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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5 章 第三十七章长桑君

  三十余年前,宁州长桑邑大疫。

  人族有多重视死亡,就有多害怕死亡,因为害怕所以敬畏,因而敬畏所以重视,所以事死如事生。

  瘟疫是人族无法抵抗的灾难,也因此人族一直流传瘟疫是神降下的惩罚,若有一地遭遇神罚,必是瘟疫之地的人们有罪,所以受到了神的惩罚。

  一个地方若是发生瘟疫,必遭焚城,世人坚信火焰能洗涤所有罪孽令神祇满意。

  神祇满意不满意不得而知,但焚城的效果却甚好,所有病人和可能染上的人都化为了灰烬,疫疾自然无法再传播开来。

  这种畏惧的心理真正发生改变是在某位巫女时,那个巫女是人族的禁忌。

  巫女是神祇在地上的化身,然而这位巫女....据说不论是信徒还是非信徒,只要知道她的事迹都只会有一个评价:渎神者。

  一个渎字完全能诠释出这位被打入禁忌的巫女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信神祇,自然更不会相信瘟疫是神罚。

  召医令便始于这位据说死于渎神的巫女,发生瘟疫时召集医者共赴疫区研究病人寻找救治的方子。看書喇

  只是成果....拿人命持之以恒的堆了千年,成绩自然是有的,那么多人命也不是白死的,但只是几种不那么凶残的瘟疫和大部分和瘟疫无关的疾病,瘟疫....仍旧是人族谈虎色变的对像。

  因而瘟疫蔓延后有门路跑的都跑了,没跑的都是染疾的和想跑却没门路的。

  子桑弘是贵族,又是宗子,正常情况下谁都可能跑不掉,唯独他不会,然而他的父母手足都跑掉了,至于他自己,他若是跑了,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非不想跑,而是被遗弃了。

  他发起了高热,长桑大疫,道路被封锁避免疫疾向外蔓延,就算能打通门路,那些给人开后门的人也绝不可能随便放人,至少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贵族,二是身体健康,前者是因为氓庶没那个钱,后者则是再贪婪受贿也不敢和疫疾患者解除,并让瘟疫真的蔓延出去。

  子桑弘的情况和病人太像,而孩童的身体最弱,也最容易染疾,因而没人敢赌子桑弘并非疫疾。

  纵然宗子于家族很重要也只能舍弃,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继承人没了还可以再培养,就算只有一个孩子,孩子没了,也还可以再生。

  虽然留下了奴仆,但这个时候谁敢靠近一个疫疾病人呢?

  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没了家人和奴仆后,纵然再不想死又能如何?在家人离开奴仆逃走后子桑弘只能躺在家中等死,身体发烧,没有力气,哪怕家里还有食物也爬不起来去炊饭,当然,也不会炊饭就是了,只能勉强生嚼谷米延续生命,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后连生嚼谷米都做不到了。

  意识不清时子桑弘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少女声音。

  “这里真的还有活人....”

  有人来了?

  自己是有救了吗?

  应该会很快就走掉吧,谁会接近一个疫疾病人呢?

  子桑弘恢复意识时感觉到了属于活人的体温,嘴里满是苦味。

  太苦了,苦得只是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子桑弘完全睁开了眼,一睁眼便见到了一张极为瑰丽的脸庞。

  没错,瑰丽,除了瑰丽,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能形容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

  真的是近在咫尺,不会超过一尺。

  为了方便喂药,子桑弘的脑袋被放在了少女的腿上,距离自然近。也因为如此,子桑弘一醒少女便发现了,美丽的眉目间绽出了欣喜的笑意。

  如披明光,煌煌如日,一眼便足以惊艳一生。

  “你醒了。”少女将子桑弘扶着坐了起来,再将药碗送到了子桑弘的嘴前。“来,小兄弟,一口闷了,闷完了我请你吃糖。”

  喂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喝药真的很让人想暴躁,一勺一勺的喂,多了会流出来,因为昏迷的人是不会主动吞咽药汁的,因而每勺的量都必须控制好,与其说是喂药不如说是往昏迷的人嘴里滴药汁,伺候奶娃子都不需要如此耐心。

