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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回:喜出望外巧获天师踪迹,力排众议旨在寻仇图利

萧仁恕的问话,落在韩若壁的耳朵里,顿时被听出了一点儿别样的意味。韩若壁直觉的感到,是‘赵元节’这个名字触动了萧仁恕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令他突然之间兴趣大增起来。

与此同时,韩若壁又瞥了眼黄芩,从他一成不变的表情上瞧出他虽然也听到了,但只以为对方不过顺嘴一说,并没有多加留意。

对于同一个人的同一句问话,向来默契的他们居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却原来,黄芩长在坚心忍性,果敢决断,但对于自己认定为不相关的人或事,则不愿浪费一丝精力去体察;而韩若壁虽略有浮华,但一颗心却玲珑剔透,对旁人的心理、态度的感知颇为敏锐,并极擅长据此做出各种推断。

‘看萧仁恕的反应,难道他和赵元节有甚关系?’

‘大胆猜测的话,莫非‘解剑园’就是‘三杀’的蛰伏之地?’

‘这个萧仁恕,名头不甚响亮,武功却显然极高,会不会就是‘三杀’的首领?......即便不是,也确有几分可疑!’

各种想法在韩若壁的脑中一一闪现,以至于再抬眼看萧仁恕时,陡然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时,萧仁恕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但是,韩若壁就是能感觉到,此刻,对方的心理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就在韩若壁的脑筋急速转动,考虑着要如何回应才能顺带不露痕迹地探一探萧仁恕的底时,他身旁的黄芩已回话道:“哦,我们原本也打算去‘宁王府’打听打听的,怎料半道上就听人说赵天师往广东这边来了,所以也一路过来了。”

本来,黄芩刚开口时,韩若壁还担心他由于没有防备,说漏了嘴,泄了己方的底,接下来却听到黄芩那模棱两可的说辞,心中立时大定,不禁暗赞他行事、说话都足够老辣、稳妥。

其实,韩若壁是多虑了。黄芩的心思虽不似他那般玲珑剔透,可到底也是行走江湖的老手,经验丰富、老道,即便没有刻意加一份小心,只凭本能说话,一般而言,也不至说错什么。

萧仁恕闻言,佯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小天师跑来了广东地界,这倒是奇了。”淡淡一笑,他又道:“听起来,二位竟是‘小天师’的朋友?失敬失敬。”

听他说话的腔调似乎有些怪异,韩若壁剔眉眯眼,嘻嘻一笑,道:“这么说,萧园主莫非也是‘小天师’的朋友?否则,为何发觉我们是他的朋友,便想‘敬’我们了?”

这句话里暗藏的机锋,也只有他和黄芩心里明白。

萧仁恕的眉毛微微一皱,随即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屑之色,道:“江湖传言‘小天师’法力无边,混迹宁王身侧,可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不过‘攀附权贵,为人走狗’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萧某不才,虽然学剑不成,偏安一隅,但向来很爱惜羽毛,似‘小天师’这等朋友却是不敢结交,也结交不起的。”

拿不准他的话是真是假,韩若壁在心下打起了小九九,暗道:无论如何,在摸不清你‘解剑园’的零零总总的前提下,我总不能漏太多底给你。

心思一定,他当即佯作愤愤不平状,道:“我们跑江湖的,冲州撞府,日晒雨淋,为的不过是跟在别人后面苦点儿银钱,讨个好生活,哪里管得了什么名声?没法子,谁让我们不像萧园主这般家大业大,吃穿不愁,有资本洁身自好,一身清刚呢。老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不过,只要能做到不伤天害理,也算对得起自家的良心了。”

听到这里,萧仁恕的脸上已蒙上了薄薄的一层寒霜,冷冷道:“据我所知,你们的那位朋友此刻就在韶州。”

韩若壁半信半疑道:“‘小天师’去韶州做什么?”

