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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 吴长丰中举

  #锲子:吴长丰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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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末年,春。

  江岳腹地,岳河北岸,吴寨。

  那时的吴寨还是一个小村庄,五六十户人家,人口不过二三百。

  吴长丰家世代务农,祖上不乏持家有方的先辈,到吴长丰父亲这一代,家里已经积累了一部分田产了。

  他们还在镇上经营一家油坊,吴长丰父亲从乡间收集芝麻菜仔,拿到油坊榨油出售。生活虽非大富大贵,但衣食富足,也是小康之家。

  吴长丰自小读书,19岁参加童试,考中秀才。之后前后多次赶赴行省参加乡试,都不曾中。心中不免郁郁,有点心灰意冷。

  之后吴长丰娶妻生子,父亲也不要求长丰做个营生,只让他安心读书,再去参加乡试。好在妻子相夫教子,贤惠有加,长丰颇感宽慰。

  今年又是乡试之年,吴长丰虽平日里发奋读书,但时运不济,叹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尚无功名。

  一日天气晴朗,云高风轻。长丰在家读书,但心绪不宁,颇感烦躁,遂信步走出家门,来到镇上寻访好友。

  信步悠忽间,来到同案好友魏思行家,魏思行家是镇上的商贾世家,家产颇丰。

  刚好另一个好友将文昌也在。长丰向他们拱手作揖,二人还礼,招呼长丰入座。三人本就投机,在一起谈诗说词,相谈甚欢。

  眼看临近中午,三人意犹未尽,魏思行安排灶房烧锅做饭。让长丰和文昌留下吃饭,又让人在案旁点起火炉,烫起酒来。

  长丰面露难色,说道:“我今天出来是临时起意,并没有禀报父亲和妻子。如不回去,怕他们担心。”

  魏思行道:“无妨,我让人前去通知尊大人,说明原由。尊大人和尊夫人必不见怪。”长丰默许,心以为然。

  于是魏思行喊来书童,交待一翻,让他快去快回。好在以前互有走动,书童是认得路的。

  两柱香的时间,书童折返回来,回禀道:“公子,都办妥了。”

  长丰问道:“家父没说什么吧?”看書喇

  书童回道:“没有,只说知道了”。

  这边饭菜已备齐,魏思行问书童:“父亲呢?”

  书童答道:“老爷说你这边有客,他们在自己屋里吃了,就不过来了。”

  三人把酒言欢,不觉吃到日西。长丰已有醉意,拜别思行和文昌,径自回家去了。

  因是乡试年,大家聚会增多。几人你请我宴,有时三五人,有时六七人,彼此来往,都是同案的好友。

  不觉到了七月间。

  这日,魏思行又约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在镇上同庆楼订了雅间,做一场文章会。

  宴间,长丰看大家意气风发,都是青年才俊,唯自己年过而立,不免自行惭愧。自顾低头喝闷酒。

  魏思行见状,把长丰拉到窗边,指着下面的人道:“看下面的芸芸众生,不如你我着居多,你何必如此轻视自己呢!”

  长丰道:“我自诩饱读诗书,但造化弄人,屡试不中,今年如再不中,就此罢去,不再复考。”

  魏思行无言宽慰,只能拍拍长丰的肩膀,聊作鼓励。

  转念又说:“就算不中,我们兄弟尚在,你我兄弟携手,做个营生,何愁事业不成?”

  “是,兄弟在,万事无忧!”

  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了,妻子默默的收拾好衣物盘缠。

  吴长丰前来与父亲辞行,父亲包了两锭银子,递给长丰道:“出门在外,多带盘缠,别不舍得花。”

  长丰伸手接过道:“就两日行程,无妨。”

  母亲把银子装到长丰的包袱里,万般嘱咐道:“老话讲穷家富路,万一路上有个意外急用,到哪里去寻银子。”吴长丰答应着辞别出来。

  吴长丰辞别了父母妻子,出得门来,到镇上寻得魏思行。又集合了一众同案的朋友,大概五六人,一起去往行省参加乡试。

  待考完出了场,大家一同回到镇上,众好友一一辞别,即便各自回家。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漫长的,这几日省城传来消息,快要放榜了。吴长丰愈发心里焦急,每日去镇上打听。

  但凡门外有动静,长丰都要出门看看是不是报马到来。平时也坐立不安,好似被拘禁的猿猴。父母妻子知他性情,也不去管他。

  这日,吴长丰又早早的去了镇上。中午时分,母亲正要生火做饭,只听一片锣响由远而近停在自家门外。

  母亲胆小,不知何事,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只听得门外喊到:“快请吴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母亲听得中了,知道必是长丰考中了。慌忙打开门,门外几匹大马,马上的人已下得马来。

