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动

  阿瑞斯感觉赫菲斯托斯话里有话,但他并没有探寻的意思,听过以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对于阿瑞斯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怎样前往圣园并摘取金苹果树枝。

  告别了赫菲斯托斯,阿瑞斯就打算搭乘战车返回战神殿。难得出来一趟,阿多尼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他建议道:“阿瑞斯,我们在这附近转转吧,听说锡拉岛的风景很不错。”

  阿瑞斯对自然风景没有半点儿兴趣。不过转念一想,锡拉岛上也不是没有飞禽猛兽,只当是换个地方狩猎,也没什么不一样,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从火山上慢慢走下去,火山上的浮石久未见到人迹,稍微一踩就簌簌往下掉。阿多尼斯还没来得及提醒阿瑞斯小心,就见他脚底一滑,身体往后倒去。

  阿多尼斯连忙伸手去拦,却见战神不慌不忙,脚下用力一抵,蹭蹭两下滑落了几米,把一堆碎石头带得往山下滚去。

  阿多尼斯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行动鲁莽的战神也有几分可爱。

  下了火山,附近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子里多种着橄榄树,一棵棵大树高举着树冠,撑起一片绿色的云彩。乍一看,竟和塞浦路斯的密林有几分相似。

  两位男神生出几分亲切感,他们在橄榄树下漫步,享受着和狩猎时不一样的轻松惬意。

  风轻拂,树轻动,阿多尼斯沐浴着阳光的恩泽,跟阿瑞斯说起他过往的趣事。

  阿瑞斯是个急性子,他从小不爱听故事。这时候听着阿多尼斯的讲述,却觉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畅怀的大笑。

  好战的阿瑞斯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他对于各种武器信手拈来,却吹不响一片小小的树叶,不禁对阿多尼斯深感佩服。

  阿多尼斯的记忆被阿瑞斯带回了诞生之初。那个时候,他才刚从没药树中破出,不提那一点微薄的神力,他根本没有自保的手段。

  几位善心的宁芙保护了年幼的他,为他驱走猛兽,为他提供食宿。

  但是游戏山林的宁芙解答不了他关于身世的困惑,更无法理解他的孤独。渐渐的,他学会了用音乐倾诉,倾诉给风,倾诉给雨,倾诉给大自然里的每一种植物。

  孤独伴他而生,沉默随他而行。在遇见阿瑞斯以前,阿多尼斯从未想过——他会遇见一个人,从此告别孤寂。

  想到这里,阿多尼斯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没有回答阿瑞斯的问题,而是提议道:“阿瑞斯,我给你吹一支曲子吧。”

  阿瑞斯很是期待:“好呀!”

  阿多尼斯摘下一片橄榄树叶,抵在唇边轻轻吹奏了起来。一支轻快的曲子从叶片上流淌出来,被风传播给鸟儿听,给花朵听,给小草听,就连溪水都跟着叮咚奏乐,一派热闹。

  阿瑞斯虽然不懂欣赏音乐,却也能听出这首曲子里的欢快。他有些惊讶,惊讶于阿多尼斯这样沉敛的性格会吹出这样活泼的曲子;又有些高兴,因为在这段动听的音乐中,他感受到了阿多尼斯的快乐。

  两人在树林里慢慢走着,饿了就吃一颗野果,渴了就掬一捧清泉。许是这片山林接近人类的聚居地,野兽们的警惕性都很高,遇见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攻击,而是躲避。阿瑞斯也没有去追的心思,难得的陪着阿多尼斯消遣了大半天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潟湖边。潟湖很宽,湖面无波,像奥林匹斯的女神投放在人间的梳妆镜。镜子里倒映着周围的山峦,把山林草木都染成了碧蓝色。

  阿瑞斯看着面前一望无边的湖水,只觉得心胸开阔。他扭头对阿多尼斯说:“没路了,我们往回走吧。”

  阿多尼斯失笑,没想到阿瑞斯的关注点在这里,好像两人走到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风景,只是为了片刻也不停留。

  “过去看看吧。”阿多尼斯说。

  阿瑞斯虽然不觉得湖边有什么意思,但还是满足了阿多尼斯的想法,跟了上去。

  阿多尼斯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清澈的湖水里映出植物神俊美的面孔。他微微低头,一缕没有扎好的头发掉进了水里,晕散如迎春花的花汁。

  阿瑞斯伸手去给他撩头发,转眼就被湖里的画面吸引了注意。

  只见俊美的植物神身穿洁白的衣袍,像奥林匹斯山上最圣洁的雪,他的金发是落在山顶上的耀眼的太阳,一双碧蓝的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流露一丝惊讶。而他站在阿多尼斯的身边,正躬身撩起植物神的一缕金发。

  这幅图景既亲密又自然,让阿瑞斯感到有些惊讶,原来他平时和阿多尼斯都是这样相处的?