黄芩的眼光低垂,看样子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萧仁水哼’了声,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被‘南华帮’的大锭银子请去助拳了。你们既要去寻他,不用说,日后亦是我‘解剑园’的敌人。”

说到这里,他的眸子闪现出几许冷厉之光。

韩、黄二人见状,顿时警觉起来。

萧仁恕轻笑一声,道:“二位放心,我若今日留下二位,难免要被江湖上的朋友耻笑,说‘解剑园’不讲江湖道义。但‘解剑园’再大度,也没必要把敌人当作朋友。这样吧,你们带来的这坛酒,萧家的人不敢收受,还劳二位带回去。好走,不送。”

说罢,他抬了抬手,做出一个送客的动作。

韩若壁撇了撇嘴,道:“如果‘小天师’当真在韶州出现,我们少不得是要去一趟的。”

萧仁恕低垂眼皮,完全不予理睬。

这时,一名家仆进来禀报,说‘九头鸟’卜于书卜大侠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萧仁恕点点头,吩咐道:“领这两位客人出去,请卜大侠进来。”

黄芩上前一步,微一拱手,道:“萧园主今日此言,与我们帮助极大,在下感激不尽。其实,此时此刻,是敌是友,还言之过早。但不管怎样,以我今日所见,萧园主的铁骨铮铮,高风亮节确是令人钦佩。既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有机会,来日再会。”

话说到这个地步,那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双方再无多言,黄芩、韩若壁二人跟着那名家仆悻悻然离去了。

到了花厅门口的长廊上,二人瞧见一个浓眉虬髯,鹰鼻阔口的中年汉子正背手身后,来回踱着步子,想必就是家仆口中的‘九头鸟’卜于书了。

韩若壁心道:这一位,八成也是来替‘解剑园’助拳的了。

见有人出来,卜于书也拿目光在黄、韩二人身上踅了几回。

出得‘解剑园’的大门,黄芩忍不住问韩若壁道:“你为何定要如此应对,激怒萧园主?”

韩若壁浅浅一笑,反问道:“你觉得这个萧园主的功力如何?”

黄芩略一思索,道:“虽然没有交手,但仅凭气机感应就能得知,他的功力高明得让人有点意外。之前,我曾和‘八大神剑’里的‘雷音神剑’许孝先交过手,可若拿许孝先同这位萧园主比较,那真是有天地之别了。”

韩若壁点头道:“是呀,难怪萧兰轩小小年纪就能名列‘八大神剑’之列,原来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子。”

想了想,黄芩道:“我瞧那天在道口设卡子的‘萧二伯’的武功也很是不俗。”

韩若壁皱起眉,边以拇指在下巴上轻轻搔动,边道:“‘解剑园’在江湖上并无多少名气,却潜伏着萧仁恕这般厉害的高手。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儿可疑?”

黄芩‘嗤’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做贼做久了,难免杯弓蛇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觉得可疑。要我说,大泽之中,必有龙蛇。谁告诉你高手都是声名显赫之人?名气大的,不一定是高手,高手,也不一定名气大。”

韩若壁不耐地‘哼’了一声,道:“是是是,高手,不一定名气大,你是想说你自己,是吗? 别弄错了,你现在只是在扮猪吃老虎,披了张公人皮而已,装什么默默无闻?你的名气,原本就大着呢!”

黄芩摇手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话说回来,依我看,萧园主性情刚正,谈吐间自然流露出对妖邪之人的厌恶,不似作伪。而且,他明明已视我们为敌,却还告诉我们赵元节的下落,那自是因为爱惜自家身份,纵是敌人亦不愿出言相诳,似他这等人物,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韩若壁道:“可是,你真觉得赵元节此来不是为了‘三杀’的‘玄阙宝箓’,而是如萧仁恕所说,是替‘南华帮’助拳来的?‘南华帮’再怎么富,也不过一个地方帮派,哪可能有财力请得动远在江西的‘小天师’带人赶来助拳?”

黄芩思索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韩若壁摊手一笑,道:“瞧,你也没法子确定萧仁恕的话是真是假了吧。”

黄芩道:“即便如此,萧仁恕的话也未必是假的。”

韩若壁道:“你能肯定?”

黄芩道:“不是肯定,而是从萧仁恕的角度考虑,得出的结论。假设,萧仁恕只是个局外人,并不知道‘三杀’和‘玄阙宝箓’的事,却在这种特殊时期,得知赵元节出现在韶州的消息,那么,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韩若壁当即明白了,道:“他的第一反应仍是赵元节是‘南华帮’请来助拳的。”

黄芩道:“不错。”

韩若壁道:“可如果他只是说谎,想把我们引去韶州呢?”

黄芩沉默。

韩若壁摇了摇头,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我觉得归善这种小地方忽然间冒出一个旷世高手来,未免太过神秘。而‘三杀’潜伏在广东,迟迟不去江西送‘玄阙宝箓’一事也颇为神秘。神秘的事凑到一起,总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当然,现在就肯定‘解剑园’和‘三杀’之间有联系还为时过早,但多安个心眼,总不会错。”

黄芩睨他一眼,冷冷道:“你就是心眼安得太多了。”

韩若壁倒吸了一口气,疑道:“奇怪,我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你就老是和我唱反调。为什么?”

