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还是个反贼, 心有大志,大仇未报,不能浪不能浪不能浪……
要稳住。
冷静。
冷静。
冷静。
克制。
克制。
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 江枫却像是着了魔, 眼睛渐渐泛红, 甚至神志都有些迷离,龙元是温暖而炽热的,又是泡在木桶里,被蒸汽熏得晕晕乎乎, 江枫实在有点挺不直背脊了。
她还不如想想李清明, 想想余殊呢。
就算要招老婆,也不能找眠眠啊。
她和许子圭,在她心里的地位类似,都是亲人。
唉,若是叶瑾还活着就好了。
她的阿瑾。
想起记忆里那清雅自信的容颜,江枫就一阵黯然。
她家阿瑾……谁能想到一别就是永别呢?
过了一会,她缓缓抬头, 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 有点无奈。
但是眼前的场景依旧十分尴尬, 江枫只能继续走神。
不走神不行,不然就得走肾了。
她真的不想和眠眠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
她跟李清明, 都比和季余眠有可能。
思考了片刻, 江枫又觉得不行。
李清明那家伙,显然也不可能。
那狗脾气,估计在发现的瞬间,就能提剑把她给捅了。
唉,美人那么多,江枫就是没想出一个适合进一步发展的。
她不由再一次感叹,要是阿瑾还活着就好了。
她们心有灵犀,知根知底,臭味相投,意气相近,她敢肯定叶瑾不会嫌弃她的性向……
若知今日,她当初说什么也要让叶瑾留下来,不让她进京。
江枫回过神,“眠眠,你看着我做什么?”
季余眠:“无处可看。”
“哦。那你看吧。”
江枫又问,“那好了没有?”
“你刚刚在想什么?”
江枫显然不敢将自己想的事情告诉她,不然以季余眠的性格,叶瑾也就罢了,李清明怕是别想好好活着了。
她干脆的道,“我在想战事。”
“战事?”季余眠似乎有些恼。
“嗯,南州大旱,又遇兵灾,实在无粮,若想百姓活下去,重建秩序,必须得有支撑到明年的粮食,还要维持住耕作,否则怕是要饿殍遍野,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我就没心情做别的了。”
“我准备带人去抢许琰的粮仓。”
季余眠缄默了许久,“要我帮忙吗?”
江枫认真摇头,“不必,我需要自己动手,顺便借机观察一下李清明和余殊,这事我已有把握,不需要你帮忙,东州也有大旱,你还有龙岛要顾虑。”
“你忙你自己的事就好,如果想帮我,等你打完东州,还有多余的粮食,就卖我一点,我替南州百姓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季余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我无需这般客气。”
江枫嘿嘿了一声,问道,“还有多久?我泡的有点头晕了。”
季余眠回过神,“那你没事不要说话,不要打断我。”
“哦,好。”
但是没过一会,江枫就逼逼叨叨起来,她是个闲不住的人。
“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个牛逼的主公了。李清明你知道吗?我当初跟上她之后,她立刻就原谅我了,哭着喊着求我救她,说我是她命定的主公,求我一定要收下她……”
季余眠想了想李清明的性格,露出了狐疑,“是吗?”
“对啊对啊。”
“你看我回去之后,她立刻向我谢罪,然后哭着喊着抱着腿求我,要给我当侍卫……”
“唉,我多么心软的人啊,我当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我说你这么厉害一武者,正应该当将军,怎么能当我的侍卫呢?”
“你猜她怎么说?”
季余眠已经渐渐醒悟过来,明白了某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冷淡道,“闭嘴!”
“她说我这种英明神武的主公,是世上少有的了,她能给我当侍卫,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哭的好伤心了,说不能给我当侍卫,她就去死。”
“你知道的,我这人吧,最见不得别人委屈了,”江枫无视了季余眠的眼神,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季余眠:“……”
“昨天她和余殊不对付,说起南阳的事情,打了起来。”
“然后你知道吗?”
季余眠面无表情,觉得她非常吵。
这种脾气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的?
