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陪|睡(修)

  池白晚从便利店离开后, 走进了公司一楼的休息大厅,大厅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小明星,刚出公司夜跑回来, 全都穿着常服,戴着鸭舌帽, 看不清脸, 叽叽喳喳的聊天。

  池白晚和他们一样的装扮,却没有走过去和他们说话。

  他缓缓坐在沙发上, 轻轻揉着脚腕,刚才走的太快,一不小心崴了脚, 骨头缝里滋拉拉地疼,他只能把腿蜷起来歪到一边,屈起手指慢腾腾地揉。

  揉着揉着,早已经死去的心脏还是疼了一下。

  死遁那天晚上, 傅司寒踩的那一脚不留情面,带着轻蔑和恼怒, 让他的脚踝变得半残不残的,他在医院休整了那么久,也没能走路快一些。

  池白晚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陆医生, 今天我和公司同事训练了四个小时,吃了两顿饭, 心情很好。】

  另一边很快就给了回音:“明天要吃三顿饭-记得给我拍照发过来哈——”

  池白晚回:“好的, 陆医生, 谢谢你。”

  池白晚关掉手机, 无声的笑笑。

  楚澜说他有重度抑郁症,平时要去医院接受抑郁症的治疗,要多笑笑,池白晚已经添加了心理医生的微信,每天都要给医生汇报都做了什么,医生很敬业,对他很关心,就是为了防止他再自杀一次。

  池白晚承认,这一天的拍摄很累,两顿饭没怎么吃,但他有在努力接受治疗,希望可以一点点好起来。

  楚澜还背着霍觉告诉过他一件事,他堕海之后,有一块淤血压到了他的脑神经,不知道会损伤什么功能,目前还没有发作,叫他保护好脑袋,不要撞散那块淤血。

  其实楚澜还有件事没告诉池白晚,可能是不忍心,但池白晚自己已经发现了。

  自从醒来后,他越来越不爱说话,很少说长句子,只说短短的几个字,他的嗓子好像在那次海难里毁了,有流沙划伤了喉咙,嗓音也变得沙哑,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百灵鸟和金丝雀一起死在了海难里。

  这三个月以来,池白晚昏迷住院,没想到才一回了公司,就遇见了傅司寒。

  曾经深深爱过的人突然变成噩梦,在昏迷的日子里,池白晚几乎每夜每夜都会梦见他。

  当甜蜜的糖掺杂了毒药,再次入口,只剩苦涩。

  这五年已经耗没了他最后一丝勇气,他再也没有力气和傅司寒对着干了,他以「死亡」促成了分手。

  等明天,他想洗掉文身,再点掉眼角这颗痣。

  书上说,眼角的痣是泪痣,一生情路坎坷,月老在系红线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们的红线系到了错的人身上。

  池白晚完全的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安全的小世界里,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心脏,让它缓慢柔软地跳动着,不再受到伤害。

  他揉了半天脚腕,手有点酸了,大病初愈的人精力不足,慢吞吞地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池白晚受力猛的坐下,浑身一凉。

  他整个人像是坠入地狱门里,被那双手撕扯着拉拽着,无法起身。

  那双手太用力,用力到他肩膀疼,眼眶疼,连心尖那一点红都晕染成一片血迹斑斑。

  “那么着急去做什么?”

  池白晚勉强才忍住喉咙里的惊呼声,这是傅司寒的声音……

  他居然追进了公司!

  傅司寒的出现引起了艺人们的注意,他们对这两个人的方向指指点点,但傅司寒周身戾气太重,眉目凝霜,加上他手掌下的那个青年看不清脸,于是,艺人们没敢多管闲事。

  傅司寒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眼色,宽大修长的手掌用力按住池白晚的肩膀,自顾自坐在他身边,紧皱眉心。

  “你们嘉世的艺人就这么没礼貌吗?”

  他的语气还算平和,虽然和往常一样冷漠,但是能听得出来,他已经在收敛了。

  池白晚的身体在发抖,指甲紧紧抠住手心,疼的头皮发麻,垂首躲避视线:“先生,我们不认识。”

  果然,傅司寒听到这一把难听的嗓音,表情像是吞吃了一只酸涩的柠檬。

  傅司寒没有耐心,把他扳正了,迫使他的脸看自己,动作强势,抬手要摘他的墨镜。

  池白晚用力往后一挣,鲤鱼打挺一样挣扎,咬着嘴唇把头偏到一边:“你太失礼了!”

