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名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 最终在如钩的弯月又在夜空中移了移后这才各退一步,打了个平手。
宋燕用刀支着地,他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爽快了, 抛去法术,只用凡胎拼尽全力去真真正正战上一场,比以往东海各路神仙精怪相互施法还要漂亮。
那时候单单是灵力在游走,山石在应和, 而现在却是在全力调配着每一块流畅线条组成的肌肉, 皮下血管中的血液都在激情澎湃,在叫嚣。
宋燕舔了舔唇,碎发随着微风而落下, 垂到眼睛处,他笑着看向许怀清, 被汗水浇灌的脸庞在月色下透着别样的殊色风情。
类似力竭。
相较于宋燕的稍显狼狈,许怀清则更加从容,虽然胸腔中快速起伏但他脊背仍旧直挺,软剑被利落展开,握在手上, 仪态自显, 似乎时刻都在准备着下一场比拼。
圣上从来都是从容矜贵不容亵渎的。
宋燕嬉皮笑脸靠近:“怀清肩膀借我靠靠。”
许怀清眼神淡淡却透着骄傲,伸手将宋燕拉了起来。自家皇后成长这样迅猛, 只有他才能压制住。
两人没再停留,互相搀扶着就要回客栈, 宋燕用力过度的肌肉现在都泛着酸软。
许怀清察觉到了宋燕的学艺不精, 默默将肩膀借了过去, 心里则下定决心要抽空好好再操练一次, 哪有不存力的打法, 遇上车轮战那就是等死的份。
他现下的肩膀搭着一个宋燕,宛如扛了个麻袋一般。
很重,不过尚在许怀清承受范围之内,他肩膀是不宽厚,但并不柔弱,靠个成年人也是轻松的很。
宋燕身体一大边都倚着陛下,黏黏糊糊叫着怀清,声音也从刚开始的脱力到如今的生龙活虎。
不消片刻他便站直身子,龙的身体要比凡人好百倍,他的精气神很快就重新回来了。
等回到客栈,两人已经是悠闲散步的姿态,任谁也看不出俩人刚刚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比试,甚至各自狠辣到招招致死的地步。
他们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湿,散发着微微扭曲的怪味,等进了客栈,许怀清便加快脚步让人送了水进屋。
宋燕与许怀清住在一个屋内,镇上条件有限,即便是最好客栈的一间上房,沐浴的地方虽带着地方特色的雅致,也不可避免有些窄,换句话说,容不下两人一起洗。
所以许怀清先沐浴时,宋燕就趴在一屏风之隔的桌子上。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宋燕耳尖泛红,可过了一会儿他便意识到不对了。他拿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像是凡人的生病。
可他是龙,生病不是笑话吗。
他那么强壮,就算他不强壮,天生灵物也不会沾染上凡人的疾病。
宋燕站起身去闲置的木制梳妆台上拿铜镜,他低头一看,走路很稳,沿着木板拼接的缝隙走的时候一步也没有踏错。
而意识,宋燕可以保证,他绝对清醒,顶多多了抹意乱情迷?
宋燕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不缺定地想。
因为此时他的眼皮都浮现着淡淡的粉,而眼睛更是像多了一层雾气一样,像是在渴望着什么,其中淡淡的金色在流动,既漂亮又涌动着不知名的焦躁。
非常不可名状。
宋燕把手放在自己嘴边,在下嘴的那一刻却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一样。
宋燕被猛然拉回神智,压下过于杂乱的心绪,这可是价值千金的龙爪指甲,变成金子就是好多钱,钱藏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他自有意识便明白,因此在他有意看顾下,他早已养成习惯不去做这种动作。
他惊疑慌张,殊不知那双流动着流金的眼眸更是生动,也更加蛊人心弦。像是在吸引人靠近过来。
宋燕将铜镜盖在桌子上,他脸上微微潮红,视线不停移动,最终落到了屏风上。
屏风上绣着孔雀,只不过用线次了好几等,颜色并不绚丽,但神韵是有的。
不过视线所及,除了屏风就是暖黄跳跃着的烛火,以及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宋燕呆滞住了,他竟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他在传承中学到的透视术,可以透过想要屏蔽的去看自己想看的。
心动。
不,唾弃!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这般光明磊落的人,做的应该是坦坦荡荡的事,无耻,下流,竟然还犹豫了?!
