,他已在院子里布下了‘八音之障’,纵然我们合二人之力,施展‘六识神通’,怕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黄芩有些不耐地皱眉道:“怎么这么麻烦?你的道术能抵得过屋里那人吗?实在不行,干脆我们来个霸王硬上弓,闯进去瞧瞧。”

韩若壁连连摇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往处事也当得起‘老辣上道’四字,怎么这一回却像刚入江湖的雏儿?现下,里面情况怎样,咱们是一点儿也不清楚,但至少知道其中肯定不乏修炼道术的高人,再加上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不知设下了什么样的险恶机关、要命陷阱,我们若是这么硬闯进去,十条命怕也不够赔。”

末了,他还不忘故意加上一句牢骚:“时不时就发这种疯,真不知混江湖这么些年,你是怎么保住脖子上的脑袋的。”

黄芩咧嘴笑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很多时候,前怕狼后怕虎的畏首畏脚,最终仍逃不过与人搏命。我瞧,那座宅院并不大,不该是个聚集了众多高手的巢穴,很可能只是个临时落脚的联络点。一个联络点能有多少高手?”

韩若壁道:“只要武功厉害,三五个高手也够我们应付了,更何况,他们还占了地利之便,且有道术相助。”

黄芩坚持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发觉他关键时刻尤其胆气过人,韩若壁心下一顿,不禁犯起了嘀咕:目前看来,他有时候颇为谨慎小心,有时候又极为胆大狂妄,想来全出自于他过人的眼力和决断力,真个是一等一难缠的角色。这样的人物,幸好与我‘北斗会’是友非敌,否则......

见韩若壁半天没应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黄芩催问道:“到底怎样,是在外面干等着,还是干脆闯进去?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方案?”

一时间,韩若壁也拿不出别的方案,但想到屋内有人能够布下‘八音之障’这等厉害的法术,显然其道家修为非常深厚,若是在没弄清对方的状况下贸然闯入,八成要吃大亏。说起来,如果确定了宅院内的就是敌手无疑,放手一搏也在常理,但就目下而言,韩若壁实在不愿无缘无故地招惹强敌。

犹豫不决间,他抬头望了望天。

天上,星光万点,却没有月亮。

原来,今日正好是这个月的三十,天上瞧不见月亮。

韩若壁‘噫’了一声,面露喜色道:“巧了,居然是无月之夜!”

黄芩麻木地抬眼看了看,道:“无月之夜又如何?”

韩若壁一脸得意,嘿嘿笑道:“咱家修炼的仙术里有一种异法,就须得在此种无月之夜才方便施展。这下可好了,我们用不着考虑冒险硬闯进去了,只要留在此处施展仙法便可。”

黄芩不免惊讶道:“你说的又是什么妖术?”

韩若壁作势呸他,道:“一口一个妖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道家仙术秘要有云,‘月圆驱魔錄,月黑谛听符’。月圆之夜,阴气最盛,利于驱动妖魔作恶,而这月黑之夜,视觉受损,听觉却可以加强,是以最适宜施展‘谛听符’。”

黄芩道:“不亏为修习道法的,果然有许多道道儿。可同为道法,你的‘谛听符’就真的能突破里面人的‘八音之障’?你有几成把握?”

“你错了,不是突破,是绕过。所以,我有百分百的把握。”韩若壁道:“谛听符,即伏地听音术,可以听到人的心。屋内之人施展的‘八音之障’虽然能够阻断空中之音,却阻不断土中之音,是以,我自可以‘谛听符’听得里面的谈话。”

得知韩若壁胸有成竹,黄芩又自知不懂这些道法的玩意儿,便默不作声地蹲在一边,瞧着韩若壁施展法术了。

就见,韩若壁从身边的一棵矮树上轻轻折下一根小树枝,继而在地上画起符来。

五行中,木克土,是以土中传音的‘谛听符’当然要用木枝来布设。

忙活了好一会儿,韩若壁终于在地上画好了一个像字不是字,像画不是画的符咒。

接着,他口中念念有词,轻喝了一声“疾!”。

随着他的这声轻喝,地上的那个符咒突然微微亮了一瞬,同时,似有蓝光从笔画上闪现。但转眼间,符咒和蓝光都‘嗖’地消失不见了,好像猛然间受到从地底下传来的某种巨大的拉力,被拉得陷入地面下一样,然后,地面上就只剩下一些浮土,再瞧不见任何符咒的痕迹了。

