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参军皱起眉毛，他是相信并且尊重仲小师父的，但现在不是她胡闹的时候。
“仲姑娘。”他称呼都变了，“本官知道你一身本事，所以请你来，现下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是普通的谋杀案，请你白跑一趟一身本事没发挥出来，实在是对不住，稍后可去杜府领些补贴，辛苦了。”
啧，瞧这打发叫花子的架势。
仲九辩也冷下脸，“我说，凶手不是他！”
处于绝望中的鲁保林又看到希望，手脚扑腾着想挣扎开枷锁，“姑娘，姑娘！凶手不是我！我素日睡觉沉，一觉睡到大天亮，我真的没有杀春娘！我早上醒来她就没了，我比你们更想找到凶手！姑娘你救救我！一定要为我伸冤呐！”
“住嘴！”杜参军一个眼刀扫过，下属立刻扇了鲁保林一巴掌。
钟灵幼莲步轻移到杜参军身边，“小堂妹，我知道你没为破案子出力心里不舒坦，这样，姐姐把功劳全都让给你，这人命关天的事，你就别闹了好不好？”
仲九辩抿着唇站在原地冷眸不答，掀着裙子干脆利落地走到停尸面前。
一时间，客栈大堂中众人的站位分成了清晰的左右两派。
一方是以钟灵幼和杜参军为首的大部分人，要将鲁保林带回大牢严刑拷打。
一方是独自站在苦主尸体面前的仲九辩，消瘦却挺拔，直直挺着脊梁，与众人相对，眼神倔强，誓要为身后躺着的那人找出真正的凶手。
“我站在你面前，公道和正义就站在你面前。”她不知道对谁说着话。
“去他奶奶的！俺拼了！”李提辖提着两板斧子离开众人走到仲九辩身边，“仲小师父，俺相信你！”
“李提辖！你！”杜参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人，暂时对不住了。仲小师父是俺跑到下柳村请来的，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跟俺走了。她相信俺，俺也相信她，她的本事俺是知道的，她说凶手另有其人这其中就一定还有蹊跷！”李提辖虽然人憨傻了些，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
“哼，李提辖可别站错了队，我与小堂妹一块儿长大，最是了解她，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跟别人唱反调。”钟灵幼温温柔柔地说着，“小堂妹，你快过来，别犟了，别耽误了大人办案。”看書溂
仲九辩没搭理她。
“鲁奶奶，您再不出声说句话，您儿子可真要被关进大牢了。”
一直呆滞地站在一旁的老妇人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鲁保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悲戚地叫了一声：“娘……”
“天下父母，有哪一个愿意让自己子女替自己背黑锅，替自己坐牢的啊。”仲九辩感叹道。
此话一出，杜参军和钟灵幼皆是一愣。
“小堂妹！你莫要为了出风头胡言乱语！此事与鲁奶奶何关！根据邻居的口供，鲁奶奶为人老实，从不与人起冲突！”
疯了！这仲九辩疯了！果然是个不中用的，亏她刚才还为仲九辩的惊人之语担心了一下，害怕真的有别的真凶。没想到她就这点本事，为了出风头胡乱攀咬。
“您也不希望，你千盼万盼的小孙子，刚出生就没了父亲吧？”仲九辩不理旁人，继续展开心理攻势。
鲁保林猛地转头看向于珊，后者捧着肚子，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俨然是早就知道的。
“于珊，你什么时候有了的？”
于珊没理他，“你如何得知我腹中怀着一子的？”
“你们俩子女宫都泛着红光，你这孩子得有两个月了吧？而且这件事你没告诉鲁保林，却告诉了鲁保林他娘，鲁奶奶。”
杜参军坐回了椅子上，又不打算急着走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老妇人突然动了动浑浊的眼珠，“人是我杀的……”
钟灵幼急急开口，“鲁奶奶，我知道您护子心切，可是也不能替他顶罪啊！”
“我没为他顶罪，我是用我房间里的毯子捂死春娘的，毯子我当夜又带回了七里岗，你们去我家就能搜到，春娘的鼻子里也留了些毯子上的绒毛，对得上……”鲁奶奶缓缓地说着，“我打从把春娘杀死，就没打算瞒住，我一直等着你们来抓我。”
“娘！为什么！”鲁保林撕心裂肺地吼着。
“儿啊，娘没办法，娘知道，春娘为我们鲁家做了很多事情，对我们有恩，但她一直下不出蛋来，娘愧对你爹，也愧对你爷爷……”
“娘不让她跟你同房，娘让你误会她和肖先生，你才会去找别人，你找了别人，鲁家才能有后。娘知道你看重春娘，她不接受的孩子你也不会接受，娘没办法……娘实在没办法……”
鲁奶奶始终一脸平静，鲁宝林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钟灵幼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门是锁着的，根据证词，早上门窗也还是紧闭的，你如何进得来，又如何出得去！”
鲁奶奶平静地觑了她一眼，“当晚，他们前脚刚睡着我后脚就到了，伙计打瞌睡没看见我，我喊门，是春娘给我开的门，她让我睡在床上，自己睡在地上，我等她睡着就把她给闷死了。”
“闷死了之后我把她抬到床上，从窗户走了，这老窗户不中用，中间有条那么大的缝，随便折条木枝伸进去就能从里面锁上。”
“行了，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带走吧。”杜参军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手下。
“娘！娘！”
鲁奶奶被押着，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们走了。
“娘！春娘！”鲁保林冲着门口哭喊了一会儿，又跪着挪到居春尸体面前哭嚎。
仲九辩摇了摇头，人在世时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侠气地一把抱住李提辖这大块头的肩膀，“李兄弟，谢谢了。”
李提辖以为她是在卸自己适才的站队，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谢啥，都是洒家该做的。”
哪知他刚说完就见仲九辩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什么物什，戴在脖子上。
特么感情是谢自己帮她保管了东西，不过她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放进自己口袋的……
仲九辩当着钟灵幼的面光明正大地把田黄戴在脖子上，伸了个懒腰故意让她瞅见。
“哎呀，今儿个可真累啊！”
“小姐！那不是您的玉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