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有一天的时间, 沈朝云独身前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 沈朝云起了个大早，去买了些祭拜用的东西。
一只手捧着花，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编织袋, 跟着记忆来到一块墓碑前。
墓碑上的女人看起来很温柔, 眉眼处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哪怕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照片，哪怕照片上的人有着病态虚弱，照样不损她的颜色。
沈朝云的脸说不上那些地方像她, 可当两人的脸放在一起，就很容易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墓碑前还带着水珠的白花让沈朝云的视线顿了顿, 他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到这束花的旁边，一束白百何, 一束白玫瑰，倒还算和谐。
静静地站在母亲的墓前, 沈朝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的流逝沈朝云也不太能感知, 直到自己的腿站的都麻木了, 沈朝云才动了动，就这样准备离开。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顾觅就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花是你带来的吗?”
沈朝云想到自己能顺利赶来, 离不开顾觅的帮忙，出于这个原因, 沈朝云看到顾觅, 主动问了一句。
顾觅没有出声, 轻轻点了头。
“谢谢，我妈很喜欢漂亮的花。”沈朝云眼神带上了疲惫，在墓前站的那段时间，沈朝云心里想了很多，以至于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觉得困倦。
“呃……”顾觅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沈朝云这个样子，那些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这个时候都问不出来了。
没有等到顾觅的话，沈朝云动了动，将自己带来的编织袋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糕点，走到顾觅身边的时候，将这块糕点递给了顾觅。
“这是珍香阁的栗子糕。”看着顾觅接过，沈朝云淡淡说了一句，便要从顾觅身边擦肩而过。
珍香阁是一家中式糕点的店，卖的糕点不算贵，也不算便宜，小时候，沈母只有在她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才会买上几块，不过最后大多数糕点还是会进了沈朝云的肚子。
沈朝云不爱甜食，可是这甜腻的栗子糕已经是他小时候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最好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沈朝云喜欢想要的东西。
栗子糕是这样，顾觅也是如此。
顾觅手里握着糕点，视线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叫住了沈朝云：
“沈朝云。”
顾觅极少会连名带姓的喊沈朝云的名字。
沈朝云刚越过顾觅，两人斜侧着背对背。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顾觅还是问出了这个他追寻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
“你是指什么?”
沈朝云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顾觅声音传来，在这片空旷寂静的墓园里渐渐消散。
“这重要吗?”
“重要。”顾觅转过身，紧紧盯着沈朝云的后脑勺，“这对我非常重要。”
“因为我是个坏人。”沈朝云言简意赅回答了这么一句，说完了就恢复脚步，要离开这里。
“沈朝云!”顾觅看着沈朝云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沈朝云!你知不知道，听见你出事的消息时，我特别慌，你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就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闻言，沈朝云心里猛地抽了抽，一时间五味杂陈。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吧……我不想，当两辈子的糊涂人。”
顾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乞求。
可是沈朝云连停顿都没有，背影就这么在顾觅面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有那么一瞬间，顾觅心里升起了一股怨气，想要抓住沈朝云问个清楚，只是自己的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沈朝云消失。
沈朝云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想了想，沈朝云也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店里买了一辆车。
销售碰到这种爽快的顾客也很高兴，听了沈朝云想要尽快提车的要求直说包在他身上。
只不过再快，要办的的手续也非常多，所以沈朝云又在y市住了一天，第二天在销售的热情服务下，就能提车走人了。
沈朝云会开车，但是一直没有自己的车，在公司的时候，公司会给他安排司机，需要自己开车的时间不多，所以名下一直没有车。
修路给临水村带来的影响是肉眼可见的，沈朝云回来后，梁栋得到消息立马就过来了。
“沈哥，不是说要住院吗?我去医院找你的时候 你怎么不在了?身体怎么样?”
