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灯座旁一根细绳,立刻便有一个铜盖翻起,将油灯盖灭,如是反复,一盏接着一盏,他开始熄灭周围所有的壁灯。
李巍也立刻上前帮忙,沿着和教宗相反的方向绕行起来,逐一熄灭那些壁灯。
最后一盏灯倏然熄灭时,李巍和教宗也再次站到了一处。
“走吧!跟着我的脚步就好。”教宗说着,已经当先走向门口,脚步声很清晰。
“教宗大人,您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出去你就知道了!”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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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金字塔”内走了出来。
由于对外面的光线一时还无法适应,李巍只能眯起眼来,以致连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教宗身上袍服的花纹都看不清。不过在走下底座前的台阶后,李巍却能从稍远处的一颗橡树下那图影像里分辨得出,那是巴里。
巴里毕恭毕敬地迎上前来,“大人,一切还顺利吗?”
“嗯,一切顺利……这位年轻人,比我预想的更加令我放心。”教宗回头看了看李巍,赞许地点着头说道。
“那么,恭喜您了,大人,您今晚应该有个好梦了。”见到自己的主人,也是教宗大人如此高兴,巴里也由衷地开心。
“哦,对了……我让他们去请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吧?”教宗拿手搭着凉棚朝庭院的方向张望。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大人,您在这里稍等,我去门口看看。”巴里躬身退下。
“小巴里,人来的话,直接把人请到我的树屋里来!”在巴里已经走远后,教宗又郎声喊道。
“树屋?”李巍稍感讶异,不过想到巴里说过的,教宗在这座宅院里不使用任何非自然力的器物,就连收藏那些画卷的地方也是纯粹由天然石块垒砌的金字塔而非牢固的钢架结构建筑,想来,也只有树屋一类的地方才适宜他居住了。
“我打赌你一定没有住过树屋!”
教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笑着对李巍说道。
“这个不用打赌了吧?不是很明显嘛?”李巍耸肩笑道。
两个年龄相差了三百多岁,已经算得上是忘年交的朋友,一前一后绕过金字塔,徒步走了约莫百余步后,来到一间木屋前。
“原来您说的树屋是这个?”李巍发觉眼前的只是一幢以木头建造而成的两层小屋,而非他想象中的那种搭建在树梢,或者是凿穿树洞而成的“树屋”,心里不免有那么点失望。
“我们巴灵顿人的传统树屋就是这个样子……之所以叫树屋,是因为建造一幢树屋,只能用来自一棵树上的木料。也就是说,房子能建多大,完全取决于树的大小。”教宗一面慢慢走向木屋,一面解释说道。
虽然用一棵树盖起偌大一幢屋子也着实令人惊讶,不过,这种名不符实的树屋还是让李巍觉得,地球上那些热带土著们凿树为屋的办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树屋。
不过,这种想法在他跟随着教宗进入屋内以后,便发生了改变。
刚进门,对面墙壁上的星门教主神“星空之主”与其“十二门徒”的群像浮雕,占据了大半个墙面,且形象栩栩如生——以木雕而言,甚至可说是出神入化了。
目光接着扫过屋子左右,还能看到不少木桌、木椅、柜子和鞋架衣架一类的东西,每样器具上都雕有不少图案花纹。
李巍顿时觉得,这里与其说是间屋子,倒不如说是个木雕展览馆更贴切。
“这些东西,也都是用同一棵树上取下的材料制作的。”教宗扶着一张圆木桌桌面,回头告诉李巍说。
“这些……全是?”李巍讶然地看着周围那些精致木雕器物。
“全是。”
李巍不禁咋舌。
“那您雕这些用了多久?嗯……加上这幢屋子。”
“大概有三十年吧。”教宗想了想,说道。
“三十年……那您三十年前住的是……”
“另一幢树屋,和这个一样……”教宗笑着解释道,“因为树屋住久了,木头会受潮腐烂,而我又从来不用任何的人为手段来影响这些自然的变化过程,于是,我就每隔三十年左右换一幢屋子……又因为断断续续完成一间屋子也得差不多三十年,所以,我最近这一百多年来,每天都要花些时间来做这个。”
“每天?”