  他们俩扑腾的动静太大,惹得保安频频回首看过来,傅司寒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一把握住池白晚的大﹉腿给人拉了回来。

  这个动作对池白晚而言太熟悉了,从前池白晚生气的时候就会往后躲,傅司寒总是不顾及。

  他越是这样霸道,池白晚越是害怕,额头冒冷汗像是针扎,攥着手心,抬手狠狠扇了傅司寒一巴掌。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傅司寒整个人都被他打愣住了。

  池白晚这一下打的狠,傅司寒脸颊出现了火红热辣的巴掌印,舌尖顶了顶口腔壁,眸光瞬间阴鸷暗沉。

  池白晚吓了一下,但是不肯道歉,他这一巴掌就没留力,忍着手腕的疼,强撑着推开傅司寒的胸膛就要走。

  傅司寒这才真的被他惹火,抓着他的腿把他固定在沙发上,忍着口腔里的疼,森然道:“就这么大个公司,你要往哪跑?”

  傅司寒不确定他是不是池白晚,不管是不是,傅司寒都不能回手打他。

  眼前这个人太脆弱了,病恹恹的,经受不起他一拳,真还了手,就再无法挽回了。

  池白晚深深记得他用沙粒尖锐的皮鞋底碾自己脚腕的那一幕,钻心的疼,他隔着墨镜,眼神冷的快要结冰。

  “先生,这里是嘉世传媒,我是艺人,很在意形象,您要是没别的事,就请离开这里。”

  池白晚这话说的没有底气,毕竟这公司的地皮都是傅司寒的资产,赶老板走明显不可能。

  “你是艺人?有你说话这么难听的艺人吗?”

  傅司寒质疑他,表情难看,手握着他的小腿抬起来,搁到自己的西装裤上,语气愠怒:“让我看看你的脚,别乱动。”

  池白晚反抗不了傅司寒,他知道自己的脚踝没有伤口,毫无知觉,只能紧抿嘴唇,闭着眼睛,任由傅司寒撩开他的裤脚,看到那光滑一片的脚踝。

  没有伤口……

  傅司寒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那块皮肤上摩挲,抚摸,动作温柔地像是抚摸情人的肌肤。

  但是池白晚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傅司寒在做什么,试图把脚收回来,却被傅司寒死死攥住了小腿不让走。

  “看够了吗?”池白晚低低道。

  傅司寒紧紧皱着眉头,这时他的脸上才多了一点错愕:“你的脚,没有伤疤吗?”

  这句话不止在傅司寒心里插刀,同样让池白晚痛苦不堪。

  池白晚忍不了了,抬起腿一脚踩在傅司寒的肩头,隐忍着声音,嘶哑的声音几乎是撕裂一样:“别碰我!”

  傅司寒怔住了,垂眸看着他的脚。顺着脚面,他白皙的小腿在头顶水晶吊灯的照耀下纤细漂亮,可是,本该无瑕的皮肤上布满了青淤,难看至极。

  像是伤痕累累的美丽人偶,没有生命力。

  傅司寒突然心凉起来,不管这是不是池白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太痛苦的一件事了。

  “请让开。”

  池白晚从沙发上起身,隐忍着情绪低落地说道。

  “抱歉。”

  傅司寒说道,“是我认错人了。”

  傅司寒狭长冷冽的双眸一阵怅然,他的金丝雀没有这么难听的嗓音,不会暴躁地和他说话。

  他总是温柔的,纵容的,从来不发脾气。

  傅司寒颓然松手,被扇了一巴掌的脸还在隐隐作痛,池白晚趁机挣脱,转身就要往电梯里走。

  “等等。”傅司寒突然说道,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管药膏。

  “我给你买的药,你回去擦了,也许会让你的伤好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池白晚的手腕和手指上,那里淤伤点点,触目惊心。

  傅司寒把药膏放在玻璃桌上,没有再说话的离开了。

  那罐药膏的牌子全是日文,池白晚不认得,但这种药很不常见,不知道傅司寒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去哪里买的。

  再好的药都不能治好这份伤痛。

  但是这么贵的药膏不能丢了,池白晚拖着双腿走过去,把药放到口袋里。

  他回到宿舍,吞了几粒安眠药和氟西汀,安眠药他吃了一年多,氟西汀是治疗重度抑郁的药,药粒们顺着喉咙划过嗓子眼的时候,沙拉拉的疼,像是粗粝的刀在喉咙里划。

  他几乎夜夜难以安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抱着被子望着天空,灯一夜一夜不曾关闭,滚烫着点到天亮。

  他害怕,海底太黑了,黑到随时要了他的命,死遁的时候如果没有霍觉,他此刻已经葬身在了鱼腹里。

  可能是抑郁症的缘故,他的胃里翻出来一阵一阵的酸感,心脏一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这种症状越是到了晚上越是明显,难以呼吸,甚至需要大口大口地喘气才能保持镇定。

