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轻飘飘的，跟随意抛出来的一片叶子一样，仿佛没有重量。
苏猷望手中失了一瞬的力道，苹果皮在中间的位置被利刃截断，他低下头捡起掉在地板上的半截苹果皮，手指微微收紧：“是，调研没有做好，对方隐瞒了自己的感情问题，所以……”
苏行健摆手：“可是之前有过相关的爆料不是，被莫名压下去了。”
背脊绷得笔直，苏猷望很明白苏行健在说什么，尽管现在苏氏已经全权交由苏承意打理，可是这位耄耋老人依旧掌握着全局，就连他们这种子公司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选择的代言人是偶像，以清纯玉女的人设被人喜爱，刚宣布合作不久，立马出现了四个前男友有理有据的爆料，公司股价都有了较大幅度的下跌，他们已经宣布了终止一切合作，可是影响还是在反噬。
“说过多少次了，流量终究是会反噬到自身的，靠吃青春饭的无论男女都会被淘汰，”苏行健捏捏鼻梁，显得有些困倦，“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铤而走险。”
“你哥就在这个圈子，我相信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他能挺得住是因为他心智足够坚韧，所以你看现在，别人能扒出什么来吗？”
前几年有不少买二手货的APP来找大牌明星代言，江寒声其实是被第一个邀请的明星，而且给出了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价格，但是被他拒绝了。
最后APP被爆料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大数据杀熟，代言的明星都不得不出来道歉。
苏猷望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他很想说李闻川不就是一身黑料缠身，比起他现在用的那位好不到哪去吧？半响之后，他削完了手中的苹果，沉声道：“猷望明白了。”
项媛媛一直在偷偷听爷孙俩的谈话，看到儿子这么一副憋屈的模样，忍不住就说了几句：“爸，这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谁还没点包装呢，小江是一个人撑住了，可他也就是在业务范围内啊，我看那个李闻川跨太大了不太真实。”
“爷爷你可能不知道，前阵子网上可火了，李闻川居然去了京都大学开学术会议，”苏晓阳深吸一口气，这学校他现在都只在外面晃荡过一圈，还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呢，“都说是个天才，可以前也没这些报道啊。”
同学发言又不是不可以作假，讲不定就是公司觉得这个人设可以就顺水推舟了一把。
高琦也跟着加入了聊天：“他们家那样子，圈子里基本上也都知道吧，确实是有些疏于管教了，不然也不可能让二儿子坐上那位置啊。”
他们家可不就是，除却大哥苏承意，其余人都没有机会。有家底的怎么也不至于干出这样的事情，除非第一个实在是太废了。
“所以我觉得小江交朋友不要紧，还是要慎重一点，那么多聚光灯照着，万一哪天出事了连累了就不成，”项媛媛一口一个为了江寒声好，实际上又在偷偷上眼药，说江寒声眼光不行，“现在都不知道小江那个对象什么样呢……”
“呵，娱乐圈不就那么一点事，上次跟人吃饭带了好几个明星过来，都是包装好的，这不就是一堂买卖。”苏华章一脸嫌弃地说道。
看苏行健不吭声，他语重心长道：“爸，你可能现在不是很明白，黑料是可以一步步洗过来的，有没有实力有时候都不要紧。”
主要有钱就行，大家不都心里门清。
苏行健没理他，顺手调了一个频道，随着电视里恢弘的音乐响起，舞台上灯光变幻，玉笛声声中，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徐徐而来，剑眉星目，气质如兰，身后的伴舞如莲花绽开，他是唯一的中心。
苏行健佯装差异：“没实力现在也可以在这里播出了吗？”
苏华章：“……”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直接把李闻川的一项项学术成就都给摆了出来，电视前面的几人只听到一些“最年轻”、“最前沿”、“最有权威”等字眼，一个个下意识抿住了嘴闭麦。
苏华章想再挣扎一下：“他不是请来演戏的，这节目也经常请明星来拉人气的。”
主持人笑着走到李闻川身边：“让我们感谢李教授为我们的国宝代言！”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在场的人已经被这一句“教授”给震慑住了。
苏晓阳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他……他什么时候成的教授？”
难怪表哥愿意给李闻川盛汤，他要是这么年轻能有这个成就，他相信不仅会有人给他盛汤，甚至他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吃饭。
“你们刚刚没听吗？荣誉教授了，做不得数，不会去授课，只是个头衔而已了。”苏行健把声音调大了一点，用“一般般啦”这样的口吻说道。
“……”
没有人吱声，这样仿佛就不会有尴尬。
苏猷望只能庆幸还好自己刚刚忍住了没有说出那句话，要不然会更尴尬一些。
只是……他看到江寒声和李闻川勾肩搭背从楼上下来，心中的那股直觉更加清晰了。想起一句话，是个正常人就会有欲望，可是他表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现出来那种。
像个“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的JPG图片，现在眉眼间全都充斥着“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这就很有别样的味道。
李闻川的那场节目是录播，今晚上播出之后成功拿下了一个热搜——#李闻川 荣誉教授#。