黄芩道:“因为你的调子不对。”

韩若壁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哈,我的调子不对?你的那句‘心眼安得太多’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从不对别人安心眼?”

黄芩道:“我只对需要提防之人安心眼,你却对所有的人都安心眼。”

韩若壁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因为我在屋里和小艾说话,没让你听,你便觉得我对你安心眼了。是吗?”

黄芩道:“难道不是吗?”

“是。”韩若壁的声音很沉,似乎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但你又真的不是我需要提防之人吗?”

黄芩哑然片刻,也沉声道:“那得看你做了什么事。”

韩若壁道:“你瞧,这就是症结所在。”

黄芩听不懂,道:“什么症结所在?”

韩若壁叹了口气,道:“你不信任我。”

黄芩微愕一瞬,道:“你得能让我信任才成。‘北斗会’的事,倪少游的事,你告诉过我一星半点儿吗?”

韩若壁道:“你总认为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才想事事皆知,好提前阻止我。”

黄芩道:“有什么不对吗?”

韩若壁又是一声叹,摇头道:“可我却觉得无论我做什么事,都不会伤天害理,所以没必要事事让你知道。”

黄芩愠道:“狡辩。”

韩若壁第三次叹气,道:“也许,是我奢望得太多了。我总希望有一天,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不必提防我,而我也不需提防你。”

黄芩正色道:“假如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又怎可能提防你,你又何需提防我?”

韩若壁疲倦地笑了笑,道:“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做过你眼里的伤天害理之事,但你分明就一直在提防我,不愿我对你有所隐瞒。”

“你的意思是,是我先提防你,所以你才提防我,凡事对我有所隐瞒的?”黄芩斥道:“荒谬,别在言语上绕我!”

之后,二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句,争争吵吵着到了小艾的住处门口,才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干脆地闭上了嘴。

见到小艾后,韩若壁立刻仔仔细细地询问了‘解剑园’的情况,以及萧仁恕的来历,而且还担心漏过了什么细节,问了好几遍,又反反复复地推敲了半晌,最终也没能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才不得不作罢了。

先前,韩若壁追问小艾时,黄芩未置一词,待到此时才开口道:“其实,我们只要走一趟韶州,如果在那里找到了赵元节,就说明萧园主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解剑园’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韩若壁的脸上露出苦思之色,道:“如果赵元节真的在韶州出现,我们又知道他是来找‘三杀’的,那么‘解剑园’就不应该和‘三杀’有关系。可如此一来,‘南华帮’又是个什么情况?在这其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一拍大腿,他似是豁然开朗了,道:“是了!‘南华帮’就是‘三杀’!”

黄芩皱了皱眉,道:“怎么可能?”

韩若壁眉飞色舞,道:“本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三杀’到底为何不按原先的计划把‘玄阙宝箓’送至李自然面前,而如果‘南华帮’就是‘三杀’,这个疑问便迎刃而解了--因为他们和‘解剑园’起了冲突,无暇把‘玄阙宝箓’送去江西给李自然,所以才倒过来邀请李自然来韶州犬玄阙宝箓’。李自然因故不方便亲自来,就派了赵元节来。”

黄芩无奈地看着一脸兴奋的韩若壁,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了,好不好?这件事,咱们只要紧追不放,终会逐渐明朗起来,但似你这般疑神疑鬼的,实在毫无益处。”

韩若壁显然很不服气,诘问道:“这怎么能说毫无益处呢?如果‘南华帮

’是‘三杀’,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派人伏击过我们一次,假如我们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的老窝韶州,他们还不立刻派人出来把我们给活撕了?是以,我们如果要去韶州,必须得加倍小心才行。”

黄芩不屑地‘切’了声,道:“第一,高人龙那伙人是不是‘三杀’的成员,还不好说,指不定是你的疑心病泛滥成灾,硬往他们头上按的。第二,说‘南华帮’是三杀,就更加不可靠了。你想啊,‘南华帮’在韶州,实力极大,可谓一方的土皇帝,为啥要颠颠地把‘玄阙宝箓’送到李自然手里,以求得宁王的支持呢?难不成宁王的手还能伸到广东这地界来? ”

