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来了呀!”嘴里念叨着,马婆子心想,那个洗衣妇已经被徐百川带走了,他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马婆子立时有些坐不住,忙看了甄莹莹一眼。
甄莹莹立马懂事的道:“奶奶,您去忙吧,莹莹在这里喝会茶。”
“那莹莹就先在这里玩会,我去前面看看。”笑着和甄莹莹客气了几句,又嘱咐丫头照顾好她,马婆子害怕明媚留下会对甄莹莹出言不逊,便把她也带走了。
“刚才多谢你替我说话了。”待马婆子走后,甄莹莹这才看着丫头道。
这段时日,丫头一直有意讨好甄莹莹。但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把她得罪的太狠了,甄莹莹一直不领情。
如今见甄莹莹主动对自己示好,丫头心中欢喜,但面上却丝毫不敢居功,反而奉承道:“甄小姐客气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况且,您选的礼物很得奶奶喜欢,她收下也是因为您,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丫头这话让甄莹莹十分满意,她扬起脸,高高在上的道:“你不愧年长了几岁,懂礼数,识大体,比你那妹妹懂事多了。”
年纪大一直是丫头心中的痛,如今甄莹莹明目张胆的戳她的痛处,饶是丫头能忍,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甄莹莹以女主人自居,话里话外都透着暗讽与嚣张,显然是不准备接受她的示好了。丫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语气上也冷了许多,“甄小姐抬举了,我身份卑贱,哪配做您的姐姐呀。”
“你知道就好。”见丫头恼羞成怒,甄莹莹讽刺的一笑,“你们姐妹俩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少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更别想着打璟哥哥的主意。若你们本本分分,我便给你们一口安稳饭吃,要是还敢痴心妄想,等我和璟哥哥成亲之后,一定容不下你们。”
既然知道了甄莹莹的态度,丫头本想几句话把这事揭过去,然后另做打算。没想到甄莹莹居然蹬鼻子上脸,丫头心中有气,忍不住刺她道:“这话不能说太满,最好还是等甄小姐嫁给阿蛮之后再说吧。若是破裤子先伸腿,万一阿蛮不愿意娶你,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你敢咒我!你说谁破裤子呢!”没想到丫头敢奚落自己,甄莹莹脸色一变,就想将她臭骂一顿。
丫头却跟没事人一样,道:“哟,这茶凉了,我去给您换一壶新的。”
留下这句话,丫头便端着茶壶扬长而去。
“这个贱人!等我嫁给璟哥哥,一定要把她远远的打发出去。”甄莹莹怒气冲冲的道。
甄莹莹身后的丫鬟腊月不赞同的劝道:“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那个丫头身份低下,年纪又大了,对您构不成任何威胁,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早年在平遥县,马奶奶便有意将她许配给璟哥哥。可是璟哥哥不愿意,这事便没成。这么多年来,这个丫头愣生生的把自己拖到这么大年纪还不愿意嫁人,还是对璟哥哥不死心。”甄莹莹咬牙切齿的道:“璟哥哥都明着拒绝她了,还认她当干姐姐,就是想绝了她的念想。谁知这个丫头居然如此不知羞耻,她也不看看自己的那副德行,真是马不知脸长。”
赵小侯爷不是也明着拒绝您了吗?您不一样也没死心?心里想着,腊月却不敢明着把话说出来,只能继续劝:“这个丫头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她毕竟跟在马婆婆身边多年,又和小侯爷有青梅竹马之情。将她拉拢过来,对咱们来说多少都有好处。就算您不愿意,也没必要得罪她呀!”
“我会怕得罪她?”甄莹莹不屑的道:“你以为那个丫头这么好心,会忽然对我示好?我们刚来京城时,她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看见了。如今她转过头来巴结我,无非就是看我很得马奶奶喜欢,日后一定能嫁给璟哥哥,这才上赶着讨好我,以后也好给她一个妾的身份。比起那个粗俗莽撞的明媚,这丫头精着呢。既然我是马奶奶看重的孙媳妇,嫁给璟哥哥是迟早的事,又何须用她来帮忙,还要白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甄莹莹哪里来的自信,认定自己一定能嫁给赵璟,还异想天开的以为马婆子就能做主赵璟的婚嫁之事。但腊月一直跟着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甄莹莹从小娇养,心气极高,又是个心眼小的。她打心底里看不上丫头,自然不屑于丫头的那点微末的示好。
知道再劝自己绝对没有的好果子吃,腊月识相的闭了嘴。
此刻,马婆子却不知道甄莹莹已经和丫头彻底翻了脸。她随便找了些差事将明媚支走,便急匆匆的去见徐百川了。
“马婶。”徐百川见马婆婆颤颤巍巍的进了门,忙上前扶她坐下。
抓住徐百川的手,马婆子问:“小川,你怎么过来了?”
