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弟弟!”
仲九辩突然轻启朱唇,唤了他一声弟弟。
钟觉浅眸子一亮,手舞足蹈的,几乎要在马车上蹦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仲九辩的方向大喊。
“姐姐!”
桃桃见他如此,咧开嘴露出两颗乳牙,学着他的样子,用更高的声音大喊,“姐姐!”
坐在马车前面的阿锦只觉得车都跟着震了一下
钟觉浅不甘示弱,又喊了一声。
两个小朋友比赛似的,一声接一声地喊,直到马车完全消失。
仲九辩在村口的路上看了许久,才转身往家走。
“九儿……”
背后突然传来钟侯爷的轻唤,仲九辩回过身,刚还和煦的面色瞬间转冷。
“你怎么来了?”
钟侯爷揣着袖子委屈巴巴,“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城。”
“这还用问,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跟你又不熟。”
周管家在后面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爹不是故意把你落在这儿的……”
钟侯爷一自称爹,仲九辩就瞪他,他只好无奈地改了称呼。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在将来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找来,京城里什么都有。我都打听过了,你和那沈驭安是被逼着成亲的,也无夫妻之实,这门亲事做不得数,你年纪还小,跟我回京城去,好歹再在爹……我跟前留两年,我再为你寻门更好的亲事……”
钟侯爷结结巴巴的,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早看那沈驭安不顺眼了,仗着一副稍微白净些的面孔,竟将他这么小一闺女儿骗了去。
周管家听得暗暗心惊,自家侯爷这是在教唆大小姐把穷书生相公给踹了呀……
仲九辩也纳闷,古人都这么开放吗……
“不必,我不会跟你回京城。”
“为什么?你要是舍不得沈驭安那厮,大不了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去,他若愿意,我可以托关系将他送入国子监。”钟侯爷急急补充道。
“不用,我相公若想进入国子监,他能凭自己的实力考进去。”仲九辩脸上尽是骄傲,“况且,你都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了,我若跟你回家,就算你欢迎我,你的家人不一定也希望我搬进侯府。”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你若是不喜欢他们,我可以在京城再买个大宅院,比广平侯府还要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仲九辩冷冷地打断他。
周管家在后面听得直摇头。
“我不管你想把我认回侯府是因为什么,安抚你的愧疚之心也好,怀念过世的侯夫人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家庭,有自己想守护的人,你对我来说,与陌生人无异。”
仲九辩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冰冷的事实。
钟侯爷热络的心也骤然冰冷。
她称呼连娘为“过世的侯夫人。”
她甚至都不愿说一句“我娘。”
已经晚了吗?
他本早该发现她是自己的女儿的。
他该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看好她,他该在发现疼爱七年的女儿非亲生的时候找到她,他该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认出她的,他该在她被怀疑的时候相信她的。
他有过太多次机会,但他全放弃了。
钟侯爷佝偻着身体,宛如一个被抛弃的老父亲。
仲九辩有些不忍心,给了点阳光。
“有机会我会去京城看钟觉浅和桃桃。”
钟侯爷立刻就灿烂起来,“等我忙完这阵,再带觉浅和桃桃来五龙镇跟你同住!若是皇上同意,我明年上请告老还乡,以后就在这儿养老!”
周管家欲言又止。
侯爷您今年才四十芳龄……
“行了,快回去吧!桃桃他们还等着你安排明天的行程。”
钟侯爷唠叨起来有些没完没了,仲九辩不耐烦地催促着,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侯爷,咱们真不把大小姐带回去。”
“周管家,我过去十几年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自然不能行使当父亲的权利,她不愿意,我不能强求。”
他叹着气看了早已远去的仲九辩一眼,登上了马车。
下柳村村尾小破屋。
仲九辩一回来就瞅见一幅离别悲景。
狗蛋眼泪汪汪地熊抱了一下毛豆,不舍地将它牵给岳麓山。
这是仲九辩早就跟他商量好了的,岳先生离开的时候,他们要将毛豆还给先生。
仲九辩摸了摸狗蛋的头,“等毛豆走了,我们自己家可以再养一条狗。”
狗蛋摇了摇头。
“等你们到京城的时候,还会再看到毛豆的。”岳麓山突然出声。看書喇
仲九辩皱起了眉,“京城?”
沈驭安和傅说对视了一眼。
“小九,先生叫我们童试过后,就去京城入学国子监,在那里参加乡试和会试……我们还没想好……小九,你想去京城吗?”傅说问着,眼睛里隐隐有期待。
狗蛋拉了拉仲九辩的裙子,“小九,我想去京城看毛豆……”
仲九辩低头看着狗蛋,蓦然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绳。
他父亲的玉佩他还一直带着……
她之前略掐算过,狗蛋的父亲气指北方,从玉佩上看又绝非普通人家,极有可能就是京城人士。
莫娘临走前将玉佩留给狗蛋不就是让他去寻自己生父的意思,若要完成莫娘的遗愿,这京城还真得去一趟。
而且吕庆云提到过,那儿到底是大都市,同样的生意铺子挪到那儿,能比五龙镇赚的钱多上几十番,他就往那儿跑了好几趟,开了好几家铺子和酒楼。
她现在在京城有不少生意在呢。
“好!等你们童试过后,我们就去京城!”
“耶!”狗蛋一高兴,四肢又盘在仲九辩的大腿上。看書溂
“对了,沈驭安,你想不想去?”去京城可是大事,总得征求家里所有人的意见。
沈驭安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
京城……他总是要去的……
“那就剩下九爷爷了!咦,九爷爷跑哪儿躲着去了?”
“他去河边收虾网去了。”
岳麓山摸着胡子,“早就听说你们家这位九爷爷,还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