  子桑弘并不知少女喂药时内心的暴躁,但他看得出少女的喜悦,心里仿佛暖流在流动,循环往复,以至于忘了药的味道,真的一口闷了。

  一口闷的后果可想而知。

  嘴里一倍的苦味变成了十倍。

  少女很守信的给了子桑弘一块糖,只比一粒谷米大点的一块糖,因而子桑弘口腔里的苦味持续了足足半日。

  人醒了,子桑弘自然也发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变化,虽然还是自己的家,但多了许多人,其中多为疫疾病人。

  名芕的少女略为尴尬的解释了下怎么回事。

  她也没想到这座府邸还有活人。

  长桑邑的大夫跑了的事不是秘密,而主人都跑了,欠缺对贵族的东西哪怕主人走了也还是贵族的,氓庶不能染指的尊卑观念的少女深以为,大夫府邸是个不错的据点。

  够大够宽敞,能遮风挡雨,比起氓庶的茅草屋好多了,也更适合病人养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大疫之后往往有大饥,概因人都病了无法从事生产,因而哪怕身体好了也会陷入饥荒。

  响应召医令而来的医者们不愁药材,宁州又是巫彭殿所在,会提供足够的药材让医者们可以对病患进行研究,但粮食,只能保障医者的口粮,病患只能自求多福。

  在发现邑中贵族能跑得都跑了,没跑的也染了疫疾或死或濒死后少女不客气的提议不如开了贵族的粮仓。

  氓庶哪怕是太平年月家里都没有多少余粮,而封地贵族哪怕是饥荒年月也必定堆满了粮食。

  只是,瘟疫不是饥荒,跑得越快越好,追求时间自然无法带走仓中堆得满满的粮食。

  虽然擅自取用贵族的粮食不道德,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而且巫医们多是巫宗的神职者,又不乏有血统者,一般贵族再愤怒也不可能真对他们做什么。

  只一个问题,巫医中有一些是有血统的,这部分巫医反对芕的提议,理由也很简单,道德败坏,会坏了民风。

  反对声若是有用,子桑弘也不会醒来发现自己家被人给占了。

  巫医中出身贵族的只是少数,即便是这少数也不全是固执道德民风的,少数服从多数,长桑邑贵族的府邸和粮仓自然保不住。

  芕是在带人寻找子桑弘家存粮时发现子桑弘的,路过的时候芕隐隐觉得子桑弘的房间里有很轻微的动静,因为太过轻微,芕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推门而入亲眼确定一下。若非如此,纵然子桑弘还是会被发现,但那多半是因为尸体腐坏的气味而被察觉。

  自己家被人给占了,粮仓被人给洗劫了,若是平时,子桑弘必定会杀了贼人,若是换了旁人,子桑弘虽会因为清楚自己的处境而不会杀贼,却也会很愤怒,然而这主意是芕出的,也是芕带人搜刮的子桑府邸,子桑弘只觉得这是芕情急之下的不得已之举,情有可原。

  子桑弘醒后芕便不再花费太多精力在他身上了,在人族,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能当半个大人用了,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之前是因为人昏迷不醒必须有人照顾,如今醒了,那就自己照顾自己吧,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且子桑弘并非真正的疫疾,只是着凉发烧了,与疫疾病患需保持距离,芕却不然,做为医者,她每天都和疫疾病患接触,少年的抵抗力又弱,说不好就把疫疾带给子桑弘了。

  芕不再多加照顾子桑弘,子桑弘的目光却忍不住追逐她。

  芕相当对得起巫医的身份。

  不管病患多脏多难看,她都能毫无芥蒂的照顾病患,救治病患,但她才堪堪束发之龄,出师都没两年,医术造诣在巫医中属于垫底中的垫底,尽管她很努力的向周围的巫医请教,巫医们也因为环境的关系对她毫无保留,但医术是最需要时间沉淀的职业,而芕的弱势也正是时间。

  芕不符合召医令的标准,子桑弘慢慢看出了这点,颇为不解。

  召医令只征召医术达到一定标准的医者,也不强迫,自愿原则。

  芕是如何来到疫区的?

  子桑弘得到的答案是听说了召医令,再算了下距离,自己赶得到,所以来了。

  相当简单,简单朴实到令人无言以对的回答。

  不怕染上疫疾吗?

