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茶不怎么香。”
“哟,姐姐是当真在茶馆儿里品起茶来了,要说这茶啊,还是宫里的香,你若真喜欢这东西,也让皇上给你封个宝安县主当当,保准有数不尽的御茶赐到你府上。”
“你这油滑的小蹄子,素日里在家里打趣儿你姐姐还不够,今日还跑到外头来闹我了,看我不掐你!”
“别呀——好姐姐。”
茶馆里,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闹在一处。
正值年关,京城各户人家,上至官将王侯,下至黎明百姓,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此时是官家和各公侯府小姐们最清闲的时侯,府里的先生得了假,她们不用读书,也不用被父母逼着做女红,少不得要约着聚在茶馆儿说笑。
“不过说起这县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的,要是德不配位,准和那宝安县主一样,遭老天爷看不过眼。”
“宝安县主……钟灵幼她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昨个儿夜里,她大约是是张狂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大半夜的非要乘马车跑出去,这不,天儿太黑车夫没看清路,撞上了路旁的石头,将她整个人都给甩了出去。”
“她没事大半夜出门作甚?”
“这个说来可就好笑了,听说她当晚收到了康王殿下相邀的书信,迫不及待地去赴会,谁知道事情发生后,康王那边说根本没给人去过什么书信……”
“噗……那她还真是有意思,她当康王殿下是谁啊?还半夜请她相会,想得倒挺美,怪不得这么倒霉。”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还有?”
“嗯,你说巧不巧,钟灵幼摔下马车的那个地方,刚好有一堆没处理的碎瓷片,仿佛等着她落马车似的,全扎在了她身上。”
“噫……听着都疼,广平侯府这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吗?府上的三位小姐一个比一个惨。”
“没伤到脸已经算是大幸事了,那些碎瓷片最多也只是在她身上留下些小口子,听说背上最多,胳膊上也有个五六处,腿也摔折了,往后估计有好一阵儿休整了。”
“她终于可以消停些日子了,这段时间一睁眼听的都是她那些破事,我都厌烦了。”
“我看姐姐厌烦的是——她一直粘着康王殿下吧?”
“你个小妮子,没玩没玩了!”
“哈哈哈哈!”
隔壁,一身玄色的公子轻抿了口茶,脸上带着青铜色的面具,整个人慵懒又神秘。
旁边一个鼓着脸的老者,听着旁边的议论,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
“公子,咱们如今到京城来了,直接站在了仇人眼皮子底下,本来就如履薄冰,如今为了替一个女子出头,就动用我们在京城的势力,还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茶馆儿里人都在谈论,万一要是让那人注意到了……”
“六大家族都联系上了吗?”玄衣公子手随意地垂着,显然老者的抱怨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联系上了,六大家族家主都立刻表明了态度,唯您马首是瞻,这还得多亏您找回来的那个凤眼菩提。”提到菩提,老者眼睛都笑没了。
“嗯,沉家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沉家在七个家族中实力最强,也最神秘,他们若是主动避世,短时间内恐怕难觅踪迹。”
“继续去找吧。”
玄衣男子绕到屏风后头,老者知道他这是要换身份了,忙把一套叠得工整的儒生白袍递了过去。
“这几天不要来找我,专心办光复门的事情。”
“您这几天要……?”
“陪我娘子过年。”
老者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了茶馆的包厢。
美国一会儿,一身白衣的沈驭安神色清冷地从茶馆走出来。
广平侯府。
王凤娇忙得焦头烂额,钟侯爷和钟觉浅两爷俩犟起来跟牛一样,谁都拦不住,当天就都收拾了行李搬去了西郊别苑。
桃桃一看他们要走,通红着小脸哭得上起不接下气,王凤娇好不容易把她哄好,又听说仲灵幼那头出事了。
府医跑完偏院看完了钟月格,又回到主院给仲灵幼清理伤口,累得气喘吁吁。
仲灵幼的右腿上了夹板,是彻底不能动了,身上细碎的伤口如奏乐一般此起彼伏地疼着,闹得她不得安宁。
她不安宁王凤娇也别想安宁,哭哭啼啼地陪着坐了了大半宿,直到天亮的时候,王凤娇才被放了回去,累得腿直打颤。
“夫人,您今日着实辛苦了些,明日里多睡会儿,到午饭时分了奴婢再叫您起来吧。”
王凤娇摇了摇头,她现在是连说话的力气的没有了。
回到主院儿里头,素日坐在灯下看书的钟侯爷和吵吵闹闹的钟觉浅都不在,桃桃在病中是早就睡了的,王凤娇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儿。
钟老夫人是她的亲姨母,她也是因着钟老夫人的关系才能嫁给钟怀玉,婚后她一直按照钟老夫人的意思行事,唯恐她有丝毫的不满意。
老夫人爱对侯府和侯爷的事情指手画脚,可自身又没有什么真本事见识又短浅,总是出些个馊主意惹得侯爷不快,两人频频产生矛盾,她都是毫不犹豫地帮着老夫人说话。
常年累月的,自己就站到了钟侯爷的对立面。
今天这事做的……她更是亲手彻底将自己的相公和儿子推远了。
不等王凤娇悲伤春秋,外院的小厮就焦急地进来禀报——
“夫人,督察员左都御史冯大人携着夫人来了,在外头吵着要见侯爷跟您,看着不是想好好相谈的样子,来了就顺手砸了一个茶杯……”
“你没跟他们说,侯爷不在么?”
“说了,他们不信,说侯爷再不出来,就把咱么侯府给砸了……”
王凤娇叹了口气,疲惫地揉着眉心,“我去看看。”
“您多带些侍卫。”
“不必了。”
仲九辩昨日里来的时候就是被侍卫拦着打伤,这会儿子冯大人若是看见了她身边还不放心地跟着侯府侍卫,必是要冷嘲热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