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跃小学时，余音给遥遥上过一段时间的音乐课，小姑娘的聪慧令她迄今难忘。
正如朱颜所说，教遥遥学唱歌的事，他们找上她，确是情理之中。
至于应不应下，余音立时有了判断。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秋斛镇上的人都知道，我的私教课可是很贵的。”
秦淮生生被“很贵”两个字打了个寒战。
出门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余音会豪横到自己创办了一家艺术中心。
还是校长的职务。
在他打听过的那些乐坊里，一堂普通老师的集体课就得好几十块钱，更别说一个艺术中心校长的私教课，不贵才怪。
秦淮和朱颜对视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心中适时地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算了。”他用唇语说道。
不料，朱颜却是镇定自如地冲他笑了笑，旋即回道：“学费的事好说，咱们可以有商有量，余老师只管说个数目就行。”
朱颜的爽快超脱余音的预料，她原本是想看看他们出糗的样子，这会儿子倒是震住了。
一个贫困的家庭，温饱都成问题，哪还会有闲钱供孩子学唱歌。
莫不是这个女人在痴人说梦，有意要恶心她？
念及此，她的眉心稍有舒展，阴恻一笑，“咱们之间，谈钱就太俗气了，我不要钱。”
朱颜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筹到一笔巨款。
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呼吸一滞，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脑袋。
难不成是对她家男人余情未了？
虽说谈情俗气，但她还是希望她们之间俗气些得好。
秦淮考虑的没有媳妇多，他一听说不要钱，眼睛霍地一亮，“不要钱你要什么，余老师尽管提，我定力所能及地给你送来。”
“我想要……”余音有意顿了顿，玩味的眼神在朱颜和秦淮身上扫视了一圈，才继续说道，”我想要你。”
最后一个“你”字，不偏不倚——
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一语中的。
秦淮的脸上有了恼意，冷眼瞪着余音，“余老师，请你自重！”
“自重？我哪里不自重呢？还请秦老师说说，我下次好改正。”余音不依不饶。
这下，秦淮真的火了。
用力拍了下面前的茶几，一口未饮的茶水被洒出一半，他全然不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亏得朱颜动作快，一把将他按回沙发里，不然她不敢保证，余音会安然无恙地继续坐在那里嘲弄着他们。
余音见秦淮是真的动怒了，再没半点戏谑的姿态，忽然改口道：“秦老师还真是无趣，一点都不经逗，我说的要你，是想请你加入到我们中心来。你自己往歪处想，怎又成了我的不是？”
从余音一开始的有意调侃，到后来的拉他入职。
秦淮的情绪波动有点大，险些要给自己备上保护心脏的药。
这时，朱颜还有几分清醒，问道：“余老师开的是艺术类培训，我家秦老师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他能过来做甚？”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秦淮也认同地猛点头，“对啊对啊，我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只会添乱。”
他真要有那能耐，何需求爷爷告奶奶地给小闺女找唱歌老师，他自己就能全包了。
问题就是，他除了对数字敏感外，其他的啥都不会。
这些早就在余音的预料之内，她心中已想好一套方案。
在刚刚见到秦淮时，才产生的。
“我这里还有几间空教室，一直也没租得出去，今天看到秦老师，突然有了个想法，不如用来置办一个奥数班也不错。”
“秦老师是教数学的，休息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以后遥遥若跟在我后面学习唱歌，你俩一起来回，不是更好？”
“再者说，我说的不收你们学费是真的不收，反而我还要给秦老师支付课时费呢，不知道秦老师意下如何？”
余音把事情的利弊分析得透彻，以致她的提议一说出来，秦淮和朱颜二人之间有了短暂的寂静。
说实话，秦淮是动了心思的。
一方面，解决了小闺女的学费，另一方面，可以利用自己的所长，为家里替补些家用。
但对方偏偏是对他有过非分之想的余音。
他又犹豫了。
他不想媳妇生气，不想再被王长生那个老匹夫找上门去，丢了她们的颜面。
男人的纠结，朱颜从他的神情上，悉数读懂。
见状，她抿了抿唇，略一思忖，说道：“阿淮，你怎么想的，我认为可以。在你上课的几日，晚上我们还能一起回家。”
能让小闺女学上唱歌，又能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光是这两个条件就很诱惑人了。
至于其他的，她相信他。
秦淮的心还是凌乱一片，话锋一转，带着试探的口吻，“余老师，找我合作的事情，你跟长生叔提过吗？”
是了。
就算他坐怀不乱，他媳妇无条件支持，还有个王长生呢？
他若知晓，余老师跟自己又在一起共事，还不得又跑到他门上去闹上一番。
“你说王长生？”余音非常鄙夷地笑笑，抬头看看办公室外。
对面教室里，舞蹈班正在上课，男孩换上了一袭白色的纱衣，徜徉在音乐的旋律下，舞姿如风中劲竹，刚中带柔，好不曼妙！
等余音回过神时，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好看的红晕。
“我和王长生离婚了，这家中心是他给我的补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至于感情上面，秦老师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志同道合，感情很稳定。”
言尽于此，俨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秦淮当场应下，等余音准备妥当，他就带着小闺女一起过来上课。
离开余音办公室，朱颜又一次在走廊里见到了苏老师。
男孩刚上完课，脸上满是密密的汗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又冲朱颜绽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朱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没来由地毛骨悚然，让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跟在秦淮身后，离开了余音的艺术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