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个小小的成衣铺子的伙计也敢跟我们夫人叫板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小白花”夫人旁边的丫鬟手一扬,当即就有两三个面色不善的侍卫煞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瞬时间,本就不大的成衣铺子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
“将这个缊衣阁里以下犯上的掌柜并伙计全都给我拿下!”
仲九辩处惊不变,“敢问夫人,我们这些普通良民犯了何罪,你要以何等的罪名拿下我等?”
“小白花”夫人揉着帕子,柔柔弱弱地开了口,“你们身为铺子的掌柜,本应该公正对待每一位客人,让付了银子的客人优先拿到货品,可是你们非但没有如此做,反而偏帮他人,莫不是瞧不起本夫人?”
她以外室的身份上位,曾经独占严译恩宠,成功逼死长公主,为此背后人们没少说她闲话,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歧视的眼神,对于此事十分敏感。
凭什么那沈皎月一出身就是高贵的公主,凭什么她凭着自己本事得到的这一切也要被人议论!
可惜了,最后死的人是沈皎月,不是她,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武节将军正夫人,谁要再敢瞧不起她,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你们行为有失公允,本夫人怀疑你们不是第一次如此作为了,长期如此行事,必定会给市集造成混乱,本夫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哦?那你想怎么做呢?”仲九辩险些笑出声,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演。
“本夫人也不会为难你,你将自家账本拿出来,且让本夫人查查,若是你按时缴纳税款,一天都没有缺失,那今天这关,权当你们过去了,但你们店的处事风格和用料奢华程度来说,呵,恐怕是逃税大户吧?”
“哦~”仲九辩恍然大悟,“夫人这是来查税来了。”
寻常商家最是怕官家查税,“小白花”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她以为仲九辩怕了,便嚣张地叉着腰。
“如何?知道怕了?晚了,快将你们家账本拿出来!”
仲九辩挑了挑眉,“拿出账本可以,我得先问问清楚,夫人是以何人以及何种部门的名义检查税收的。众所周知,中央赋税管理的机构是三司史,三司包括盐欠、度支、户部三个部分,钱帛,粮料一类为度支司掌管,我们西市的成衣铺子,正是归度支司的官员管理,敢问夫人,您在度支司担任哪个官职,官至极品,谁给你的权利来管我们京城西市的税务!”
“小白花”夫人脸上终于涌上了些血色,涨得通红,“我的夫君是正五品的武节将军,我自然也随他为正五品,本夫人的意思就是严译将军的意思,本夫人就不信,堂堂一个品阶为五品的官员,还管不了你一个小小成衣铺的税务!”
“啧,他还真管不了。”仲九辩扑哧一笑,“三司史,也就是计省,总领天下财赋,它独立于军政、民政之外,宰相亦无权过问,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了。”
“小白花”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皆是哑口无言,对着仲九辩怒目而视。
严译本是付将军麾下的小将,因着自身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先前又得长公主提拔,很快就崭露头角,初授为武德将军,升授为武节将军。
后又立了两场大功,年纪又轻,在京城中是除苏眷以外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她上位成为严译正房夫人的手段虽说不光彩,但碍于严译的面子,这些年人人见了她都是吹捧着,没人敢当面给她不快,缊衣阁的这个小伙计算是头一个。
“你,简直大胆!”
素来爱打圆场的吕庆云这次也没给她好脸色,“这位夫人,您想必不知道,度支司的人前两日刚派人过来给我们颁发了一个‘守法纳税好榜样’的匾牌,我们铺子自打开市以来,算是京城中缴税最多最积极的,您说您这发难之前,也不多调查调查,度支司前脚刚夸过我们,后脚您就污蔑我们税务有问题,您这不是打人家度支司的脸么?您打度支司的脸,不就是打皇家的脸么……”
好家伙,话还没说两句,“打皇家脸面”这么一大顶帽子就扣了下来,“小白花”夫人简直气得直冒烟儿。
先前跟这位“小白花”夫人起争执的小姐在旁边站着,身上的柔紫色碎花襦裙还未脱下来,面前对峙的两方中间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她心里算是悔极了,若早知道一件裙子会造成这样大的冲突,她说什么也要从身上扒下来给这位夫人。
“掌柜……还有这位夫人,做生意嘛,最重要的是和和气气,先前是我的不是,不知道夫人尊贵无比的身份,胆大包天冲撞了夫人,您早说您就是武节将军那位捧在手心里的正室夫人,民女无论如何也不敢同您争抢东西。”
仲九辩将目光转到了身后,目光中带着微微的讶异。
自己倒是小瞧了方才这位小姐,她好像对于“小白花”夫人十分了解,说话很是有讲究,又是“尊贵无比”,又是“捧在手心”,又是“正室夫人”的,句句都踩在“小白花”夫人乐意听的点儿上。
果然,“小白花”夫人脸上的愠怒减淡了几分。
“民女这就将衣裙脱下来,这件衣裙本就该夫人这样的真国色才衬得起来,民女强抢了过来,也是浪费。”
“小白花”夫人刚想说自己已经不稀得这件襦裙的时候,目光触及身旁的这位姑娘,再次被她身上的碎花样式惊艳到。
真是出了鬼奇了,这素紫色的花儿又小又碎,半点儿牡丹的贵气都没有,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小家子气。
穿在人身上,又温柔又仙气,还不失俏皮。
她家将军总是说她平日衣着过于素净了,显得没什么活力……若是自己穿上这件衣服,必定会让夫君耳目一新吧?
“脱下给本夫人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