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姑娘好生奇怪，方才还阻挡老衲做生意，这会儿倒害怕老衲生意不好了。”
仲九辩翻着白眼，“主要是怕你丢人，哪有和尚整天喊着吃肉的。”
“嘿嘿，吃了心中就不惦念了，这些东西穿肠而过，好腾出位置放置佛祖，若是不吃，心中总惦念着，如何还放得下佛祖啊。”
“你怎的还真把自己当和尚了？”
“老衲本就是和尚啊。”老和尚摊开手，“和尚我法号普照，确实是个出家人来着。”
“少来，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你方才还骗刚刚那位姑娘！”
老和尚仍是眯着眼睛笑，“谁说老衲骗她了？你不是也说了，不久之后，这姑娘的缘分就要到了，老衲也不过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顺便收取了些善款而已。”看書溂
仲九辩突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素来清醒的脑子也有些模糊。
这老和尚说的……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沿路走着，边走边为自己狡辩。
墙跟儿下，一大一小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蹲着，老和尚路过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将自己手上的银子放入他们面前破旧的碗中。
仲九辩讶异地指着他，“这些银子不是你刚好容易骗来的，你身上除了那些个破珠子可就剩下这七两二钱银子了，你怎么全给了出去？”
老和尚大步往前，身上破旧的袈裟跟着他的步伐甩动。
“银子嘛，随时可以挣，可这两位今日再不找个地方暖和……崔判官那厮定是要在他的破本子上乱写乱画的。”
仲九辩的脑子越发的糊涂了，崔判官是谁？她怎么记得地府那个左手拿生死簿，右手执勾魂笔的判官也姓崔？
“你没了银子，如何请我吃包子？”
“不是还有你嘛！”普照老和尚厚着脸皮答道。
仲九辩赶紧捂紧自己的钱袋，“你骗人！你就是想诓我一顿饭！”
“哎呀呀，谁付银子都一样啦！走啦，前面拐个弯儿就是老蔡的包子铺，等到了那儿我们买两屉你尝尝看。”
仲九辩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烈日凉风刮过，带来一阵清爽，但她的脑子却越来越不清醒，如同浆糊一般，脚下的步子也有些飘。
前面……拐弯？
她不是在西市么，前面拐弯哪有包子铺啊，更没有一家姓蔡的人家开的包子铺。
“喂！”
“别喂啦，已经到了。”
普照和尚站在前面，笑眯眯地看着仲九辩。
他的身后果然有个包子铺，灶台就在路边，两摞又高又宽的蒸笼在锅上蒸着，水汽弥漫间，人都看不太清。
这个时辰了，铺子里仍有不少时刻，蘸着汤汁小口吃着包子，仲九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打从她一进到包子铺开始，铺子里的食客或偷瞄或直视，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一个大肚子的男人从一汪雾气中露出头，勉强能让人看清出他的长相。
“你这臭和尚，又来白吃我包子！”
“老蔡，亏你我曾一起并肩作战，不就吃你几个包子么，你也忒不讲情面了，我今天带了人打算请客，她会付你银子，不会叫你吃亏的。”
普照说完就让开身子，身后脑袋晕晕的仲九辩露了出来，看起来傻乎乎的。
“还愣着干嘛，掏银子啊傻丫头，让人家看看，咱不差钱儿！”
仲九辩听从他的指示，在荷包里翻找着。
“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
老蔡微微挑眉，似乎早认识她，可仲九辩照着他的脸瞅了半天，怎么看怎么陌生。
“你别掏了，你师父每次来都多给，以后都不会算你钱。”
仲九辩闻言乖巧停手。
普照嘿嘿笑着，“老匹夫领着赐福的活儿，受了不少香火，让他掏银子不亏。”
老蔡一抬手，灶边一阵水汽弥漫，仲九辩在眼前虚煽了两下，再抬眼看普照老和尚时，他手上就多了两屉包子。
“走吧，去那边坐。”
两人在角落的小几上落座。
仲九辩拿着竹筷夹起一颗圆滚滚的白胖包子，普照将一小碟醋推倒她面前。
“赶紧吃，吃完我们还要去喝花酒。”
“可是你不是没有银子……”
“那不是还有你嘛，先尝尝包子吧。”
仲九辩听话地咬了一口包子，瞬间喷香的汁水涌入口中，唇齿仿佛久旱的森木终于等到了甘霖，舒畅极了。
坦白来讲，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
不，准确来说是食物。
“好吃吗？”普照笑眯眯地问她。
仲九辩老实地点头，“好吃！不过，你不吃么……”
话还没问完，普照老和尚就高兴地冲老蔡举着手，“老蔡，小九说好吃，再来十屉。”
仲九辩撑着脸无比听话地看着他，完全忘了自己压根儿没跟老和尚提起过自己名字，而此刻的老和尚却顺嘴就叫她小九。
老蔡哐的一下将一大摞笼屉放在他跟前，“我说你个老秃驴今儿个怎么学小鸟啄食，两个人吃这么少呢，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下次记得带钱过来，这次我就当请小九了。”
一个包子吃完，仲九辩直感觉通体舒畅，她拿起筷子，还要再夹第二个，普照不要脸老和尚直接把先前的两屉推到她跟前，剩余新来的十屉都被他搂到自己跟前。
“你年纪小，少吃一点儿，我多吃一点儿。”
仲九辩鼓着脸，听话地吃完了剩下的包子。
她已经意识到这包子的不普通，但没法集中注意力细想。
两屉包子下肚，身体舒畅极了，似乎全身上下堵塞的地方都被打通，浑身流通着暖意，灵力畅通无阻。
普照老和尚比她吃得更快，唰唰两下面前的空笼屉就摞成了高高的一堆。
“走了，喝花酒去！”
仲九辩无比配合地跟着他，身体越来越舒畅的同时，脑子也越来越混沌。
眼前的景色迅速后退，仲九辩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飞一般的步伐，“喂，老和尚，我好像会飞啦。”
普照老和尚没搭话，带着她站到一面结实的墙边停下，二话不说，拉着仲九辩一头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