  周围围满了邻居,早有嘴快的说了:“这是吴老爷的娘。”

  领头的报喜人道:“原来是老太太。”母亲把众人让到屋里说:“小儿去镇上了,诸位稍座,我去寻来。”

  早有人跑着去寻了,母亲在后面说:“去油坊把长丰爹也寻来。”原先那人早跑远了,又有一人边跑边说:“长丰爹我去寻吧。”

  那人飞奔到镇上,遍寻不见长丰。原来长丰听说报喜人敲锣打鼓往吴寨方向去了。怕是去自己家,已经往家赶了。离家越近,越是忐忑不安。

  待进得庄来,远远看见自家门外人头簇拥,心知必是自己中了。顿时大喜过望,情难以禁,三步并作两步,踏进院来。

  报喜人见了道:“新贵人回来了。”都站起身来,拥着吴长丰说话。长丰走进屋来,见中间报贴已经升挂起来,上面写道:“捷报贵府老爷吴讳高中乡试第八名亚元。”

  吴长丰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是高兴。此时父亲也回来了,众人簇拥着要喜钱。父亲去屋里拿出一吊铜钱,分给了众邻居。安排母亲杀鸡宰鹅,招待报喜人。饭毕,父亲给报喜人每人包了一锭银子,和长丰把他们送出门外,打发他们去了。

  尚未回屋,只见魏思行、将文昌和一众朋友行将过来,远远就喊:“我等前来拜新中的吴老爷。”吴长丰迎了上去,打拱作揖,寒暄一翻,把他们让进堂屋,分宾主坐下。

  魏思行道:“愚弟早上就听到喜鹊在枝头欢叫,知必有喜事,原来应在贤兄身上。听闻报喜人朝吴寨而来,知必是贤兄高中,唐突相约同案好友前来相贺,还望贤兄不要见怪。”

  吴长丰道:“何谈见怪,你等前来,兄欢喜的紧。”

  魏思行又道:“你我乡试同去数人,只兄一人高中,实在可贺。”转手从书童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十两,还望笑纳。”

  众人也纷纷送上贺礼。长丰推辞不过,方才收了,作揖谢了。又说了一会,众人打躬作别。

  以后长丰继续苦读,第二年参加会试,落榜。去吏部注册了候补官员。几年后,再次参加会试,再次落榜。候补官员也一直没有补缺。

  此后数年,列强入侵,国事日非,江山社稷动荡不安。朝廷的种种不作为、无能让吴长丰彻底放弃了入仕为官的想法,随父亲专心经商。

  考场失意的吴长丰经起商来得心应手,颇有能力。短短几年,他就扩大了父亲的油坊,引进了新式榨油机,新建了油厂。

  为了解决原料紧张问题和降低成本,吴长丰租种了大量的土地,种植棉花和大豆。生产的棉花卖给芳纱厂,棉子和豆子可以用来榨油。油厂榨的油可以供人食用,而榨油剩下的下脚料卖给肥皂厂做原料,棉饼豆饼还可以卖给肥料厂。

  吴长丰还利用岳河水流,做贸易生意。

  短短二十几年,吴长丰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富之家。除了原配夫人,吴长丰又娶了两房偏房,共生有四子三女。也算人丁兴旺。

  而吴氏一族,依靠吴长丰,也都兴旺发达。吴寨也变成了方圆数里的大寨。

  吴长丰花甲之年,家道中兴,儿孙满堂,志得意满,就想着建宗祠,修家谱。

  吴长丰自己作为出资人,召集吴姓的长者商议。有人出资,事情就好商量,很快就选好址,定好了开工吉日。吴长丰从省城找来工匠,耗资数万,历时半年,终于建成。

  建成之日,吴长丰率众族人一起前来祭奠。祠堂檐角飞耸,脊兽灵动,青砖黛瓦,颇显气派。堂内悬挂吴长丰亲手书写的匾额“显承堂”,取“不显不承,无射于人”之意。

  重修族谱时,以春秋时期吴王作为自己的祖先。其余先祖牌位挨个排开,吴长丰率人先认了祖,再磕头祭拜。

  经过重修家谱,还确定了“学勤志远,业兴丁旺,福禄呈祥”为吴氏一族的字辈。后辈子孙,都要以字辈取名。

  吴长丰活了七十八岁,寿终正寝。儿子辈尚能守住祖业,至孙子辈就家道中落。

  后来洪河夺岳,一河承两河之水,岳河经常泛滥。吴家就全族搬往岳河南岸地势高坦的地方,购地置业,安顿下来。

  以后的日子战事频繁,岁月艰难。吴家越来越是人丁稀落,家道维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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