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微微眯起，苏秦一边盯着江老爷子的表情，一边仔细思索了起来。
江老爷子说的这番话，和自己之前在森林里说的那番话极为相似，也就是说老爷子并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正在用相似的方式来挽回自己身为长辈的面子。
从这个角度考虑，老爷子应当真的有某些显而易见的理由。
江老爷子极为看重江家的家族利益，所以首先应当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
如果尽全力保住方盼灵，并且全力击溃曹家和方家的联军，那么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借助方盼灵的身份，在大乱的方家攥取利益。
方盼灵虽然不被方家家主方远山以及方家主母齐婉所喜，但是她归根到底依旧是方家唯一的成年正房子嗣，同时也是方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
只要把方盼灵攥在手里，那无疑可以在取胜后一举吞并方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江北市三分之二的地盘收归江家所有。
难道老爷子是想要借此机会吞并方家？苏秦一边这样思考着，一边紧紧注视着老爷子那极为锐利的双眼，仅仅片刻之后，答案便已经在心中浮现。
不可能，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吞并整个方家的利益确实足够诱人，但相对应的风险也高的有些离谱。
想要攥取这份庞大的利益，就必须击败方家和京城曹家的联军，这份难度本就已经远超相对应的利益了，更别说早击败联军之后，大概率还要面对黄雀在后的郑家。
连续击溃曹家，方家，郑家三股势力只为了收获一个方家，这怎么看怎么不划算，老爷子是不可能利欲熏心做出这种决定的。
更何况真要有横推两家甚至三家的本事，那江北市早就不是三家鼎立的局面了。
眨了眨眼睛，苏秦又有了第二个想法。
如果不是攥取利益的话，那难道是江暖雪的影响吗？
在之前的对抗之中，苏秦辨别出了老爷子真正最在乎的是什么，就像之前分析的那样，如果江暖雪愿意以姓名相要挟，那么江老爷子绝对会就范。
虽然这个理由貌似解释的通，但问题在于，虽然之前的谈话中江暖雪确实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并没有上升到以性命相要挟的地步。
仅仅一句表态就想让江老爷子认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既不是利益，也不是江姐的影响，那难道是我的威胁起作用了？
眼睛微微一转，苏秦再度产生了第三个想法。
在见面后简单的交谈中，苏秦话里话外都在暗自威胁老爷子，充分表示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江家一定会受到严重损失。
依照江老爷子的性格，面对这种威胁很大可能会选择妥协。
但是问题又在于，妥协归妥协，江老爷子即便妥协也不可能不做任何反抗的妥协。
在之前森林里的对抗中，苏秦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老爷子低头认输，如今认输的这么快，要说没有问题绝对是不可能的。
“到底怎么回事。”
苏秦闭目思索了好半天，但却依旧没能找到一个自圆其说的答案。
见苏秦迟迟没有开口，老爷子轻叹口气说道：“看来苏秦你确实是有些年轻了。”
虽然不太愿意服软，但这个时候硬是撅着不认对大局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苏秦只得深吸口气拱手说道：“还请老爷子赐教。”
“态度还不错。”江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后一边扭了扭脖子一边说道：“你的行事作风确实足够缜密，但也许是经验不足的缘故，我发现你们的思考中有一个很致命的盲区。”
“致命的盲区？”
苏秦一边低声咀嚼着这句话，一边与江暖雪对视了一眼。
“没错，盲区。”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后接着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在思考的时候默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曹家对江家发动进攻是为了方盼灵这个小姑娘。”
“难道不是这样吗？就是因为方盼灵和曹家婚约的缘故，所以曹家才会发起进攻的啊。”
江暖雪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你们啊，思维上还是有些局限了。”老爷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们为什么会担心我打算反对和曹家对抗呢？不就是因为你们认为我注重家族利益，并且和曹家作战没有任何益处吗？”
“那么稍微转换一下角度，站在曹家的立场，难道他们跨越数省距离来我们的地盘和江家交战，难道就能获得多少利益吗？”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在江北市，江家可不止是地头蛇，怎么也能算的上条小龙，他京城曹家到底凭什么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来打这一仗？”
江老爷子说完，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苏秦的眼睛，明显是在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看書喇
苏秦见状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轻声说道：“也许，曹家打算将触手伸到江北市来？和方家联姻就是他们的原定计划，但我们阻碍了这个计划，所以他们才会坚持发动攻击？”
“不错，很好的猜测，但还是有些被局限了。”江老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后再度开口道：“这个猜测也许很接近真相，但这种猜测其实并没有意义，因为说到底，我们根本就不需要知道曹家为何发动攻击。”
“曹家家主我也略有耳闻，他不是暖雪这种年轻人，绝对不会被一世情绪所动，做出不符合家族利益的举动。”
“因此，曹家发动进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通过这个行为本身，获取远超损失的收益。”
略微顿了顿，老爷子转头看向江暖雪轻声道：“那么现在，你们想明白了吗？”
“爷爷你是说……”
江暖雪闻言眉头紧锁，费力的思考着。
“唉，看来还得多历练历练。”老爷子见状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看向苏秦问道：“那你呢，你想明白了吗？”
苏秦闻言同样眉头紧锁，他心中大致有了点想法，但却总感觉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老爷子见状眉头一邹，随后猛一跺脚厉声喝道：“怎么，难道你之前那种机敏果断都是假的吗？想到什么了就快点说出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暖雪交给你？”
苏秦闻言也不再估计许多，而是直接开口道：“老爷子，你是说曹家是否发动进攻，实际上跟方盼灵一点关系都没有？所谓方盼灵婚约受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借口？”
“哈哈，这不是挺聪明的吗？看来我确实没有看错人啊。”
老爷子闻言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意。
“还真是这样。”
看着老爷子肆意的笑容，苏秦并没有得到认可的满足，反而眉头越发紧邹了，因为，虽然这话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但苏秦自己却是根本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