想了想,他又道:“再者,按我的想法,像‘三杀’这样的组织,原本是被刘瑾豢养的,整日里干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买卖,首脑往往凶残有加。这样的人,没了刘瑾的关照,是不太可能和官府中人打好交道的。而‘南华帮’也好,‘解剑园’也罢,无一不是同当地官府打成一片的地方豪霸,所以,我以为‘南华帮’和‘解剑园’都不可能是‘三杀’。”

黄芩的这番话,分明一下子击中了韩若壁的软肋。韩若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气呼呼地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无论如何,如果你说的‘高人龙曾在刘瑾的手下’这一点没错的话,我肯定他们就是‘三杀’的人。至于‘南华帮’和‘解剑园’,哪一个才是‘三杀’,回头再议不迟。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盯住赵元节。”

黄芩道:“不错,盯住了赵元节,就不怕找不出‘三杀’。”

韩若壁道:“那便什么也不用说了,只管暂且听信萧仁恕的说法,去韶州一趟,查探一下赵元节是否真在那里好了。”

黄芩冷静说道:“韶州是肯定要去的。只是,就像你说的,这一路过去定然危机重重,指不定在哪儿就又要大战一场。这倒不是因为‘南华帮’,而是因为我们身上带着‘如意宝’,以及座下骑着的黄膘、紫骝。高人龙他们已经伏击过我们一次,我们若再大摇大摆地走在道上,还不等于给那些个杀手当操练的活靶子?”

稍加思索,韩若壁道:“有理。不过,在归善时,那些杀手似乎并没有出现,总不会就此放弃了吧。”

黄芩摇头道:“昨日,我发现门外有人窥探时,曾以为是那些杀手派来监视我们的探子,不想竟是‘解剑园’的人。我以为,对于归善的太平、安宁,‘解剑园’应该十分关注,且功不可没,可能也是因为忌惮‘解剑园’,那些杀手才没有跟踪我们进入归善。而韶州的‘南华帮’则不好说了,他们控制的地方太大,人手又杂,不像‘解剑园’大多是萧家的子侄,其中肯定不乏黑道上的匪类。假如‘三杀’确实在韶州,高人龙等人也确实是‘三杀’的人,只要稍微放出点风来,说我们身上藏着值钱连城的宝贝,说不定就会有人同我们起冲突,如此这般,再加上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三杀’,形势怕是要异常险恶。”

韩若壁的神色也凝重起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论形势如何,关键还是赵元节,盯上他,准没错。”

黄芩道:“说是这样说,可我们对韶州一无所知,当地又没甚眼线。何况,韶州并不是个小地方,赵元节也未必会像在高邮时那般大张旗鼓,招摇过市。”

轻叹一声,他继续道:“连你们消息灵通的‘北斗会’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可见他到了广东后定是极为小心谨慎,不欲被人发现。如果他有心藏匿行踪,我们也不容易找到啊。在这一点上,你们‘北斗会’还真是比不上‘解剑园’。”

韩若壁耸了耸肩膀,道:“什么比不上?根本不好比。我们‘北斗会’在广东本就没甚势力,而‘解剑园’则是熟门熟路,在韶州肯定埋有不少眼线,所以才得到了赵元节的消息。”

黄芩瞪他一眼,道:“若非你和萧园主说翻了脸,我们本可以问一问他有关赵元节的消息,现在,却是难了。”

韩若壁的面上丝毫没有后悔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道:“在目前的形势下,我们如果旁若无人地硬杀到韶州,确实太引人注目了,反而没法子做事。不过,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嘛。”

黄芩边思索边道:“怎么个软法?”

韩若壁嘿嘿笑道:“假装去给‘南华帮’助拳。反正现在四面八方都有江湖豪客去给‘南华帮’助拳,混在他们中间,想来问题不大。这样一来,我们就只需要小心防范高人龙那拨人,同时也可以想方设法打探赵元节的消息了。”

黄芩犹豫不决道:“这个......怕是很容易露出马脚吧。”

韩若壁拍了拍腰侧的‘横山’,‘嘿’了一声,笑道:“哪有什么马脚,假如‘南华帮’出得起银子,我就是真帮他们助拳,也并非不可能。”

拿眼波瞟了他一下,黄芩打了个哈哈,道:“请你助拳,‘南华帮’帮主肯定会亏死的。”

韩若壁道:“他亏他的,你又不是‘南华帮’的账房,帮他算的什么账?”

