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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回:巧试探投石问路堪妙策,精算计兵不血刃劫宝归

不料,车马队向前走出不到半个时辰,三十丈开外处,居然又出现了几团光亮。

霍靳见状,下令放慢速度,缓缓前行。

又行出十数丈后,他让所有人停下,原地待命。

众人发现那几团光亮仍同上次一样,是四盏‘气死风灯’。

乔客潘直感莫名奇妙,报怨道:“莫不是捅进了灯笼铺子,咋的又跑来四只灯笼?”

霍靳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肃穆,沉声道:“小心些,这次定有古怪了。”

言毕,他抬了抬手。

乔客潘知其用意,当即又派出前次那名侍卫,去料理那些‘气死风灯’。

稍后,那名侍卫完成任务,回转了来。

一切安然无恙,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瞧不出任何不妥,但出于谨慎考虑,霍靳还是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要求所有人原地警戒以待,同时缩小防卫圈,紧紧护住货车,全力提防。

又过了一会儿,见四下一切如常,确无异样,他才下令车马队起程出发。

其实,对霍靳这两次的处理方式,乔客潘很是不以为然,他认为不过几个破灯笼,就算真有古怪,也大不过天去,如此看重,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想着,他催动坐骑,赶至霍靳身侧,道:“弄几个破灯笼挡在道上,跟唱戏似的,除了唬人,没啥用处。以我看,倒可能是哪家勺子半夜犯病,跑出来发疯,却害的我们跟着胡乱紧张。”

霍靳摇头,忧心忡忡道:“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货,这才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不管怎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乔客潘听言,一脸掩饰不住的烦躁,直言道:“象这样走走停停的,时间都耽误在折腾灯笼上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霍靳瞟了他一眼,道:“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乔客潘拍拍胸膊,直率道:“要依我,根本不用管那些灯笼,只管快马加鞭地冲过去,如果遇上敌人,就大刀阔斧地砍了他们,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对策。似刚才那般走走停停地干耗,完全与事无补。”

霍靳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目前的情况,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凶险难测,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歇了口气,他继续说道:“很可能敌人正是想以此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心之术,降低我们对那些灯笼的警惕。而一旦我们降低了警惕,选择无视那些灯笼,径直通过时,大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乔客潘不耐地回道:“能有什么大麻烦?我看,照这样的走法,最大的麻烦就是,明日天黑前怎么也赶不到‘白羊镇’了。”

瞪了乔客潘一眼,霍靳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明日赶不到,还有后日,后日赶不到,还有大后日,总之,安稳是第一位的。何况,等到了天亮,视野便大不相同,敌人也不能这般装神弄鬼了。”

乔客潘作势再待辩驳,霍靳语气微厉道:“就当我倚老卖老,教训你一句:遇上这样的事,你身为侍卫长本该比一般人瞧得清楚,怎能明知暗里有人从旁算计,却还心存侥幸,想要熟视无睹地硬闯过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见对方臊了自己的面子,乔客潘嗔怒待发,道:“你......”但又想起此次出来,霍加特意叮嘱他,万事都要以霍靳为首,是以压下怒气,只‘哼’了一声,硬呛呛道:“你是领头人,我的话又不作数。到底怎么做,全凭你拿主意好了。”

霍靳颜色稍缓,道:“敌在暗,我在明,你操之过急、心情烦躁,以至反应失了常态,原也可以理解。但是,你须知道,这种时候,烦躁的绝不只有我们。”

乔客潘疑道:“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霍靳微抚颌下山羊胡须,道:“还有我们的敌人。他们没有明目张胆地上来抢,而是煞费苦心,故布疑阵,可见有所忌惮。我想,敌人这么做的目的,无外乎一个字--‘等’。”

乔客潘道:“等?等什么?”

