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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招摇过市意图引蛇出洞,一丈波亭遭遇皂剑白芒

店老板意识到了什么,装样轻咳几声,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如意宝’瞧,边呵呵笑着摇头道:“铺子小,见识不多,头回瞧见如此怪异的宝贝,难免有些失态,还请二位客人见谅。”

黄芩听了,仍旧疑心不已,但没再多问。

说着,店老板捧起‘如意宝’,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道:“这东西居然是温的,好奇怪的材质。”

韩若壁道:“会不会是哪种石头?我以前曾听说,有一种特别的石头会让人感觉温热。”

拿班作势地细细端详了手中之物好一会儿,店老板皱起眉头,又咋吧了一下嘴,道:“不好说,从纹路看,不太像是石质的。不过,看两头以小篆刻着‘如’、‘意’二字,极可能是秦汉时的东西。”

“前前后后瞧了半天,你就瞧出这么点儿?”韩若壁明显不太满意。

店老板道:“惭愧惭愧。”转瞬,他放下‘如意宝’又道:“总之,这是个好东西,价值不菲,客人可要收好了。”

韩若壁抬了抬眉,道:“你都没鉴出它是什么,如何能肯定价值不菲?”

本来,会给宫老爷招来灭门惨祸的玩意儿,不用想也应该价值不菲,但瞧见到手后的东西,韩若壁反而有些拿不准了。

店老板也不把话说满,只道:“虽说古董不是越旧越值钱,但真要是秦汉时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

忽然,黄芩笑了笑,道:“你是干这一行的,对行内的道儿想是四清六熟,既然瞧出这东西价值不菲,何不干脆作价收了去?”

韩若壁愕道:“你疯了?”

黄芩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话,静待店老板的反应。

店老板一面讪笑,一面伸手作‘请’状,道:“我这芝麻绿豆大的铺子,哪里容得下如斯宝贝?这价,我实在做不起。二位还是请回吧。”

言下之意就要送客。

韩若壁也觉有异,即道:“铺子再小,也是做古董买卖的,送上门的好货,却连个价都不肯做,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店老板精明一笑,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通天塔,无路拜玉帝。我做买卖最讲究一个‘信’字,童叟无欺,既知自己是小铺子的量,吃不下大宝贝,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见韩若壁还想再说什么,店老板抢着又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鉴不出这宝贝是什么,不会收二位的银子,二位也至于为难我吧。”

看他一副急着送客的架势,黄芩和韩若壁无奈之下,只得收起‘如意宝’调头走了。

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店堂外的艳阳下,店老板的面上布满疑云,自言自语道:“‘如意宝’怎会落在他二人的手里?”

一边的小伙计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只巴掌大的玉龟,因为耳朵尖,所以听见了,回头道:“‘如意宝’......什么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过。”

“年纪轻轻的,怎的这么没记性?”店老板轻声斥责道:“你何只听过,还亲眼见过呐。”

放下手中玉龟,小伙计在脑中搜索了一番,立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是在‘古脂斋’的‘鉴宝、换宝茶会’上。”

原来,此前他曾跟随店老板跑去安南,参加了‘古脂斋’的开业庆典。

“是那个圆柱形的、怪模怪样的东西吧。”小伙计边回想边道。

店老板略点了点头道:“不错,在‘古脂斋’拿出的三件传世奇珍中,它的模样最为奇特。”

探头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小伙计疑惑道:“我记得,当时,是一个姓宫的老爷把‘如意宝’换走的,怎么掌柜的却说‘如意宝’落在了那两位客人的手里?难道那两位客人和姓宫的老爷是亲戚?”

店老板目光肃然道:“看他二人的言行举止,九成九是江湖人,绝不可能是宫老爷的亲戚。凡是在江湖上混的,都不是好人,干的大多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他压低了声调,又道:“搞不好,是他们在半途打劫了宫老爷,抢走了‘如意宝’。”

小伙计回想了一下黄、韩二人的相貌,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道:“我瞧那二位客人,不太像是凶神恶煞的劫匪啊。”

店老板道:“老话说,人不可貌相。长得不像,未必就不是。就在刚才,他们还叫我出价收了‘如意宝’呢,看来是急着想出手了。”

小伙计眼珠转了转,道:“您没趁机压价,把‘如意宝’收了?”