黄芩道:“你真想这么办?”

韩若壁没好气道:“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

听他们这般话赶话的你来我往,小艾和倪少游都目瞪口呆,委实弄不清楚二人之间的状况。

终于,小艾忍不住插嘴道:“既然韶州是非去不可的,那就到时随机应变吧,反正光是这么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

黄芩、韩若壁当然也明白,这事就是争上一整天,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就作罢了。

韶州府,地处粤赣交界,虽然比不得那些沿江沿海的繁华州府,但城内高檐大屋比比皆是,道路溪河四通八达,倒也颇具规模。南大街的尽头,有一处雄伟富丽的宅院,高耸的朱红门楼极具气派,黑漆的大门上钉着一颗颗黄澄澄的铜钉,两侧还各蹲踞着一只巨大的、怒目伸爪的石狮子,气势威严。门楣上的双面砖雕上刻着‘狮子楼’三字。

‘狮子楼’正是南华帮的总舵堂口所在,可谓大名鼎鼎,家誉户晓。

在韶州,有一句话叫作:“人过韶州府,先拜南华帮。一拜狮子楼,二拜聚义堂。”可见,狮子楼里的聚义堂,乃是南华帮商议事务的重要场所。

聚义堂上,当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青龙木材质的议事长桌,表面油光锃亮,一看就知定然价值不菲。议事桌两侧,各排放着八把同样为青龙木材质,镂空雕花,镶嵌大理石椅背的太师椅。

此时际,每一张太师椅上都坐着一人,或老或少,或瘦或胖,衣着各异,但都头扎青色布巾,且个个太阳穴高高坟起,双目中精光闪烁,一望而知,均为武艺高强之辈。

议事长桌尽头的主人位置上,摆放着一把比其他椅子高大、宽阔许多的太师椅,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各雕了一个狮子头,上面坐着的正是南华帮的帮主,‘真怒刀’郑坤。

看郑坤的年纪差不多有四十上下,国字面,赤红脸,两道浓眉,一双细眼,下巴微微向前突出,显得异常雄健有力,看上去就是精明强干的模样,自有一番英雄气度。

他目光如炬,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十六人,而后故意沉吟不语着。

在场的这十六人,统统是‘南华帮’里的重要角色,若非长老护法,就是坛主、香主。可以说,‘南华帮’内所有说得上话的话事人都已经齐集在这间聚义堂里了。

十六双眼睛,三十一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郑坤。

是的,没有数错,只有三十一道目光

--因为‘南华帮’的左护法长老‘铁拐仙’柯子华年轻时与人动手,伤了一只右眼,只剩下一只左眼好使了。

这时候的郑坤着实有些不快。

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快。

要知道,他挑起‘南华帮’的大梁已有七年的时间了。这七年里,在他的带领下,‘南华帮’在韶州当地一直顺风顺水,越走越高,直至现今如日中天的地位,他作为帮主,也在这一过程中建立起了足够的权威。在他看来,这种权威是不容挑战和质疑的。此前,他也一直以为,目下的‘南华帮’,只要他说一,绝没有人敢说二。

但是,他错了。

自从‘南华帮’和‘解剑园’撕破了脸,向‘解剑园’下战书以来,帮中的一群老不修们就一直不同意他的做法,尽说些什么‘没必要挑起争斗,让帮中兄弟流血牺牲’,‘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正途’,‘还可以再次进行谈判’等等之类的屁话,意图无一例外是要他同‘解剑园’讲和。令人头痛的是,这帮老不修都是和老帮主‘怒刀’周重一道拼杀出来的护法长老,资格老,年纪又大,在帮会中的影响力也不小,是以,虽然郑坤贵为一帮之主,却也不能轻易把他们怎么样。这一点令郑坤很头疼,也很不满意。

良久,郑坤努力地压制住心头腾腾上窜的怒气,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柯护法、龙护法,你们两位长老当年追随先师,曾为‘南华帮’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我虽身为帮主,也是极为敬重的。却不知二位长老,这次执意请来各路坛主,匆匆忙忙地召开这场元老会议,究竟是为的什么?”

他口中的龙护法是‘南华帮’的另一位长老--右护法长老‘迅雷掌’龙天任。

柯子华的资格最老,闻听此言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沉声道:“我知道郑帮主天纵奇才,‘南华帮’这几年的兴旺蓬勃全是靠的郑帮主的远见卓识,英明决断,我等老朽们本当撒手帮会里的事务,只管安享晚年。”话到这里,他又咳嗽了一声。

郑坤心下气恼不已,暗道:平日里,吃不少你的,用不少你的,你若真心安享晚年,还蹦跶出来开什么‘元老会’?