霍靳道:“等我们烦躁,等我们出错。一旦我们出错了,他们才好加以利用。至于如何利用,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点了点头,又道:“由此可见,现在的主动权其实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不出错,天总会亮起来。等到天亮时,他们的机会便没有了。是以,那些不知在何处窥视的敌人,一定也和我们一样,等得烦躁不已。”

乔客潘微点了点头。

眯起一双混浊老眼,霍靳望着漆黑的前方,又继续道:“目下,我们还不曾与他们面对面地交手,但斗法已经开始了,所以,无论如何心急,也须得耐下性子才好。”

听他的剖析在情在理,见他的样子胸有成竹,乔客潘顿感心服口服。

他哪里知道,霍靳表面上看似无比沉着镇定,心里却是没底的。

因为,他想不出错,却不知如何做才是不出错。顷刻间,他只觉肩上责任重大,胸中忐忑不安,一股说不出的患得患失之感油然而升。

车马队行出了没多远,前面三十丈外,再次出现了几团光亮。

按霍靳的吩咐,众人跳下马,刀剑出鞘,弓箭上膛,团团聚拢在货车周围,一边戒备,一边随着货车缓缓前行。

贴着车前,负责开路的十来人紧握着刀剑,目光都落在不远处的那几团光亮上;于左右负责警戒的十来人,背向车身,面朝外,一边随着车子,横向移动身形,一边警惕地注视着狭道两旁那低矮、连绵的砾石丘;最后,在车尾部负责断后的七八人,则一面跟随货车的前进,倒退着移动,一面瞧看后方有无异常动静。

此时,已至夜半,头顶上虽有月亮、星辰,但终究比不得白昼,众人的视线难免有些模糊不清。再加上大家或者被那几团光亮吸引去了注意,或者只顾提防四下有无强敌来袭,根本没人留意到前面几丈处的沙石地上,一片砾石丘的阴影里,埋放着一个极小的瓷瓶。

红白花纹的小瓷瓶,只有半只手掌大小,且大半截埋在了沙石里,露出地面的部分是仅有半寸长的瓶口,瓶口上还塞着一小截软木,以便封堵。

实际上,如此不起眼的小瓷瓶,就算存心留意,在黑暗的夜色中,也是不得而见的。

随着车轮徐徐地向前滚动,小瓷瓶也越来越近。

依着前两次的惯例,车马队在大约行出十余丈后,停了下来。

这时,那个小瓷瓶距离头马的马蹄,只有数尺之遥。

二十丈外,明明白白地,横向一字儿排开了四盏‘气死风灯’。

乔客潘瞧了眼霍靳,霍靳点了点头。

于是,乔客潘发号示令道:“买热木,去把那几个破灯笼处理了。”

这种简单的事,名叫‘买热木’的侍卫先前已做过两次,是以得心应手得很。

他应了声,提刀便向二十丈外走去。

其余人等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是,地面上的小瓷瓶瓶口处的那截软木,已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一边的地上。就仿佛有一只瞧不见的手,乘人不备时,把它拔了出来。

假使现在是大白天,眼力出众之人站到近处,一定可以瞧见那截软木上,其实还连着根极长的金丝线。

这根金丝线很韧很牢,但比头发丝儿还要细,且色泽接近褐黄的沙石,是以稍微大意一点儿,便辩认不出了。线的一头,连接着封堵瓷瓶的软木塞,另一头,则蜿蜒曲折指向右侧的砾石丘。

先前,由于这根金丝线俯于地面的沙石里,根本无法瞧见,可当经过了瞬间的绷紧、拉伸、再失去弹性,落回到沙石地上后,便有迹可寻了。

因是之故,可以判断,一定有人拉动过这根金丝线,从而拔出了软木塞。

这时,瓷瓶口静静地敞开着,并没见有什么从里面冒出来,也不曾闻到特别的气味。

无形无影,

无色无味,

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可是,当一阵小风迎面袭过时,顷刻间,包括霍靳、乔客藩在内,众人倒地的倒地,落马的落马。

他们倒得极快,甚至睡倒昏迷时,手上握着的刀剑、擒着的弓弩都没有落下。就连那几十匹马也都前后或‘希律律’,或‘嘶嘶’鸣叫了几声,重重翻倒在地上。

昏头昏脑昏昏然,莫生莫死莫奈何。

除了‘奈何散’,什么东西还能有这样的奇效?