店老板道:“没有。”

见他脸色阴沉,小伙计道:“也是,我早就怀疑那个‘如意宝’并非很值钱了。而且,在茶会上,‘古脂斋’的主人对另两件传世珍品都详细说明了,偏偏对‘如意宝’没有多说,只说是秦汉时的旧物。这一招,分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万一宫老爷后悔了,也没处说理去。”

他以为自家掌柜的没有出价收下,是因为不能确定‘如意宝’真的很值钱。

店老板摆摆手,道:“这个却不用怀疑。那个宫老爷可是拿价值几万两银子的、战国时的‘龙纹玉合壁’交换到‘如意宝’的。”

小伙计道:“兴许他不识货,换亏了?”

店老板道:“宫老爷识不识货,我不知道,但‘聚宝堂’的郭掌柜在行里可是顶刮刮的人物,浸淫古董几十年了,不大可能看走眼。当时,他也想用镇店之宝--春秋时期的铜器‘王子午鼎’交换‘如意宝’,可惜‘古脂斋’的主人选了‘龙纹玉合壁’,郭掌柜才没换成,所以,他定是知道‘如意宝’的底细的。由此可见,‘如意宝’的价值绝不在‘龙纹玉合壁’和‘王子午鼎’之下。”

小伙计迷惑不已,道:“既然‘如意宝’是值大钱的,掌柜的为何不趁此机会,低价收了它?我想,那两个跑江湖的未必知道它如此值钱,说不定给个百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店老板瞪圆了眼,道:“收了它就等着吃官司吧!”

小伙计挠挠头道:“吃官司?不至于吧。”

店老板忙不迭道:“怎么不至于?那两个腌贼驴定是怕官府追查,才想尽快把贼赃出手。我若作价收了,万一他们被缉拿到案,还不将事情一股脑儿供出来?到那时,轻则罚没家产,重则以窝藏贼赃的罪名关进大牢,我可不想冒这样的险。”

小伙计无限可惜道:“其实,遇上这样的便宜事儿,冒点险也值得啊。”

店老板抬手往他头砸了颗‘毛栗子’,教训道:“你昏了头啦?!那可是要冒吃官司的风险的。”

小伙计吃打不过,捂着头道:“那您干脆报官得了,让官府把那两个贼人抓起来,搞不好还能得些花红。”

店老板更用力地又砸了他一下,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万一贼人得知是我报的官,盛怒之下,不跑来一把火烧了我的铺子才怪!”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又道:“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早把那两个瘟神送走才是正理。”

小伙计不禁心下耻笑道:发财的胆子没有,报官的胆子也没有,我道‘弘盛堂’开了几十年,怎的还是这么个小门面,却原来掌柜的属老鼠,根本没胆气。

想罢,他心里瞧不上,嘴上却附和道:“掌柜的说的是。”转身,擦拭别的古董去了。

且说,黄、韩二人牵着马一路并行。

韩若壁意懒兴慵道:“连古董铺子都鉴不出‘如意宝’是什么,我的运气还真是有点儿背。”

黄芩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不禁道:“明明知道‘如意宝’很值钱,却不愿作价收了去,那个店老板有些古怪。我怀疑他知道‘如意宝’的来路,只是不肯说。”

韩若壁长一声,短一声地不住叹了几声,才斜眼望他道:“既然如此,你方才何不施些手段,逼他说?”

黄芩摇头道:“他又不是悍匪强贼,也没做甚恶事,我为何要向他施手段?”

一无所获的韩若壁没好气道:“说的好像只要你向他施手段,他就非说不可一样。”

黄芩点头道:“这话原也没错。”

本来心情有点儿不好,再瞧他一副十拿九稳的德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韩若壁忍不住打击他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

黄芩本欲回他:你真这么看我?但转念一想,便知他是心绪不佳才故意挤兑自己,展颜一笑道:“是啊,说话又不要花银子,说便说了。”

蓦然瞅见阳光下仿佛闪动着光彩的两个笑靥,韩若壁立感心情大好,先高声吟道:“‘眼语笑靥迎来情,心怀心想甚分明。’”接着,又爽朗笑道:“要花银子也无妨。你没有,我有。你可以花我的。”

黄芩有意逗他道:“你不心疼?”

