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这孙猴子的徒弟,果然跟他一样难缠!◎

  “混账!他们触犯天条, 毫无改过之心,纵使人间从此失去太阳, 朕也绝不饶恕他们!”

  凌霄宝殿上, 玉帝怒视着杨戬。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镇压小金乌,只是要拆散他们二人, 并施以一定的惩戒。没想到他们冥顽不灵,这个杨戬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将小金乌一并镇压华山之下,拿司日一事威胁自己!

  “他是朕的精血孕育而生, 朕能孕育他, 便能孕育另外一只金乌!”

  闻言, 太白金星忙劝道:“陛下三思啊,孕育一只金乌需要一千年的时间, 我们等得了五千年,可人间却等不得一千年啊!”

  “太白金星,朕且问你,是天规重要, 还是那人间重要?”玉帝说道, “天地若是失了规矩, 还要人间做什么?!更何况……”他冷眼瞧了一眼杨戬, “纵是人间浩劫, 三界的罪人也不是朕!”

  玉帝的一番话,说的众神无言以对。人间的凡人, 在神的眼中的确是蝼蚁罢了。

  谁会去在意蝼蚁的生死?

  可除了天神们, 在座的许多神仙都是凡人封神、或得道成仙的, 人间说到底是三界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界。失去人间, 天庭也将不复存在。又谈何天规?可是这些话,谁也不敢在玉帝的气头上说。

  太白金星救助地看向杨戬——只要杨戬服个软,众神再劝一劝,小金乌就能从华山下出来了,杨婵、杨婵也会减免一些惩处。可是杨戬就像是没看到他的示意一样,他就那么挺直着脊梁,目光坚毅,宛若最完美的司法天神。

  众神都怕引火烧身,太白金星环顾一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继续对玉帝说道:“陛下,小金乌殿下司日车数千年,对天庭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三圣母,自她封了圣母一职,近千年来,庇护华山一方百姓,对天庭亦是有功。如今他们虽犯了天条,却也可以功抵过。不如效仿七公主和董永……”

  “不可。”太白金星的话还没说完,杨戬就出言反对了,“七公主和小金乌殿下都是陛下的亲骨血,若他们犯了天规就可以从轻发落,那么,天规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威严又何在?臣作为天庭的司法天神,必对天规维护到底!”

  龙椅上的玉帝看着杨戬,竟是欲言又止——他就等着太白金星送来的梯子下台阶,谁知道这个杨戬……他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想当这个司法天神的!他必然是还记恨数百年前,他处死瑶姬一事!

  “二郎真君,人间耽误不得了!”太白金星急道。

  “老金乌神君,可找到了吗?”杨戬反问。

  老金乌神君——很快就能找到了。可是,自从小金乌诞生后,老金乌就很少司日升日落一事,他原是帝俊与羲和之子,羿射九日,从此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只金乌。故而,天庭上下都对他颇为尊敬,更不敢要求他去做什么。如果他执意不司日车,谁也不能强迫他。最为重要的是——老金乌神君神寿将至,不久将湮灭于洪荒宇宙……

  “若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勾引神仙,天庭也闹不出这许多波折来。依朕看,也没必要去管这些凡人的死活了!”玉帝轻哼一声,看向杨戬。

  杨戬知道,他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真是他的父亲——杨天佑。

  也知道玉帝是在怪自己的妹妹杨婵勾引了小金乌。

  也许是玉帝此话太过偏颇,凌霄宝殿之上,竟无人敢发出声音来。

  ·

  季桃已经在华山呆了整整十日。

  这日,梅山兄弟兴高采烈地进来告诉大伙儿——太阳升起了。

  不久之后,曾与季桃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神仙太白金星奉旨来了华山。

  不等太白金星说话,敖心儿便先拉住直奔小金乌、杨婵去的太白金星,说道:“太白金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杨戬呢?玉帝……陛下有没有惩罚他?”