柯子华接着道:“只是,这一次,我‘南华帮’和‘解剑园’起了冲突,眼下已势成水火,不容乐观,着实令人心急不已。”

郑坤冷声道:“柯护法有些言重了吧。”

柯子华郑重道:“帮主有所不知,虽说‘解剑园’的园主萧仁恕的武功在江湖上无甚名头,但老帮主生前一直对他推崇倍致。‘解剑园’奉行的是家传武学,一门上下,个个都剑术非凡,萧仁恕的儿子萧兰轩更是名列八大神剑之一的‘千锋剑’。他们的人手也许没有我们‘南华帮’众多,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视啊。”

听他所言,众位护法长老和几个坛主都点头,深表赞同。

低下头,他又唉叹了一声,道:“虽然这几年,我们‘南华帮’的实力增长很快,但大多还是些乌合之众,真要是一场血战下来,必然是双输的局面,所以,还请郑帮主三思而后行呀。”

郑坤冷笑一声,道:“柯护法此言未免也太长敌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了吧。”

向柯子华使了个眼色,龙天任说道:“其实,‘解剑园’的园主萧仁恕和我们老帮主的关系不错,而且此前‘南华帮’和‘解剑园’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有过冲突。据我所知,萧仁恕也不是个不讲道理之人,我们何不再派人同他们商议商议,选择一种避免流血的方式把以前的恩怨妥善地处理掉。我想,扪心自问,他们也不愿与我们‘南华帮’为敌吧。”

座上又有几位护法长老跟着附和了几句。

用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来表达心中的不满后,郑坤道:“话是不错,可是,我的师弟崔浩,也是你们的崔副帮主,同我打小就一同拜在师父门下,一起学艺,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堪比亲兄弟,如今他身死人手,你们觉得我可以坐视不问吗?”

抬手指了指聚义堂前硕大的匾额,他加重了语气道:“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视问如何对得起头上的这个‘义’字?”

以如刀的目光将桌边之人全都逼视了一遍,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发出如洪钟般的声音,又道:“倘若没有了这个‘义’字,我‘南华帮’又凭什么聚集这许多的弟兄?!‘南华帮’能够有今天,不是因为别的,全是因为我郑坤虽然图的是利,却一定要把这个‘义’字摆在最中间!”

不少坛主纷纷点头,发出赞同的应和声。

停了一下,郑坤又道:“杀死崔师弟的,不是别人,正是‘解剑园’的萧怀物。在我看来,除非‘解剑园’肯把萧怀物交给‘南华帮’处置,以命抵命,否则,这个梁子就是结定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萧仁恕素来以维护萧家人为‘解剑园’的主旨,他是绝不可能把他的胞弟交出来为崔师弟抵命的。所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柯子华道:“这样只会让更多的会内弟兄流血送命,又有何益?”

郑坤道:“柯护法年青时也曾为‘南华帮’流过血,受过伤,怎的现在却怕起流血来?莫非真如江湖上说的,年纪越老,胆子越小不成?”

柯子华被他这话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白净年轻人站起身,道:“正因为‘解剑园’的实力不容小视,我们才会广邀道上的朋友前来助拳。这几日,已经来了不少好手。

柯子华嘲笑道:“好手?混吃混喝的好手倒是不少。”

那年轻人装出没觉察到柯子华话里的讥嘲之意,心平气和道:“诚如柯护法所言,这中间当然也有很多是来混吃混喝的,但也不乏真正的好手。从总体实力上来说,我们并不吃亏。”

龙天任怪‘哼’了一声,道:“马副帮主说得倒轻巧,孰不知我们是请来了不少人物,不过刨去那些酒囊饭袋不提,那几个够份量的都是些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邪魔歪道。那些人,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替别人拿命去拼之前,总是要狮子大开口的。我们‘南华帮’这两年虽说表面上风光无限,可兜里的银子也没见宽裕多少,正是进得多,出得也快,这一次如果再支付一大笔银子给这些助拳的人,恐怕我们自己也要周转不过来了。”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南华帮’的副帮主‘玉面神拳’马国梁。