韩若壁眉飞色舞地打了个响指,道:“心疼什么?银子这东西,花掉它时,它是银子;不花它时,它是累赘。所以,还是花掉的好。”

黄芩轻笑一声,道:“只有不缺银子的有钱人才会这么想吧,反正怎么花也有得剩。”

韩若壁摇头摆手道:“有句话道: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花时不够多。越是有钱人,想要的东西越是昂贵,花掉的银子也越多,向来如此,从没有够的时候。”

这时,二人已出了城镇,走上了一条大路,于是齐齐翻身上马,背后落下一串笑语。

其实,韩若壁先前已经计划好了,一路上如有可能,碰上一个古董铺子,就进去现一现‘如意宝’,也好把‘如意宝’在他手里的消息传开来。至于这个‘如意宝’究竟是甚玩意儿,说实在的,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毕竟,‘如意宝’是别人的东西,而且他已决定要物归原主了,因此找人鉴宝只是顺便为之,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鉴不出来原也没什么。

这一日,二人驱马沿着一条长河边的官道行进时,前一刻还大红太阳高高挂,热风吹得人欲睡,后一刻就一声炸雷凭空起,万点疾雨落下来了。

看来,广东这地界,当真是盛夏的天,孩儿的面,一日三变脸。

暴雨,来势汹汹,天地皆霾。

瞅见前面正好有一处避雨亭,二人连忙打马奔驰了过去,马蹄溅起泥水无数。

这座避雨亭,顶部呈八角形,整体为砖石结构,表面看上去斑斑驳驳,坑坑洼洼,较为破旧,应该有些年代了,正前方的亭额上有一块已经被风蚀雨侵到字迹不清的匾额,勉强可以瞧出‘一丈波亭’四字。

亭子旁边有一座用竹子搭建的雨棚,顶上摊着雨布,里面钉着几根木桩,上面栓有几匹马。看来是临时的马棚,以供过往路人歇马使用。雨点落在雨棚上,发出急促的‘噼里啪啦’声。

到了跟前,黄芩和韩若壁将黄膘、紫骝马栓进雨棚里,然后快步往‘一丈波亭’去了。

这座亭子的占地面积挺大,里面横横竖竖地放着五张桌子。

按理说,这些桌子也不算小了,虽然并非可以坐得下七、八人的大方桌,但只坐三四人的话,总是没甚问题。可此刻,每张桌子上却不多不少都只坐了一人。因是之故,黄芩和韩若壁走近亭子时,就发现已经没有一张空桌能够落座了。

再仔细看,这五张桌子大约被放置成两排,前一排三张桌,后一排两张桌。后一排的两张桌子边还有块空地,放着些炉子、水壶、茶杯、碗盏等物件儿。亭子后面还有一间简陋的木屋。

想来,定是有人把这座老旧的雨亭利用起来作为茶亭,卖茶水给过路的行人、客商赚银钱了。不过,这会儿经营茶水生意的老板不在亭子里,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后一排,左面的一桌,坐着一名非常打眼的汉子。此人身高体壮,光着两条膀子,显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必现,连血管都似乎要凸爆出来一般,一看就知必是膂力过人之辈。他的面目着实吓人不浅,左边的嘴角到面颊中间有一道可怕的伤疤,乍看上去就好像嘴巴往左边豁开了两寸有余,恐怖之极。以伤疤的情况看,他的嘴角应该被利刃划开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直抵面颊,后来用针线,以很粗糙的手法缝合起来了,才留下了这样一道可怕的伤疤。

显然,光看他的一张脸,就不会有什么人想过去和他分享一张桌子了。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酒葫芦,面前的桌上铺有一张油纸,油纸里摊了许多酱肉。他正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快活。不过,瞧他捡起肉片往那张半缝合的、张开的、诡异的嘴里塞肉,就让人不寒而栗。

此人毫不关心身外之事,自顾自地吃喝着,连作为陌生人的黄芩、韩若壁已行至亭子口了,也只是引得他稍稍抬起头来瞄上一眼,转瞬就又低下头,继续专心吞酒啖肉起来。

距离此人不远的右边一桌,坐着一位身材瘦小,却顶着个超级巨大的脑袋瓜的家伙,看起来头重脚轻,上大下小,有点儿像根豆芽菜。他的面皮黑黄,天生一双三角眼,而且眼泡肿胀,相貌很是猥琐。这会儿,他正双手握住一只茶杯,一面