  一丝异样的感情掠过阿瑞斯的心尖,他还来不及去抓,就看见几条小鱼游过,摇摆的鱼尾荡碎了水中的画面。

  “有鱼!”阿瑞斯被吸引了注意,惊喜道:“阿多尼斯,你想吃鱼么?”

  阿多尼斯把头发别到耳后,笑着道:“你想吃的话,我们就抓。”

  两人折断了几根树枝,阿瑞斯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把树枝的一头削尖,几大步淌进水里,用木叉戳起鱼来。

  一向行动优雅的植物神也加入了捕鱼的队伍。他把外罩的长袍脱了,只穿着一件短衣,少了丝滑的布料的阻拦,动作格外敏捷,三两下就叉住了一条大鱼。

  阿多尼斯的收获激起了阿瑞斯的好胜心,他不甘示弱地在水里一阵猛戳,也成功戳中了一条鱼。

  湖太大了,湖中的游鱼多不胜数,各捕各的完全没有冲突。好胜的阿瑞斯却不肯走开,他撵着阿多尼斯,专抢植物神漏捕的鱼,就像猎犬围着猎人打转。

  两人距离太近,活动不开,一个没注意,头撞到头,发出“嘭”一声响。

  阿瑞斯“哎呦”一声,植物神关心得不行:“阿瑞斯,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阿瑞斯应声抬头,只见俊美的植物神凑到他的面前,白皙的额上顶着一个红印子。

  阿瑞斯愣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声由小及大,越笑越响,惊起了一滩栖水的飞鸟。

  阿多尼斯听着阿瑞斯欢畅的笑声,也被他的笑意感染,跟着笑了起来,笑到山林失色,只有他的面容清晰不变。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暮光西沉的时候。阿瑞斯一声唿哨召来他的战车,邀请阿多尼斯一起返回战神殿。

  接到战神的指令,四匹骏马奔跑起来,快得像一阵疾风。道路两边的景色被飞快的带走,就像一抹残影从眼前掠过。

  阿多尼斯一手扶着车辕,偏头问道:“阿瑞斯,关于摘取金苹果树枝,你打算怎么做?”

  阿瑞斯冲他扬了扬眉:“我没什么想法,进圣园,摘树枝,就这么做!”

  阿多尼斯失笑:“是你的作风。”

  正发着呆,忽然看到一抹银色飞出,落到了两人身后。阿瑞斯的行动快过思考,他一手撑住车辕,一跃而下,几大步向后奔去。

  阿多尼斯反应过来,连忙叫住四匹战马。回头看去,只见阿瑞斯步履矫健,伸出长臂往空中一抓,抓住了一条银带。

  阿多尼斯一愣。

  那是……他的发带?

  阿瑞斯抓着那条银带,好像抓住了什么珍宝,脸上洋溢着感染人心的笑。他匆匆回到战车上,把发带递给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你的发带。”

  阿多尼斯看向那条发带,眼里有微光闪动。

  原来,阿瑞斯那毫不犹豫的跳车,是为了他,为了他的一根发带。

  何至于此?

  又何幸于此。

  阿多尼斯心想,阿瑞斯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反应。正如这位率真的男神迅猛而无声的闯进了他的心门,他却后知后觉,现在才终于发现。

  他原本只想和他做一对好朋友。但是现在……

  占有欲像一只猛兽,在理智的囚笼里来回逡巡,嘶吼着想要破笼而出。阿多尼斯已经快控制不住它了,他也不想去控制。

  植物神清冷冷的眼眸暗了下去,他深深看着自己的友人,轻声道:“谢谢你,阿瑞斯。”

  阿瑞斯还惦记着阿多尼斯的那头金发,他的头发放了下来,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散发着阳光的气息。阿瑞斯很想动手摸一摸,现在机会来了,他殷勤道:“不客气,阿多尼斯,要不要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

  阿多尼斯摇了摇头,鬼使神差道:“阿瑞斯,你的头发也长长了。”

  阿瑞斯不明所以:“嗯?”

  “你转过身。”

  阿瑞斯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心里还在猜测阿多尼斯要做什么,就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插|进了他的头发间,将他那一头卷曲的黑发梳拢到一起,用银色的发带扎上。

  那抹亮眼的银色捆住了墨一样的黑,就像阿多尼斯的手握着阿瑞斯的发束。那一刻,阿多尼斯发出了无声的喟叹。

  心里欲望的兽,终于选择了放纵。

  阿多尼斯想,他要抓住这个不羁的男神。

  抓住他,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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