“是的……实际上,我这个教宗的日子可是很清闲的呢。”教宗嘿然笑着,从一只柜子里取出几个木碗,又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酒水袋,往木碗里一一倒满了酒,“我除了必要的仪式活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木雕、酿酒,以及思考那些画卷上的内容。”
“您的生活方式的确挺特别的。”李巍由衷赞叹。
其实不止是赞叹,更有敬佩。原本李巍常常拿自己在泰拉扬号上坚持与大家一起吃工作餐的事来和布鲁维,卡约尔这些人对比,觉得自己过日子已经足够节俭了。可在对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宗教领袖的日常生活多了一些了解后他又觉得,自己那份节俭实在是微不足道,和那些贵族们的奢侈比起来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关系。
“我想,这种规律、清淡,又不乏精神思考的生活,大概就是我长寿的原因吧。”教宗端起木碗,也不同李巍客气,自己先抿了一口,“嗯……这一轮的酒,味道不赖,不至于丢了我这个主人的颜面。”
李巍也赶紧尝上一口。
酒水入口,香味即在唇舌之间四处流淌,没有任何辛辣和苦涩,除了淡淡的醇香,就只有一股令人回味无穷的甘甜了。这绝对是果酒当中难得的上品。
“这酒……太妙了!”李巍已经找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能得到这样的赞誉……嗯,我这个酿造者也很满足了!”教宗似乎心情大好,又端起木碗喝了一大口。
就在两人一边交流着品酒心得,一边谈论着酒与健康关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老巴里的声音:
“大人,几位客人都到了。”
李巍闻言立刻轻轻地放下木碗。
教宗仍旧端着碗,对外面喊道:“请他们进来吧……不必拘束!在这里,我不是教宗,只是个比你们年纪大些的老头子罢了!”
“大些罢了……这个一些,也真是……”李巍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刚才一口酒吞落了肚。
屋门徐徐打开,走进来的第一个人,李巍并不认识。不过从外貌上看,似乎是和维洛人相近的血统。
不过跟在那人身后进来的一人,却让李巍禁不住站起身来。
“总统阁下!”李巍向着来人打起了招呼。
鲁尔科大概是从老巴里那听说了李巍在这,倒也不感到惊讶,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笑了笑。
再看其他的几个客人,李巍倒也不觉得对方是在摆架子,似乎这些人都是第一次面见教宗,一个个都把紧张和局促写在了脸上,相形之下倒是自己这大大方方的表现显得大气和沉着了。唔……倍儿有面子!
待所有人都在屋子里找到了合适自己体型和体重的椅子坐下后,老巴里为每个客人倒上了一碗果酒。
李巍发觉其中一人似乎对果酒的味道不甚满意,估计是喝惯了烈酒的主,灵机一动,便自己端起碗来喝上一小口,并自言自语道:“教宗大人酿酒的水准,真是和您的年龄一样高啊……”
刚才还在扁嘴的那人立时换上了一副无比陶醉的神情,两眼像看自己情人般注视着碗里那淡绿色的酒,并喃喃道:“这酒真是初尝不觉得,但越品越有味道啊!”
李巍和教宗相视微微一笑。
218 破冰之旅(二十二)变故
218 破冰之旅(二十二)变故
从教宗亲手打造的那幢木屋里出来的时候,李巍很有些恍惚。
他实在没有料到,教宗竟然会主动邀请鲁尔科以及几个此番与鲁尔科一并来到图萨罗的,维洛周边几个盟国的外交使臣或者元首,并一力撮合自己与鲁尔科的和谈。
教宗亲自送众人一路送到了杂草丛生的庭院里,在众人纷纷以信众的身份单膝下跪向教宗道别后,他又嘱咐道:“刚才说过的话,希望诸位都能信守承诺……另外,庆典方面,你们几位就不必来参加了。”
李巍和鲁尔科等人俱是不解地抬头。
“教宗大人,这怎么行?我们来图萨罗就是为了参加庆典的啊……”鲁尔科问。
教宗却走到近前,伸手分别将李巍和鲁尔科扶了起来,“难道你们刚刚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们不是说要尽快达成和平协议,并且结成同盟吗?我一个老不死的,活了几百年了,一次庆典有什么稀奇的,你们就不要顾及这些了,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去吧!”