后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几脚踩扁了一个灯笼的买热木,慌忙回身瞧看,惊愕中发现已是死寂一片。

他稍一愣神,待要疾步往回奔走,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时,忽听得右侧的砾石丘边“呼啦啦”一声巨响。

买热木转头看去,只见丘脚处的一块地皮竟应声掀到了半空中,蓬起无数沙石的同时,宛如展开翅膀的噬尸秃鹫,呼啸着直向他飞来,仿佛要从他头顶直扑而落,择肉而噬一般。

买热木见状,惊骇地大叫了一声,什么也顾不上,调头便跑。

他是拼了一条命在跑,是以速度极快。

可惜,那块他看似‘地皮’的东西下,还隐藏着一条黑影。

但见,那黑影手中光华一闪,便有一物直射而出。

没等买热木反应过来,就觉一阵金风袭到,慌忙中闪避不及,被击中了脑后的‘风府穴’。

‘风府穴’是人体足少阳胆经上的重要穴位之一,若被大力击中,一时二刻必然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买热木只感一阵眩晕,眼前抹黑,当即倒地,仿佛死了一般。

击中他的,是一只剑鞘。

一只古色古香的镏金红鲛剑鞘。

接着,那条黑影和那块‘地皮’相继落了地。

落地后,那块‘地皮’却原来是一条宽大到,足够遮掩住一人身形的毛毡。而那条黑影以湿巾挡住了口鼻,使人无法瞧清楚他的容貌,但从体形轮廓,以及眼角眉梢浮现出的那抹特有的、调侃般的笑意,却不是韩若壁,又是何人?

想来,韩若壁定是事先以沙石把毛毡厚厚覆盖了一层,然后再隐身于毛毡下,于砾石丘边趴俯下来。如此,在视线不佳的夜晚,从狭道上看过去,瞧见的就只有毛毡表面,和周围一样的沙石,而瞧不见他的身形了。

他来到买热木身边,拾起剑鞘,令得手中‘横山’入鞘,同时满意地暗笑了笑。

原来,韩若壁听闻‘奈何散’只消少少一点,便可迷翻一屋子人,效果可谓立竿见影,可当下,他欲要迷翻的,并非是老老实实呆在相对封闭空间里的一屋子闲人,而是缓慢地,在较为空旷的戈壁狭道上,驾马运货的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侍卫,所以,对‘奈何散’要如何运用,他并无十分把握。

既然不是很有把握,当然就要挖空心思。

要知道,狭道上无人,相对空旷,间或还有小风刮起,会减轻迷药的功效,虽然经过韩若壁估测,还好风力不大,风向也算对他有利,但如果人马尚在走动中,放出迷药的效果必然不佳,而‘奈何散’的有效距离到底能有多远,他并不确切知晓,所以,能让对方停下来,保证在最近的距离施放出‘奈何散’,便成为了首要任务。

对韩若壁而言,让对方停下来,并不是个大问题,不过是设置各种路障而已。

可是,对方会停在何处?

是停在路障跟前,还是会远远离开?

如果离开,又会离开多远?这些关乎到要在哪里施放出迷药,却是一个大问题了。

由此,韩若壁才制定出了之前的计划。

他仗着自己单人单骑,加上轻功过人,若以脚力相较,远比那些押着车马行路的维人快了好些倍,是以能抢在那些维人之前选取好地点,摆上气死风灯,再埋伏于道旁,隐匿于覆了沙石的毛毡下。

前两次,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等着窥视那些维人如何反应,以便找出可以利用的条件。