“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只一沉下脸,她俩就不敢打了。”江枫就差手舞足蹈了,“她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见我不高兴,立刻跪下来高呼,主公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尤其是余殊,哭的惨烈,好像辜负了我一样,特别真诚的求我不要生气……”
季余眠:“……”
江枫继续眉飞色舞,“唉,现在像我这么好的主公,真是世上少有了。”
“赵襄呢,赵襄你知道吧?”
“当时她见我一生气,当即就变色了,她诚惶诚恐的求我不要迁怒她,她让我有问题就去找余殊李清明发火,特别可怜的求我放过她。”
“我是什么人啊?我这么宽容的主公,怎么可能迁怒她呢?”
“我当即让她起来,说我没怪她。”
“她感动极了,立刻跪下服侍我吃梅花糕,说我是她平生见过最温柔最宽容的主公了,遇见我是她的福气,她希望能永远给我当手下。”
“看见这一幕,余殊和李清明都学到了,她们学着赵襄的动作,围着我喂我吃梅花糕,都说我是世上最好的主公,求我一定要收下她们的忠诚……”
季余眠快受不了了,“……”
“唉,人啊,太完美,也不是好事。”
江枫用自己的语言,生动形象的与季余眠阐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季余眠全程面无表情,并觉得不堪其扰。
江枫这一面,大概只有她知道了?
这大概是她能安稳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不知道把她的话复述给李清明余殊听,会是什么景象。
余殊一定会高呼主公英明,然后哭的肝肠寸断,然后用阔剑为江枫好好尽忠。
唉。不过加戏真的好爽。
嗐,谁还不是个戏精呢。
好在季余眠不爱说话,让她有个尽情的释放机会。
别问,问就是超爽。
“对了,眠眠,你还记得章武年的平贾吗?”
“我想学一学,农民是没多少钱的,要榨只能榨商人。”
“但是南州还没彻底掌握,有点麻烦。”
“唉,国事唯坚。”
季余眠心道她终于说完了,耳朵清净了,她只想早点结束。
“不知道,别跟我说,我又不是文人。”
江枫知道自己在白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季余眠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突然加速了动作。
没过三分钟,江枫就被她一推,“行了,自己爬出去。”
江枫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还没泡够,我们再说一会呗。”
季余眠却已经光速出桶,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江枫这才慢悠悠爬出桶,哈哈大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笑着笑着她又陷入沉思,她是不是真的凭实力单身?
*
翌日,江枫震惊,“什么?你这个时候要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不是才回来吗?”
季余眠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西州不能没我,墨白之前不愿意回去,千里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居然没法反驳。
之前说季余眠无心事业的是她,现在季余眠醉心正事了,她总不能缠着她留下吧?
算了,也是好事,江枫道,“好,但你要自己保重。”
但依旧有些不舍,江枫只得委屈巴巴的道,“我也要去西州溜达一趟,等我回来,你说不定也打完了。”
“嗯。”季余眠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江枫眼巴巴的看着她上龙,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发现女子无情的一骑绝尘,转眼消失在天际。
江枫感觉十分失落,整个人都有点蔫。
赵襄抱着手,面无表情,“走吧,别等她了,现在她应该满脑子龙座。”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
江枫瞬间抓住她的袖子,“走什么走?正事还没说呢!”
赵襄:“你还听得进正事吗?”
“为什么听不进?”
赵襄呵呵了一声。
江枫一转头,发现余殊正抱着大剑发呆。
李清明早就站在了阴影里,面无表情的靠在墙上,一身松绿军装再度换在了身上,显得身姿修长纤细,笔挺如松。
江枫拿她也没办法,挥了挥手,“走,进屋说,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
赵襄:“所以就不要发呆了,时不我待。”
江枫点了点头,“粥篷安排好了吗?能将百姓劝回原籍尽量劝回原籍,后期复耕人口必须分布正常。”
“还有派宣武军抢烧遗体,拖一天都是危险,现在的南州灾难承受能力几乎是负数。”
顿了顿,江枫眼珠一转,“怎么样?赵老怎么说?南州书院愿不愿意出来帮忙?”
