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凉盯着四皇子，看着他丑陋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无奈，猜测可能在四皇子的心中早已失去了对现实的期待，有的只是一些看不见的挣扎。
“你是说，这株母树的种子是当今皇后赐予你的？”张友凉没有隐瞒自己的疑惑，看了眼四皇子，涉及到那位大梁母仪天下的贵人，他心中有太多的惊讶。
“正是，你也可以解读为是母后赐予我第二次生命。”四皇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能你会感到奇怪，为何母后会赐予我这颗种子，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荒夜谭，我并非嫡出，她却将这般贵重的宝物赠予我。”
张友凉颔首，这也正是他的疑惑，但是他知道，这位皇后不简单，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在张友凉接触的各类事件中，隐约都有她的影子。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被埋下仇恨种子的我本以为这是母后可怜，甚至是嘲讽我，但我后来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四皇子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母后有她自己的打算，不愿说与任何人，但我知道，她的心很复杂。”
张友凉有些惊讶，因为他在四皇子的脸上看出了与众不同的表情，察觉到四皇子对待皇后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情愫。
“既然都如此了，为何你还要争权？”张友凉话里的潜台词其实很简单，既然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为何不好好活下去，非要去走上这条不归路？
四皇子目光坦然，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感，“先生，想问我的理想是吗？我的夙愿很简单，就是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
张友凉默然，他无法解读出四皇子的这一番言论，主要和四皇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对不上号，他的行为逻辑和思想轨迹完全无法匹配，甚至张友凉猜测，四皇子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想要做出一番成就，起初我不指望谁能看得上我，我只能默默地努力，在阴影的角落中成长，看尽人间惨淡，皇宫之中，有很多事，说不清道不明。”四皇子忍不住哂然一笑，“可能就是因为我这般软弱，才不会被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处之而后快。”
张友凉深深地看了一眼四皇子，他在四皇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字，那就是“忍”。
“父皇治国无方，但是在权术上的纵横捭阖无人能敌，虽然外人看他沉迷长生，但他对朝廷内外发生之事无所不晓、无所不知，甚至可以说谁也逃不出他的谋划之中。”四皇子提及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显得有多狼狈，倒是对大梁圣上浮现出一丝敬佩。
“所以，你想要？”张友凉试图读出四皇子的究极梦想。
“踏出一条路来，越过父皇这座高山，成就一番伟业，让万民敬仰。”四皇子大笑，笑的有些癫狂，浑身上下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所以希望先生您能助我一臂之力。”四皇子最后落下声音，他已经解释地足够多。
“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张友凉笑了笑，“所谓的益处是何？”
四皇子闻言表情顿时僵硬，他试图保持住仅存的威严，“刚才聊得太过尽兴，没想到忘了这事，先前提及先生是曾经到过门后，得到过净蚀，但关于香蚀还有一事不知先生是否了解？”
张友凉疑惑地看向四皇子，表示不解。
“天下万物，都逃脱不了相生相克的范畴，香蚀亦如是。”四皇子先做了一番铺垫，随后接着说道，“净蚀虽然给先生您带来了不少好处，但是它也给先生埋下了隐患。”
张友凉有些沉默，自从得到了净蚀之后，他一直小心善待净蚀，并未有发现净蚀对他有什么危害之处，内心对四皇子的言论持否定态度。
“之前我和先生相遇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先生的寿命恐怕只有不到三年光阴，当时只是粗略的感知，发现先生身上并无重疾，直到先生每一次行动我才判断出来，问题是出在净蚀身上。”四皇子随后指着张友凉胸腔处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净蚀就匍匐在先生的心脏处，对吗？”