宋燕的内心波动强烈,脑中的宋燕等比小人似乎打包了小山似的黄色废料,然后一脚将其踢飞,正在努力保持这颗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头龙的龙脑的纯洁性。
可是,龙不就是性本淫吗?
宋燕低下脑袋,将视线撇过去,眼神直愣愣盯着地板,不敢再看,呆呆坐着一直等到了许怀清出来,也未能想通自己是做个光明的人,还是头骄奢淫逸的龙。
许怀清身上淡淡雾气缭绕,被身上水珠浸湿的寝衣紧紧贴着那具年轻,单薄,却又有绝对力量的身体。
洗完澡后的许怀清染上了睡意,言语含糊道:“去洗吧,边上还有一桶没有用过的热水。”
宋燕呆呆点头,连呼吸都没了,他为什么觉得现在的陛下似乎更可口了,简直到了让他更加口齿生津的地步。
而且是无关乎紫气的那种甜蜜,像是化了的蜜糖。
所以他一头龙,为什么妄想当一个光明的凡人?
宋燕不动声色滚动了一下喉结,站起身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想到发出的声音低哑有磁,像是能划破空气一样的清晰。
声音甫一发出,宋燕就头皮发麻,陛下一定是清晰听到了。他批着凡人躯壳下的小心思,就这样猝不及防暴露个彻彻底底。
他听着陛下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很好听,简直就像酥在宋燕的耳畔处一样。
就,很不同反响。
让宋燕心脏在奋力砰张,似乎下一瞬就能跳出来一样。
他努力避免同手同脚,却还是趔趄一下显出几分狼狈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而后便起跳轻落水,迅速沉在了浴桶里,快得让人分不清动作。
如果此时去看宋燕,分明是没了平日宋大将军的稳重,也没了时时刻刻的游刃有余。
所以他在紧张什么,又是在兴奋什么?
沉在浴桶里的宋燕兀自羞耻,后知后觉发现这水是陛下刚刚用过的,他快速而又认真思考了一刹那。陛下刚刚一共换了三水,而留在这儿的是最后一次,也是草草冲洗的一次。
而陛下冰清玉洁,谪仙一样的人物,他又怎么会嫌弃?
所以宋燕觉得,问题不大,甚至有点可惜。
他将脑袋沉进水里,妄想洗明白自己今日不慎聪明的脑袋。
宋燕再怎么糊涂,也发现了他太过不对劲,虽然他常常痴迷陛下,但那也是褒义的。
如今,却是成了痴汉,恨不得将眼睛黏在许怀清身上,而平日能尚在控制范围的情绪却在今日被无限放大,给他一种昭然若揭的感觉。
夜里的风很凉,却吹不进客栈的屋子里,宋燕的心在不断悸动。
很奇怪,就像是第一眼看到陛下的感觉却又多了不正经的心思。
浴桶内似乎弥散着属于陛下的紫气,一下又一下搅动着宋燕的一汪春水。
他鼻尖冒汗,是热的。
宋燕好不容易压制住万千思绪将自己洗干净,而后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才带着一身水汽披着寝衣走了出去。
此时的许怀清正呆呆坐在床上,手腕跟无骨一样搭在床边虚握着擦头发的布巾,见到宋燕出来,微微和了方才微张的口,脸颊上的软肉也以极小的弧度腾起来,显出了几分珠圆玉润。
宋燕走近,半合了眼眸,他指尖都是烫的:“我给怀清擦头发。”
许怀清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顺其自然将布巾递过去,然后在宋燕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躺,懒散到连坐都不想坐。
宋燕眼睛中溢出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微微发亮,是淡淡一圈金黄色的光晕在起作用。
他仔细而又珍视将陛下的头发擦干,这才恋恋不舍收了手,将许怀清扶在自己怀里。
而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自己干了,很干燥。
宋燕圈住许怀清的腰肢,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而许怀清的脊背也被他扣到了怀里。
他的手摸索着碰到了许怀清的脸颊软肉,倾身抬脑袋就在上面轻轻啾了一口。
而许怀清亦是侧着脸配合了一把,这才想要翻身去睡觉。
毕竟这几天他们极为清心寡欲,谁也没有闹谁。
他幅度极小挣扎着要去床上,结果却在宋燕怀里转了半圈,而后四目相对。
变颜色了!