不过,在一动不动等待着的同时,他也暗下决心,如果对手不按规矩出牌,有时停下查看,有时直接通过,令他无法寻找到施放‘奈何散’的好机会,便毫不留情,出手硬吃。

结果,他发现,车马队二次都停在距离‘气死风灯’大约二十丈外的地方,然后派出一人前去捣毁‘气死风灯’。

这下,韩若壁心中大定,第三次便把‘奈何散’埋在了‘气死风灯’之前约二十丈的道上。

之后的一切,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绕开地上一具具躺倒的躯体,韩若壁来到之前埋下小瓷瓶的地方,俯身拾起瓷瓶,一边小心闭气,一边从瓶口往里瞧看,只见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剩了。

他揭开挡住口鼻的湿巾,先是略带可惜地叹了声,后又饶有兴味地微笑起来。他自语道:“没想到‘奈何散’如此神妙......真该私心留下一些,把那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撂倒了,炖一锅‘老虎菜’大快朵颐

。”

他口中的‘大老虎’,当然就是黄芩。

一想到黄芩又羞又恼,似嗔非嗔的模样,韩若壁居然下腹微热,笑容立时多了一分邪魅,脑中也随之浮想连篇起来。可惜,他没能笑多久,眼前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黄捕头横刀挂链,凶神恶煞的杀人模样,当即心头一寒,肝胆微颤,那些个淫思浪想也随之统统散了个干净。

韩若壁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心道:还是收敛些好,别一个不小心反被他大卸八块,就得不偿失了。

想罢,他跳上货车,以宝剑劈开几个箱子的铜锁,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表面布满鎏金龙纹、金光灿灿的木盒。

打开木盒,验看无误后,韩若壁将其收入囊中。随手,他又挑挑捡捡了几样值钱的玩意儿,一并收了。之后,他跃下货车,攀上道旁砾石丘,飕飕吹了几声胡哨。

随着一声长嘶,他那匹神骏无比的白马立刻从砾石丘后飞奔而出,欢快地以前蹄踏地,仿佛在催促主人快些上马。

韩若壁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口中笑道:“马儿啊马儿,你可知我要往哪儿去?”

白马一边呼哧呼哧地吐着气,一边头朝下点了那么几下,似是真的明白他的心意一般。

见状,韩若壁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马肚,道:“如此,就快些带我去吧!”

白马纵蹄如飞,驰骋而去。

这几日,黄芩的心情一直不好,颇感郁闷,原因无他,全赖那五十只小标枪。

在他看来,此次去‘老山墩’,无疑要面对众多擅于骑射的瓦剌贼人,必须为此做好充分的准备。可大战在即,竟真如郑岩那个小徒弟所说,‘神光堡’里没有一个铁匠铺愿意接下他这单生意,打造小标枪。

须知,瓦剌人都精于骑射,是以擅长纵马冲锋。纵马冲锋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随着与目标距离的缩小,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冲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一旦到达身前十丈以内,那速度几乎快到令人无法做出反应。是以,想要对付这样的冲锋,在无法判断其路线,不能预先设下绊马锁、挖出陷马坑、铺设扎马钉的前提下,如果再不能以重兵、坚盾严阵以待,则唯一有效的对抗方法,就是利用远程攻击性兵器,在骑兵尚未到达身前十丈处时,解决掉他们。

远程攻击性兵器不外乎弓弩、标枪一类。

可惜黄芩不擅使用弓弩,所以,能选择的就只剩下标枪了。

标枪不同于一般暗器。一般暗器为了便于携带和使用,重量较轻,因此射程受限,约在三到五丈之间,而当马匹冲锋到这样的距离时,速度之快已不可能让人有反应的时间去发出暗器了,所以,一般暗器对于战场上的纵马冲锋根本无济于事。而标枪则是针对战场设计的,所以份量足够沉重,只要有力气,就可以投掷到十丈,甚至二十丈开外去,足以在马的冲锋速度尚未提升到极点时,提前刺中人马。

