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爷回来了!
莫夫人急忙迎了上去,“老爷,远儿怎么样?他在信上如何说的?”
莫少坤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走到屋内把佩剑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大口茶水,气喘匀了才开口。
“他退出复兴门了。”
“什么?”莫夫人不相信,“他做了那么多努力才进了复兴门,他怎么肯?”
“留在那儿也只是被冷藏的份,他右手已经拿不了剑了,混不出什么名堂来。”
“那他要回泉水县吗?回来也好……回家陪陪我们,娶个媳妇儿,安安生生过日子。”
莫少坤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担心的事,他说不回来了。”
“不回来?他要去哪?”
“他在信上说,他今日如此,全是被一个贼人给害的,他想找出那个贼人,报仇雪恨。这个逆子!他以为江湖是那么简单的地方吗?”
莫夫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远儿总觉得在江湖就应当快意恩仇,我怕他没学会那些大侠的大度仗义和善恶分明,反而走上邪路,伤害无辜的人……”
榴园山庄。
钟侯爷在书房里抽查了一番钟灵幼的功课,满意极了。
她不仅将自己布置的诗文课业全部完成了,还额外多写了好几篇文章,说文解字以及骈文感悟。
钟侯爷顿觉适才检查钟觉浅课业造成的头痛减轻了不少。
“好!不愧是我广平侯的女儿!父亲现在也就看着你心情能舒畅些,你弟弟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担得起侯府的架子。”
钟侯爷的一番夸奖让钟灵幼高兴极了。
这几天她连大门都没迈出去,练琴,对弈,刺绣,读书,她一样也没落下,为的就是稳住她乖女儿的形象,让广平侯知道,她才是他最贴心的孩子。
幸而岳大人这几日忙于书院的事务,还没将她之前绑架毛豆的事情说与父亲听,只盼他忙着忙着就忘记这件事才好。
她走到钟侯爷身边,双手抱住他胳膊撒娇。
“爹爹走了这么多天,灵儿想死你了,每日都按照爹爹的吩咐安排作息时间,爹爹如今回来了,也没说给灵儿带个礼物。”
钟侯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钟灵幼的头,“我这不是着急回来见我的孩子们嘛。”
钟灵幼靠着钟侯爷的肩膀讨巧卖乖,钟侯爷摸着她的头思绪逐渐飘远。
灵儿的头发颜色天生偏黄,这点儿倒是和连娘一点儿都不像,连娘拥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更衬得她肌肤白皙胜雪。
连娘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般美丽的长发。
不对,他见过!
他还见过一个人的头发跟连娘一般好看。
不过那人只是个农家的臭丫头,又嚣张蛮横……
钟灵幼见自己父亲一副神游天际,心不在焉的模样,想歪进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可钟侯爷此时却突然回了神,下意识一把推开了钟灵幼。
钟灵幼头磕在柜子上,委屈地两眼泛泪,“爹爹……”
钟侯爷反应过来后无比自责,手忙脚乱地给她道歉。
“灵儿,对不起,爹突然想到了朝中一件麻烦的事,走神了,还伤到了你。”
这可是他和连娘的宝贝女儿!
连娘拼死给他留下的孩子,他怎么能伤到她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连娘,他就对灵幼有些排斥。
钟灵幼听说钟侯爷是因为朝中的事失神才松了口气,钟侯爷现在是她唯一的倚仗,若是失去了这条大腿,她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没事儿的爹爹,是灵儿不好,不能为爹爹分忧。”
钟侯爷见她懂事讨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股不自在的劲儿又涌了出来。
“你先下去休息会儿吧,功课虽然重要,但不要累着了自己的身子,偶尔也适当出去活动活动。”
“是。”
钟灵幼依言退下,钟侯爷把周管家叫了进来。
“你去看看世子在干什么,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他忽然想起仲九辩了,他对那丫头了解甚少,但钟觉浅好像跟她很熟,他只知道她是下柳村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婚了,家里还有一个生得很像戚老将军的老头……
她的家好像很破,看上去很寒酸的样子,应当是没读过书……唉,若是她生活实在艰难,自己就帮衬着些吧。
周管家看着自家侯爷,在原地磨蹭着没有动。
“侯爷……那个,刚刚您您才叫了世子爷过来查功课……”
钟侯爷瞪着眼睛,“叫你去你就去。”
周管家磨蹭着还是没有动,钟侯爷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他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简直了!功课一塌糊涂,我让他不补完不许出门,他竟然还不听!岂有此理!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周管家就知道他会生气,缩成一坨承受着他的怒火,巴不得自己立刻原地消失。
钟侯爷气得原地打转,“他去哪儿了?!你现在,立刻去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带回来!”
周管家弱弱出声,“世子爷去仲姑娘家找她玩了……”
奇迹般的,上一秒还怒发冲冠的钟侯爷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哦……去仲姑娘家了啊……”
周管家吃惊地看着自家侯爷表演的这出川剧变脸。
早知道仲姑娘这么好用,他早搬出来灭火了。
“你下去吧。”钟侯爷坐回椅子上,“叫他别给人家添麻烦,晚上早些回来。”
下柳村。
小世子献宝般的,将自己怀里玉雪可爱的妹妹递给仲九辩。
“师父!桃桃这么多天没见着你,吵着要来看你。”
桃桃很给哥哥面子,对着仲九辩就糯糯叫了一声,“姐姐……”
仲九辩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对着桃桃白嫩的小脸蛋猛亲了几口。
钟觉浅黑了脸,心里将心机桃桃骂了好几遍,小小年纪就知道扮懂事讨好他师父了。
他可是看见了,这几天钟灵幼费尽心思想哄桃桃叫姐姐,桃桃糕点也吃了,玩具也收下了,就是不张口。
今日若不是亲口听见她发音清楚地吐出“姐姐”,他还真以为桃桃不会叫呢。
仲九辩不知他心中所想,抱着桃桃将他们领进屋。
院子外,一个目光被仇恨填满的男人从隐蔽的草丛里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