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盘哇小说>古代言情>捕快春秋> ☆、第11回:酒馆临佳丽未料是故人,一箭取双雕意外赚宝刀

☆、第11回:酒馆临佳丽未料是故人,一箭取双雕意外赚宝刀

那声音在黄芩听来,真是再熟悉不过,是以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身后说话的必是韩若壁无疑。

他转身,皱眉道:“你因何跟来?”

韩若壁眉毛一扬,朗声道:“我不是跟来的,是顺路而已。”

黄芩又问道:“你买刀作甚?”

韩若壁笑道:“你既喜欢这把刀,我有心买来送给你。”

见有人买刀,代伊立刻张口道:“我代伊的刀,素来一口价,白银二百两。”

要知道,这年月,即使江南富庶之地,五十两也可买一处寻常住所,一般平民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十余两,而代伊的刀居然索价二百两,当真是一笔大数目。

周围众人听他报价,俱发出一片惊叹之声。

没想到这把刀如此之贵,韩若壁呆了呆,刚才的气焰立时偃了不少。他苦笑道:“二百两?!这未免太贵了吧,咱们商量商量,给打个折扣可好?”

代伊别过头去,面无表情道:“我代伊的刀,从来没有二价。”

韩若壁犹豫了一下,道:“那我用等价的金珠和你换,成不成?”

代伊摇头道:“除了刀,我只认银子。”

韩若壁丢开马缰,双手一展,在代伊面前原地转了个圈,以便让他瞧得清楚。而后,他无奈地叹了声,道:“你瞧我身上可象多背了几十斤银钱的样子?”

代伊大大咧咧道:“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情。既然没有那许多银子,就请一边玩儿去,莫妨碍我做买卖。”

韩若壁只能摇头对黄芩苦笑道:“若是在关内,我幸许还能想想法子,可这里只认白花花的银子,银票又不好使,可真是没辙了。”

黄芩也摇头,道:“我一年不吃不喝加起来才挣二十几两而已,这刀要二百两,实在太名贵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刀放回到代伊面前。

韩若壁有些垂头丧气地埋怨黄芩道:“真不怪我说你,辛苦一年才挣几十两的人,平时也没见着看上什么值点钱的好东西,可今个儿一看上就是这么名贵的刀。这真是不中意则已,一中意掏空我的银袋,也买不了啊。”

就在这时,一位面透精悍之气的、商人模样的回人自围观的众人中迈步出来,慢悠悠道:“二百两,我买了。”

他在一边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

代伊道:“拿银子来。”

那人一挥手,跟在他身旁的一个随从模样的小厮便走上前,打开背负的极其沉重的钱囊,从里面取出银子来,放在代伊面前的地上。

只见十两一锭的银子,一字儿排了两排,共二十锭。

那人道:“正好二百两,你收好。”

代伊点头,爽快地把刀递给那人,拿出口袋,装起银子,就收摊走人了。

那人瞧了眼韩若壁,调头也走了。

这一刻,韩若壁感觉极其不好。

本来,无力购买某样自己想买的东西的感觉,已经很是不好了,可再眼巴巴地瞅着别人从眼皮底下,买走自己想买而无力购买的东西的感觉,就十倍于之前的不好。毕竟,只要刀还在卖家手里,等想法子凑足了银子,也并非不能再买,可现下已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以后却要到哪里再去计较?

瞧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韩若壁牙根酸酸的,心头一阵窝火。

忽然,他想起,那回人除了一包银子,身无长物,又没牵着马、骡,倒象是本地的。而能一出手就是二百两的本地人,任是哪个镇子也不会多见。

那人是谁?

他不免心生好奇,拉过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笑问道:“敢问几位大哥,刚才买了刀的人,你们可识得?”

有人答道:“当然识得,他就是‘荣宝当’的马掌柜,店铺离这里不远,就在前面。”

韩若壁惊喜道:“‘荣宝当’?那个当铺是不是也帮人鉴定珠宝字画?”

几人点头。

韩若壁展了笑颜,道:“那个马掌柜,是不是叫马天祐?”