黄芩明白,对自己而言,此次非是标枪,不能克制马上的瓦剌人。

但是,他所需要的又不能是一般的军用标枪。若是一般的军用标枪,任个武器黑市都有售,反倒不必费心找铁匠铺打造了。

会有如此要求,皆因他明白敌众我寡,自己只有一人一马,若选用一般军用标枪,则长大、沉重许多,虽然相应的杀伤力更大,却因其长大、沉重,一般只能随身带上三五只,最多也不过十只。带的数量少了,如果对方人多,自然是不够用的。而缩小到五分之一大小的标枪,虽然轻了许多,但仍比一般暗器要重上数倍到数十倍,以黄芩那非比寻常的反应速度和控制力量,足可以投掷出需要的距离。这就是他为何会跑遍‘神光堡’的大小铁匠铺,要打造小标枪的原因。

此时,黄芩正独自坐在屋内桌前,撑着下巴苦想不止。

他想的是,若真弄不到标枪,只能这样去到‘老山墩’,要用什么法子对付那些瓦剌人,把握性才会大些。

突然,屋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传入了他的耳中。

待脚步声在门外停歇后,掌柜的声音随即响起,道:“他就住在这间,早上尚不见出门。”

随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人?

黄芩满怀疑虑地起身,打开门一瞧,不禁微有愕然。

门外,除了在一旁陪伴的掌柜的,还站着五人。

其中四人一身官兵打扮。

还有一人,他居然识得。

江紫台。

见到黄芩,江紫台似是松了口气,哈哈笑道:“真的是你?害我找得好苦。”

黄芩只觉莫名奇妙,心道:他怎会跑来哈密?找我又为的什么?

转眼,他瞧向江紫台身后跟着的四名官兵。

那四名官兵中的领头之人站前一步,道:“江公子,既然人已找到,我们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回去了。”

江紫台微微施礼道:“有劳姜百户领我前来,多谢了。”

原来,江紫台得了江彬之命,来哈密找寻黄芩,但哈密地域辽阔,想在这偌大的土地上找到一个人,简直等同于大海捞针 ,何等艰难。加之黄芩自出关后,便不曾住过驿站,更没有到官府报备行踪,是以江紫台毫无头绪,根本无处可找。幸好江彬早有此料,写了封信给哈密的忠顺王,希望他能为江紫台在哈密的行事,提供一些方便。由此,当江紫台找到忠顺王,呈上信件,提出难处时,后者便在境内明示,若有人上报黄芩的下落,便可得赏银五十两。其后,‘神光堡’的铁匠郑岩,碰巧得知了黄芩的所在,当即向邻近的百户所通报了此事。姜百户便差人上报到了忠顺王那里,继而江紫台得了消息,披星带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此地。

姜百户向江紫台点了点头,领着手下三人离开了。

掌柜的稍加寒暄后,也去忙活儿了。

见门口已无旁人,江紫台道:“黄捕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黄芩伸手作请状,道:“进屋说。”

江紫台随他一道进到屋内,坐下,笑了笑道:“赶了几天的路,还没来得及吃喝,这会儿只觉口渴得紧。”

黄芩替他倒了杯茶水,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江紫台低头喝干了杯中茶水,抬头瞧看黄芩,道:“说实话,我来此,为的是跟在你身边。”

黄芩沉想了片刻,道:“跟在我身边......为何?”

犹豫了一会儿,江紫台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是告诉你实情,还是编个理由唬弄过去。当然,若按照义父的意思,我该编个能让你信得过的理由。”

听他提到江彬,黄芩先是心头一拎,继而言笑自如,道:“你若觉得可以唬弄得了我,不妨就照江将军的意思办吧。”

江紫台认真摇头道:“不可。在京里,我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也已当你是朋友,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信口开河唬弄朋友?所以,我打算据实相告。”

配上那张无邪的娃娃脸,他说的貌似十分诚恳。

黄芩微有迟疑,继而双眉一轩,道:“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有人跟着便觉束手束脚,是以就算你据实相告,也不可能让你跟着。另外,假使你想以此种‘据实相告’的方式唬弄我,得我信任的话,恐怕同样难以奏效。”

江紫台微微苦笑,道:“唬弄你,你不信;说实话,你也不信,这便叫我如何是好?”