马国梁显得很是成竹在胸,淡淡一笑道:“银钱方面,龙长老就不必担忧啦。我早已计划好了,这一次,‘解剑园’欺人太甚,我们不但要替崔副帮主报仇雪恨,灭了‘解剑园’,还要顺势接收‘解剑园’势力下的铁矿买卖。‘解剑园’本身的财富就很是了不得了,再加上他们手上控制的那些买卖,即使把助拳的花费刨去,想来也足以大大地赚上一票。更为可观的是,从此以后,我们‘南华帮’的势力就能从韶州府扩张到惠州府的归善去,也就有更多挣不完的银钱了,真正可谓一举两得。”

柯子华忍不住冷笑道:“你这种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吧。‘解剑园’在归善盘踞多年,和当地官府也有不少来往,我们这般明火执仗地跑去别人的地盘上撒野,人家若是直接告到官府里去,我们还如何接收‘解剑园’的财产以及他势力下的那些铁矿买卖?”

马国梁嘿嘿笑道:“这个,在下当然也是有所算计的。”

龙天任不相信,道:“你还能有什么算计?”

马国梁道:“现下,官府剿匪正急,池仲容那里也很困难,我们若是答应以便宜的价格卖一批货给他们,同时开出条件,要他们提供一些所谓的人证、物证,他们一定愿意这么做。”

龙天任不解道:“你要那些有什么用?”

马国梁笑道:“拿来定罪用。我们只要将池仲容提供的人证、物证稍加利用,就可以给‘解剑园’罗织一个通匪的罪名。这对于我们,并不是什么难事。‘解剑园’和当地官府有来往,我们若是直接去搞他,当地官府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如果我们已经把‘解剑园’杀了个七零八落,并且凭着我们跟韶州府的关系,给‘解剑园’安一个通匪的罪名,归善的官家必然不愿再插手太深,到那时,还怕归善不落到‘南华帮’的手里吗?”

龙、柯二人面面相视,一时无语。

见两位长老接不上话了,马国梁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道:“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对我们极为有利的消息。”

座上有几位坛主已忍不住齐声问道:“什么消息?”

马国梁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直到发现包括郑坤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题吸引住了,才继续道:“府里最大的那个赌坊是我们的,里面有个闲汉,叫做赵狗子,不知你们听没听说过此人?”

看到座上的诸位要么一脸漠然,要么暗暗摇头,知道必定是没有人听说过这等小人物了,马国梁满足地笑了笑,道:“那个赵狗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啥本事也没有,烂赌棍一根,整日间就知道在场子里闲混。但他有个姐姐,嫁给了府上一名叫作刘义的步快。前些日子,为了配合剿匪,韶州在江西过来的关卡处加派了人手,盘查过往客商,这个刘义也被调去关卡帮忙了。几天前,赵狗子输光了家当,饿得不行,就想到他姐夫那里噌点吃喝,因此白日里也去关卡处陪着他姐夫一起忙活。结果,他遇到了几个过路的客商,其中一位客商的路引上的名字是赵玄。偏偏赵狗子前些年也到外面去混过江湖,碰巧就见过这个叫作赵玄的。你道这个赵玄是什么人?”

众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见马国梁只是得意地笑而不语,郑坤不高兴地催促道:“马副帮主,休卖关子,快说!”

马国梁道:“此人就是宁王麾下大名鼎鼎的‘小天师’赵元节!”

郑坤轻轻‘哦’了一声,道:“我听说他在宁王那里呆得好好的,跑来我们韶州做什么?”

马国梁道:“我也不知道他来韶州做什么。”

柯子华边思索边道:“江湖素传此人极是不好惹,这个时候跑来韶州,对我们未必是好事。”

“柯长老此话差矣。”马国梁讳莫如深地一笑道:“不但是好事,还是大大的好事。”

郑坤也不明白,于是道:“我怎么没瞧出什么好事来?”

马国梁笑道:“大家都知道‘小天师’投靠了宁王,可他投靠宁王图的是啥?”

不待别人回答,他已口沫横飞地说道起来:“用屁股想也知道,当然是银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只要我们肯花钱,凭我的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把‘小天师’赵元节邀来助阵。‘小天师’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撒豆成兵,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首级的活神仙!如果有他助阵,‘南华帮’还用得着怕什么萧仁恕吗?那是必定要把‘解剑园’杀得片甲不留的。而且,有了‘小天师’和宁王的关系垫底,谅归善的官家对我们与‘解剑园’之间的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说,这是我们‘南华帮’绝好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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