几人又点头。

韩若壁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闪身,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黄芩,道:“你到前面的酒馆坐一坐,我一准把刀弄来送你。”

黄芩道:“你可莫要乱来自找麻烦。对那把刀,我不过是稍有兴趣,并非真的想要。”

他以为韩若壁的盗匪禀性突然发作,要去硬抢回来。

韩若壁邪气十足地一笑,道:“放心,你等我便是。”

黄芩站在原地,疑云重重,不知他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一边向‘荣宝当’的方向走去,韩若壁一边回头又冲黄芩挤了一下眼睛,叮嘱道:“记得,一定要在前面的酒馆等我!晌午那顿饭,我还指望你请呢。”

待韩若壁离开后,黄芩斟酌了一番,还是到前面的酒馆门口,拴了马,走了进去。

他留下来并非为着那把刀,而是想看看韩若壁到底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黄芩进去的这家酒馆,两扇大门中开,右边门上贴着‘壶中日月长多少’,左边门上贴着‘杯里乾坤有几何’,中间的金字招牌是‘半日闲’。

酒馆不大,陈设简单,客人也只有寥寥几个。黄芩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招呼小二要了壶酒,坐等韩若壁。

不多时,有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在酒馆里泡的大多是男人,可这次进来的却是个年轻女子。这年轻女子微蹙眉头,似是心思烦闷,一坐下来就冲远处的店小二招呼,说是要一壶烧酒。

她不但能喝烧酒,而且长得特别美丽,于是乎在这间只有男人的酒馆里,便显得尤为惹人注目。

一般来说,女子若是美丽,便会惹人注目,更何况这女子的美丽还极不寻常。她的美丽是一种将良家女子的端庄秀丽,和勾栏女子的妩媚惹火糅合在一起的美丽。再加上那双含情脉脉、似诉非诉的眼,那张娇艳欲滴、惹人遐想的嘴,即便象现在这样心绪不佳,愁容满面,想要借酒浇愁时,也是那般地令人迷醉。就象刚才,她入得酒馆时,只轻轻望四下里扫了那么一眼,就已使得众酒客们胡思乱想、心旌摇曳了起来。

的确,瞧见这样特别、美丽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至少有一个。

那人不但不动心,而且只瞧了这女子一眼后,便移开目光,再没瞧她第二眼,而是缓缓地喝起面前的酒来。

那人就是黄芩。

店小二得了年轻女子的招呼,脸红心跳地愣了半天,才记起该上酒了。

就在他颤颤巍巍地捧了酒壶,送到年轻女子面前时,年轻女子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令得店小二快活得仿佛要飞上天去了。

因为激动,他浑身颤抖不已。

莫名的,他渴望这年轻女子能冲他再笑一笑,或者对他说上几句话。

接下来,年轻女子没再笑,也没说话,而是低头一杯一杯地喝起闷酒来。

店小二失望地退回柜台前时,简直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留。他瞧着年轻女子喝酒的模样,疼惜不已,心道:这么美的姑娘跑来买醉,不是有什么特别伤心之事,就是有什么特别难过的坎了。好几次,他都想张嘴问问她到底有什么难事,也好替她排解伤心,化去忧愁,可无奈的是连嘴皮子都已激动地颤抖不歇,不能连贯出声,实在是没法张嘴问话了。

这样的魅力显然不是光凭容貌可以达到的,这年轻女子的一笑,别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无以伦比的魔力,甚为特别。

当年轻女子喝完了一壶烧酒后,向店小二招了招手。

那只手仿佛牵着了店小二的魂魄一般,将他拉至年轻女子跟前。

店小二迷迷登登地上前,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道:“姑娘......可是......还要酒?”

年轻女子一指黄芩,道:“给那桌的客人加一壶好酒,酒钱算在我的帐上。”

店小二愣了愣,有些不情愿地去了。

因为年轻女子的主动示好,令得众人对黄芩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嫉妒。

黄芩既没瞧那女子,也不客气拒绝,而是淡然收受,口中道:“彼一时,此一时,这里并非高邮,只要你不招惹我,我自也不愿招惹你。”

言罢,他低头喝酒,再不多说一句。

白羊镇上的‘荣宝当’坐北朝南,临街为一面砖墙,其上以楷书写了个大大的“当”字,几乎占到整个墙面的一半。绕过砖墙,再迈过高高的门坎,韩若壁从大门行到当铺内,只见店堂高大,窗户却又高又小,是以外面已是日头高照,里间仍然光线晦暗。店堂正面是一个砖砌的高柜台,差不多有一人高,寻常人怕要仰脸、踮足、高举双手才能交货接钱。设置如此高的柜台,想是为了令站在柜台前的典当者看不见柜台上的物件,从而产生敬畏感,不敢和当铺争价。