黄芩道:“你只需说,江将军要你跟在我身边,到底为的什么。”

江紫台道:“你可晓得,此次追查倒卖军器一案,正是义父向刑部推举的你。”

黄芩点头道:“料到了。”

江紫台道:“你查案的手段独树一帜,行事出人意料,是以义父极为看重你,才委以重任,荐你追查此案。但目前看来,此案事关重大,你一直在高邮做捕快,从未有机会涉足如此大的案子,虽然能力是足够的,但经验方面恐有不足。另外,若是查案中遇上麻烦,也许还需要同这里的官府沟通调剂,借助他们的力量,这些方面恐怕就是你有所不足的了。是以,义父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这才派了我来,跟在你身边,也好有个商量和照应。”

黄芩心中疑道:他这趟来得甚是蹊跷,说的也不过是些借口。倘若江彬不放心我,为何荐我接手此案?可若说放心,又怎会半道上派了他来监视我?

诚然,若非江彬无意间洞悉了他并非真正的黄捕头,的确不会不放心他,又多此一举加派江紫台前来。只是黄芩现下并不知晓这些,是以想不通也是必然。

见他久久不予回答,江紫台又表白道:“你放心,你查你的案子,我不会胡乱说话,更不会碍手碍脚。你权当我只是个跟在你身边,想出点力气帮你查案的朋友便罢。”

稍想了想,黄芩道:“我若当你是朋友,可以请你吃酒吃肉,也可以同你侃天侃地,但你并非捕快,所以,这案子不能容你插手。”

江紫台心下暗道:我不是捕快,可你那捕快身份又有哪一点儿靠谱?

本来,在高邮见识到黄芩的手段后,他曾对这位武功超群,行事特别的捕快心生敬重,想要结交,后来在京城时也曾主动示好。但是,自打从江彬处得知此人来路不明,实有冒名顶替之嫌时,心境立生变化,不但之前的好感、敬仰之情荡然无存,还多出了一份嫌恶之心。这就好像有些人在发现仰慕之人,原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后,失望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厌恶感来。

不过,这种厌恶感,江紫台现在是丁点儿也不会表露出来的,他面上笑容如蜜,道:“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黄捕头如此固执,却叫我如何交差?”

黄芩摆了摆手,拒绝道:“别再浪费口舌摆‘龙门阵’了,我断不可能让你跟着。”

他深知无论江紫台怎么说,也是受江彬所指,几乎等同于江彬的眼线,若是跟在身边,行事难免诸多限制,怎能放开手脚?

见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知道再怎么说也是白搭,江紫台点点头,抛出了底线,道:“其实,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也可以不跟着你。”

黄芩道:“什么条件?”

江紫台道:“我要活人。”

黄芩疑惑不已,道:“什么活人?”

江紫台肃然道:“瓦剌人我不管,但必须确保倒买军器的主犯活着回京。”继而,他又加重语气,强调道:“这是义父的意思。”

听得此言,黄芩当即明白江彬防的是什么了,心下不免暗暗吃惊。

关于这桩案子,在京城时,他自觉从未流露出半点杀心,那么,江彬是如何猜到他的心思的?蓦然间,脑海中,江彬那张带有恐怖巨疤的、触目惊心的脸,以及脸上精芒闪动的双眼,令得他一阵凛然。

转瞬,他澄心定神,呵呵笑了两声,道:“江公子也曾在江湖上行走过,当然知道什么是刀剑无眼,水火无情,我们捕快抓人也是一样。是以,这样的承诺,恕我无法做出。”

听他居然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竟似完全不买江彬的面子,江紫台愣了愣。

紧接着,黄芩又道:“因为你当我是朋友,我才对你据实相告,否则大可在你面前做出保证,到时该怎样,还怎样。”

江紫台抬了抬眉,干笑了两声,道:“既是谈不拢,就休怪我执意跟着黄捕头了。到时你可别嫌我烦。”

黄芩笑道:“我若存心甩开你,你未必跟得上。”

他说的不错。

江紫台瞬间明白了江彬为何会担心这个人了。语噎了一瞬,他轻叹了一声,道:“老实说,那个主犯极是有用,你若一怒之下将他宰杀,恐怕他背后之人就要逍遥法外了,倒不如提回京城,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黄芩冷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一网打尽?”