他吞了气音,震惊极了,当下就上手覆在的宋燕的双眼处,人也猛得靠近,似乎想要探查仔细。
宋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想要捂眼躲避陛下的查看,于是许怀清往前探脑袋他就想保持着距离往后退,最终毫不意外脊背狠狠砸到了床上;
许怀清快速握住宋燕想要再次掩住双眸的手:“很漂亮!”
宋燕的手顿住了,那双似浸着春水躁动的眼眸看向许怀清,偏偏他神色却固执的想要个答案:“什么颜色的?”
他不懂许怀清说的是真是假,毕竟这样好的人,万一是安慰他呢。
所以还是黑色眼眸的好,大家都是一样的。
许怀清半真半假:“就,和平日一样啊。”
宋燕不明白和平日一样怎么会漂亮,但此时陛下却倾身去不慎熟练啄他嘴唇。
床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室内的烛火也被忽然到来的一阵清风给吹灭了,外面夜的光泽洒向了屋内……
翌日。
天还未大亮时,许怀清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醒来,然后掰开宋燕的眼皮,确定双眼又恢复成浓墨的黑色时这才重新躺下,又沉沉睡去。
自家皇后流动着金色的眼眸,他不想让别人也看见。
若是今天再不变回去,他都要霸道地让宋燕装瞎子了。
清晨,宋燕避过众人像做贼一样将罩了披风的许怀清送进马车,一阵安置好后,目光才能直视他人。
他自从醒来笑都没有下脸,堪称神清气爽,不过陛下就糟了殃,现下还没有醒,早上的米粥还是迷糊着喝了下去。
客栈内的庞通良还在令人收拾东西,片刻后,整装待发的车队就再一次启程了。
宋燕坐在马车内,小心地将药膏涂抹在陛下的皮肤上,遮掩消去那些暧昧的红痕,他们昨夜真的很热烈,热闹了好长时间。
陛下就像是化了一般甜,直往他心坎钻。
也却是让他下了火气。
毕竟他需要消热解毒。
不过,宋燕摸着自己的脸庞,不确定地想,这不会就是存在于传承中的发情期吧。
没有人教过宋燕这些,所以他现在还在摸索阶段,不过据了解龙的发情期是有期限的,而在此期间都不会太冷静。
而他昨夜正好符合,心情焦躁但一在陛下面前就又变成了别的。
宋燕决定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正在这时,许怀清醒了过来,马车平稳,他掀帘子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他要了一杯水,速度极快地吞咽着就喝完了。
宋燕忙又续上了一杯。
但是许怀清却怎么也不看宋燕,如果细看下去,他低垂的眼睛分明水润异常,挺翘的睫毛也似会说话一样在抖动。
宋燕昨晚身体很暖,是高于正常人体温度却又不会觉得很热的地步。
就,别有情趣,但他现在不想再看宋燕。
许怀清匆匆喝完水,立刻就将被褥蒙在头上躺在马车榻上重新睡去。
宋燕无奈,待人呼吸平稳后才小心翼翼将许怀清的脑袋剥出来,透透气。
他们车队只又走了三日就到了归云山庄,前后算下来不过五日车程。
归云山庄虽然叫山庄却坐落在归云城内,有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是姓柳的一户人家。
如果光从朝廷角度看,这不过是一个有些钱财有些土地的员外之家,富也是富在这座城内。
可若是从江湖角度看,柳家则是武学世家,当家人没有不武艺高超且品德高尚讲义气的,是谈及归云上庄就会敬畏的存在。