店堂四周的墙壁上,贴有一些红纸。韩若壁凑近了看时,发现上面写的无外是些“失票无中保不能取赎”,“虫蛀鼠咬各安天命”,或“古玩玉器周年为满”等典当的规矩。

他心道:除去小了点,这‘荣宝当’和关内别处的当铺倒也没甚两样。

韩若壁来到柜台下,清咳一声道:“马掌柜可在?”

隔了一会儿,柜台里探出一双手,同时一个懒洋洋地声音说道:“十两以上每月一分五厘,一两以上每月二分,一两以下每月三分。利息按月计算,超过几天的也按一月计息,且到一定时期不能取赎即成死当,质品由当铺没收。掌柜的不在,要当什么,递上来先验验。”

韩若壁身材较一般人高大些,所以凑到柜台前,看见里面坐着的是个小伙计。

他道:“我并非要当东西,而是找马掌柜鉴定宝贝。”

隔了一会儿,柜台边上的小门开了,那个小伙计走出来,道:“十两银子一鉴,客人可想清楚了?”

韩若壁笑道:“自然是想清楚才来的。”

小伙计道:“那就请客人随我到后堂去吧,掌柜的刚回来,正在后面喝茶小歇。”

韩若壁随他一道出了边门,转到后堂,果见一人坐在屋里喝茶,正是在街市上买了代伊的刀的人。未等小伙计开口说明,韩若壁已径直上前,隔着桌子在那人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马天祐一见之下顿觉面熟,当即也瞧出来人正是在街市上买刀未遂之人。

他站起身,面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客套道:“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韩若壁也笑了笑,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不显丁点儿拘束,从桌上取了个未用的杯子,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光,才道:“我姓韩,你称呼我韩大侠就好了。”说罢,他将腰间佩剑‘横山’解下,‘啪’地一声,横在了桌子上。

“大--侠?......那就是跑江湖混码头的了。”马天祐边说,边用略带轻视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又落在桌上的佩剑上。

转而,他面色一沉,向一边的小伙计冷声责备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没告诉这位韩大侠,‘神枪戏衣一概不当’吗?这等武器,就是再值钱,‘荣宝当’也不能收。你倒好,竟把人给我领到面前来了。”

小伙计疑惑地瞧了眼韩若壁,委屈地解释道:“掌柜的,这位客人只对我说是鉴定宝贝,我才领他来的。”

韩若壁立刻点头笑道:“不错,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马天祐寻思了一刻,站起身,讪讪道:“你若想以你的那把剑,来换我刚买回来的刀,是万万不可的。你那剑虽也名贵,但最多不过一百两,而我买刀可是花了二百两。”

韩若壁拍桌笑道:“马掌柜的眼睛真是够毒。你说的不错,我这把‘横山’正是花一百两银子买的。”

马天祐听言,只想赶他离开,道:“既如此,你快些走吧,恕我不招待了。”

韩若壁仍旧坐着没动地方,道:“我来,是求鉴定一件宝贝。”

马天祐一指桌上,道:“如果是那把剑,就算我免费替你鉴过了。”

韩若壁脸色凝重,沉声道:“闯荡江湖怎能丢了趁手的兵器?出示宝剑只为让你明白我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等下鉴定时,还望马掌柜休要轻易出言诓骗于我。”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的锦盒,擒于手中。

马天祐见状,坐回座上,面色立时客气了不少。他笑道:“大侠可是出门在外缺少银钱?”

韩若壁不答反问,道:“马掌柜何出此言?”