李巍还待要说些什么,教宗.却蹙起眉头,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讲了。
无奈下众人只好答应,这才再次.道别,穿过草丛,离开了那片辽阔得堪比一座大型公园,却简单得如同未开化的蛮族居所一般的教宗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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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当日,李巍和鲁尔科果真.按照教宗所说的,并没有去参加教宗诞辰的庆祝典礼,只是分别派了代表前往庆典现场。
鲁尔科派去了他的秘书官,而李巍这边则是由肯.帕做为代表。
提赛算是教廷的半个主人,不能不去,但他留下了.雷昂以及一个可以指挥得动整个巴雷亚罗舍馆的侍卫长。
如之前议定的那样,李巍和鲁尔科通过巴灵顿.人的超光速通信系统,与身在维洛塔尼的维洛军方高层取得了联系。
由于提赛此前.派去维洛塔尼的使者已经带去了他们总统亲自签署的文件,那边早已经谈妥并安排好了一切,因此这场会议的展开十分顺利。
然而,那些对于在失去瓦斯台一事上对李巍和他的泰拉扬号存在着极大怨念的维洛军官们火爆的脾气和咄咄逼人的态度却让这场会议进行的过程变得格外艰难。
不论李巍怎样解释自己那个合击扎肯人的计划,也不论他怎样痛陈利弊,说明彼此宽容与合作所能带来的好处,那些将军和统帅们就是听不进去,连他们总统大人的面子都不卖,来来回回就只念叨着要李巍必须要带着他的巨舰从瓦斯台“滚蛋”,要满足了这一点,其他的一切才能有的谈。
由于双方的分歧太大,而维洛军方又丝毫不肯让步,雷昂便只好以中间人的身份出面提出大家先暂时休息,稍稍冷静冷静。
会议暂时中断,李巍和鲁尔科也躺到了密室一角的按摩床上稍作休息。
现在,对李巍的全盘计划已经了解得很清楚的鲁尔科显然是站在李巍和瓦斯台这一边的,只是以维洛的军政体制,他是无权对整个军方指手画脚的,在军队高层与他看法不一致的情况下,即便自己以总统的身份签署了和平协定甚至是缔结盟约,最终落实到战场上,也无法实现双方合力打击扎肯人的愿望,最多只是自己任期内彼此不会开展罢了。
这样的局面让鲁尔科从面子和心理上都很是郁闷。
在外人面前,自己这个一国元首实在显得有些无能,这也就罢了……偏偏那些军官们口口声声还说什么不要被敌人迷惑一类的话,这是让鲁尔科最为恼火的。
“我从政年头虽然不长,但一路过来,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识过?这帮只会喊开战开战的蠢材!居然教训我……啊,这自动按摩床实在是不赖!”鲁尔科一边抱怨着,一边享受着提赛当日早晨才特意让人送来的按摩床。
“总统阁下也别心急,总会有办法谈得拢的。”李巍劝着鲁尔科,心里想的却是:“我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
两人在按摩椅上休息了一阵,雷昂又走到近前来,提议道:“两位要不要先去外边透透气?这里实在是太闷了,考虑到隔绝安全的需要,所以这里并没有换气设备,空气难免会差点。”
李巍征询的目光望向鲁尔科,见他点头,也就同意了。两人便一齐来到舍馆一楼主厅,那里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对教宗诞辰盛典作实时现场直播。
看到直播里庆典宏大的规模,无数虔诚信徒组成的人海,以及巨大的投影天幕制造出来的梦幻般的场面,再想到自己在这里进行着一场希望渺茫的无聊谈判,李巍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去参加庆典了。
不经意间睹见鲁尔科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庆典直播,他便又想,鲁尔科大概此刻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吧。
在庆典里一场由三十万教众共同吟唱赞歌的盛大仪式结束后,李巍和鲁尔科这才回到了密室里来。
雷昂立在房间正当中,对刚刚进来的两人笑着说道:“恭喜两位了,你们的合作看来就要实现了。”
李巍和鲁尔科都是一脸茫然,不过,听着雷昂这话的弦外之音,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些什么,立刻奔向通讯平台。
与维洛塔尼方面的连接已经在线,两人戴上通信头盔后便能听到那些维洛军官们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在进行内部讨论,甚至有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