轻轻地摩擦着杯身,一面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黄、韩二人。

他的桌子上打横放着一根弯弯曲曲、闪闪发亮的银钩。银钩又粗又长,寒光迫人,通体为精钢打造,而且单看表面的光泽,就知铸造此钩的钢料品质极佳,绝非寻常凡铁。

这等人物,纵然是在闹市的酒肆里,想独占一张桌子的话,也是没有人敢多罗嗦一句的。

除了后面的二人,占据前面一排的三张桌子的三人想来也绝非善类。

左首的一人,看不出身上带了什么武器,穿着一件寻常书生的灰色长衫,刚才还拿着一本书在读,似乎是个书生。发现黄、韩二人出现在亭子口时,他放下书,露出一张黄白色的脸。这张脸上的五官很是端正,如果不是脸的长度比别人长了不少,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只可惜那张马脸破坏了他的五官给人的整体印象。这人的眼光散漫,不像是内家好手,太阳穴也平平的,不见一点儿突起。但是,当他无意识地翻动眼珠时,眼白的下方隐隐泛出一片紫色的、像是眼底出血一样的斑纹。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眼角始终带着一股不屑之意。

右首一人,却是个女子,穿一身亮蓝色的罗裙,皮肤的颜色稍微有点儿发黑,容貌寡淡,谈不上美丽,也不至于丑陋,顾盼之间还算有几分姿色。她瞧人的目光大胆老辣,一望而知是经常跑江湖的。她的腰间系有一条又宽又长的红巾,质地颇为奇特,上面还点缀着一道道闪着光亮的金线、银线,看起来很是华美。

当中的一人年过六旬,身形中等,样貌一般,衣着打扮什么的都非常普通,本来应该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但黄芩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并且眼里还透着一股野狼般的凶狠。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都是黑乎乎的,丝毫不起眼。

但是,剑的长度却很是特别。

这把剑,只有二尺出头的样子。

原来,所谓‘三尺长剑’,所以,一般的长剑,长度都要有三尺,或三尺以上,有时甚至可以达到四尺长短。短于二尺的,就是短剑了。

他的这把剑,二尺有余,又不及三尺,长度较为尴尬,因而既非长剑,又不算短剑,令人一见之下便觉颇不寻常了。

直到这时,黄芩和韩若壁也没有走入‘一丈波亭’,只暂立于雨檐下,面朝亭内,由着檐上淌下的雨水打湿了后背。他们瞧望着里面的五人,心里不免一阵警惕: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雨亭,居然来了这么些个江湖人。

这一路,他二人行事算得谨慎了,毕竟明知已经成了活靶子,凡事自然要小心一点儿。

这时,亭子后面的木屋里走出一个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因此身上的粗布衣裤显得空荡荡的。他一手抖抖豁豁地打着一把油纸伞,另一手端着一盘肉干。因为低垂着头,所以瞧不清面貌,但可以瞧出他的背有点儿弯,头发乱糟糟的像个老鸹窝,手指僵硬弯曲得好像鹰爪。老头儿迈着颤危危的步子,往雨亭里来。

看迈步的姿势,这个老头儿可能有中风的毛病。

进入雨亭后,他放下伞,改成双手捧着那盘肉干,一面走,一面喉咙里好像总有一口咳不出的痰一样呼噜着,道:“客官,您要的肉干来了。”说完还转过头去,压抑地咳嗽了几声。

马脸书生闻听,点了点头。

看来,肉干是他要的,这老头儿应该就是在此地经营小食、茶水生意的老板了。

只一小段路,他却走了好一会儿。

经过那个‘大头’跟前时,‘大头’忽然伸手抢过食盘放在了自己桌上。

他‘嘿嘿’奸笑道:“看你走得辛苦,我关照一下,这盘肉就先给我填肚子吧。”

马脸书生闻言,脸色更加黄白了。

老头儿迟疑道:“这......不太好吧......是那位客人先叫的。”

一指老头儿,‘大头’双眉别起,小眼一瞪,不耐烦道:“什么先叫后叫的,你再切一盘给他好了。”

马脸书生侧过身,冲‘大头’翻了个白眼,道:“怎的你那么大一颗脑袋,脑仁却少了一调羹?没人教过你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吗?”