马天祐一抬手,先吩咐小伙计去把鉴定的家什拿来,而后道:“一看你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外地人会跑来找我鉴定宝贝的,那多是临时缺钱,随身又携有珠宝玉石,想让我给估量一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韩若壁笑而不答,将锦盒放置在面前的桌上。

马天祐打开盒盖时,小伙计已将装着整套鉴定工具的木箱端了上来。

锦盒内是一串白色的珍珠

马天祐从工具箱内取出一块柔软的绒布,以布将珍珠托出锦盒,仔细观察。

只见那串珍珠为纯白色,共三十颗,且颗颗质地细腻、形状正圆、大如鸽卵、光泽明亮。

马天祐将珍珠放回锦盒内,关上盒盖。他叹了声,道:“你来此鉴定,无外乎想拿它换银子。不如这样,你将串珍珠直接卖给我,也可省去鉴定的十两花费了。”

韩若壁只笑道:“你先说说我这串海珠值多少银子。”

马天祐看了看桌上的剑,又瞧了瞧韩若壁,终究舔了舔上唇道:“这等货色确实罕见,市面上起码值个七八十两。这样吧,我知道你们跑江湖不容易,我凑个整数,算你一百两吧。”

“连我这把剑都骇不住你,”韩若壁手一指他,哈哈大笑起来,道:“无怪人说无商不奸了。”

马天祐别过脸不瞧他。

韩若壁道:“这样的珍珠,在海边的市价至少是二两银子一颗,可此地乃是戈壁,翻个三五倍根本不足为奇,三十颗,二百两都是少算的了。”

“二百两?”马天祐故意怪声怪气,道:“你莫不是想以这串珍珠来换那把刀吧?”紧接着,他转又装佯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若诚心想换,念在你是个舞刀弄剑之人,我倒可考虑考虑。”

其实,在街市上他买下那把刀,并非为着自己使用,而是因为听黄芩说的精彩,知道是个奇货,想着先行收归已有,也方便日后再加价转手卖与他人。

韩若壁摇头叹道:“真不亏是生意人,算盘打得好精。可惜这三十颗海珠若是分开来,一颗一颗地卖,一共二百两倒还可以,可是,象这样大小、成色、光泽度几乎一模一样的三十颗合在一起,嘿嘿,没有五百两,你到哪里寻去?”

马天祐愣了一刻,稍后虎起一张脸,道:“你自家知道得如此清楚,还找什么人鉴定,莫不是专门消遣我来的?”

韩若壁缓缓摇头笑道:“不然,其实我是专程来,想以这串珍珠换你的那把刀的。”

马天祐顿时笑得脸上、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颤抖了起来,道:“大侠如此豪爽,这......这真是......,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嘴上说着‘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却不自由主地伸向了桌上的锦盒,眼见就要将珍珠据为已有。可韩若壁俊目含笑,已先他一步,将锦盒抄入手中。

韩若壁笑了一下,道:“马掌柜,那刀你只花了二百两,可我的海珠至少值五百两,虽然我是愿意吃点亏的,但仔细一想,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他装作烦恼道:“你说这便如何是好?”

马天祐一时也没了法子。

韩若壁象是努力了很久,才做出决定一般,道:“不如这样,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得好,这桩以物易物的买卖便成了。”

“问题?”马天祐急急问道:“万一我答不上来怎么说?”

韩若壁摇头道:“不用担心,这问题和你有关,你总是答的上来,怕只怕你不老实回答。”

马天祐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既然这样,你尽管问,多问几个也无所谓,我一定老实回答。”

天下间也许有人的实话能值三百两,可绝不是马天祐这个小小的当铺掌柜的。此刻,他已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什么实话不能说呢?接下来,怕是韩若壁问他屁股上长没长疮,婆娘的肚兜是什么色儿的,又或者他婆娘一直没有生养是不是他的原因等等......他都会如实相告了。

韩若壁只道:“两个多月前,一个关内出来跑生意的客商不巧在‘白羊镇’被小偷扒光了银包。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要吃的没吃的,要住的没住的,除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玉镯外,身无分文。无奈之下,他便到你处,让你替他鉴定一下那个玉镯,以便拿去换钱时心里有个底。可有此事?”

马天祐回忆了一下,道:“确有此事。”

韩若壁笑道:“你作价收了他的玉镯,想是狠赚了一票吧?”

马天祐摇手辩解道:“他那只镯子实价也就十几两银子,我见他被人扒了,可怜兮兮的,给他算了有八两之多,真是没赚多少。”

韩若壁笑着反问道:“对半的利还没赚多少?”转念,他又道:“不过,这不重要。当时,他嫌你作的价低了,怀疑你不识货,鉴定水平不够,你是怎么跟他吹嘘来的?”