“他们可以不承认我的统治,但这是为南州做事,只是管理粥篷而已,他们难道还不愿意吗?”
江枫的行政人手到底是太少了,她又不放心南州原本的官员,所以只能找不同体系的人来完成这件事了。
嗯,她派的赵襄去的。
嘻嘻嘻,孙女说服爷爷,应该没毛病吧?
赵襄哪能不明白她的鸡贼,没好气的道,“她们能不答应吗?你宣武军一天到晚骑着马到处跑,沿途一日三惊。”
她说完,余殊便道,“陆茗抓住了,你要看吗?”
“她根本没守南安,直接弃城逃跑了,我抓她可是废了不小的劲。”
她又是放假消息,又是布口袋,废了不小的劲,本来还担心陆茗刚烈,会自杀,谁知道她老实的很,居然没自杀。
要知道,魔主可是跟她有某种程度的生死大仇。
江枫嫌弃的一摆手,“不看,这么大了才齐家,菜狗。”
赵襄:“……”
她欲言又止了一会,才道,“眼高手低。”
江枫得意的放出气势,“本魔主巅峰了!!!”
“拳打教皇,脚踢……首辅,那都是等闲,这能算眼高手低吗?”
赵襄意外的很,“这么快?”
相比她,余殊的反应就大多了。
她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惊愕,瞳孔都瞪圆了,就像是震惊的大猫。
李清明也不自禁的抬起头,极度惊讶的看着她。
江枫得意的笑了,“那必须的。”
发现李清明的表情,她还调戏的朝她挤了挤眼睛。
李清明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眼眸如刀子一般刮了她一眼,“小人得志。”
余殊由衷的感叹道,“我高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突破,真的是……唉。”
江枫得意的叉着腰,“改天我们练练,这次你们俩一起上。”
余殊眼神一闪,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啊。”
李清明眸底闪过一抹精芒,“如果你敢的话。”
江枫呵了一声。
“我们赶紧去抢粮食,抢完了回来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江枫:“那么多粮食呢,我不得安排好。”
“别打的下来,运不回来。”
赵襄:“我以为你会安排人接应运粮的?你准备怎么运?”
江枫露出了迷之微笑。
*
数日后,江枫出现在西州的平原上。
远望是一片片的稻谷,金黄色的麦浪一波一波,醉人至极。
江枫骑着一匹青海骢,踢踢踏踏的走在最前方。
身后是扎营的大军,背后只有余殊和李清明。
一个九阶巅峰,两个身经百战的九阶中阶武者。
这种阵容,不能说无敌,但是容错率真的点满了。
要知道,武者本身就以皮糙肉厚闻名,更何况三个最顶级的武者。
李清明……她真的是自己想死,故意的,否则她绝不会到那种地步。
九阶是那种,全军死绝,我还能再苟一苟,再苟一苟,一不小心就苟到老死的那种。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身体好,武者寿命是除了御龙者之外,最长的。
文有叶瑜赵襄,武有李清明余殊,江枫此时才算是羽翼已成。
带着两个人,她能冲入京城浪一圈,然后毫发无损的离开。
她是巅峰,她们皮厚,她还有龙,嘻嘻嘻。
如果再给两个人配上龙,好家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当然,这事得延后再议,看她们表现。
余殊心情有点复杂,“西州的百姓怎么办?”
江枫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道,“我之英雄,彼之仇寇,我们吃饱了,才有资格兼济天下。”
“现在嘛,自身难保了,还管什么别人,”她道,“再说了,卖他们的,又不是我。”
“清明,你感受一下,有没有神盾和鹰隼团的踪迹。”
李清明淡淡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枫心道你人都到这了,表情却非常迅速的可怜巴巴了起来,“清明~南州的百姓能不能撑到下次春收,就看你了!”
“你想想,安县父老,可也在南州,”江枫道,“你想不想她们每天多喝两碗粥?”