江紫台皱起眉头,不知他是何寓意,疑道:“怎么?”

黄芩淡淡道:“但愿吧。”

见他仿佛风吹不动、雷打不动一般,江紫台心烦气燥,顿感难办。

就在他犯难之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他另起话题,问道:“我听人说,黄捕头急着在‘神光堡’里找人打造标枪。可有此事?”

黄芩微微一怔,道:“是有那么回事。”

江紫台笑了笑,道:“那些标枪可是很重要?”

考虑了片刻,黄芩道:“的确很重要。”

江紫台道:“以我的关系,很容易便可得来特许令,别说打造区区几十只标枪,就算是成百的弓弩、箭矢也没有问题。”

他这话绝非夸口,虽说‘忠顺王’和江彬并无多大交情,但那位江将军是大明皇帝面前的红人,似这类不费多大气力,又可帮点小忙,令他承个人情之事,‘忠顺王’何乐而不为呢?

黄芩目中光芒闪现了一瞬,转而又暗淡下去,道:“现在再说这些,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江紫台笑道:“怎么会呢

?除了特许令,我还有足够多的银子,可令得这堡内的所有铁匠铺一并打造,一、二日便可得了。”

迟疑了片刻,黄芩直视他道:“你有交换条件。”

江紫台道:“到底是黄捕头,够聪明。如果你不答应,那就不作数了。”

黄芩道:“你要我确保主犯的性命安危?”

江紫台正色道:“正是。你要确保他活着,并且和我一道将他安全押解回京,向义父复命。”

权衡了一阵,黄芩道:“你的条件未免有些苛刻。”

江紫台道:“我也是无可奈何。”

黄芩点头道:“好吧,后日是正月初十,你若能在后日之前,替我打造好需要的五十只小标枪,我便应下你的条件。”

江紫台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道:“好。相信黄捕头一言九鼎,若是答应了,必然不会食言。”

转眼,黄芩面色凝寒,低声警告道:“你切记,千万莫要暗中跟着我,若是跟来,后果自负。”

说罢,他看了眼江紫台。

他的声音虽轻,却印象深刻到如同刻进了人的脑海里;他的眼神虽淡,却令江紫台心头惊惧,原本打算暗里跟进,瞧他要做些什么的念头,立刻打消了去。

对黄芩这人,他第一次生出了惧意。

他不禁想:毕竟,眼前这个‘黄芩’的身份难测,相应的,秉性也许更难测,若是不听警告,真难保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来。而以武功相较,自己远非他的敌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枉动,以防万一有个闪失,被他要了命去。

想这此处,江紫台尴尬地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只管呆在‘神光堡’,等你抓人回来就好?”

黄芩神色稍缓道:“也可能我回不来。真到那时,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说罢,他抬手以示送客。

这刻,江紫台也正好起身,欲行告辞。

二人互相拱了拱手。

一个心中坠坠而去,一个原地驻足沉思。

韩若壁赶回‘神光堡’这天,是正月十一。

进到堡内,他匆匆去到尚廷筠处,把一月后哈吉娜会在鸣沙山下等尚廷筠的消息如实地转达了,然后才往之前和黄芩同住的那家客栈投宿去了。

客栈前,他让伙计把马安顿好,掸了掸一身的尘沙,正打算抬腿进门,却见一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芩。

韩若壁欣喜不已,招了招手,讶然笑道:“莫非料到我今日回转,你特意出门相迎?”

瞧见他出现在面前,黄芩也是一脸吃惊,道:“你回来作甚?”

韩若壁笑嘻嘻,道:“想你了,回来长厢厮守,不好吗?”

