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了想要起身的董宴如，裴昶出门看情况。
这一层但凡在家的都出来了，只是也没几个人去隔壁家劝架。
裴昶曾经去过一次，之后宁愿事后安慰，都不会当场上阵。
隔着窗子，他看到两口子在打架，小儿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手还在流血，像是被暖水瓶的玻璃渣给割伤了。
裴昶皱眉，进去把孩子抱起来，也懒得管还在地上互相扯衣服扯头发的两口子。
“红姐，红姐你家还有酒精碘伏没有，孩子被划伤了。”
楼上厂医务室的红姐探头看了一眼,让等着，她马上就来。
董宴如没出房门，就趴窗户上探头探脑。
“你把孩子抱屋里来吧,还有，他手上口子不小，不得去打个破伤风什么的？”
“等会儿红姐来了看她怎么处理。”
厂医务室就有简单的处置间，毕竟工厂嘛，割伤擦伤多的事，医务室的医生也练就了一身的外伤处置技术。
抱着孩子去了医务室弄完回来，两口子也没打架了，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门口凳子上，嘴里骂骂咧咧，压根儿没担心儿子的安危。
整栋楼的人都见怪不怪，除了暗暗叹息俩孩子遭罪外，也做不了什么。
把小孩儿塞回给他.妈妈，裴昶拉着董宴如进门，锁上房门。
“我刚听他们在说，这两口子不打算离婚了？”
裴昶苦笑点头：“嗯，本来都说好要离的，但是大女儿没人要，还有,他们都只有这套房子，女人说离婚房子归她，家里东西男人一个都不能带走。两人分配不清，只能拖着。”
“那他们大女儿现在在哪里？”
“听说送去乡下了。”裴昶坐下来，挠头，“孩子大舅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干脆就把这个女儿过继了。”
其实这样也好，有个家能收留她，总比哪儿都容不下的好。
“不说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下上班的时候我叫你。你坐公交车还得走出去才有站。”
并没打算真去图书馆的董宴如犹豫了下，点头。
算了，等会儿趁午休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搞定吧，下午再出去逛逛。
漱口杯，牙刷牙膏之类的，裴昶都准备好了。跟他的是一套，就颜色不同,嫩.嫩的少女粉。
说实话，董宴如看到的时候，脑子都有点懵。
这颜色粉得跟死亡芭比粉差不多了。
算了，理工科直男，别指望他们有多好的审美。
休息了一中午，裴昶上班的时候想叫她来着，看到小女朋友睡得正香，想了想，没舍得叫醒，只留了张纸条给她。
等到三点半，董宴如起床才发现家里就她一人了。
纸条上给写了去图书馆的乘车线路，下面还压着两百块钱。
钱不钱的不重要，可男朋友的心意让她很满足。
收拾好出了门，路过隔壁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就看到胳膊上包着纱布的小男孩木呆呆的盯着外面。
跟小男孩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董宴如背脊麻了一下，总感觉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房间从外面锁着的，董宴如想了想，在窗台上放了一包米花酥，又对着孩子指了指，让他自己开窗拿糖，之后才快步离开。
从厂区到图书馆，基本上穿城，坐公交车摇了快一个小时才到。看看时间，再磨蹭会儿人就该下班了。
跑去外文区找了一圈，结果被告知德文词典不能借阅，只能在图书馆里面使用。
没办法，她掏出纸笔，快速的把需要用到的专业名词查了一半，剩下的打算回去小套房里上网查，再不济，改天再来好了。
图书馆六点关门，五点四十就开始清场。
董宴如拿着查到的资料，又借了两本同类杂志，刚出图书馆大门就看到裴昶在路边上跟人说话。
蹦跳着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裴昶说今晚饭吃不了了，隔壁小孩儿出事了。
“下午不好好好的？”董宴如怔住，“我走那会儿他在房间里，我还给他一包米花酥呢。”
裴昶吐口气，揉了揉她脑袋：“走吧，医院去，咱们作为邻居，得表示下关心。”
跟裴昶一起的，就是他那个在小电器厂做技术工程师的同学。
三人去了市一医院，一问才知道，小孩儿已经没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的？”董宴如脑子晕沉沉，人都要站不住了，她死死抓着裴昶的手，带着哭腔问，“早知道要出事，我下午就不出门了，我隔着窗子陪他不行吗，我干嘛要去图书馆？”
裴昶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顺着她的背脊，让她发泄出来。
裴昶那个同学去找护士打听了一下，回来跟裴昶低声说，孩子本来还能抢救，是孩子父亲和叔叔奶奶强烈要求拔管，几分钟人就没了。
董家和裴家都是疼爱子女的家庭，他俩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父母爷奶才会狠下心要一个孩子去死。
在医院站了一会儿，正打算走，就看到李厂长和工会袁大姐过来。
李厂长脸都气青了，袁大姐也是同款表情。
看到裴昶和他抱着的还在流眼泪的董宴如，袁大姐微微有些吃惊。
“你们怎么来医院了，是谁生病了？”
“没，我们过来本打算看看小冬仔的，结果……”
董宴如又开始疯狂掉眼泪，袁大姐叹气。
“你们有心了。先回去吧，我跟厂长还要处理一下后续事情。”
出了医院，看到厂里小车班的司机赵明在路边停着，裴昶拍了拍董宴如，让她等等，自己走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出事儿了，不至于惊动厂方。
赵明看了周围一眼，拉着裴昶小声道：“裴哥你别跟其他人说，他家出事的小儿子，据说是之前调走的副厂长的。这会儿厂里都闹开了，你隔壁他们一家子跑去部里闹去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乌漆嘛黑的关系？
裴昶一脸呆滞，半晌，才抬手搓了下脸。
“哦对了，裴哥你家大门好像也被弄坏了。厂保卫科的怕有人进去偷东西，让人给拿铁链子套上了，你回去先找保卫科要钥匙。”
这特么什么无妄之灾？
裴昶都觉得自己快心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