沈朝云摆摆手，“没什么事，皮肉伤，说住院是为了安慰其他人的，没什么事了，也没什么必要住院了。”
梁栋又仔细打量了沈朝云周身和状态，这才放下心来，“这个事情我和村里商量了一下，以后不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太危险了。这回你没有出事是幸运，下一次别人发生意外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好运了，尤其我们这还都是山路，很多地方是靠近悬崖，要是翻下悬崖，不死也要脱层皮。”
沈朝云赞同点头，“确实太危险了，小孩子天动，扼杀不了。”
“是，村里已经决定，要杜绝三轮车超载的现象。为此准备买一辆车，让有出门的村民有条件去镇子里。”
“正好，我新买了辆车，就停在外面，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吗?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吧。反正我平常也用不到。”
梁栋诧异，“沈哥，你买的新车，我们怎么能用呢?这事不用你担心，现在村子里要好起来了，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沈朝云无所谓地点点头，“也行吧。”
……
看得出来，这条路对村子里的改变，连带着，沈朝云对顾觅的感情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交通好起来，消息也不像之前那般落后了。
沈朝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梁栋来找沈朝云的次数就少了起来，除非是有事找沈朝云，否则基本上沈朝云是看不到梁栋的。
两人的相处很懂分寸，时间一久，沈朝云也就将这个事情抛之脑后了。
直到这一次梁栋拿着手机过来找他。
“今天不是集会的日子吗?你怎么过来了。”看到梁栋过来，沈朝云还有些惊讶。
梁栋此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手里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机。
“沈哥，我知道了，我这次来是和你道歉的。”来之前梁栋就想清楚了，这会要说的话腹稿都打好了。
“嗯?”沈朝云张了张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就要来和他道歉了。
“我也没有想到，叫了你这么久的沈哥，结果我的年纪比你还小。”梁栋急促地笑了一下，说不出来这笑里面有没有带着自嘲意味。
沈朝云收起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生理年龄摆在那里，总不能说自己活了几辈子。
“不好意思……”沈朝云叹了口气，想道歉，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沈哥……我叫你沈哥叫习惯了，就这样吧，对不起，当初我不知道你和顾总的关系，给你带来了不少困扰吧。”
“呃……”沈朝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顾总是什么关系?”
梁栋看着沈朝云苦笑一声，“你也不用瞒我了，你看，你们的关系网上的人都知道了，也是怪我不太关注网络上的消息，才……”
“不是，”沈朝云打断他，“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和顾觅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话刚说完，就看到梁栋抬起的手机，上面是一篇标题劲爆的文章——
“顾氏总裁夜会当红流量，两人举止亲密，疑似交往中。”
“呃……”文章里还带着照片，照片像素不高，但是认识沈朝云和顾觅的人还是能看出来。
沈朝云看到这种东西的第一反应，是顾觅居然会让这种东西流出去吗?
“你信这种东西?都是那些记者乱写的。”沈朝云还是出声解释了一句。
他和顾觅就没有交往过。
梁栋又说：“沈哥，我也看到了顾总自己承认的消息了。”
“呃……”沈朝云更无语了，他也想起来了，顾觅在之前，是有在网上承认过追求自己的事。
“沈哥，之前怕你多想，所以我还有事情瞒着你，就是……给你送东西的，就是顾总。”梁栋以为沈朝云不高兴了，赶紧老实交代。
“我之前只以为你们是朋友……没想到你们之间是这种关系，沈哥，我不是会破坏别人关系的坏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有这种趁虚而入的想法。”
“呃……”沈朝云这下子听明白了，梁栋这个人道德感太强，又对他和顾觅之前的关系产生的误会，觉得心理上过意不去。
沈朝云扶额，“小梁，首先，我真的和顾觅没有关系，其次，就算是像你想的那样，你也用不着道歉。”
像梁栋这样的人，沈朝云很担心他被哄骗，毕竟看起来他真的很好骗。
“不过你说的，之前我要找的那些给我送东西的人是顾觅?”
沈朝云觉得有些好笑，他和顾觅是情侣吗?是仇人还差不多。
他把这话对梁栋说了出来，梁栋明显的愣住了，然后迷迷瞪瞪问：“仇人是这个样子的吗?”
