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突然开口问着白汝南。
后者脸色窘迫,捏着自己的袖子,“我……我再到别处去看看,只是今日不小心受了些冻,怕影响院试,这才急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你去我家住吧。”仲九辩突然说道。
她在直隶的二进院子房间多,多住上一个人不碍事。
站在她旁边的吕庆云月有些讶异,戳了戳她,小声道:“九姑娘,就这么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我看了他面相,眼如黑漆带金黄,上下波纹同长,是个标准的雁眼,这样的人义气善良,不会做什么歹事的。”仲九辩也小声同他耳语。
“哦哦,那便好。”
吕庆云直点头,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家姑娘是个会看相的。
“你考虑得如何?”仲九辩直视白汝南。
后者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他如何不明白这姑娘的意思,平白无故地邀外男到家里去,这不是看上自己了是什么?
“小生还是去别处看看吧,非亲非故的,没有突然就住到别人家的道理。”
白汝南说完就急急要走。
自己现如今一穷二白的,哪个姑娘跟着他都要吃苦,眼前的这位姑娘如此貌美,配他简直是可惜了。
仲九辩看出他心中所想,“等一下!你误会了,我相公和兄弟过几天也要参加院试,他俩功课不太行,你若是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抽空辅导他们一下作为回报。”
吕庆云暗暗咋舌。
功课不好?那可是应天书院前三甲!
仲九辩本以为这么说,那白汝南就会答应了,毕竟能有个好好住着的地方好好考试,其他人求之不得。
可谁知那白汝南的脸色更红了,摆着手就要跑。
天呐,都有相公了怎么还随意看上别的男子,还要将其带回家!
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拔腿就跑,哪晓得却被吕庆云一把拦住。
“白公子,我看你这鼻子通红的,这等寒冷的天气,你再在外头待着,风寒加重,恐怕这一年又白晃过去了,跟我们走吧,回去教教我们家公子。”
“我不……”
仲九辩见他如此扭捏,伸手扣住他胳膊,竟要强把他掳回家。
“姑娘,请自重……啊啊啊……”
吕庆云那头也一把架住他胳膊,两人像夹着委屈的小鸡仔一样,连扯带拽地把他拷回家。
白汝南在风中凌乱。
呜呜呜怎么直隶的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强抢妇男啊……
仲九辩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师父曾经经常将一首诗挂在嘴边:
“头圆眼大两眉浓,耳内毫长体厚丰。此目信居台鼎位,定然富贵寿如松。”
师父他老人家说过,生成这样的人,定是清净大贵的人家,遇上这样的人,定要上前好好骗……咳,好好同他交谈一番,为他卜测吉凶,换取报酬。
这句诗当中所讲面相的灵魂在于眼睛,而诗中的“此目”指的便是伏犀目。
伏犀目整体状似打瞌睡的犀牛眼睛,眼大而圆,瞳黑而深,但有三分之一之多隐而未现,眼皮半耷拉着,时常给人疲惫或是意兴阑珊的感觉,但如果你真对上这人的眼神,会被他犀利而有神的目光所震慑。
白汝南就生得这么一双伏犀目,且他官禄宫的红光亮得都要亮上天了。
啧啧,此子两年内必成大器。
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仲九辩想着,自己怎么着也得在他还没发达的时候帮上一把,好让他记着自己。
哈哈!来吧!不就是送点子碳么,让我山上木头全砍成柴火送给你都成!姐姐我今天就要烧死你!
“哐!”
仲九辩高兴过了头,神气地踹开自家大门,给屋子里正在温书的傅说和沈驭安吓了一跳。
“小九,你去哪……”
傅说要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打仲九辩身后探出个怯生生的脑袋,一个有些瘦弱的白面书生站到他们眼前。
“你们……好,小生名叫白汝南,江汉郡人,来直隶参加院试。”
白汝南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又报了一遍身份。
“啪。”
沈驭安的书滑落在地上,好看的薄唇紧抿着,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小九……他是谁啊?”傅说欲言又止。
“我在路边捡的一个书生。”
“这这这……不会是你又讨来做三相公的吧?”傅说难免想到当年小九将自己带回家的情形,揣测着她的想法。
仲九辩还没回答,身旁的白汝南就炸开了,转身就要跑,她手快抓住他后衣领,任他在原地手脚并用地扑腾。
这个女人果然就是瞧上自己了!
他差点儿被她路上编的鬼话给骗了!
什么给她相公和兄弟指导!什么好心收留无家可归的清纯书生!都是骗人的!
她就是垂涎自己的美色,要自己给她做小的!
呜呜呜他的贞洁要没有了……
仲九辩被他哭声吵得头疼,见他仍旧穿着单薄的衣服直冒鼻涕泡,想让他先洗个热水澡暖一暖身子。
“别特么哭了,快去脱衣服!”
此话一出,白汝南如遭五雷轰顶。
完了,贞洁彻底保不住了。
傅说和沈驭安也愣住了,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仲九辩。
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吕庆云张大嘴巴,妈呀,九姑娘也太虎了,直接将人带回家让脱衣服。
“我是说……让他先进去洗个澡。”仲九辩无奈解释,说完又觉得哪儿不对,“哦……我不是说让他洗澡然后对他做什么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他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不是你们怎么都这么看我。”
傅说的眼神由疑惑到震惊,再由震惊到委屈。
沈驭安什么都没说,寒玉般的俊脸似乎更冷了些,捡起地上的书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重重摔上门。
“吕庆云,你给他找一套你的衣服,厚一点儿的。”仲九辩头疼地吩咐着。
“好嘞。”
吕庆云手脚麻利地回房间找出一套白色厚袍子出来,递给白汝南。
白汝南搂着袍子,仍是哭唧唧的。
仲九辩不想看他,迈腿去厨房烧水。
罢了,晚上再跟相公解释。
身后的白汝南不知抽了什么疯,坚定下脸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朝着仲九辩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