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知县觉得顾滟年纪还小，官场上的事情错综复杂也没跟她深讲，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想让她和裴修年通个气。
他的无奈与挣扎顾滟不一定明白，但裴修年一定能够理解他。
“让修年好好准备府试，我虽只是个小小知县，但老师却是大儒，知府大人与我师出同门，定然不会为难他。”卓知县最后说道。
顾滟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裴修年的仕途。
他现在只是一个农家子，进入朝堂的唯一路径就是科考，但这条路是一条独木桥，有太多的因素都能让他从桥上跌下来。
尤其宋思媛的生父如果有权有势，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跟下面的人提一句，他的仕途可能就会就此断绝。
顾滟手心冒汗，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她相信裴修年就算仕途不顺也不会消沉和放弃，但这也意味着，裴家的未来变得更加难测，她得提早打算。
“多谢大人。”顾滟由衷道。
卓知县摇头微笑，“不必客气，在旁人看来，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话你可明白？”
“我明白。”顾滟郑重道。
卓知县又笑了笑，“顾姑娘是聪明人，我相信修年也是。”
说完这些话，卓知县便说有事离开了，卓夫人又拉着顾滟和赵氏说了一会话，她们才离开。
走的时候，自然带上了剩下的一半报酬，二十五两银子。
只是这次与上次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两人脸上都没有多少喜色。
但顾滟还是拉着赵氏往集市走，打算买些米面肉菜。
这些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的，更不是天天愁就能愁过去的，所以该吃吃，该喝喝，还要吃得更好，才能精神好，身体好，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
经过这些日子，整个街道好像已经褪去元宵夜的阴霾，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和祥和。
街上行人不绝，店铺商贩的叫卖声也不绝于耳。
顾滟先去鱼市挑了一条上好的桂鱼，又去肉摊照例买了些五花肉和排骨，要走的时候，正巧撞上有人杀羊卖羊肉，便拉着赵氏去买了些羊肉和羊杂，回去烧汤。
两人这次又是满载而归，一进村就遇到一群妇人在村口晒太阳，这回她们没有功夫去理会顾滟和赵氏又买了些什么，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宋家的事。
等回到家，顾滟就把卓知县的话告诉了裴修年。
“我看卓知县是有意要拉拢你。”顾滟边把筐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边道。
裴修年点点头，“这也算好事。”
赵氏也说：“听知县大人说他有个老师是大儒，知府跟他还是师兄弟，咱们以后也算有靠山了。”
能有个靠山对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来说确实是好事，赵氏还是挺高兴的。
“真是好事？”顾滟却认真看着裴修年问道。看書溂
她就算对古代官场的常识在匮乏，却也听过结党、站队之类的字眼，她清楚他现在没有一点根基，太早选择阵营并非好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裴修年已经很清楚顾滟拥有超越她年纪的智慧，对她有这种疑问也没有很奇怪，更不会对她隐瞒，沉声道：“知县大人这位老师，姓张，名正川。不单单是一位大儒，更是前朝元老，曾任太子少傅，也就是当朝圣上的太傅。”
他说完对顾滟笑道：“与这样的人物登上一条船，确实是我的荣幸。”
顾滟瞳孔微张，张正川不正是以后裴修年的老师！
她悬着心立刻落地了，那肯定没事了。
张正川是一个彻底的保皇党，裴修年也是在他的扶持下一点点获得皇上的信任，最后成为内阁最年轻的首辅。
她也心中也有不由感叹，明明剧情都崩成这个样子了，裴修年反倒更早地搭上张正川这条线。
“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大人物，那我就放心了。”顾滟也露出笑容。
在她的眼中一切都好像只是巧合，其实裴修年早就知道卓知县是老师的学生，那晚他帮卓知县查案原本就是打着结交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结果比他想的还要彻底，他们竟然变成了一天船上的人。
裴修年看着忙活着的顾滟，其实最早和卓知县搭上线的是她，也是因为她深受卓夫人的喜欢，让他在卓知县面前也多了几分脸面，不然光凭他恐怕还做不到能上船的地步。
他想到这里，眼神不由深了几分，只是不知道送进京城的那串佛珠，能为卓知县换来怎样的利益，如果利益够大，只怕裴家与卓家绑定得会更深。
顾滟不知道裴修年心里这些弯弯绕，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对她来说只是一笔生意。
马上就要中午，做羊杂汤已经来不及了，顾滟就打算先做松鼠鳜鱼，等吃过了饭再处理羊杂，熬上一个下午，晚上吃正好。
做松鼠鳜鱼最重要也是最难的就是打花刀，为了片鱼的时候好操作，顾滟还专门让赵氏给她磨了刀。
从鱼的脊背处入刀，贴着鱼的肋骨把鱼肉片下来，到尾鳍和身体连接地方停刀，不把鱼肉切断。
然后在鱼肉内侧写道将鱼肉横向和纵向划开，不切断鱼皮。
腌制过后，用面粉裹满鱼头和鱼肉，轻轻抖开，等油烧热，在抓着鱼肉两端，炸制定型。
炸过之后，整条鱼就像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样，这样就已经香味扑鼻。
因为没有番茄酱，更没有番茄可以买，顾滟还是用了糖醋的酱汁，烧到粘稠红亮，浇到鱼身上，一道松鼠鳜鱼就成了。
鱼肉好熟，她做完这些也没有费多大功夫，倒是把赵氏和裴双双看得叹为观止。
“你说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这鱼可真是吃出花来了。”赵氏看着盘中的鱼感叹道。
顾滟的舅母就是开食肆的，赵氏倒是没有奇怪为什么顾滟做菜的花样。
顾滟笑道：“好吃就行。”
她们在集市上买了些蒜苗，切些五花肉，炒到出油，倒入蒜苗，用酱油稍稍翻炒，又有一道菜出锅。
可是松鼠鳜鱼上桌之后，五花肉也不香了，酸酸甜甜又是油炸过的，味道可比肉要有滋味。
看裴双双和裴修年吃得香，顾滟都比平时多吃了些，直接吃撑了，和裴双双一道滚到赵氏怀里，让她给揉肚子。
赵氏一手搂着一个，呵呵直笑。
裴家再次响起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