马天祐张了张嘴,却狐疑不决的没出声。

很显然,对于两个月前无意间的脱口而出,到现在他也十分懊恼后悔。

韩若壁将锦盒塞入怀中,冷下脸来道:“既然不愿说,那买卖便告吹了。”

他站起身,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

到了嘴的大便宜怎能不占,马天祐慌忙几步抢到他面前,把他摁回到座位上,道:“我对他说的,他都告诉你了?”

韩若壁点头道:“他说你胡吹大气,宣称稍待时日后,连大明皇宫里的玉镯‘长春子’那样的宝贝,都要送来给你鉴别真伪,鉴定他那个破烂玩意儿的镯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又伸过头去,嗤笑道:“那话,真是你说的?”

马天祐一屁股坐下,低头不语。

韩若壁顿觉有戏,追问道:“想那‘长春子’乃是大明的宝贝,自该收在大明皇宫的宝库内,你不过塞外小镇上一个当铺掌柜,能瞧上一眼都是痴人说梦,怎可能有机会鉴别它的真伪?这牛皮可算吹破大天去了。”

马天祐凝思良久,才回道:“不是吹牛,是真的。过一些日子,‘长春子’就会被送到‘白羊镇’来。这镇上真正懂得鉴古的只有我一人,想确定被送来的‘长春子’是不是真的,自然要靠我。”

韩若壁作出惊愕异常的表情,道:“京城皇宫里的宝贝怎能送来‘白羊镇’?哪有这么玄乎的事,莫不是又想胡乱诓我?不行,你不仔细说个明白,这海珠断不能给你换走。”

马天祐指天发誓道:“我说的句句实话。只不过,族长有过叮嘱,说这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韩若壁‘唉’了声,道:“可仅凭你说的只言片语,让我如何相信?”

马天祐在心中权衡了一阵,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族长的女儿到了婚嫁的年纪,是以,从去年起,就陆续有哈密的其他部族向我们提出联姻的请求。前几个月,族长招我去,问我能否鉴别大明皇宫里的宝贝。我虽浸淫古董数十年,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说玉器一类的倒还行,其他的不算很在行。族长说那正好,等过一阵子,有个部族要派使者前来,奉送求婚的信物,他们扬言夸说是大明皇宫里的宝贝玉镯,叫作‘长春子’。族长不相信那个部族头领有本事弄到大明皇家的宝贝,担心他们不够诚信,随便拿个镯子来哄骗,是以要我届时前去鉴别真伪,也好方便对联姻一事有所取舍。因此,我知道‘长春子’会被送来‘白羊镇’。”

韩若壁似笑非笑,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般。”

马天祐眼睛瞟向他怀里,道:“我知道的全说了,那串珍珠......”

韩若壁复爽快取出,道:“那把刀呢?”

马天祐点头道:“你等等。”

他立刻起身转至内堂,取了刀来,交到韩若壁手上。

韩若壁查验过后,确定正是代伊卖的那把刀,便把锦盒交给了马天祐。

马天祐喜滋滋地打开盒盖,又欣赏了一番,才满足地躬身送韩若壁出了门。

到了大街上,韩若壁得意地耍了耍手中的刀,继而一面把刀收至背后,一面连连暗笑赚到了。

其实,那串海珠本就是他为马天祐准备的,原打算以此从他的嘴里买到‘长春子’的确实消息,可没成想还能顺带捞上一把宝刀,倒真是超值了。

抬头,韩若壁望了望快升到头顶的太阳,往前面的酒馆而去。

他相信黄芩正在那里等他。

到了酒馆门前,韩若壁瞧见黄芩的马正栓在桩上,暗里笑道:到底轮到他好好请我一顿了。

他又抬头瞧了眼左右的对联,以及正中的招牌,自语道:“半--日--闲--,算是个好名字了。看来,这家店的主人如果不是一位风雅之士,就必是一位附庸风雅之士了。”

进入店堂后,韩若壁的眼光向四下里溜了一圈。

要知,江湖人目光如刃,仅仅溜那么一圈,已可将四周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韩若壁顺利地找到了黄芩的位置。可是,他并没有向那桌走去,而是身形突然一偏,往右边那年轻女子的桌子而走。

在那年轻女子的对面坐下后,韩若壁咧嘴一笑,道:“我瞧这桌风水好,最适合我坐,还麻烦姑娘将就着挤一下。”

黄芩的酒桌面向大门,是以韩若壁进来时,他瞧得真真的,自然也瞧见他舍了自己,转向那年轻女子而去。可他既没阻止,也没露出半点惊讶之色,就好像完全不认识韩若壁一样。

那年轻女子的座位背朝大门,没见着韩若壁进来,此刻抬眼一瞧是他,娇躯微震,口中惊惧道:“是你?!”

