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裴修年的那些问题，顾滟当然早就想过。
回到镇上之后，她就去了牙行。
裴修年的族人这么不靠谱，村里人她也信不过，倒不如直接从牙行买几个人，攥着他们的卖身契想必这些人也不敢泄露她的秘密。
听说她要买下人，牙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不高兴，“小娘子这里可不是能来玩闹的地方。”
顾滟知道她是看自己年纪小，再跟她开玩笑。
这个情况不管她怎么解释也不如银子管用。
她直接拿出十两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她：“不知道这些钱我能买多少人？”
果然一看见银子牙婆脸上的不快立刻消失，“原来是贵客来了！”
她忙招呼着顾滟坐，又使唤店里的伙计，“赶紧给小娘子上茶。”
“不必了。”顾滟拦住她，“还是先带我去挑人吧。”
牙婆道：“小娘子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人都在后院，我带你去看看。”
去后院的路上牙婆跟她说起具体的价格，“年纪小的一个人是四两银子，壮劳力要六两银子，媳妇婆子也是四两银子，要是那模样好一点的丫头就要十两银子了。”
还不忘给顾滟推销，“小娘子来得巧，咱们这刚来了几个半大小子和丫头。年纪不大但都能干活，买回去也好调教，长几年也都是干活的劳力了。”
顾滟没有说话，牙婆也一时猜不透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就把后院里所有人的人给赶了出来。
一共有十几口人，不论大小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身上衣服也都很破烂，有的低着头面色麻木的站在院子里，有的却一脸希冀地看着顾滟。
这些人里多是些半大孩子，也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壮劳力和媳妇子倒也有几个。
顾滟的目光主要放在了那几个汉子身上，她是想买几个人回去看山，山上有狼群出没，当然不能选些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小孩子。
看她目光落在几个汉子身上。
一个人赶紧道：“小娘子我是干过苦力的，力气大，您买我吧。”
顾滟打量了他一眼，这人长得还算周正，眼神不似旁人一样麻木还挺机灵，只是身板有些瘦弱，看着一点都不像他说的力气大。
其他三个人都抬头看着她，明显是想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另外一个比他们都强壮的汉子却始终低着头，竟然是一副不想被她挑中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倒是让顾滟越是注意他，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也很破旧但还算干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布满老茧，这一看才是干过苦力的双手。
牙婆看她一直在看这些汉子，在一旁说：“小娘子您放心，这都是好人家的人，都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卖身到牙行的。”
长得机灵的那人赶紧道：“小娘子，我家是周泗县的，家里遭了灾父母都死了，我来这里投奔亲戚结果也没找到，眼看要活不下去只能把自己卖了。”
他说着还呜呜哭起来。
顾滟问他：“识字吗？”
“识字我识字，家里好的时候，我上过一年学堂，念过《百家姓》和《千字文》。”
虽说都是孩童启蒙的书，但能说出来看来他确实识字。
“你会算术吗？”顾滟又问。
那人更是惊喜，忙道：“会，我会，家里做过一点小买卖，简单的数我都会算。”
顾滟点点头，他们上了山也要生活，她不可能事事都盯着，需要一个认字算数的人时常下山采买。
看她对这个人这么满意，其他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脸色立刻灰暗下去。
牙婆看了眼她的脸色，说道：“小娘子，这要是能写会算的价格可就不是我刚才说的价了。”
顾滟瞥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剩下几个人，“你们几个都是什么来历？”
三个木讷的汉子也都把自己来历说了，其实都大同小异，都是家里遭了难或是家里实在穷，也没什么亲人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只好把自己卖了。
低着头的那个汉子依旧沉默，顾滟也都以为他是不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顾滟自然也不会听信他们一面之词，跟牙婆仔细打听了一下他们的来历，确认他们不是因为有什么不良嗜好才卖身的。
但具体的品行还是要买回去看看才能知道，她道：“这几个我都要了。”
牙婆先是愣了愣，才一拍手喜道：“好，好，那咱们到前面我给你拿卖身契。”
顾滟正要走，那个一直低着头的汉子这时抬起头来，冷硬道：“我不卖！”
“你别不识抬举！”牙婆瞪了他一眼，又对顾滟笑着说：“小娘子你别听他的，他说的可不算，我说能卖就能卖。”
那汉子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顾滟脚边，“小娘子行行好，您要是真想买我，就把我一家人都买了吧！”
他说完一个黑瘦的妇人就带着一个小丫头跪在他身边，冲她哭道：“您行行好，别让我们一家人分开，您把我们都买了吧。”
顾滟皱皱眉还没说话，那妇人又哭道：“小娘子我会做饭还会织布绣花，我这丫头也能干活了，会洗衣裳能端茶倒水伺候您，您买了我们吧！”
牙婆见顾滟不高兴，也发起怒来，“你当我这牙行是做善事的一直白养着你们不成，上次就闹这一出把我的生意搅黄了，再闹我就不给你们饭吃，饿死你们拉倒！”
她这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妇人和小女孩瑟缩了一下，汉子把他们抱住，一脸隐忍。
顾滟自认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可也干不出让人家妻离子散的事情来。
何况一群男人在山上，倒也确实需要一个会做饭的人。
牙婆越说越生气看汉子那副倔样，就抄起旁边的扫帚要往他身上招呼，那模样显然对他们经常打骂。
顾滟看不惯她这副模样，上前拦住她，“有话好好说就是别打人。”
“小娘子是不知道，这卖身哪有一家子一起卖的，我是可怜他们才留下他们的，可你看看他们倒好，倒把我这里当成是菩萨庙了。”
顾滟可不相信买卖人口的牙婆会有什么好心，看着那个面容硬朗的汉子问道：“我看你有手有脚，为何带着一家人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