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奶奶，我叫林渊，寒磬满空林的林，良鱼好入深渊去的渊。”
“哎，记住。”
三花猫躺在苏夫人的脚边，看着这两人打了一个打哈欠，躺在地上伸着懒腰，先前背它蛮抢过去的手绢儿脏兮兮地躺在一边。
林渊走过去将手绢儿捡起来抖了抖，“苏奶奶，这是您家的小猫吗？”
“算是吧，自打我搬到这儿，就常见它在附近晃悠，我见它可怜就给它喂了点儿吃的，从此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果真是个小流氓。”林渊将脏兮兮的手绢儿小心翼翼收在怀里，瞪着懒洋洋的小猫。
“这个手绢儿都脏了，你还要它作甚，苏奶奶再赔你一个新的，把这个扔了吧。”
林渊摇了摇头，“不成，这是亲手绣的，我不能扔。”
“那奶奶给你洗干净了你明日再来取，豆苗是我养的，总该负起这个责任。”苏夫人顺势从他手中拿过手绢儿。
“它叫豆苗？”
“是啊，刚开始过来的时候，瘦得跟个小豆苗似的，就叫豆苗了，说起来，多亏它整日陪着我，我才不至于想不开……”
远处的夕阳半张脸都落在山下面去了，天色越来越暗。
林渊抬头看了看天，“苏奶奶，我得回去了，明日散了学，我再来找您和豆苗玩。”
“好，你可记得回家的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记得，穿过前面那个胡同，再往里拐就到了，我日日走，肯定不会走错。”
“好，路上莫要再贪玩，等天黑了，你胆子那么小非害怕不可！”
“我胆子才不小！”
林渊在远处冲苏夫人喊着，小腿如旋风一般沿着蒙学外院墙跑远。
苏夫人倚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等他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进屋，又恢复成往日失了魂的模样靠在躺椅上。
这孩子……跟她有缘。
他的眉眼跟眷儿很像，浓眉粗黑，眼尾上挑，连眼上黑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若不是眷儿生前连亲都没娶，她还真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眷儿的……
“夫人，怎么又在外头坐着，虽说天气开始逐渐回暖，但到底还凉着呢，还是进去坐着吧？”
门口一个穿着朴素的仆妇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将买回来的菜放在地上，手脚利落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糕点盘子。
这仆妇是苏夫人从家里带过来的唯一一个奴仆，打小就跟她一块儿长大，亦仆亦友。
“哟，今日倒是罕见，这鞭蓉糕像是被人吃了一半，夫人今日又有胃口了？”
提起林渊，苏夫人脸上又有了些情绪，“方才豆苗引来了一个前头蒙学的孩子，那一半的鞭蓉糕就是让他给吃了。”
仆妇将盘子和菜都带去了厨房，净了手拿出一匹搭在苏夫人身上，“夫人盖些东西在身上，外头风大，没得吹坏了脸色。”
苏夫人猛地想起林渊在门口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她忐忑地捧着自己的脸。
“我的脸色现在是不是很差劲？”
仆妇无奈地看着她，“您还说呢，您有多少天没好好吃饭了，若是给小将军祈福，茹素三月也就够了，三年都不吃肉，这搁谁身上受得了啊？若是小将军看着了也得心疼，瞧瞧这小脸白的，老奴上次出去，都听见前头蒙学的孩子们议论我们这儿闹女鬼。”
苏夫人讶异地看着她，“那群孩子果真如此谈论？”
“那可不。”
“不行，我先回房里去照照铜镜，你今晚煮些红枣粥，再炖些肉，我得好好补些气血，免得明日林渊再来吓到她。”
“夫人，您终于想通，肯好好吃饭啦？”仆妇惊喜地说道，“看来夫人很看重今日来得小鬼头。”
苏夫人听她提到林渊，脸上不自觉绽出笑容，那仆妇都看呆了——自打小将军战死疆场，夫人再也没笑过。
虽然这个小孩的出现确实让夫人的心境好了不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夫人因为三年前小将军的死一蹶不振，将军老爷现在是什么都不求，只求夫人能够重新振作。
想巴结他们镇国将军府的人那么多，万一哪个心术不正的派个孩子过来钻空子可就不好了。
仆妇想着，出门对着旁边的树林打了一个手势。
漆黑的丛林微动，似是有风刮过，不一会儿又恢复成以往的安静，可若是有心人自信观察，必能看见一个黑影钻了出来，飞檐走壁地往闹区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城脚下，一处气派的府邸。
“你确定那孩子是蒙学里头的？”
府邸北向的正堂上，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背对着门口站着，身后跪着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
“属下在那片蒙学后头保护了夫人三年，识得他的面孔，的确是蒙学里的，属下亲眼看着，夫人养的猫抢走了他的手帕，他才跟着到了夫人家里。”
“你先去查一查，那孩子什么背景，有何猫腻，若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直接动手，若是没查出什么，对着他家人警告一番，叫他不要再接近夫人。”
“将军，夫人和那孩子相处融洽，没查出什么也要警告他么……”
气宇轩昂的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成熟又不失味道的脸，两眼炯炯有神，身带万夫难敌之威势。
“唇亡齿寒，护国将军府的那位的死可不是简单的意外，他一死，拥兵最多的镇国将军府就成了最大的靶子，更甚者，我们素来与申国公府关系不痛不痒，他们虎视眈眈，为着夫人的安危着想，还是把身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剔除了好。”
“是。”那暗卫沉声应着，末了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那孩子与夫人傍晚相处的时候，属下一直在旁边盯着，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笑得那般开心了。”
苏城泽的手一抖，“你说……夫人她今天笑了？”
“是啊，属下亲眼看到的，她今日对着那孩子笑了好多次，今日还说要吃肉喝汤补补气色，免得再吓着别人。”
“她竟然肯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