  芕眉目浅笑的说,怕,但我是巫医。

  长桑邑的疫疾不是那种难缠的无解的,在拿病患做了足够多的实验,死了许多的病患后终于有了能够救治的方子,只是,瘟疫退去时长桑邑的活口不足五百人。

  因为亡者不是死于疫疾便是可能携带疫疾的传染源,因而尸骨全部火化。

  因为随着时间流逝死人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沉默的芕在焚烧最后的尸体时于火堆前伫立许久后离开了长桑邑。

  芕走得相当麻利,没和任何人告别,包括子桑弘。

  这也是常态,巫医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自然该各回各家,与病患们,正常情况下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若有,九成九非好事。

  每一次召医令召集天南海北的医者汇集的前提可都不是因为发生什么好事

  子桑弘并不想和芕就此失去交集。

  然而他除了芕的名字,其余一无所知。

  因为进入疫区死于疫疾是寻常事,因而医者在进入疫区前都会被要求写下遗书,遗书是要寄出去的,自然要留地址。

  子桑弘用自己长桑邑大夫宗子的身份拿到了关于芕的记录,只有名字,其余一无所有,一问才知芕根本没写遗书。

  虽然会要求写遗书,但对方实在不想写或是没有留遗书的对像,小吏也不会强迫,因而子桑弘什么都没查到。

  在家人回来后子桑弘舍弃了宗子的身份,离开了家去拜师学医。

  芕是医者,他若是想再见到芕,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一名医者,且是名医。

  追随召医令,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在某个疫区再见到芕。

  许是神祇垂怜,子桑弘在成为名医前便有了关于芕的消息。

  芕是个天才,年纪虽轻,医术却一直突飞猛进,多次出入疫区活人无数,年纪轻轻便成了九州颇有名气的医者。

  分别的第六年子桑弘同自己的师长来到澜州再次见到了已是一方大邑的神庙大祝的芕。

  比起六年前还带着青涩的少女,如今的芕已经更加美丽成熟,也更加耀眼夺目。

  子桑弘在上巳时亲手猎了一只雁赠给芕。

  坐在一株桑树下休息饮茶的芕看到子桑弘及野雁时怔了下,旋即笑着收下了野雁。

  子桑弘至今还记得彼时芕的笑容,真美,美得令人刻骨铭心。

  然而,这样的美人并不独属于他。

  芕有着众多的情人,他只是其中之一。

  子桑弘一开始不清楚芕私生活的糜烂,但他的师长却是有所耳闻的,确切说,整个澜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芕的情人以打计,因而并不赞同子桑弘对芕的追求,若只是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倒也罢了,但子桑弘是认真的。

  芕私生活的糜烂,没有血统,无姓无氏的出身,这俩不是一般的不相配。

  子桑弘在师长要带自己离开澜州时向芕求婚,却不曾想被芕别的情人设计见到了芕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少年气盛,自然与芕起了争执,被芕干脆利落的分手。

  虽然起争执,但还没想过分手的子桑弘被惊呆了。

  芕问:“你为何与我在一起?”

  子桑弘回道:“我心悦你。”

  芕想了想,问:“你可知我为何多次出入疫区?”

  子桑弘疑惑的看着芕,不解芕为何提到这个问题。“因为你是巫医。”

  芕道:“因为我是氓庶,我没有血统,没有姓氏,对于汝等而言的坦途于我而言是天堑,但我不愿永远沉沦底层,我要向上爬,唯有获得十倍百倍汝等血统贵族的功绩我才能向上爬,前往疫区是最快最短的捷径。”

  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少年对心上人的美化更残忍了,也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少年对自己的美好想象以分手更有效率了。

  子桑弘呆住了。

  想象的形像和现实总有差异,然而差异大到如此地步却是少有。

  芕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权势的欲【望,子桑弘能看出她是认真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心中美好善良的女神会是一个如此汲汲权势虚荣的庸俗女人。

  子桑弘带着初恋与偶像破碎的惨淡心情随着师长离开了澜州,他想忘了芕,芕却总是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晃悠两下,忘而不得。

  若时光荏苒经年,子桑弘或许会妥协,接受女神的本质,或许会慢慢忘却,只当年少时的教训,然而时光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

  亘白1083年,澜州大巫亵渎尸体打扰亡者安息被人揭发,被处以火刑。

  子桑弘得到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芕连骨灰都不剩了。

  子桑弘不是很明白,莫说只是打扰亡者安息,便是杀了活人,于芕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此?

