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杰无奈地摇着头，“不怪当年那个姑娘，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生得的确是风流倜傥，同村的好些个姑娘都芳心暗许，加上两个大家族联姻能带来巨大的利益，这桩婚事在村子里，除了那对有情人，几乎是人人赞成。”看書喇
仲九辩看了眼天边隐隐若现的曦光，心中的警惕放下去几分，天就要亮了，这一夜算是熬了过去，昝韫聿今日应该是不回来了。
她看着黄杰，“那这桩婚礼，最后到底举行了么？”
黄杰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还真把人给绑进洞房了不成？”熬了一夜，黄存秀眼下一片乌青，“那那个人必定是不肯配合，反抗到底吧？还有他同姓的那个恋人，昝姑娘，她得伤心成什么样子啊！”
“恰恰相反，那个人在新婚当日尤其配合，不吵不闹，拜礼，宴客，洞房，该走的流程他一样不落地给走完了”
“啊？”黄存秀困倦的眼睛陡然睁大，“这……之前不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在一起，怎么就……难道是瞧见新娘子漂亮，改换了主意？”
仲九辩也咂摸着舌头，感叹男人变心之快。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那位和昝韫聿情投意合的昝姑娘呢？人家轰轰烈烈地举行人人赞同的新婚，她又将如何处之？”
“她在他们新婚的当天就跳河了。”
仲九辩沉默了，一个意料之内却让人惊讶感慨的结局。
黄杰继续说道，“而且，昝韫……不能提名字的那人，虽然表现得对这场婚姻极为配合，婚后对自己媳妇儿也称得上是负责，但一年后，也跳河了，从跟昝姑娘同样的位置。”
仲九辩心念一动，“昝韫聿新婚之夜听说昝姑娘跳河而亡的消息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黄杰努力地回忆，“那时我还是个幼童，趴在桌子底下刚看完这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就听到外头叫喊，说有人跳河了，当时不少人跑出去查看，都好奇这条河的人究竟是谁，可我却没在新郎官的脸上看到好奇，他孤独地立在热闹的人群中间，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木讷面庞，突然展现出无法形容的沉痛。”
仲九辩心念一动，“他不惊讶，也不好奇？”
“正是。”
“嗯……那我大概知道了，他其实早就昝姑娘约好了殉情。”
黄杰一愣，“不会吧？没看出来他有自裁的念头，昝姑娘死后，他还跟新婚妻子诞下一个麟儿。”
“是了，昝韫聿早就约好与昝姑娘在自己新婚之夜殉情，听到昝姑娘投河的消息后，他本打算随她而去，可面对上座的高堂究竟是不忍心，直到自己的妻子怀孕，孩子生下来，他为父母留下后人之后，追随昝姑娘的脚步，投河而死。”仲九辩分析道。
黄杰认真想了一会儿，“有道理……他的确是在自己孩子出生不久投河的，原来是早就约定好的……这也难怪他会回头找村子里的麻烦。”
“他还不乐意了？他凭什么不乐意？媳妇儿有了，孩子有了，父母健在，只要他能想开，那就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己死了算了，还跟瘟疫一样侵扰着村子里的人！”里正夫人捶着床怒斥。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你们觉得好的安排，殊不知对他来说是催命的砒霜！”
“好啊，你居然还为了个死人跟为娘顶嘴，你不要忘了，就是这个昝韫聿，害得你爹半死不活地床上躺着，害得你娘现在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你居然还为他说话！”
“我不是……”
仲九辩看着面前吵架的母子摇了摇头，活动了下发麻的腿，等着天完全亮起来好去睡一觉。
“死人了！死人了！鬼杀人了！昝家的鬼又开始杀人了！”
外头突然传来人的大声喊叫，争吵的黄家母子顿时闭了嘴。
仲九辩心里一惊，第一时间想到了昨日那满面黑气萦绕的疯子昝颐，该不会是他出事了吧？
吕庆云怎么还没回来？
黄杰和里正夫人赶紧去查看黄里正的情况。
“九姑娘，现在该怎么办？”黄存秀迷茫地跟着她。看書溂
仲九辩拉住到处嚷嚷的男人，“谁死了？昝韫聿杀了谁？”
“老族长！黄家的老族长死了！”
老族长？当初那个为昝韫聿牵线搭媒的人。
“他也叫了昝韫聿的名字？”
“他让家里人给他抬到乱葬岗，叫了鬼的名字，他自己说的，当年的事情他有罪，让鬼冲着他来，让鬼杀了他一个人莫要再作恶，鬼果然把他杀了！”
仲九辩松开了手，到处嚷嚷的男人又跑到别处喊开了。
黄存秀手微微发抖，“天呐！老族长！他身体不好，连床都下不了，没想到还是遭了难……”
“走！去看看！”
天色渐亮，仲九辩估摸着昝韫聿应当是不敢出来作恶了，隧直接去了老族长的家里，想看看他的情况。
谁知两人一到那儿，就见见着了吕庆云。
他背着承影在人群中挤着，昂着头往族长家里看。
“吕掌柜！”
黄存秀叫了他一声，他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仲九辩这边。
“九姑娘！”
“昝颐呢？我不是叫你跟着他。”
“我跟着了！我听你的话带着承影就偷偷跟着他，他一路走到乱葬岗那儿我也硬着头皮跟上去了，他一路往深山里走，我也就悄悄摸摸地跟着，可跟到一半，他突然就凭空消失了，跟个鬼一样，我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只好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这边出事，就跟着人群到了这里。”
吕庆云急急地自证清白。
仲九辩眯着眼睛，“凭空消失？”
“是啊，我一直盯着他呢，走到山的深处，突然回过头冲我诡异一笑，他一笑我就知道，他一直知道我跟着他哩，那笑容，真真是毛骨悚然，笑完他就跟一阵烟似的散开了，我亲眼所见！九姑娘，你确定我们昨晚见到疯子，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