这话极不正经。

黄芩扫了他一眼,没答话,暗里费心揣度他的用意。

眨眼间,韩若壁注意到黄芩身上有背有带,分明一副出来牵马,意欲离开的样子。他又嘻嘻笑问道:“离十四日尚有三日,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他记得清楚,黄芩说过十四日才出发去‘老山墩’的。

瞧着那张笑得滑头滑脑的俊脸,黄芩皱了皱眉道:“这里不好说话,随我来。”

韩若壁二话不说,稍后跟上。

二人行至一处方便说话的僻静墙根,黄芩站定,回身问道:“你要的东西到手了?”

韩若壁嘿嘿笑道:“托你的福,兵不血刃。你呢,莫非这就要去‘老山墩’?”

黄芩点头。

韩若壁拧起眉头,道:“日子提前,我便没的歇了。”

黄芩不解道:“难道你也要去?”

韩若壁道:“当然,否则我吃饱了撑的赶回来。”

黄芩警告道:“‘老山墩’是场硬仗,不易去的。”

韩若壁低头望了眼腰间挂着的宝剑‘横山’,而后扬目傲然一笑,道:“为着你,火海刀山也去得。”

听他如此狂言,黄芩大为错愕,道:“你去,是为着我?”

韩若壁苦笑一声,道:“我很想说,是因为我也是大明的汉人,也痛恨那些吃里爬外的贼人......但事实,却是为着你。”

他说话从来真真假假,虚实难辩,黄芩哪里敢信,别有深意地瞧他一眼,道:“若说为我,很难令人相信。”

见他不信,韩若壁咧嘴一笑,不但不反驳,反而顺势爽快地点头承认道:“那就当不是为着你吧。”

黄芩又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我一时又想不到其他理由。”

听言,韩若壁嘿嘿笑道:“既如此,那便只能是为着你了。”

看他一脸讨厌的笑,黄芩知道他又开始把忽悠自己当乐趣了,愠道:“别忽悠了!说明白,到底为着什么?!”

眼睛眨了几眨,韩若壁看似推心置腹般道:“说到底,当然是为了送你的那个‘情’字。”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炙热如火。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黄芩不由得迷茫了一瞬,紧接着,陷入了苦思。

稍后,他似是豁然想明白了,目中恢复清明,道:“不用假意绕拐子了。老实说,你是相中了瓦剌人的银子,还是被倒卖的箭簇?”

韩若壁‘哈’了声,当场怔住了。

黄芩见他不说话,催促道:“爽快点,直说吧。”

韩若壁索性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该说,‘知我者,黄芩也’吗?!”

他笑得极畅快,可心里却有点儿苦,暗道:我虽喜爱银钱,可也有一身骄傲,天纵豪情,竟要卖给这么个不识货的,不知亏是不亏。

这时,黄芩又道:“你的剑法我见识过,‘老山墩’之行若能得你相助,的确把握大增。”

韩若壁心里虽苦,面上笑声仍是不绝,道:“那你我便做笔买卖,我助你抓人,你给我我想要的,如何?”

他想要的是什么?

银子?

箭簇?

还是......

黄芩道:“银子任你拿去,那些箭簇我须得押解回京,有了它们才好交差。”

韩若壁神情晦涩地点了点头,似讽非讽道:“是啊是啊,银子是好东西,对我等爱财之人来说,从来都是值得拿命去换的。我本就是冲着银子来的。”

忽觉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了,黄芩微疑了一刹那,问道:“你可是有甚异议?”

韩若壁淡然笑道:“我乃一介盗匪,提着剑,拼了命,去换大把银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买卖,再清楚不过,还能有什么异议?”

总觉得他的话里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黄芩索性不想了,直接道:“那就收拾收拾,一道上路吧。”

这时,韩若壁向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道:“黄芩,你怕不怕我趁虚而入,逮着机会把银子、箭簇一并卷了去?”

黄芩愣了一瞬,道:“不怕。”

韩若壁追问道:“为何?”

黄芩道:“若你没有那样的本事,我何必要怕?若你真有那样的本事,我怕也没用。是以,不怕。”

之后,二人各怀心事,分头稍作准备。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黄韩二人重又聚首,并驾齐驱出了‘神光堡’,往‘老山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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