张友凉点点头，不知为何，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惶恐，他在听到四皇子口中三年光阴，忍不住联系上了最早为李灵素续命的三年。
“报亦有报。”张友凉不由地内心慨叹，李灵素这一路和他有着不少的牵连，甚至一路走到落魄山大墓，也是跟随他一起，这般看来，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么说吧，这净蚀之前已经快要吞噬完先生的心脏，下一步就会挤压身体里的血脉，最后会逐渐占据先生的躯壳，等到了那时候，先生甚至都比不上我这具鬼模样。”四皇子摇了摇头叹道。
“最后的结果会怎样？”张友凉沉声问道。
“记忆消失，陷入永眠，不知何日才能苏醒。”四皇子的话让张友凉心里一惊，他隐约感觉到潜伏在暗中的梦蚀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所以不才为先生赠送了一份薄礼，借助这棵母树为先生剔除了一些危机，让先生能够多活几日。”四皇子笑了笑，笑的很狰狞。
张友凉陷入沉默，他在经过鬼门关里走上一遭之后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胸腔里的净蚀已经转移到了外面，成了皮肤上的一颗黑痣。
“走上你的路就可以避免回到门后？”张友凉惊疑不定地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摇了摇头，“这种事我不敢给先生肯定的答案，这只是我推演的结果，正如我之前所说，香蚀是相生相克，先生的病根在净蚀，如若想要解脱，恐怕就需要相克之物，便是我所说的完整梦蚀。”
张友凉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净蚀和梦蚀竟然是一对相克之物。
“世人多有蒙昧，常言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古往今来，能够看得清本相的也只有集大成者的周大圣人，可惜仙踪渺茫，不知何去。得到净蚀是先生之福，亦是先生之祸，究竟如何把握，还得看先生自己。”四皇子说了一些显得很模糊的话。看書喇
张友凉深呼了口气，他大约读懂了四皇子话里的意思，沉吟半晌，张友凉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另有约法三章。”br>
“先生，请讲。”听到张友凉点头答应，四皇子心情好了不少，他乐意听张友凉的要求。
“第一，情非得已，不能受限我的行动。”张友凉不想束手束脚，为人所困。
四皇子点头。
“第二，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有些事不要替我做决定。”张友凉担心四皇子把他捆绑，做出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四皇子仍旧点头。
过了一会，看到张友凉没再说话，四皇子小声问道，“没有了？”
“没了，就这些。”张友凉之所以会说出这两条要求，还是想不受约束，他不想被人所利用，也害怕被人所利用，尤其是有前车之鉴，想到宋良，想到骨子里恨得牙痒痒的神秘人，张友凉不想在重蹈覆辙，成为棋盘上的棋子。
“咱们说一说天字一号的事吧？”张友凉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天字一号，可以说是你们养蚀人六家的集大成者，六种香蚀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最关键的是，他有窥探人心的秘法。”
“除了窥探人心的秘法之外，还有南疆的异术，咒杀术，足以千里之外夺人性命，不过基于人之气运，偶有失手。”四皇子将天字一号的信息告知了张友凉。
张友凉点头，消化着四皇子所告知的信息，天字一号的香蚀他有把握应对，各家的香蚀他也曾经历过，知道如何对付，只是这窥探人心的秘法，颇有些和梦蚀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他对梦蚀的手段运用得当，相信也有所克制。
只是这南疆异术，咒杀术，在张友凉看来颇有些棘手，他需要小心应对。
四皇子看了眼张友凉随后笑着说道，“其实先生不必担心，只需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你身上有净蚀力量足以消弭咒杀术的影响，但需随时小心，防止不测，之前母树培养的实验品相信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弱点我无需多言，相信先生能够找到。”
“我该如何找到他？”张友凉点了点头，跟着问了句。
“请先生随我来。”四皇子话音落下，用手掌虚空拨开，带着张友凉挪动位置，转瞬间来到了一个囚笼前。
张友凉只觉得眼前一晃，他注意到这囚笼和中年人之前记忆中的画面一致。
“请看这八个字，是天字一号离开这里时留下的。”四皇子指着囚笼上方的墙壁，上面呈现焦黑一片，在焦黑处可以隐约看到有八个血色大字。
“小心提防，路途遥远？”张友凉看到这八个字，呼吸急促，他想到了胖十三带来的那八个字，如出一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