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幼。”钟侯爷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出声唤道。
“在。”钟灵幼怯怯地看向钟侯爷。
“明日该是你生辰,但侯府现在这个状态……”
钟灵幼急急打断他,“爹爹,都什么时候了,还过什么生辰呀!抓紧找到弟弟妹妹要紧!”
“嗯,委屈你了,爹爹方才去了一趟郑通判府上,郑通判也已经发动自己的全部人脉帮忙找觉浅和桃桃他们,玲珑还托我给你带了份生辰礼物,你若是现在有空,帮我回份礼给郑通判,答谢他全力相助之恩可好?”
钟侯爷面色沉静,仿佛已经摆脱了之前那种焦躁的状态。
“是。”
钟灵幼应了下来,转身带着璧月和流光走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临行前狠狠剜了沈驭安一眼。
周管家把一切看在眼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待钟灵幼走后,钟侯爷才将目光转向沈驭安。
“沈公子,找我有事么?”
少年浑身是伤,面色清冷,但眼神里却有与仲九辩如出一辙的倔强。
“我想让您放了仲九辩,她根本不可能绑架小世子和二小姐。”
“你说让我放我就放?你信任她,别人未必也会信任她。”
沈驭安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脸色并无什么变化,虽身处泥污,但仍保持冷静清贵。
“明日不是钟灵幼生辰。”
“你说什么?”
“仲灵幼生辰是早在春天就过了的,我在仲家住了十几年皆是如此,而生辰在深秋的,是你关进牢里的仲九辩。”
钟侯爷心脏扑通跳着,不敢深究他话中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钟侯爷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小生的意思,小生言尽于此,仲九辩是杀还是放,您就自己决定吧。”
沈驭安说完就转身走了。
钟侯爷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面色复杂。
“周管家。”
“小的在。”
“连娘确实是在秋天给我生的女儿。”
“正是呢,老奴记得那天秋天,先夫人挺着个大肚子非要去庙里拜佛,路过这五龙镇的时候突然发动,就近找了家稳婆生产的,在同一天,刚巧有个仲家的娘子也在那儿生产,我们家大小姐这才抱错了。”
钟侯爷听了他的复述,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心里不安极了,脑子却空前的清醒。
“周管家,该怎么做,你知道。”
“是。”
周管家弓着腰退下。
这侯府,要变天了。
钟灵幼回到榴园山庄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慌了。
沈驭安算个什么东西?绑架侯府世子小姐嫌犯的相公,他就是说破了天,爹爹也不会信他,何况……这个秘密,他要说早就说了。
他一旦说出去,仲九辩就成了侯府的千金小姐,他沈驭安就是个穷书生,再也配不上仲九辩了,他们俩能不能继续做夫妻还是两说。
钟灵幼不是个傻的,当然能看得出来沈驭安对仲九辩的感情。
就冲着这份感情,她就敢赌沈驭安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想到这里,钟灵幼彻底放下心来,进了山庄往自己住的院子里走着。
流光甫一进去就被守卫借走去寻世子和二小姐了,钟灵幼只带着璧月往里走着。
横竖就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怕。
可走到一半,突然从庄园里窜出一只狗来,钟灵幼吓得尖叫到处乱跑,那狗冲着她的小腿就咬了一口,钟灵幼一屁股坐在地上,璧月急忙来赶,也被咬住了裙摆。
这狗咬完了,周管家才慢悠悠带着个人过来把狗牵着。
“哎哟大小姐,真对不住,这个狗是侯爷找来闻气味儿找世子和二小姐的,性子暴烈了些,竟然伤着大小姐了。”
“周管家你今日怎么回事?你素日里做事不像这样冒失的。”钟灵幼动了怒,哪有堂堂侯府小姐在自个儿家里被狗咬了的,传出去也是够荒唐。
周管家任她打骂,脸上始终是一副歉意的神情,“都怪奴才不好,都是奴才的错。”他说完转脸看向身旁的人,“陈大夫,还不赶紧给小姐看看,可千万别让她留疤。”
“哎。”
陈大夫赶紧应下,帮着璧月把钟灵幼扶到房间里,隔着帘子给她看露出的小腿。
“小姐这伤口浅,不碍事的,我给您上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陈大夫说着,手脚麻利地拿出个瓷瓶,背着璧月在钟灵幼伤口处取了几滴血,才撒上了药粉,给她包扎好。
“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钟灵幼气还没消,面朝着墙壁摆了摆手。
书房。
钟侯爷都快把地板踏烂了。
心中焦躁不安,一刻也不得宁静。
周管家终于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个瓷瓶。
“怎么样?到手了吗?”
“拿到了,侯爷。”
钟侯爷心提到了嗓子眼,“快去试试。”
两人走到了书桌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碗清水旁,周管家将瓷瓶中的血珠倒了进去,红色的血珠立刻沉到碗底。
钟侯爷深吸一口气,拿银针扎破了食指。
又是一颗赤色血珠滴进碗里,那血珠在碗底蹭着先前那颗打转了一会儿,就是不融进去。
钟侯爷心沉到了谷底。
周管家爷沉默了。
他几乎要出不动气了,“周管家,你确定,当初和连娘同时生产的那个娘子是仲家的?”
“是,下柳村仲家,这个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而且,当初我们去找回大小姐的时候,仲家那个柳氏,她取来大小姐的血,能跟您的相融,但现在……”
他们明显被骗了。
“仲家的孙辈……一共有几个姑娘。”
“就两个,一个是灵幼小姐,一个是……”
周管家没接着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本就心知肚明。
钟侯爷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他要如何面对连娘,如何面对他和连娘的女儿!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当看着仲九辩的时候,心里都会生出熟悉的亲切感,怪不得他会觉得仲九辩和连娘有些相似,他竟让连娘为他生的女儿生生在外流落十三年!他竟亲手将她关入大牢!
钟侯爷沉痛地捂着脸,书房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个冒冒失失的小厮。
“侯爷,不好了!县衙大牢突然走水,咱们关押的那个仲九辩,好像被大火生生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