今日出狱
不管仇人之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沈朝云现在都没有兴趣和梁栋交流这个问题，不愿意和梁栋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将人赶走。
临水村还是最原始的农业劳作的村子, 到了丰收的季节，村子里的人都忙起来见不到人影。
沈朝云想着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忙，可是每当他来到田地里说要帮忙的时候, 村民们都拒绝了。
发觉出不对劲, 沈朝云看着这些村民, 无一例外，那些拒绝他的村民看着他的眼神很奇异。
别的不说，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神情。
这个发现让沈朝云心下很是不解, 自己分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没有得到答案，沈朝云就坐在田埂上, 烈日炎炎，田里的村民个个汗流浃背, 肤色也都是如出一辙的黝黑。
沈朝云像是感受不到这份炎热，就这么坐在烈日底下, 没有做任何遮掩。劳作的人还都带着帽子遮遮阳光。
时间一久, 沈朝云也被烈日晒得一脑门汗。
有村民空隙间瞥见沈朝云, 当下看不过去了，往沈朝云这边走过来，“沈娃子，你咋个一直坐在这里哩?日头好毒, 赶紧回去吧，小心晒撅过去。”
沈朝云答非所问：“叔,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村子里的人不高兴的事情了?”
村民急忙否认：“哪能啊?你是个好娃子, 我们欢喜你都还来不及呢!”
“那怎么, 都对我这么生疏?都不让我来帮忙了。”
沈朝云长得好，又年轻，性格也好，可以说，村里就没有讨厌他的人。
村民用手背摸摸额头上的汗，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朝云说。
正纠结呢，就看到村里的干部过来了，村民立马像是找到了救星，大声将村干部叫过来。
梁栋也在这一行人当中，看到沈朝云，意外道：“沈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他的村干部看到沈朝云也是差不多的话，“小沈，今天太阳这么大，你不在家里，跑到地里来做什么呀?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联系小梁的啊，我们一定尽力给你解决问题!”
沈朝云当然没有什么困难，对几位村干部道谢之后，在这些人的劝阻下，还是打道回府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当然不可能。
第二天，沈朝云人又出现在了田埂上，和昨天一样，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后面几天都是如此，村民看不下去了，找到村干部说起这事：
“书记啊，小沈那是个好孩子，我们不让他来帮忙，他就带着东西过来送给我们吃，让他回去他也不听。现在这天气，万一把人晒坏了怎么办啊?书记你也说了，小沈不是一般人，要我们尽量关照，可是这孩子不让我们关照啊!”
听了这个消息，书记也为难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朝云本人是个有一定影响力的明星，刚开始书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想过让沈朝云为临水村的宣传出一份力。
可是后面顾氏那边也透露了一些风声，他们的顾总和沈朝云关系不一般，给临水村投资，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沈朝云，要不然国内那么多村子，为什么顾总就唯独选择了临水村呢?
为此，书记在沈朝云身上放了很多注意力，也听顾总旁敲侧击暗示了，让他们不要去打扰沈朝云。
村子里有一个能招财的福娃，书记自然是乐意至极，便和村里人交代下去，沈朝云是特殊的人才，是脱贫的关键所在，让村民们对沈朝云的态度上点心，不要怠慢了贵客，也尽量不要去麻烦人家。
“小梁，你和这个小沈关系好，你说说，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
送走村民，书记头疼地问梁栋。
“看来我是年纪大了，已经不太清楚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
……
这个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沈朝云心想，既然自己下不了地，就在别的方面帮忙。
便过上了每天给村民送绿豆汤的日子。
沈朝云厨艺不怎么样，好在村民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沈朝云粗糙的绿豆汤已经是他们难能可贵的解暑之物了。
好在村子里的人不算多，沈朝云一个人忙得过来。
绿豆前一天泡好，第二天早上开始熬煮，煮好之后沈朝云开车送到田边，这个时候正好是日头正毒的时间段。
这一送，就是整个抢收期。
在这种天气下劳作，中暑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只不过今年，村里好像没有听说谁中了暑。
沈朝云并没有就将这事过去，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沈朝云多次找理由要去给别人帮忙，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
面对这种情况，沈朝云心沉下去了。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来享受特殊对待的。
后来，总算是在其他人唠嗑间听见了一点口风，沈朝云不再犹豫，主动去找村书记。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村书记不在，梁栋倒是在，他告诉沈朝云，书记带着顾总视察去了。
“呃……”这下子，沈朝云的猜测就落到了实处。他问梁栋：“是不是顾觅跟你们说了什么，然后你们又跟村民们交代了不要让我去帮忙?”