想来知道对方也不好惹,‘大头’换了副嘴脸,哈哈笑道:“不就一盘肉嘛,我肚子饿得慌,你让我先吃了又怎样?都说书生肚肠细,胸次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不等马脸书生发作,他仍旧笑脸相向道:“大家是一条道上的,权当交个朋友吧。”

马脸书生冷冷道:“你占便宜,我吃亏,朋友不是这么交的。”

‘大头’爽快道:“那么,你那盘肉的钱,等下我替你一起付了,这总成了吧。”

不等书生回答,他已抓起几块肉干吃了起来。

老头儿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惹不起他们这种人,便磕磕绊绊地往后走,准备给书生再切一盘肉干来。不过,以他一步一蹭的速度,要走出‘一丈波亭’还要有一会儿了。

见自己叫的吃食已经沾上了别人的口水,书生当然不愿再要了。他没再说什么,但眼白下方斑纹的颜色变得深了一些。

黄芩瞧在眼里,暗想:这人已然动了怒气,瞧他眼白的变化,应该是习练某种怪异邪门的内功所致。

其他人俱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未有任何反应。

目光再次扫过亭内众人,韩若壁心道:看来,这些人并不相识,不是一伙儿的。

这会儿,一双眼睛总是转来转去的那名女子,瞧了眼韩若壁腰间的宝剑‘横山’,忽然冷‘哼’一声,开腔道:“这条路上的盗匪多,倘是功夫不济,带上刀剑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未必有什么好处。”

韩若壁拱了拱手,道:“姑娘提醒的是,但我的这把剑不过是用来防毛贼的,如果遇上盗匪,我可以跑。”微微一笑,他又道:“我跑得很快。”

那女子别过头去,没再理睬他。

至此,黄、韩二人总算放下了部分戒备,打算进去找个地方坐下了,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坐下,因此有些犹豫。

前排当中间那个目光如野狼般凶狠的老人打了个哈哈,道:“真是不巧,这里已经没有位子了。不知二位是打算往东去,还是向西去啊?”

韩若壁脑子里飞快地一番盘算,当即明白了这五个不速之客出现在此地的缘由:此地是去往‘韶关’的必经之地,而前些日子,他和黄芩已然得知韶关的南华帮正在拿银子邀人助拳,以便同别处的势力火并,那么这些素不相识的江湖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九成是为了跑去助拳,捞银子的。

韩若壁又想:韶关在西边,他问我们往东,还是向西,意思就是问我们是不是也是跑去‘南华帮’助拳的。

念头转过,他立刻应道:“当然是往西去,怎么了?”

其实,他和黄芩是要往东面的归善去。

那野狼眼神的老人哈哈笑了起来,道:“原来是同路呀。哈哈,正好,我等不急雨停了,打算先行上路,这个位子就留给你们吧,咱们韶关再见。”

说罢,他起身先拿起桌上的剑,于腰间系好,还用力拉了拉,确信系得足够牢固了,然后背起放在凳子边上的包袱,戴好斗笠,披上蓑衣。走到‘一丈波亭’口时,他抬头恼火地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咒骂道:“该死的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一边说着,一边把适才没有系紧的蓑衣再扎了扎紧,抬腿就要上路了。

韩若壁得意地向黄芩瞧了一眼,拉着黄芩到桌边,解下腰间宝剑‘横山’往桌子上一放,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黄芩心里暗骂他滑头,但又有点儿佩服他的灵机劲儿,跟着拉开了凳子,便待坐下。

就在他的屁股还没落到凳子上,将坐未坐之际,突变陡生!

那个嘴角到脸颊上有道可怕的伤疤的大块头骤然间一抖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脱手而出,直向当中间一桌的黄芩和韩若壁笼罩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那个豆芽菜似的‘大头’忽地一声,脚底像装了弹簧般,跳到了桌面上,半蹲□子,提起桌上的银钩,如同嗜血成性的猛兽盯着它的猎物般紧盯着黄、韩二人,仿佛但等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落下,他就会一扑而上,用银钩把二人撕成碎片。

那灰衣书生和蓝裙女子也‘唰’地齐齐站起身来。

灰衣书生手里已多了一根黑黝黝的铁笔。

蓝裙女子腰间的红巾也被扯在了手中。

显然,她的武器就是那条镶金嵌银的红巾!

这时,黄、韩二人方知上当了。

他们中了敌人早已埋伏好的圈套!