韩若壁也不点破,只道:“是我。我能驱妖,能做法,擅祈福,擅摸骨。上知天,下知地,会看人,会看鬼,还会算命呢。姑娘可需看相算命?当然,若是有什么烦心忧愁之事,我也可替你卜上一卦,指条出路。”

那女子初时面色极惧,但四下望了望,暗忖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拿自己怎样,于是面色转为安定,冷哼一声道:“想来先生必是玄术高人,未知能否替你自己算上一卦,以知未来凶吉?”

韩若壁勾起嘴角,笑道:“乾坤有序,造化无疆。替人占卜算命的术士,再有多大能耐,也大不过乾坤、造化,是以总是算不出自己的。”

那女子展开愁眉,形容轻佻地笑了笑,道:“原来先生也没有那般神通。好吧,就请先生替小女子相个面,看看我这一趟出关,可得顺利。”

韩若壁歪着头,盯着她的脸,假装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道:“我瞧姑娘的面相,柳黛横眉,煞气极重,想必杀人无算,这一趟出关也必是刀口上走一遭的买卖。只是,姑娘貌美如花,本可找个富贵人家嫁了,生儿生女,衣食无忧,又何必要走这么条不归路呢?”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哪一条不归路?”

韩若壁朗声一笑道:“梅姑娘自己做过些什么事,难道还需要在下复述一遍吗!”

原来那女子便是‘小天师’赵元节的女弟子梅初。

梅初心头微震,但目光扫过四周那许多酒客,知道韩若壁必不敢乱来,于是定下心神。

韩若壁又道:“姑娘此番出关,是又有什么‘好事’要做吗?是一人前来,还是另有帮手?”

梅初冷笑道:“我的事,与你无关。”又望了眼黄芩,道:“倒是你,那姓黄的捕头到哪儿,你便跟到哪儿,象个跟屁虫一样,却是为何?”

望了眼黄芩坐处,韩若壁无视梅初的嘲笑,叹了声道:“姑娘的好事,与我有关无关倒在其次,我真心希望与他无关,否则惹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梅初嫣然笑道:“麻烦大小我不知道,但是比起你,他要爽快,也更有男子气概得多。”

韩若壁哑然失笑了片刻,道:“那个人不喜欢别人拍他的马屁,你小心不要拍到马腿上。”

梅初哈哈笑道:“你很了解他吗?莫非你真是个贼,所以总是想尽法子,要弄清楚做公人的底细?”

韩若壁道:“看你长得聪明伶俐,想不到其实却是蠢笨?我这人最善解人意,你居然都没能瞧出来?”

‘要怎样才能摆脱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呢?’梅初脑筋急转了几转,忽然咬起银牙,颤抖着声音,几分惊,几分怯,娇声道:“韩若壁,你想怎样便怎样,休要再出言恐吓于我!”

她说这话的同时,眼神四下顾盼,面上尽是惧怕及无可奈何的表情,叫看到的人,对令得她露出这种表情的韩若壁,无端生出忿怒之情来。

在座的一位酒客适时地爆出了一声洪亮的喝斥:“卖沟子,再啰里啰嗦地缠着人家大姑娘,老子可要揍人了!”

卖沟子是当地骂人的话。

那人一喝之下,酒馆中人都循声望去,只见靠里,同韩若壁隔了三、四张桌子的桌边,一名回人汉子正怒目圆睁,按桌而立,戟指这边。

韩若壁并不想在此惹事生非,于是故意大声道:“在下信口直断,全依面相,姑娘面带煞光,印堂阴暗,若不尽早另谋出路,日后必有大灾。话已至此,信不信全在姑娘自己。都说动气伤身,姑娘千万莫要动气才好。”

那汉子以为是他的卜算不合梅初的心意,这才引人反感,并非纠缠所至,是以略有失望地坐了回去。

梅初面上泛起一道煞气,轻轻哼了一声,结了酒帐,走出门去。

那样美丽的年轻女子走了,酒馆里的酒客们未免有些失落。

韩若壁又转到黄芩这桌坐了下来。

芩道:“那桌风水好,你过来作甚?”