李清明沉默了。
她冷淡的看了江枫一眼,才道,“我为的是安县父老。”
“嗯嗯嗯。”
这个世界,大部分修行者,乃至是巨龙,都是有属性的。
比如李清明就是风系,余殊就是火系。
而江枫和季余眠却都是无属性。
季余眠怎么做的她不知道,但是江枫之前挺尴尬的。
要不是宣武军的军魂在手,她可怜巴巴的就一招【我只出一剑】,特别凄惨。
而李清明和余殊,却有自己的绝招,不像她这样,一剑前是神,一剑后是虫。
作为九阶中阶武者,李清明的感知能力是恐怖的,尤其是在这空旷的地方,清风会带来所有信息。
李清明闭上了眼睛,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融入了风中,自由又无情……
等她睁开眼时,江枫发现她还是那个表情常年冷漠,仿佛时刻在嘲笑你智商的李清明。
“没有大批军队的痕迹,”李清明道,“鹰隼的气息和神盾的气息,都没有,只有很少一部分的神圣气息。”
江枫一拍手,“妥了,那肯定是护殿骑士团。”
“布拉格!”
余殊忍不住吐槽,“你别布拉格布拉格了,我们真不一定能抓到她。”
“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枫拿出一个蓝色的圆桶,一人发一个,“省着点用,这个能发出电网,只有十次,别浪费了。”
余殊一脸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江枫不屑的撇嘴,“你们不会懂的。”
她家季黯小宝贝,才是永远的神。
江枫又拿出一小把小纽扣大小的东西,“这个一次性的道具,会在第一个碰撞的地方产生一个强力风眼,只有0.5秒延迟,你们可以试一试,扔之前记得提前用真元触发。”
她又拿出一个圆环,“一人一个,挂在腰上。”
“这个是我之前听说北胡的战斗方式,想出来的,”江枫伸手虚抽,一柄淡紫色的短矛出现在她手中,“一次性标枪,嘿嘿嘿,手感特别舒适。”
“可惜现在都不完善,这个需要充能,大概储存只有十五发左右,用完了要充能半天才行。”
“而且拿的时候要用真元裹住手,不然自己先被电麻。”
“还有还有……”
余殊两人呆滞的接着她的东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清明将银白圆环系在腰带上,学着江枫的姿势虚握,一根淡紫色短矛出现在她手中。
她看向远方,猛然一矛掷出。
一只可怜的燕雀,被短矛穿透,下一秒直接在空中直接爆开。
短矛直接消失,看着落下来的血雾,李清明陷入了沉思。
江枫:“你浪费!!!”
余殊已经抽出一根。
没待江枫发现,她猛然一矛掷出。
武者的目力和控制力,让她们矛无虚发。
又是一只可怜的燕雀爆在空中。
江枫:“giao!不花你们钱是不是?”
“冰矛应该会更好。”李清明没忍住发表看法。
“不行,冰矛涉及到能量物质的转换,比较麻烦。”江枫道。
“风矛比较好,速度快,而且能通过风二次加速,”李清明眼眸带着某种清醒的狂热,“更适合我。”
江枫:“这个倒是没想过,回去可以试试,不过估计风不好定型。”
余殊抢着开口,“其实火矛也好呀!”
江枫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待会不要开大。”
“啊?”
江枫:“我的粮都在这儿,你敢放火,我把你皮扒了。”
余殊这才反应过来,“是哦。”
李清明已经默默的再度抽出一根短矛,自己给短矛附了层风。
破空声惊醒江枫,她大骂,“干你娘,不要钱是不是,败家玩意!!!”
她见李清明拿出电网桶,大怒,抽出马鞭,“你特马!”
李清明轻轻一夹马腹,坐下神俊的照夜白便小跑了起来。
她无视了江枫的愤怒 ,拿出电网就试了起来。
江枫卧槽了一声,瞬间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松绿身影骑在神俊的白马上,越跑越快,真正的如风一般,令人摸不到尾巴。
江枫骑着自己宝贝的青海骢,暴怒追杀败家玩意。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两人跑的好远,余殊看了一会,突然一笑,一夹马腹,大喊道,“你们等等我啊!”
火红衣衫飞扬,座下踏雪乌骓神俊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