  “三公主放心,真君他没事,只是人间出了大妖,陛下派他除妖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这是玉帝故意支开杨戬呢。太白金星一看他们的脸色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忙说道:“你们放心吧,老金乌神君到了凌霄宝殿,为你们求了情……陛下也听他的劝,对你们网开一面了……”

  “老神仙,您就别卖关子了。”季桃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诶?你不是孙悟空的那个徒弟吗?”太白金星这才注意到季桃,也不用季桃回答,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小金乌殿下,三圣母,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你们想要削去神籍,只为长相厮守。他愿意成全你们。只是,你们需将功折罪——在新的金乌诞生之前,小金乌殿下仍需司日升日落一职。并且期间,你们二人不得见面。”

  “那新的金乌诞生需要多久?”季桃不懂这些,问道。

  太白金星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少则一年……”

  不是每一滴精血都能孕育出金乌的,否则数万年来,玉帝也不会只孕育出小金乌一人。

  “我不愿意。”小金乌是清楚这一点的,他说道,“太白金星,你回去回禀陛下,就说我愿意司日车,但是我不愿意和婵儿分开。不然就继续将我们囚禁此处,能与婵儿厮守,哪怕是监牢,我也愿意。”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小金乌对杨婵情深义重的话,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敖心儿尤甚,她说道:“也对。而且现在太阳也照样升起了,小金乌就算跟我三妹一起在华山,也不会对三界有什么影响。”

  太白金星却叹道:“三公主,你们有所不知。如今是老金乌神君暂时回来了。但是神君明言,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湮灭于世的时间了……”

  “老神仙,何为湮灭于世?”季桃心中一紧。

  太白金星倒也的确是个好脾气的神仙,也不责怪季桃插话,对她耐心说道:“小丫头,不是每一个神仙都跟你师父一样有长生不死的本领的。神仙的湮灭就和凡人的死亡一样,只是凡人有轮回转世,而神的湮灭,便是化作风、化作雨……消失在四海八荒。”

  季桃愣在原地,对于这个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寻找生父生母的老前辈,季桃心中对他既有孺慕之思,亦有感激感恩之情,万万没想到,他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年的时间。

  那厢,太白金星继续说道:“而且,老金乌神君也说了,在他湮灭之前,他要做一件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不会一直留在汤谷。小金乌殿下,三圣母,为了三界众生,你们三思啊。”

  “可若是,玉帝一千年,两千年,甚至一万年都没有孕育出新的金乌,那我三妹和小金乌岂不是永远不能见面了?”

  太白金星又叹了一声,只看着三圣母不说话。

  这时,杨婵说道:“表哥,我不愿意三界众生再因为我们而受苦受难了。一千年也好,两千年也罢,一万年,万万年,杨婵都等着你。”

  小金乌眉头紧皱。他心中万般不愿意和杨婵分开,可……人间的确不能没有太阳。他之前之所以毫无顾忌,不过是因为三界还有另外一只金乌。

  太白金星一喜,正高兴玉帝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却听边上的小丫头说道:“且慢。”

  但见季桃分明还因为老金乌的事情难过,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语气却是十分坚定:“老神仙,我师父常跟我说起您,说您是天上最和气最好的神仙,当年他在天宫里,您对他也是多有照拂。杨婵姐姐和小金乌殿下是真心相爱的,您也不忍心让他们二人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之中耗尽一生吧?”说着说着,季桃的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老神仙,神仙也是有寿元的。您就通融通融,再辛苦传一趟话,求求玉帝陛下开开恩,允许他们在一起,以后再削去神籍也不迟啊。”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烫手山芋,那托塔天王带人回到天庭就找了个借口开溜了,后来实在是没有人插手这件事情,太白金星才无奈开口为三界众生说话。原本他就是想传个旨就走了……没想到却会被季桃这小丫头给缠上……

  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听她话里对自己的恭敬,太白金星竟是晕乎乎就答应了……

  这孙猴子的徒弟,果然跟他一样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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