“本想过来看看您,但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能脱开身,实在是惭愧。”徐百川满怀歉意的道。
马婆子笑着道:“小川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忙,还一直麻烦你,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以为马婆子说的是帮忙找涟漪的事,徐百川也没在意,“那些都是小事,马婶太客气了。”
“这些怎么会是小事?”马婆子拍着徐百川的手,眼眶也有些湿润,“小川,如今能真心实意为阿蛮尽心尽力,又肯为他冒险的,也只有你了。”
见马婆子就要落泪,徐百川忙安慰了她几句,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马婶,我想问问您,这段时间,你和黄氏联系过吗?”
“黄氏?”马婆子一愣,“哦,你说的是那个在王李氏住的园子里洗衣裳的婆子,她不是被你的人带走了吗?”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徐百川还是心头一沉。
见徐百川眉头紧皱,脸色委实不好看,马婆子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昨天来接那婆子的人不是你派来的?”
徐百川摇了摇头。
马婆子不由懊恼道:“我就说来的人怎么不是平时过来送消息的那个小四,原来是被骗了。那些人是谁?不会是阿蛮派来的吧。”
“小四是谁?”徐百川一头雾水的看着马婆子问,“马婶,你到底和黄氏做了什么?”
听了这话,马婆子彻底惊了,“你不知道吗?小四不是你派给我的吗?”
“我知道什么?”虽然已经把马婆子做的事猜出个大概,但见她一副自己理应知道一切的样子,徐百川还是愣了一下,“难道王李氏的死和王琪中毒的事,真的和您有关?”
“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京城的事,没有给您什么毒药,也没派人帮您给黄氏传话呀?”徐百川连忙道。
知道徐百川不会骗自己,马婆子彻底慌了,“这不可能,那个小四是你亲自领着来见我的。要不是有你出面,我怎么可能会那么相信他?”
“我吗?”见马婆子说的斩钉截铁,徐百川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一点印象,不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低头想了一下,马婆子道:“我托你打听涟漪之后没多久。”
“马婶糊涂,那个时候我人在金陵,怎么可能带人去见你?”知道被人算计了,徐百川心中又怒又恼。
马婆子哭丧着脸道:“这我当然知道,可你说是因为什么秘密任务偷偷回来的,我便没有怀疑。我怎么能想到,有人能冒充,还能一模一样的呀!”
“估计是人/皮面具。”徐百川沉声道:“这是很普通的一种易容术,只要你们见面的时间不长,很难发现破绽。”
听了这话,再想想当时见到的那个徐百川,马婆子不由懊恼,那个人确实有些不对劲。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个小四现在在哪里?”徐百川急忙问。
马婆子颓废的摇了摇头,道:“黄婆子得手之后便来了我这里,因为不知道王琪的生死,我让他去打听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知道那个小四肯定已经找不到了,徐百川叹了口气。
“这不对呀。”马婆子依然不肯死心,不由喃喃道:“要是那个人不是你,他为什么要帮我对付王琪?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见马婆子受的打击不小,徐百川连忙安慰道:“马婶,您别急,他们到底给您出了什么主意,您慢慢说给我听。”
“那个冒充你的人把小四带来之后,就说让他听我吩咐。我怕园子里忽然多了个男人会惹人注意,就没敢让小四留在园子里。”理了一下思路,马婆子恹恹的道:“后来,王李氏闹翻了天,身边伺候的都奈何不得。黄婆子托小四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出了个主意让王李氏消停了,趁机让黄婆子得了她的信任。从那之后,我就让黄婆子监视王李氏,小四负责给我们传信。”
徐百川接着问:“后来呢?”
“我本以为王琪会回来陪王李氏过年,便让黄婆子把王琪的丑事都告诉她,指望着她能恶心王琪一把。”马婆子道:“谁知王琪一直没有回来,渐渐的,我也就淡了。”
徐百川问:“王李氏是怎么摔伤的?是不是您让黄氏和那个小四做了手脚?”
“没有。”马婆子否认道:“我是不喜欢王琪,但这事毕竟和王李氏没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让人害她呢?”
徐百川默默的想,“那王李氏为什么还是死了?你在其中真的一点手脚都没有做吗?”
“后来,阿蛮居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得去江南过年。我还能不明白,他是惦记着王琪,去陪他呢。”没有注意到徐百川脸上些微的表情,马婆子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咬牙切齿的道:“我心里一直憋着气,后来就听说王李氏摔倒了,一直卧床不起,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小四告诉我,你说这是除掉王琪的大好时机。王李氏要是死了,王琪肯定会回来奔丧。王李氏和王敬都和王琪有仇,要是设计让他们动手,阿蛮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徐百川道:“所以,您便同意了?”
“一开始没有。”马婆子连忙摇头,“我是看不惯王琪,也希望他能消失。但王李氏毕竟什么都没有做,那个王敬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忍心借他们的手杀人?”
