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已经错过了,我们连那东西的面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它对春娘做了什么。”
今晚这一趟,他们相当于白跑了。
回去的路就简单多了,没再遇着什么阻碍,等他们到了春娘家门口,红轿也好,黑棺材也好,小鬼也好,全都不见了。
春娘坐在房间的床上搂着肚子啜泣着,老奶奶头贴着她安慰。
来子睡了一觉,酒已经完全醒了,此刻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是在梦里答应了我闺女儿一声,村里死去的人就全都来了,进到我屋子里推着我上轿,抬着我在洼桥上走了一圈……”
来子突然从怔愣中回过神,“你个臭婆娘!你是故意答应的是不是,你她娘的还真想我死!你真想我死!”
醉酒状态中的他才是他真正的嘴脸。
他肯跪下来哀求春娘不过是怕她一气之下跑了,自己没了媳妇儿。
此刻得知自己即将丧命,他完全露出了真实面目,脸色狰狞,举止癫狂。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去死,你死了我就不用死了,你死了我就能活下去,你死了我看他们还抬谁上轿子。”
来子盯着春娘的肚子,脸上竟浮现出变态的笑容。
奶奶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想要阻止却被一把推开。
来子闭着眼睛,一头撞向春娘的肚子。
“不要!!!”
春娘惊恐地护住肚子,眼泪夺眶而出。
“砰!”
一声巨响之下,想象当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春娘睁开仍带着惧怯的泪眼,面前一位生得貌美又英气的姑娘挡在她面前,灰绿色的衣裙在夜风中轻微摆动着。
来子被她一脚踹倒在地上躺着,捂着屁股哀嚎。
沈驭安等人也匆匆赶了进来,拦在春娘和来子之间,时刻防备着他。
常山老道也呆呆地走进来,属实没看懂方才仲九辩那鬼魅般的速度。
仲九辩玩味儿地看着地上的来子,“你知道你的命为什么会被人盯上吗?”
来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仲九辩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撩着衣服板正地坐到床边,看向了同样神色迷茫的老奶奶。
“奶奶,你可知道为何?”
常山老道好奇地围着仲九辩身边打转,“哟,小姑娘,瞅你这神色,你知道原因?”
“知道。”仲九辩的语气颇为肯定。
“我们方才不一直在一块儿,凭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
“我方才在桥上的时候,用上古三式之首,太乙神数的方法推算了一番,得出的结果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仲九辩仰头看着他们,白净的小脸上满是自信。
众所周知,上古三式有奇门遁甲,太乙六壬,周易有六爻梅花,两者皆是算命的方法路数。看書溂
所谓太乙神数,摊开来说,不过是术数的一种。
《易经》中有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话:“太极分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乙神数是利用太乙八将所乘的十六神之方位关系来预测吉凶的,而太乙八将的来由就与《易经》中的“四象生八卦”相类似。
太乙神数的起源和黄帝与蚩尤的战争有着莫大的关系,亦和古代天文学联系紧密,常常与天运变数相结合演算整体方向的吉凶。
仲九辩刚才在桥上的时候,正是观测此地对应的星宿,从洼桥村整体气运入手进行演算,得出两个结论。
结论一,此地阴阳相对,阴盛阳衰,阴气在不断吞并着阳气,以致阴阳失衡。
用人话来说,作恶的那个脏东西,是个女鬼,只对夫妻当中的男人出手。
结论二,阴气与阳气之前不是简单的对立关系,其中还夹杂着极深的因果缘由。
用人话来说,作恶的那个女鬼并非单纯地仇视男人,她每次出手都是有原因的。
“嘶……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儿?这原因究竟是什么?”
常山老道听她叽里呱啦得说了一大通,云里雾里的。
“啊?你问我原因?啧,这么说吧,奶奶,村子里出事的男人,是不是都打过老婆?”
来自目光转向了春娘,突然明白了什么。
奶奶握着烛台的手一紧,“是……”
“嗯,那这原因嘛,也就自然不言而喻了。”
沈驭安看着仲九辩,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子骄傲来。
他还以为今晚跟着白跑一趟了呢,到底是她喜欢的女人……
不对,他怎么又如此自然默认自己喜欢仲九辩了?
赶紧止住这可怕的想法蔓延……
“所以那害人的女鬼究竟是谁啊?”常山老道又咋咋唬唬地问道。
吕庆云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无脑发言,“你笨啦!想也知道了,这女鬼定是洼桥村第一个死的新嫁娘,如果我没猜错,她应当是被她相公打死的,怨气才会这么大,至于她具体是谁,还得问问这个村子里年纪大的老人才知道……”
他话音一落,几人皆齐刷刷地看向老奶奶。
“吴秀岑……”
半晌,奶奶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来子和春娘应该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面上皆是泛起疑惑。
“二十年前,她嫁入我们村子的那天,热闹极了。她父亲是个木匠,亲手为她打了一顶鲜红的新花轿,村里的姑娘个个儿都羡慕她,吴秀岑生得漂亮,人又贤惠,这样的人,本该生活得幸福美满,但她没能嫁给个好人家……”
奶奶突然猛咳了两声,手中的烛火跟着摇晃了两下。
“她嫁的丈夫人面兽心,对外和善,对她却时常拳脚相加,稍有不顺就要对秀岑动刀,她婆婆也不是个好的,整日离拿她当牲畜压榨……”
“后来呢?后来她就被那男人打死了是吗?”常山老道急急问道。
奶奶摇了摇头,“她不是被打死的,后来……”
她正要接着讲下去,突然注意到春娘捂着肚子,面色十分难看。
“春娘,你怎么了?”
春娘脸色乌青,看着来子的眼神突然涌上浓浓的仇恨。
“不好!她要咬人了!拦住她!”
吕庆云和傅说慌忙去拦,可这会儿春娘像是李逵上身,力气出奇得大,一把就推开了二人,往来子扑了过去。
来子吓得僵住了,离他最近的沈驭安在春娘扑过来的瞬间,下意识挡在前面。
隔着衣服,春娘狠狠咬在沈驭安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