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手续，双方从此再无瓜葛。
这时候的农村基本没有鼓起勇气敢离婚的。
都怕别人笑话或者是听长辈的话为孩子将就过下去。
根本没有现代那样复杂，像子女抚养、财产分割、债权债务这种专业问题更是不会出现。
女人离婚后带个孩子不好改嫁，所以会自动将孩子的归属权留给父亲。
就比如杨小磊，是杨家唯一的孙子。方燕再怎么挣扎，杨树也不可能将孩子留给她。
出了政府大院，两家人各分一边往前走着。
赶大早来镇上，每个人的肚子里都响起了交响乐。
“爸，前面那家饭店是新开的，咱村的胖子去吃了一回，说量大还新鲜！”
方圆眼前一亮，拽着方父看过去。
灰瓦平房开了两扇门，看上去规模不大，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香味。
方燕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
“姐，咱来都来了，进去吃顿。”方圆怂恿姐姐，不停地递眼神。
方父没进过饭店，怯生生地耸着肩膀，“很贵吧，别去了，回家让你妈下一锅面条吃。”
不是买来的面条，是和面自己擀的那种面片。
而方母做事毛手毛脚，做饭特别粗糙，能煮熟就行，不在乎口感。
一听回家吃面条子，方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走吧，咱们点几个便宜的。”
方母偏心儿子，看他真心想吃，犹豫了一会儿主动开口，“他爹，咱们进去尝尝。”
进门前，方父摸了摸兜，末了还不忘记叮嘱儿子一番，“待会别挑贵的，我没来过，也不知道价格。”
“放心放心。”方圆只顾着赶紧进去，不耐烦的点头。
这边的赵枭雄正在劝岳父，“爸，进去吃饭。”
他本不想跟方家人进同一个饭店，但是环顾了一圈儿，似乎就这家的客人多。
其他几家门口冷清清的，想必是味道不可口。
都是花钱消费，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同方家人出现在同一场合。
杨富贵很纠结，他是一定盼着下馆子。但真到了这么一天，就开始考虑别的问题了。
比如……
“枭雄，我听人家说很贵啊，万一咱们吃多了没有钱付怎么办？”
“枭雄，桃儿她们都在家里，就咱们来吃，这不好吧？”
眼瞅着方家都进去了，杨富贵左顾右盼就是不动弹。
他是听说女婿挣钱了，但短短几日置办了缝纫机加自行车，恐怕钱早已经花光了。
赵枭雄哭笑不得，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爸，肯定够。”
“下次再带桃儿和孩子们来，走吧。”办妥了离婚，杨树春风拂面，笑嘻嘻地推父亲进屋。
赵玉梅对着女婿念念叨叨，“其实我们不应该这样，亲家跟你嫂子都没来吃，我们倒先吃上了。
枭雄，你好好挣钱，等下次带她们都过来。”
“好的妈，我记得了。”赵枭雄敬重的说道。
这才是一家人的幸福，没有算计利用。遇到好东西会想着对方，互相挂念彼此。
方圆抬头挺胸，气势十足地找个位置坐下，举手吆喝，“你好，我们要吃饭——”
喊了两遍没人回应，正巧有上菜的服务员，方圆拉住质问，“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什么态度！”
“大哥，我们桌上有菜单的，你吃哪样就画个勾。”服务员俯身指了指桌上的纸条，“上面的字认识吗？不认识我可以念给你听。”
笑容满面语气尊敬，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方圆总感觉他的话里带着刺，余光扫到赵枭雄一行人进来，瞬间挺直了腰杆，挥挥手让服务员离开。
“我早就知道怎么点菜了，就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服务态度。”方圆语气鄙夷，“不行，镇上的饭店一股子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
方母得意地戳戳老汉，话里透着一股子骄傲劲儿，“圆儿懂得真多，不愧是见过世面的。”看書喇
“回去千万别告诉樱桃，要不就该闹别扭了。”方父考虑周到，全家人提前串供，免得到时候说漏了嘴。
提到这里，方母也是脸色一紧，“那小蹄子嘴上亲热地喊妈，背后不定咋骂我呢。别看她整天说话细细的，就这种女的最狡猾。”
樱桃娘家兄弟多，碍于这个原因方家人不敢过于明显地欺负樱桃。
但是樱桃倒是个脾气好的，不管别人怎么冷言冷语，始终都是一副温柔待人的模样。
杨树曾经说过，樱桃嫁进方家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偏偏牛粪还不珍惜。
爸妈在聊天，方圆低头忙活。
“爸，你吃土豆排骨吗？”
“妈，你来了炒鸡？”
“姐，这有道东坡肉！你一定喜欢吃。”
菜单上没有图案，不过就是白纸黑字写上去的菜名。
但方圆念着念着似乎已经尝到了美味佳肴，不断地吞咽口水，报菜名的声音越来越大。
方父方母默契摇头，“不不不，不爱吃。”
“圆儿，你点吧，我们不会点。”方燕巡视四周，发现有很多人在打量他们。顿时羞得耳根发烫，低声提醒弟弟。
方圆才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没见过下饭店的啊？看啥看！”
旁边几张桌子的客人不屑地转过头不再看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土鳖来充大款呢……
赵枭雄小声介绍了几款他认为不错的菜品，让岳父一家做决定。
“爸，凤爪应该是鸡爪焖熟了又过油炸的，小黄花鱼好吃，饭店炸的脆。”
菜品都带花样，担心老人听不懂，赵枭雄将做法一并说完，然后安静等待他们选择。
“就要这几道吧。”
杨富贵很快做好了选择。
他刚进门的时候是局促不安的，现在全身明显放松了下来，开始适应周边的环境。
杨富贵心里感慨，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回进饭店享受服务。
虽然是镇上的小店，服务也不算多到位，但是这个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已经感到了深深的满足感与幸福的滋味。
“枭雄，谢谢你啊！”杨树由衷地向妹夫道谢。
他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感谢，是因为刚才妹夫对父亲的那份尊重！令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