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可想好了，真不跟爷爷回苏家住？”
苏老将军单腿踩在椅子上，满脸严肃地看着面前只到他膝盖的小不点儿。
林渊晃着小脑袋，“本来就不用多想，毫无疑问我要留下来，之前说要考虑，是因为我怕小九嫌弃我是个麻烦，现在我想通了，就算是小九要赶我走，我也要同小傅舅舅一样，厚着脸皮也要留下来！”
一旁的苏老夫人听到他这么说，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虽然早就知道他会如此选择，苏老夫人心里还是难掩失落。
苏老将军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自打他们的孩子苏眷走了之后，夫人一直没能从失子的悲痛之中走出来，给她号平安脉的大夫说了，若是她继续抑郁下去，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如今好容易有了治病的“良药”……
“我苏家的子孙，绝不允许流落在外，你不同我们回苏家，如何能接受正统的教育？本将军准许你今后经常搬回来住，但是今日，你必须同本将军回苏家！”
身后的仲九辩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玩味。
没想到苏启淮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说话出尔反尔。
林渊叉着腰，一点不怵他，“怎么？你也想在小九的地盘上来硬的？我只要说不想去，谁也不能在小九的手底下带我走！”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小姑娘？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能打得过我苏家十万铁骑。”
“反正她能保证我不被你带走，你信不信，我们家小九，小沈舅舅，小傅舅舅，你一个都惹不起。”
林渊仰着小脑袋，无比骄傲地跟苏老将军对呛。
苏启淮看着他这小模样，忍俊不禁，没有琢磨他话里的深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瓜。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和力量，以为围着你转的大人能做不少事，就算是英雄了，事实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林渊嫌弃地躲过他的大掌，“这句话还是留个你自己吧。”
“渊儿。”苏老夫人虽然失落，但仍是维持着满面的笑容，“你爷爷同你开玩笑的，他自然是不会强迫你，你自己的人生，想做什么选择我和你爷爷都会支持你，你想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九姑娘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父亲到七岁的时候还要丫鬟伺候着洗漱，我们渊儿啊，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比京城里大多数孩子都要强。”
她说完冲外头招招手，立刻就有小厮丫鬟鱼贯而入，抬进几个大箱子，端着几个托盘进来。
“时间短，衣服来不及定做，这是奶奶现去成衣铺子按照你的尺寸买的，冬衣，秋衣，春衣，夏衣都有，这些不多，若是不够，以后奶奶慢慢再让裁缝给你现做。”
林渊吃惊地看着这几个大箱子，“这还不算多？苏奶奶，您还是先拿回去吧，我穿不了，我房间也放不下，无须这么多。”
“苏夫人。”仲九辩走上前，“林渊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这些东西，只怕半年之后都要短小了，您留两件夏衣和秋衣在这儿吧，我们不会短了他衣裳的，若是您实在不放心，以后来做客的时候，再给他带两件来。”
“好，好。”苏老夫人见林渊还没改口，仍旧跟以前一样叫她苏奶奶，知道这事急不得，“渊儿，以后奶奶就不再荟湖别院住了，奶奶要搬回苏家，你若是想吃糕点了，我让人来接你去苏家，我也会经常来这儿给你带好吃的。”
荟湖那一带湿寒，她身子骨又弱，并不适合居住在那儿，从前眷儿没了，她也不想活了，才会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如今她有了渊儿，必要活得长些，好亲眼看着他娶上媳妇儿。
“嗯！我会去苏家看你的，苏奶奶！”
说着，几人就将苏家的人给送了出去。
苏老夫人坐上马车，心情没有预料当中的惆怅感，倒还漫上了几分轻松。
“渊儿这孩子比眷儿有想法得多，日后的命运定当也与他不同……”
慈宁宫。
钟月格如以往一般，在慈宁宫的大殿外等着，等了许久也没见人传唤。
“二姑娘。”
她被外头的毒日晒了好一会儿，殿门才堪堪打开，锦瑟姑姑走了出来，满脸的笑意。
“二姑娘今日怕是要白来一趟了，太后娘娘染上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姑娘，不肯起来，让姑娘先回去歇着呢。”
锦瑟姑姑做事妥帖，她戏演得诚恳，这么一说，钟月格就信了。
“姑姑，嬢嬢身体抱恙，月格怎好意思独善其身，太后生病月格不向来在旁边侍疾，不碍事的。”
锦瑟仍是满脸的笑意，“二姑娘还是先回去吧，从前那些疾病不会传给别人也便罢了，这次太医说了，娘娘的病容易过给身边的人，所以还是小心为好，否则等娘娘好了姑娘又病倒了，娘娘没了姑娘作陪，该觉得无趣了。”
她再拒绝钟月格便知晓这是真不方便她进去的意思了。
“那月格就先告退了，若是嬢嬢需要月格，姑姑可随时派人去广平侯府寻我。”
“二姑娘慢走。”
钟月格提着裙摆缓缓向外头走去，今日她为了讨太后欢喜还特意戴了她那日送的珠钗，没想到今日太后根本无意见她。
罢了，不让她陪就不陪吧，她也乐得清闲两天。
她生得像长公主，太后娘娘总不至于永远不见她……
慈宁宫。
锦瑟姑姑回到殿内，一转身就瞅见太后抱着个油乎乎的鸡腿正啃着，十指都沾着亮晶晶的油水，哪里有半点儿病弱的样子？
“锦瑟，她走了？”
锦瑟无奈地点点头，“二姑娘走了，临走之前说，您要是需要她再随时过来。”
“走，等哀家吃完着个鸡腿，咱们就出发。”
锦瑟显得有些为难，“娘娘，咱们真要出宫去啊……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
“哀家困在这金子做的围城这么多年，总听皎月从前说起宫外有多好，哀家也想出去看看，走，替哀家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