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会算命？”
“是真是假待会儿给你露一手你不就知道了。”
“怎么露？”
“简单！你不是离了戚老将军就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吗？我就把他请上来，让你问一问。”
这句话太过惊世骇俗，良宥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你……”
仲九辩自信地拍着胸脯，“嗐，不用夸我，这种小法术都是基础操作，我还有更厉害的，人家都说我神机妙算，本事通天，才貌双全，沉鱼落雁……”
“县主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疯子。”良宥没等她说完，就面带同情地感慨道。
仲九辩：？
“不信是吧？来来来，跟我进屋，本姑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通天神相！”仲九辩恼了，不由分说将良宥扯进了大门。
良宥也来了劲，掏出一把钱袋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行，你今日要真能把将军请上来，这袋银子，都是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
仲九辩美滋滋地掂了掂钱袋，瞧这重量，保守都得有个三百两。
“你刚刚还说带的银子不多，啧啧，看来也就外表看着老实。”
良宥右脚踩在石凳上，神气地扬了扬下巴，“别废话，赶紧干正事。”
仲九辩也不同他多说，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摸出罗盘和符箓，末了还觉得不够，从房间里又摸出承影来，提着剑围着良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学着农村跳大神的半仙儿窜来窜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进差役，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红油抄手。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良宥毕竟半辈子都跟着戚老将军千里带兵，双腿不知丈量过多少大地，见了她这副夸张的做派并没有被唬住，嗤笑一声，只道她装神弄鬼。
“你蹦了这么老半天，别说戚将军了，连个鬼影都没蹦出来，我看你还是早点儿歇着吧。”
仲九辩盯着钱袋，大大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咳，谁说没鬼影蹦出来，本神婆实话告诉你，戚将军已经到了，就在这附近，只不过你看不见而已。”
冬日的寒风吹得院儿里的树沙沙作响，冬日的白天短，这才酉时初刻天就暗下来了，院儿里也没点灯，倒真有些阴森恐怖的样子。
良宥处在这般阴森恐怖的环境当中，听着仲九辩瘆人的语气和说辞，即便不信她心底也生出几分害怕。
“你们这些江湖术士，本事没好大，吓唬人倒真是一把好手，这……”
“嘘……”
良宥话没说完，就被仲九辩神神秘秘打断，他赶紧噤声，连呼吸都收敛了几分。
莫不是，真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疑问的目光探究地投向仲九辩，后者却不理睬他，脸朝着内院儿的方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咳，九爷爷，出来一下！”
“九爷爷？九爷爷是何人？”
“呃……就是守护我们这片儿的土地爷，我喊他来送魂来了，你不用管这些。”
“喔……”良宥挑了挑眉，“那他人呢？”
“可能没听见，我再喊两声，咳咳，九爷爷！”
“九姑娘怎生朝着自家房子里头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土地公公住在你家呢。”良宥语气调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仲九辩正焦急着，不知为何九爷爷为何迟迟不肯出来，赌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低着头咕哝了一句——
“酒酿好了。”
里头立刻传来一阵桌椅板凳碰撞的声音，显然是有人着急忙慌地要赶出来。
九爷爷先前听不见仲九辩的呼喊，这会儿倒像是生了双顺风耳似的，闻着臭味就出来了。
“来了来了，爷爷我来了，酒在哪儿了，在哪儿呢，你怎么骗……”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出了，目光对上了良宥那诧异又盈满热泪的双眼。
“你你你……你不是早走了么？怎么还在这儿？”
良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将军，你死得好惨呐！”
九爷爷满头黑线，任他把鼻涕眼泪都蹭在自己裤腿上。
“咳咳。”
仲九辩咳了一声试图刷一下自己存在感，可良宥已经完全顾不上她了。
“将军呐，我滴个将军呐，到底是什么人害了您，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连个尸身都寻不到，是属下无能啊，让您掉到悬崖底下，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虎背熊腰的汉子趴在地上哭天喊地，九爷爷听他一会儿一个“死无葬生之地”，一会儿一个“碎尸万段”的，额头上的青筋直突突。
他右手别在身后，左手拍了拍汉子的头，“良宥啊，本将真是后悔，当初没有让你多读两天书，急着叫你到军营里去。”
“呜呜呜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些。”
“怎么说这些？”
九爷爷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了了，一巴掌呼在良宥的后脑勺，追着他满院子跑。
“你个小兔崽子还好意思问，死无葬生之地这种词特么是好词么？你怎么不用在你自己身上，存心诅咒爷爷我是不是，还碎尸万段，死无全尸？你特么怎么不说挫骨扬灰啊？”
良宥抱着头到处躲，“将军别打了，良宥也没说错啊，您死都死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挫骨扬灰……我说怎么找不着您尸首呢，原来骨灰都让人扬了啊？”
“臭小子，我打死你！”
仲九辩趁着他们吵架的功夫，将手偷偷摸摸地伸向桌子上的钱袋，九爷爷一个眼刀子扫过来，她吓得又缩了回来，手揣在袖子里讨好地冲九爷爷笑了笑。
“你们聊，你们慢慢叙旧，我就先回房了。”
良宥这才注意到她，拍了拍胸脯，“九姑娘将银子带上吧，我良宥向来说话算话，姑娘您既然真帮我把将军招来了，银子就合该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