二人抬眼,只见那个‘大块头’撒出来的竟然是一张渔网。

这张从天而降的渔网,网身黑漆抹乌,绝非普通用细麻绳编织而成的。而且,它的网眼还极为细密,若是用来打渔,恐怕再小的鱼儿也没法从网眼里逃生而出。对鱼儿而言,这简直是张断子绝孙网。另外,渔网上还挂有无数尖利无比,闪着冷厉光芒的小钩子。细察之下,可以发现那些小钩子的尖头处俱呈现出乌青色,一看就知是淬了剧毒的。

如果被这样的渔网网住了,不消说,黄芩和韩若壁要么被那些小钩子钩破皮肉,中毒身亡,要么鼓起真气,封闭筋脉,令钩子上的剧毒暂时不能侵入体内,但如此一来,行动难免受阻,那几个环伺在周围的强敌就会扑上前来,以利刃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就在此时,已拉开凳子,尚未及落坐的黄芩眼见情况不妙,口中一声虎吼,手上一用力,抡起臂膀,就把整条凳子迎向头顶上落下的渔网扔了出去。

情急之下,他自然是全力施为,因而扔上去的凳子夹带着虎虎的劲风,发出‘呜--’的一声,登时,把那张渔网向上掀扯了开去。

同一时刻,几乎瞧不见韩若壁是怎样出剑的,霎眼间,已是剑光突闪,耀眼欲花;冰风乍起,侵肌蚀骨,气势凌厉绝伦。

刹时,那手握银钩,豆芽菜般的‘大头’、灰衣书生、蓝裙女子都感觉到敌手的剑气正朝着自己攻过来,不由自主地采取了守势,没有趁机猛攻!

眼见韩若壁一个花招逼住了对手,黄芩了然,二人同时一矮身,向前翻滚,继而腾身掠起,想跃出‘一丈波亭’,以便脱开被四人围攻的这个陷阱!

外面虽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却是唯一的退路。

他二人此番的配合当真默契神会,巧妙非凡,瞬间已经化解了身陷重围的险境。

只可惜,他们不是被四人围攻。

他们还忘了一人

--那个目光如野狼般凶狠的老人。

只听得‘泼啦啦’一声异响,一道莹白如雪的剑气,如长虹经天,匹练贯日,飞电也似地射向刚刚窜出亭子,人尚在空中,不及落地的黄、韩二人!

剑气将近前的雨水蒸腾成了一片雾气。

这道剑气是从那柄长仅二尺二寸,漆黑似墨,在雨雾中散发着幽幽的光泽的剑上发出的。

剑的主人当然是那个穿着蓑衣,刚走出亭外的目光凶狠的老人。

是他眼见黄、韩二人的身手之高,反应之快,着实令人咋舌,即刻猝不及防地拔出了手中的短剑,一剑刺出!

却原来,这个使剑的老人见亭内的同伙失了手,不想到手的先机就此白白丧失?更不愿本已如同煮熟了的鸭子一般的黄、韩二人飞走了,所以,瞬时气沉丹田,真力鼓荡,祭起了性命交关的神功绝学,尾随而至,痛下杀手!

黑墨般的剑身,白玉似的剑芒!

‘皂剑玉芒耀四方,天下污浊一扫光!’--此种剑法乃是江湖上最出名的剑客之一,‘皂剑天尊’高人龙的成名绝学,实是非同小可!

没想到这位很多年前就已投靠权贵,不再叱咤江湖的‘皂剑天尊’,却居然在这处偏僻的避雨亭外,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向黄芩、韩若壁二人发动起了偷袭!

这一下,大雨中的黄芩和韩若壁当真是苦不堪言了。

须知,二人相互配合,全力跃出,一口真气已将将用到了头,本以为能一举摆脱敌手的追击,落地后喘上一口气,调整内息,再图力挽狂澜,扭转不利的战局。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敌手中竟然还有高人龙如此厉害的角色。

此等间不容发之际,二人腾掠而出的身法已尽,胸腔中的那口真气已竭,确是无力在空中再做出任何身形变化了。

难道只有束手待毙?!

就见,黄芩右手一张,背后的铁尺如同被施了法术一样,迅疾无比地‘噌’的跳入到他的手掌中。

看来,他是顾不得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欲奋起全身气力,挡住飞射而来的夺命剑气了!

黄芩的这一手

隔空取尺,乃是极为上乘的‘云中手’的功夫,使得漂亮至极,高人龙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吃惊,不敢有丝毫小觑。旋即,他身形跟进,手中皂剑更无半点保留,将这一剑极尽施展开来,匹练般的剑气陡然间又增强了不少。

说时啰嗦,那时紧迫,只听得‘铮铮铮’一连串的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与天上轰轰的雷声相应和。‘皂剑天尊’高人龙看似只刺出了一剑,但这一剑里却不知暗藏着多少变化,因而只一个照面间,皂剑与铁尺便接连碰撞、相击了十数次之多!