黄芩虽然不通道术,却也觉得此种‘谛听符’诡秘难测,着实难以置信。

用手势向黄芩打了个招呼后,韩若壁已先行趴了下去,伏在地面上,将右耳紧贴在那些浮土上。

看他的姿势,和寻常江湖人趴在地上,听远处的马匹和人的脚步声,以判断距离远近差不多。

见状,黄芩也顾不得地面肮脏,赶紧伏□和韩若壁一样把耳朵贴在那块地面上。

因为那块地方太小,所以两人的脑袋几乎凑在了一块儿。

此时此刻,若有外人瞧见他二人的姿势,怕要忍俊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说来也神奇,只是以此种看似简单的伏地听音的方式趴在地上聆听,二人却都有了传说中阴曹地府的谛听兽的敏锐耳力。看来,韩若壁那‘谛听符’的威力当真是了不得。

话说,‘南华帮’香主方志皋走入那间小院后,连眼睛都不敢斜一下,赶紧继续一路直向亮着灯的堂屋走去。

堂屋内,一个年约五旬,体格强壮,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坐在当中。

这名道士就是‘三杀’的大头领,‘餐霞道长’鲜兆林。

鲜兆林没有说话,而是抬眼往方志皋的面上瞧了瞧。

方志皋只觉对方的目光如炬,似要烧伤自己的皮肤一般,莫名一阵心慌害怕。他赶紧低下头,以至于只记得那叫人不敢直视的目光,却连鲜兆林的模样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鲜兆林率先发话:“原来你是

方香主。我见过你,上次,你是和马副帮主一起过来的,不知我记错了没有?”

虽然是句问话,可他的语气却很不客气,好像上级对下级发号施令一般。

方志皋本来已被一连串的奇异景象弄得心惊肉跳,这刻听到他发问,反倒回过神来,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以道长的记性,怎可能记错。”

鲜兆林又问道:“方香主深夜造访,是有什么急事吗?”

方志皋赶紧答道:“马副帮主让我送重要的消息过来。”

鲜兆林不悦道:“既然是重要的消息,他何不亲自送来。”

方志皋解释道:“这消息很是要紧,他又实在抽不开身,所以才命我连夜赶来通知道长。”

鲜兆林‘嗯’了一声,道:“哦,原来如此。那闲话少说,赶紧说正事吧。”

方志皋如实道:“马副帮主交代给了我三件事。第一件,我们的人今天在韶州城里看见了骑紫骝马的那个江湖人。不过,和他一起的骑黄膘马之人并没有出现。可能二人已经分道扬镳了。第二件,你们派出的‘黄膘紫骝’没有把事情做干净,留了个大尾巴。昨日,有个姓宫的女人跑去‘聚宝堂’,查探有关郭掌柜曾有意换犬如意宝’一事。据查,这个姓宫的女人就是朔雪庵的宫老爷的女儿。第三件,我们‘南华帮’已定在后天夜里奇袭‘解剑园’,马副帮主很希望到时候道长能够依约行事。”

一口气把这番话说完后,方志皋突然感觉一阵轻松。

自从他走进这座宅院,就好像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影响,一直心惊肉跳,仿佛胸口压着块大石般惴惴不安,直到这一刻,把需要传递的消息传递完了,才总算安下心来。

当鲜兆林听到‘紫骝马’和‘如意宝’时,肩头不免微微震动了一下,不过,方志皋并没能察觉到。

沉吟了片刻,鲜兆林问道:“你可知道,那个骑紫骝马的和姓宫的女人现在在何处落脚?”

方志皋道:“姓宫的女人,我们倒是查到了,就住在城南面的乐昌客栈,路引上的名字是宫露白,但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至于那个骑紫骝马的江湖人,一到晚上就出城了,应该没在城里住。目前,我们的兄弟还在努力打探他的落脚处。”

鲜兆林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中略微显得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就此多问什么。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无语。

陷入这样的安静中,方志皋忽然觉得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

其实,在江湖上,他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什么难对付的人没对付过?可以说,包括帮主、副帮主在内,他从来就没怕过谁。但眼前的这个古古怪怪的道士就是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令他心跳加速,手底出汗。因为恐惧,所以在这个道人没有开口说话前,他不敢提出告辞,只能继续这么等着,煎熬着。

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那个道人突然开口道:“你回去禀告你们马副帮主,就说他的消息很及时,对我们很有帮助。到时候,一切都会按事先商定好的进行,叫他不必担心。”

得到鲜兆林的回复,方志皋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之后行礼请辞。

鲜兆林微微颔首,表示许可。

出了院门,方志皋甩蹬上马,打马直往山下奔,向马国梁复命去了。

随及,灯‘呼’地灭了,整个宅院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堂屋里还透着少许光亮。

方志皋前脚才走,一个黑衣人后脚已轻手轻脚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原来,他一直在里面听着。

此人正是‘长耳’唐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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