韩若壁嘘了声,道:“有人的时候,风水是好,可人一走,自是把风水也带走了。”

黄芩道:“说实话,你是怕她碍了你的事,特意过去摸一把底吧。”

韩若壁笑道:“真是做什么都瞒不过你。可也许她只是路过,心情郁闷之下进来喝酒,不料遇上了你我罢了。”

黄芩全不在乎,道:“希望如此。”

韩若壁从背后解下刀来,搁置桌上,道:“你瞧这是什么?”

黄芩看得一愕,道:“你居然弄到手了?使的什么古怪手段?”

韩若壁傲然道:“光明正大的手段。”

黄芩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韩若壁义正辞严地拔高了声音道:“我拿宝贝跟他换的。价值五百两的海珠,换他那二百两买来的宝刀,还不够光明正大吗?”

黄芩奇道:“以你的为人,何时愿做赔本的买卖?”

韩若壁嘻嘻笑道:“古有周幽王千金博一笑,现有韩若壁明珠换宝刀,这哪里是赔本的买卖,分明是赚番了,哈哈哈。”

他把刀往黄芩那边一推,道:“送你。”

黄芩犹豫了片刻,道:“我是喜欢刀,可若接下这把刀,又觉欠了你的。”歇了口气,他又道:“我很少欠别人的。”

韩若壁道:“这么说,你是担心少时叫你还,所以此刻不敢接下喽?”

黄芩摇头道:“那倒不会。有借才有还,你若是借我的,才能叫我还,若是送我的,再想让我还你,却是没甚道理。”

韩若壁微微一笑道:“这倒是真话。”

黄芩道:“可我还是不能接下。”

韩若壁奇道:“为何?”

黄芩面无表情道:“我怕它太顺手,下次你若又戏弄我......我一刀下去,就真不好说了。”

韩若壁嘴角一挑,目光变得深远起来道:“我倒希望有一日,能以掌中的‘横山’会一会你的刀法。”

须知,他天性好胜,又以武艺高绝为傲,虽然中意黄芩,但料对方的武艺同样高深难测,未必在自己之下,于是脑中那提剑相拼、一决高下的念头便时不时冒出头来骚扰一下。

黄芩目光微异道:“什么刀法?”

韩若壁道:“虽然你擅用铁尺,可练的应该是刀法吧。”

黄芩道:“何以见的?”

韩若壁道:“之前我并没觉出,直到瞧见你对刀很有兴趣,这才想起在分金寨对付武正海那群叛逆时,你用铁尺的方式几乎和用刀无异。”

黄芩沉默无语。

韩若壁继续道:“所以,你至少苦练过刀法。另外,昨日在街上我惹恼你时,你那记弹指是以右手发出的。而早间在街市上,你试刀时的那记‘弹指神通’,我瞧得一清二楚,和在分金寨那日欲使未使的一样,都是用左手发出的。由此可见,你的左右手一样灵活好用,正合了暗器好手的必备条件。我在想,江湖中暗器功夫又好,刀法又精的......”

不容他说下去,黄芩忽然厌烦道:“如此罗嗦,割了你的舌头下酒,可好?”

看来,这个话题于他而言是个禁忌。

探身向前,韩若壁挑衅般地伸出尚在嘴里的舌头,上下左右晃了晃,眨了眨眼,暧昧笑道:“若想下酒,张嘴来‘吃’便好,我等着你,何必割下来那般辛苦?”

听不得他这等暗含污秽之语,黄芩一拍桌子,喝道:“闭嘴!”

韩若壁笑道:“你肯爽快接刀,我便闭嘴。”

低头寻思了一阵,黄芩象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兀自笑了笑道:“什么也不用说了,刀我接下,或许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是怎么用刀的,也是一件好事。”

韩若壁伸手越过桌子,拿起黄芩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一顿,你请。”

黄芩爽快道:“好,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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