每一次碰撞、相击,黄芩都觉得手臂沉重,手腕发麻,到最后和韩若壁先后落地时,几乎要握持不住铁尺了。

虽然,这一回,他勉强算是封住了高人龙的剑袭,但再也无力将其剑气反弹开去,是以受剑气所震,他丹田内的气血动荡不停,翻涌不止,乱成了一团。

发现黄芩的铁尺竟然低挡不住敌手的攻势,韩若壁心知不妙,瞬时,手腕一挑,宝剑‘横山’循着高人龙肋下的一处破绽斜刺了出去。

这一剑,靠的是巧,靠的是刁 。

原来,借着黄芩挥动铁尺抵挡‘皂剑天尊’的刹那间,韩若壁赶紧硬提起一口真气,只是这口真气还没能完全提上来,就见黄芩吃了亏。他怕黄芩受到重创,马上出剑相帮。不过,这时,韩若壁的脚跟还没站稳,只提起了半口真气,估量之下,自然不敢贸然硬接对手的强攻,是以采用了围魏救赵之策,以攻代守,也是逼不得已。

他心知这一剑绝无可能伤及对手高人龙,只盼能逼得高人龙的攻势缓上片刻,容黄芩续一口真气。一旦黄芩的内息运转恢复,缓过劲来,就可接替自己与其纠缠,而自己也只要再一个呼吸的间隙,就能够恢复,二人即可摆脱窘境,全力御敌。

韩若壁用谋之心不可谓不高明,但是,这个敌手却比他还要高明。

高人龙瞧见了韩若壁的奇袭,却不仅没有撤招弥补之前的破绽,而且不闪不躲,不防不架,嘴角扯起一个冷笑,手中皂剑未做丝毫停顿,又是一剑劈出,攻势愈紧。

顿时,一道白玉般的剑气如同实质,从右到左,向韩若壁的右肩劈砍了下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

韩若壁见状,惊疑不已。

出剑前,他曾在心里预计过,对于他的这一剑,高人龙可能会采取哪些方式来应对,却绝没有预计到对手会完全无视他的剑势,直接对攻。毕竟,他的‘横山’出手在前,高人龙的皂剑出招在后,而且‘横山’比皂剑要长出不少,是以如此硬拼,除非高人龙的剑招比韩若壁的快上数倍,否则韩若壁的剑一定会先刺中高人龙的肋下,而一旦中剑,高人龙这一记劈砍招式也就要落空了。

可既然如此,‘皂剑天尊’高人龙又不是傻子,为何只攻不守?

韩若壁不明就里,只在心中骂了一声:谁怕谁呀!我就不信你的剑能快过我的!

他依旧挺剑直上,直捣高人龙的肋下破绽处。

不想,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香风扑鼻,几不可视的雨帘中依稀有蓝影闪动,一片红云夹杂着金光银电,发出嘶嘶的破风之声,突然出现在高人龙的身侧。

来的正是那个蓝裙女子。

就见她挥动起那条红巾,迅疾拂向韩若壁刺出的剑尖,正好为‘皂剑天尊’补上了肋下的破绽!

从红巾所到之处激起的‘哧哧’的破空之声听来,那条红巾绝非普通丝绸所制,怕是比钢丝铁线织出的罗网还要厉害,倘若不小心被它沾上,定是要被撕下几块肉来的,堪称杀人的利器!

这一下,韩若壁剑势已老,身法已尽,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敌手居然还有此种合击之术,一人防守,一人进攻,配合得虽说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也叫人无从破解。

现下看来,韩若壁刺出的一剑注定要徒劳无功了,而高人龙劈来的一剑却当真要命得紧。

至于黄芩,还处于力竭的状态,再是心急也无计可施。

毕竟,说时废笔墨,实际上才不过几个招面的功夫,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汹涌不定的内息抚平。

因是之故,面对‘皂剑天尊’高人龙的这一剑,二人真是到了山穷水尽,无法招架的地步了。

这时刻,饶是韩若壁如何镇定,也有点儿慌了神。

如果,是在寻常状况下,处于此等劣势,十个韩若壁、黄芩怕也必死无疑了。

可是,现下,恰恰就是个不寻常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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