徐百川问:“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同意了?”
“那个王李氏实在太不像样子了。”提起这件事,马婆子依然怒气冲天,“她明明知道王琪勾引男人,也知道王家之所以垮台都是王琪害的,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求王琪利用阿蛮的身份救她的儿子和孙子。从黄婆子那里听到消息之后,我这才一气之下……”
说完这些,马婆子有些心虚的看着徐百川道:“小川呀,虽然我们在中间做了些手脚,但下毒的毕竟是王敬,而王琪也没有死。若是阿蛮知道了这事,应该也不会怪我吧。”
“马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从马婆子口中得知了一切,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徐百川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顿时觉察到了设下的陷阱,“最近出了大事,侯爷和小侯爷都被牵连其中。”
将滇南的事大概的和马婆子提了一下,徐百川道:“眼下侯爷为了避嫌暂时在府中禁足,小侯爷也被圣上迁怒了。”
马婆子怒道:“还不是那个王琪,他简直是个灾星。要不是为了给他三叔送信报丧,阿蛮和侯爷也不会摊上这种事。”
依着徐百川多年的直觉,这事肯定是一早就奔着陷害征西候府设计的,怪不得王琪。反而是王琪和王李氏被对方当成了棋子,无辜受了牵连。
知道眼下大难临头,继续追究王琪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让自己人起内讧,徐百川道:“马婶,小侄倒是觉得,那些人就是冲着征西候府来的。王李氏忽然摔倒本就蹊跷,应该也是那些人做的手脚,他们的目的就是引我们去滇南送信。”
徐百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恐怕,他们是想用这件事挑拨我和阿蛮的关系。小侄跟在侯爷身边多年,深得侯爷信任。阿蛮能投到侯爷帐下,也是小侄一手促成的。我和阿蛮的关系深厚,轻易离间不得。唯一的隔阂,也只有王琪了。”
“阿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对他有那么大的恩情,我不信一个小小的王琪还真能挑拨你们的关系。”马婆子不敢置信的问。
徐百川沉声道:“马婶,您这话就不对了。正是因为我和阿蛮情谊深厚,谋害王琪的事,才不能由我们去做。您不是也顾及到这一点,才假借王敬的手去毒杀王琪吗?”
听了这话,马婆子立时不做声了。
“咱们明知道阿蛮对王琪的感情,还要偷偷谋害王琪,这对阿蛮来说便是背叛,有恩也当不了背叛的借口。阿蛮看王琪有多重要,您也清楚。恐怕对于阿蛮来说,自己信任的人杀了王琪,比敌人动手更让他伤心。”徐百川继续道。
知道徐百川说的有道理,马婆子依然死鸭子嘴硬,“可是,你毕竟对阿蛮有很大的助益呀,王琪又能为他做什么?我不信阿蛮会这么糊涂,因为一个王琪跟你翻脸。”
“马婶,阿蛮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清楚。”徐百川轻笑一下,道:“在他眼中,只有对错,没有利弊。当初,征西候也是看中了阿蛮这一点,这才认他做了儿子。”
徐百川这话虽然不轻不重,但马婆子还是觉得被打了脸。如今她才觉察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不妥,不仅侮辱了赵璟,也侮辱了徐百川。
“再说,习武之人都有极高的自尊心,若是严加保护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谋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挑衅和侮辱。”徐百川补充道:“您觉得阿蛮能容忍吗?”
马婆子终于坐不住了,“反正这事真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干脆咬死不认,阿蛮总不会逼我承认吧。“
“只怕那些人不会让我们如愿。如今那个小四已经下落不明,知道这件事的便只有您和黄氏,而你们两个都以为这件事是我谋划的。不管黄氏是被谁接走的,若她落在阿蛮手里,您觉得阿蛮有没有能力问出真相?”徐百川道。
答案是肯定的,马婆子一脸惆怅。一时之间,厅内没有任何人说话。
眼下是被逼到死胡同了,徐百川自诩足智多谋,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他越想越气,不由咬牙道:“这些人真是好算计,既陷害了征西候府,又挑拨了我和阿蛮之间的关系,真是一箭双雕。”
“小川,是婶子害了你……阿蛮不会真的怪你吧。”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马婆子顿时乱了方寸,“这……这绝对是周英和沈雨棠那个贱人做的,他们看不得阿蛮好,非要把他害死才甘心。我这就去阿蛮跟前认罪,让他千万不要怪你。一切都是我糊涂,这才中了奸人的诡计。”
“马婶您别急,眼下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徐百川见马婆子已经六神无主,忙道:“阿蛮并不是好糊弄的,若真有误会,我好好跟他解释清楚,他会信我的。”
“真的吗?”马婆子一脸期盼的问。
“真的。”为了让她安心,徐百川只能硬着头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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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婆子终于傻×了一回,哈哈哈,高兴^_^洗洗去看终极笔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