“让我特殊化，就是关心我吗?让村民产生和我的隔阂，就是他的关心吗?”积累了一段时间的情绪让沈朝云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原本控制的很好的平静，就这么轻而易举被顾觅打乱节奏。
“他在哪儿?”沈朝云脸色很不好看，自然垂下的手也攥成拳头。
“这……”梁栋感受到了沈朝云现在很不对劲，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书记说要去看看收成，顾总跟着一起去了，这会儿应该在哪块田里吧……沈哥，你别生气，顾总还是很支持我们的扶贫工作的……”
得到答案，沈朝云直接就要去找人。
梁栋在后面喊他，他也充耳不闻。
梁栋看着沈朝云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黯然，果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怒气冲冲的沈朝云在跑了好几块地之后，总算是看到一群人在田地里的身影。
沈朝云视线一扫，就捕捉住了顾觅，停下步伐，直接冲着那群人的方向喊：“顾觅!”
他的声音很大，那些人注意到了这边，顾觅看到了沈朝云，又转头对书记说了一句什么，就径自往沈朝云的方向走过来。
沈朝云冷冷地看着顾觅越来越近，眼看两人的距离就剩下四五米的时候，沈朝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觅见状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继续跟着沈朝云走。
沈朝云的速度不算快，他也不是想要甩开顾觅，只是要找个安静方便说话的地方。
“怎么，顾总是当领导当习惯了?连临水村的事情都要掺和一手?”
沈朝云一停住，就忍不住夹枪带棒的，正眼都不愿意给顾觅一个。
顾觅轻轻地笑了笑，“我掺和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沈朝云让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不要情绪上头，“顾觅，我记得之前我和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当个好人，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顾觅，你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顾觅：“我现在不算是好人吗?”竟然是直接略过了沈朝云后面的话。
沈朝云深呼吸一口气，“顾觅，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了。”
顾觅笑着看沈朝云，沈朝云脸上满是认真，他是真的不想在和自己扯上关系了。看清这一点，顾觅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沈朝云，我没有逼你。”
甚至他都几乎没有主动出现在沈朝云面前过。
“你这还不算是逼我那什么才算是逼我?!”沈朝云声音忽然提高，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了。
“沈朝云，你是不是忘了，就算真的是陌生人，也有一见钟情的存在。”顾觅换了种语气，眉梢一扬，像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或者，你给我解答一下我上次的问题，说不定，我就让你如愿了。”
沈朝云根本不理他，只恶声恶气地骂他：“你疯了。”
骂完，想来也是知道自己这回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转身就走。
顾觅就这么看着沈朝云离开，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
等沈朝云回到家，顾觅的脸渐渐模糊，沈朝云的情绪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临走时骂顾觅疯了，现在想想，顾觅可不就是疯了吗?
还是他亲自弄疯的，他把人送进疗养院，疗养院那种地方，没疯的人进去，这不就真的疯了吗?
这些事情，沈朝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他在刻意去遗忘，不愿意回想，好似只要不去想，那些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沈朝云突然蹲下，攥住胸口的衣服，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因为想起这些事情，对顾觅生出愧疚心了吗?
沈朝云在心里质问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
……
沈朝云的房子里已经拉上了网线，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电子产品，拉了网线之后，沈朝云就开始一件一件往家里添。
他买这些东西未必就是要用，只是觉得，有这些东西，他好像才算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电视算是用的最多的，晚上的时候，沈朝云就会打开新闻，听一听声音。
也只会听听这些新闻。
今天晚上，沈朝云打开的是经济频道的新闻。
“顾氏股东，原顾氏高管顾铎海于今日出狱……”
听到这句话的沈朝云猛地回头去看电视上的新闻。
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新闻里出现了那张沈朝云熟悉不已的脸。
顾铎海，就是顾觅的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