  他已经很努力的不去想以前的事了,夜晚总是难熬的,多吃几粒安眠药就会好起来,白天总是有很多事要做,一忙起来,就不会去想以前的事了。

  今天傅司寒也验过他了,没认出来,是好事,明天他就去点痣,微调,傅司寒永远也不会验的出来。

  池白晚已经有点犯困了,意识的海洋里翻卷着温柔的波涛,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喜欢安眠药带来的感觉,能让他安心睡着。

  趁着还没睡着的功夫,拿着那罐药膏,涂抹在手指上。

  很清凉,很舒服,确实是好药。

  以前也有过跌打伤,傅司寒从没给他买过药,都是给他钱让他自己去买。

  更何况,现在池白晚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傅司寒的关心来的……一文不值。

  但药是没错的,池白晚把手轻轻搁在被子上,软垂的向前舒展着,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一个陌生人来敲他的宿舍门,态度很实干:“栾愈住在这里是吗?你收拾收拾跟我来一趟,霍总吩咐过,让你穿严实点,说是你会感激他的。”

  对了,他现在叫栾愈,是公司新给他取的艺名。

  池白晚的头发很软的贴在脸颊上,压低了鸭舌帽,戴上护目镜和口罩,随便套了个卫衣就出去了。

  陌生人是个男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池白晚,“你就是栾愈?”

  池白晚轻轻「嗯」了一声,沙糯的嗓音虽然低哑,但也掩盖不住温柔。

  男人早听说,霍总对栾愈态度不一般,来公司那天亲自给办的手续,但看对方不像被潜规则的样子,一点不妩媚,顶多算是干净。

  这么大个宿舍就他自己住,收拾的整洁,一点不像这么大的年轻人会有的好习惯。

  男人态度也很好,一边和池白晚聊天,一边把人领到霍觉办公室门口,有点紧张:“你进吧。”

  池白晚还不明白他为什么紧张,直到他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的男人背影,西装革履,熟悉的冷漠。

  池白晚只看到他一个轮廓,心就猛的跳了几下,瞳孔都微微收缩。

  傅司寒……他又来做什么!

  傅司寒没有转身,只是以一种让人感到放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池白晚硬着头皮坐到他对面,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

  傅司寒看他一眼,似乎在确定昨晚见到的人是不是他,打量了半天,在霍觉铁青的脸子下,递过去一张卡。

  “霍总,谢谢你的坦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霍觉双手交叉,搁在皮质桌面上,眉微微挑起来:“他是我公司的艺人,不能外带,并且我也不缺钱。”

  傅司寒食指敲击着桌面,神情冷淡,语气不疾不徐:“那你缺不缺这块地?我知道,给你五年的时间就够短的了,如果缩减到一年……”

  “傅总!”霍觉咬紧牙关,一拳捶向桌面,“别太过分!”

  “我不过分,只要你把他借我一天,这些话我收回,我也不想威胁你。”

  傅司寒慢条斯理地拿起霍觉桌子上的按动子弹笔,滴答滴答的声音,听的人心焦。

  池白晚咬住嘴唇,垂眸,半晌,自嘲地苦笑一声。

  又是这样,从前的池白晚死了,就找一个替身是吗?甚至不需要看脸,只要傅司寒想,他就得乖乖听话是吗?

  池白晚想也不想地拒绝,“傅总,我只是个小明星,不想接受潜规则,我也没那么想红。”

  “我只想让你陪我一天,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这语气很礼貌,和当年要池白晚跟他的语气截然不同。

  池白晚心里难受,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一开始就好言好语的,他们也许不至于走到这一天。

  池白晚看向霍觉,想求助。

  看在霍觉眼里,这眼神柔软又动人,让霍觉只看一眼就浑身酥麻,可是他不能阻拦傅司寒,他还有这么大个公司要运营……

  霍觉沉吟不语,池白晚意识过来,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他不该麻烦霍觉,霍觉帮他的已经够多了,今天能让人提醒他装扮上,就该感恩。

  只要一天,一天过后,傅司寒一定会讨厌他的。

  池白晚忍着心脏的疼,低声说道:“傅总,我有几个毛病,想提前说。”

  傅司寒垂眸,堪称平静。

  池白晚的声音很镇静,礼貌而疏离:“我有新片要上映,身份很敏感,所以我不会在公众面前露脸,会一直带着口罩和墨镜,并且,我不陪睡,晚上就要回公司。”

  提这么多要求,池白晚就是故意恶心傅司寒的。

  傅司寒却没介意,深深呼吸一口气:“成交。”

  池白晚狠了狠心,在支票上写下一个数字,一天十万。

  他本以为傅司寒看见这么离谱的价格会拒绝,没想到傅司寒撕下支票,签上自己的名字,笔迹龙飞凤舞,张狂俊逸,力道深刻。

  签完了名字,傅司寒站起身,把支票推给霍觉,“钱去我公司提,这个名叫栾愈的人,我就先带走了。”

  作者有话说:

  傅总:我老婆捂得太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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