键盘侠们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炸了，在网上开始扮演雷公电母的角色，呼风唤雨，搅动风云——你们都来看看，现在是什么垃圾都可以当教授了吗？没有一点点什么过硬的本事，甚至不是研究生也不是博士生，大学还肄业！这让为论文和课题秃头的人情何以堪！
“本来对lwc有一点点好感，现在知道这件事有些那个啥……”
“感情我秃头写出来的论文都比不得一个明星吗？”
“不仅是明星吧，查一查李氏集团，这是给了多少钱啊。”
“学术圈赶紧整顿一下吧，乌烟瘴气的。”
李闻川的工作室经历了上次歇业风波之后终于开始营业，就是这营业，总感觉萦绕着一种“我想下班，关门大吉”的错觉感。
一长串的文字读起来很诚恳，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很抱歉，其实事情是另有原因等等。合起来却感觉满屏幕都是“你好闲”三个大字，让人莫名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
圈子里的事情，大家多多少少知道点，有些事小部分人就说了出来，关于何萌进医院的事情在网上都串了一阵子。原来那天娱记们谁都找不到是因为经纪人突然住院了，听说还是救护车拉走的，想想就恐怖啊。
“大家先别喷，听我说，他们公司之前才集体体检，因为经纪人进医院了。”
“求求大家嘴下留情，他们最近可能没有恢复好，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文章里说得蛮清楚的，这只是个荣誉称号，但也是有理有据不是随便颁发的，具体的大家可以去查。”
“我合理怀疑工作室就是想下班睡觉。”
奇怪的工作室和更加奇怪的粉丝，让人看了想生气却噗嗤笑出了声，火气根本连贯不起来。
可黑子哪里会放过这些，不少都是职业的，讲究的就是敬业，立马下场拉票：“就李闻川这种人怎么都还有人骂，我想问问另一半网友是没有键盘吗？”
而京都大学的学子们日夜苦读，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李闻川的身影。
是的没错，他们学院还找李闻川专门录了慕课，设置为了必修课，大家都要来看。听说后续还会分为很多个part，有一些是选修内容，同学们自愿选择。
他们没有特别苦，因为李闻川讲课还蛮有趣的。就是恨，为什么学长要去闯荡娱乐圈，回来给他们教书不好吗？天天看一个帅哥站在讲台上，每一天都很有动力啊。
做好笔记准备结束今晚的课程，Tim上班级群的头像闪烁了起来。
文院喜剧人：“大家伙看，李老师上热搜了[图片][图片]”
小饼干：“我也看到了，他们骂得好难听啊，还说我们京都大学收钱。”
有人扒出来李氏每年都会给京都大学拨一笔钱，数目还不小，合理怀疑就是给李闻川用钱在铺路。
小饼干：“我也听人说起过……咱好多理工科的，毕业就去龙腾工作了，专业比较对口[捂嘴]”
诺呗儿给我颁奖：“快快快，我们去还自己一个清白。”
没一会儿，京都大学的学子纷纷发表反黑言论，并且标明自己的定位，实打实的就是在这里读书。
“你们要不要上慕课搜索一下再来说话，不然显得你很没文化。”
“去知网搜一下，懂？”
“有的说自己硕士毕业博士毕业的，你真的读过大学吗？不能因为你自己蠢，就否认天才的存在。”
有教授也带了tag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对于李闻川的事情，毋庸置疑。
随着节目的推进，李闻川一袭黑金龙袍凛冽登场，珠冕摇曳之下，是少年帝王一双锐利的双眼，里面有少年的意气风发，也有上位者的沉静决然。
灯光之下，只觉那条金龙盘亘在帝王的身上，他们注目前方，那一瞬，他仿佛洞悉千秋之后，看见繁华的盛世，这个王朝的鼎盛。
庆明帝李尧，在这一刻复活，他挥斥方遒，在屏风之前执玉尺丈量山河，放目四海，挥斥方遒。
“愿我大庆明月，永照万里河山，千秋不朽。”
灯光熄灭，随着帝王的手缓缓落下，在亮灯的那一瞬间，庆明帝魂归历史长河，再次沉寂，在台上的只有李闻川。
节目现场掌声如潮，不少观众红了双眼，努力不让眼泪流下，却还是让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李尧不是盛世的帝王，易不是开国君主，他只是在一个混乱的时代匆匆登基的皇子，面对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却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永无改变。
只可惜，上苍留给他的光阴太短，惟留那一展绘制了江山万里的屏风，像后世的万万人展示了，这是一个多么有远见有能力的君主。
江砚继承了他的意愿并让之成为事实，不仅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更让李尧永不被蒙尘。
看到李闻川开始和另一位专家介绍这个屏风的时候，大家意识到，梦醒了，李尧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能看到这盛世，如他所愿。
#江砚没有辜负李尧#
话题取代了李闻川之前的那则热搜，节目片段被发在网上，不一会儿各大平台均有人上传这个片段。
毕竟作为历史名人，李尧的角色被不少人演绎过，可却从没有李闻川这短短十五分钟来得惊艳，让人挪不开眼。他们甚至愿意相信，这个人就是当年的李尧。
当年的明月之下，他也是这般豪情万丈，纵览江山万里，想和江砚一样看盛世的繁华。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友情。”
“听说李尧是年轻时受过伤，后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他腿不好的，为了江砚在下雪天跪了很久，估计身子底子坏了。”
“谢谢江砚，换一个人可能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顺带，李闻川的研究成果全被人贴了出来，多篇学术论文第一作者，权威杂志发表过，只是不少人以为是同名同姓便没有注意。
有的人自己甚至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的时候还引用过，看到之后只觉得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