而归云山庄直接取了归云城中的字,而又让人意识到这其中绝非这样简单,至少柳家祖宗是跟这地方官有关系,或许现在还明联暗联交好着。
好到可以不必避人耳目。
现在归云山庄庄主名叫柳叶峰,此次群英会正是他一手操办的,而他的儿子,归云山庄少庄主柳刀正是云逸正在交好的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孝子,曾经放血救爹。
有柳刀在,他那些兄弟姐妹就变得毫不起眼起来。
宋燕与许怀清直接就到了归云城内的一个大宅院内,他们手中捏着地契,是王福早早准备的,可以住下他们所有人。
而铺子亦是早已准备妥当,铺子旁边就是歇脚的茶楼,知道消息的速度是只快不慢。
一切安排妥当后,宋燕就与许怀清两人一同上街,他们穿的稍显落魄,一个褐色,一个轻灰色。
不过归云城江湖人走动的多,最近更是都往这里聚,在江湖大多数人都穷酸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显得兜中还有余钱。
于是在闲逛的一刻钟内,分别有五六个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三个人出手摸身,想要偷钱。
宋燕的眼就那么看着,他在对方有举动时利用人流将对方伸出的爪子巧妙的冲回去,连衣摆都没碰到。来人见错失最佳时机,也不纠缠,顺着人流就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许怀清注意到行窃的三人中有两个是半大的孩子,有一个是身强力壮,浑身都是腱子肉的男人。
在归云城,被摸了银子的人最多最多会骂一声晦气而后拂袖而去。
而偷到一定境界就会被神化,比如说那黄金大盗,本来就名气不赖,行窃少有失手,最后更是靠着偷许怀清的金子而扬名,被一次次捧上神坛。
不过暗地里恨偷子的人不少,要不然云逸与归云山庄少庄主柳刀合力将金子摸回来,让黄金大盗气急败坏会让那么多人拍手叫好。
许怀清记下这一点,便和宋燕进了一家小店内。
宋燕将钱特意换成了铜板,拍在桌子上:“要一壶酒与你们这儿的特色菜!”
小二应声,带来了一壶酒与一碟凉菜:“客官稍等,叫花鸡一份!”
此时正是晌午,正是人多的时候。
这时又走进来几名大汉,大声说着什么。
宋燕原本不欲听,哪知他们说什么官府,嗜血教,阴沙,商队什么的,当下就感兴趣地支起了耳朵。
“杀了阴沙又将官府招来的是谁,江湖有这么一号人物吗,不嫌麻烦的跟官府扯上关系。”
“我觉得不像无名小辈出的手,阴沙虽然不是个玩样儿,但他逃跑是佼佼者,怎么也不会轻易被杀,况且他背后还站着嗜血教。”
“我反正觉得杀阴沙的是个英雄,或许是哪个家的老怪物。”
“报应不爽,想想阴沙杀了多少人,一整个车队,连个活口都没留,不男不女的东西,活该!”
最后的大汉呸了好几声,极为唾弃。
旁边一桌的人听了大汉的话也谈论起来:“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归云城都传遍了,还没人去认领。”
桌上的人啧了一声:“那好汉估计是怕嗜血教吧,人之常情,谁也不愿意惹上麻烦不是。”
“真是,嗜血教整个脑子有问题一样,下次老子见到了也要杀杀他们锐气!”
“切!吹牛。”
“呃……”宋燕挠头,神色莫名看向许怀清。
一不小心,他们似乎扬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心 21瓶;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