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已经开始回春，处于南方的高海不算冷。
甚至说暖意已经开始回升，暗示着春天的到来。
但是应寂却感觉从所未有的冰冷。
仿佛自己的血液都完全凝滞一般，浑身上下的身体机能都被锁住，如同一块被冻住的顽冰，让他感觉身体失去控制。
应映说没有办法接触血契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受。
他所想到的第一解决方法就是将澹台捌豫和澹台玖冰控制起来，让那个恶心的老东西失去意识，从而间接性地使老妈脱离控制。看書喇
虽然这样做确实有很大的隐患存在，而且还得保证澹台捌豫不死，这对一名老者来说，本就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但是应寂愿意为自己老妈做到这个地步。
甚至在应映刚刚宣布结果的时候，应寂就已经做好了这之后生活的心理准备。
哪怕是未来的生活充满崎岖，他也不愿意抛弃每一位家人。
但是。
澹台玖冰太果断了。
虽然她的行为一直都在澹台捌豫的操控之下，但是她的意识却意外的清醒。
她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自己做的所有事情。
包括自己杀掉那些熟悉的面孔，甚至是硬生生地破开自己小女儿的肚子攫取圣刻，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所看在眼中。
但是她被困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肉体的支配权完全不属于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她努力地想要找回自己的控制权。
被被红色的罗网一次次地给拉了回去。
随后融合圣刻，登临神阶，到后边与应寂的战斗，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的面前。
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孩子们的敌人。
而后应寂和应映的对话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总算知道澹台捌豫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于是，看着为自己焦头烂额甚至考虑和澹台捌豫虚与委蛇的孩子们，她感觉到无力。
就像以前看着应影死在自己面前一般无力。
她不能为自己的孩子们带来苦难。
如果可以阻止，她宁愿死去。
毕竟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即使......没有自己。
身体渐渐回到了她自己的意识掌控之下，她的视野之中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应寂那焦急担心的脸。
那红色的罗网依旧在拉扯着她，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仅仅刚刚恢复行动能力，她就用仅剩的力量召唤出了锁链，将自己洞穿。
一条。
一条。
又一条。
一秒之内，她不知道用多少锁链洞穿了自己。
冰冷的钢铁之上沾染着温热的鲜血。
绚烂却又冰冷。
澹台玖冰抬头，看着身子有些僵硬的应寂，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说话了，红色的罗网快要将她给拉回去，她必须要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毁灭自己。
噗！
又有着无数的锁链疯狂洞穿着自己，为了防止被救活，她甚至用小女儿的圣刻在锁链之上附上了死亡诅咒。
“老妈！”
应寂仅仅僵直了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冲了过去，用【朝暮镜】将铁链一根根震碎，想要拯救澹台玖冰。
而一边的应映也死死地抓住那疯狂窜动的锁链，让它不再前进。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应寂终于震碎锁链，即将触摸到澹台玖冰的时候，她缓缓抬起了头。
仿佛是用生命绽放一般。
澹台玖冰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神采，却依旧用微抬着眼皮，微笑地看着应寂，几乎是用尽自己的最后力气才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抱歉......”
话音微落。
如同一片鸿毛，平淡又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实感。
应寂忍不住想要触碰自己母亲的脸，最后感受一下属于自己母亲的温度。
咔。
一丝丝裂纹出现在澹台玖冰的脸上，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疯狂碎裂开来。
整个人的身体就这样崩溃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了淡淡的光点。
她不愿意让自己尸体那破碎丑陋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
应寂愣住了，随后去疯狂捞那逸散的光点。
可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挽留丝毫。
澹台玖冰。
终究还是离开了他。
第二次了。
应寂看着光点消失，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但是腿部的肌肉已经开始发软，快要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应寂差点跪下的时候，应映连忙扶住了他。
而看见了锁链的应飞雪等人也赶了过来，恰巧看见了澹台玖冰玉碎的时刻，也都愣在了原地。
没有怒吼，没有嚎啕大哭。
只有沉默的悲伤。
“老妈，何至于此啊......”
应寂的身子完全压在了应映的身上，那种沉重的悲伤让应映这位神明也颇为吃力，“第二次了......
已经是第二次了。”
应映看着应寂这样，胸口不禁也随着闷疼。
不仅是因为自己姐妹的离去，主要还是应寂此刻的状态，似曾相识。
她无法忘记，自己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应寂的时候，那穿着睡衣缩在房间角落的破小孩，是一样的无助又悲伤。
哪怕现在的应寂已经比曾经强大许多。
但是那种痛苦依旧铭刻。
应映心疼地抱住应寂，展开自己巨大的羽翼包裹着应寂，希望能给这个无助的小孩一丝慰藉。
“小应寂，小姨在这。”
羽翼之中只传来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嗯”，随后只有隐隐含蓄的啜泣之声。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应飞雪看着被包裹的两人，没有贸然靠近，虽然她此刻也愣住了一会儿，但是作为姐姐，她显然更加稳重。
没有时间给她悲伤，毕竟真正的敌人还在一边。
她走到澹台捌豫的身边，监视着他。
作为姐姐，她要为应寂创造一个可以放心释放悲伤的环境。
一股冷风吹来，刚刚还泛着暖意的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
天空反季地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每个人的肩头上，鼻翼上，以及心上。
仿佛在和人们一起祭奠澹台玖冰。
“下雪了。”
乔鹤抱起了从一边蹦来的山，仰望着天空，悠悠地叹了口气。
只是这雪洁白的身子上......
泛起了淡淡的血红色。
如同噩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