  师长答曰:正常情况下不至于此,但芕身居高位很难没有敌人,权力就那么多,你得到的多一分,别人就少得一分,权力的争斗哪怕是巫宗内部也无法避免。

  至于为什么芕会这么惨,自然是因为她是软柿子,无姓无氏的贱民爬上如此高位与血统贵族平起平坐本身就很侮辱人了,贱民如此能耐,岂非衬得高贵者无能?让高贵者颜面何存?再加上她攫取的权力,想把她拉下去取而代之的人自然一抓一大把。

  当然,同样的觊觎,别人也会遭遇,但不同于那些背后有氏族,底蕴深厚的大巫,芕没有,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

  只是,师长也疑惑。

  芕想来也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的,因而多年来为人处事一直都有很条理,不落任何把柄,为何这次会落这么大的把柄?

  想要扳倒芕这样地位的大巫,诬陷的罪名是显然不够的,再加上火刑....芕的罪名必定是真的,并且人赃俱获的那种。

  可芕为什么会想不开去亵渎亡灵?

  子桑弘学医的原因师长还是知道的,因而疑惑芕的举动之余问子桑弘可还要继续学医。

  子桑弘颇为艰难的道:“想。”

  如今,除了学医他还有什么能够和那个人更靠近的途径呢?尽管已是生死相隔。

  ***

  神祇若是人,必定是一个顽童,喜欢玩弄凡人。

  芕被问罪数年后青州费邑大疫,子桑弘彼时恰好在费邑,也因此被困。

  瘟魔的阴影下他再次见到了芕,失去了过往权势沦为一个小小巫医的芕,没有了昔日身居高位时的耀眼凌然,却也没有黯淡,而是染上了柔和,仿佛入鞘的宝剑,不再耀眼的刺目,却也更吸引人。

  巨大的惊喜让子桑弘决定接受神祇的恩赐,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待费邑事了,他要向芕再次求婚,这一次,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他。

  命运证明,还是有的。

  比如死亡。

  擅骑者,坠于马;擅泳者,溺于水;擅剑者,噬于剑;擅心术者,亡于心魇。

  同理,擅医者,亡于疾。

  费邑弥漫的疫疾让子桑弘的重逢变成了真正的永诀。

  仿佛神祇赐予的重逢只是让子桑弘补上告别。

  然而即便是告别,芕临终哪怕因为疫疾意识都不清楚时念念不忘的名字也不是他,而是一个名唤乔的人。

  错过的时光太多,他所爱的女神在骄傲孤独多年后终于学会了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学会了将别人放在心上。

  然而,改变她的人,被她放在心上的人都不是他。

  ***

  听上去有点惨。

  望舒一边往墓坑里填土将石棺重新埋起来一边如此评价长桑君与芕之间的感情史。

  “人的一生谁没瞎过眼?”望舒安慰道。

  长桑君默了一息,问:“瞎眼?”

  望舒道:“阿母难道是良人?”

  长桑君:“....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望舒不以为然:“她是我母亲又不是我情人,她对男人是良人还是人渣与我有何干系?”

  拿要求情人的标准去要求父母,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心有不伦。

  长桑君道:“她不是良人,却是我的希望,永远放不下。”

  将最后一杯土弄回原位,拍实了坟丘,望舒问:“那你后悔爱上她吗?”

  “自然不后悔。”长桑君想也不想的回答。

  望舒道:“阿母教我,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不后悔,只要不后悔,那么没有什么事是值不值的,你既然清楚怎么回事,且不后悔,那就不算瞎。”

  只能说长桑君运气不好,遇到的不是一个适合他的人。

  长桑君愣住。

  望舒又掏出了一柄短匕修起了石园柱,青苔长久的覆盖,不修修,过两年就该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了。

  长桑君看着望舒,想问这些年望舒在哪,过得如何。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那是芕的孩子,纵是初见,他亦关心她如关心自己的孩子,但他也能看得出来,望舒并非随意相信别人的人。

  长桑君颇为不舍的道:“芕有遗言与遗物给你。”

  正修着石园柱的望舒闻言扭头看向长桑君。“给我。”

  长桑君取出了自己随身带了许多年的木函与兕角符节,望舒放下短匕接过了遗物。

  兕角符节并不陌生,她小时候还玩过,只是那会儿并不明白这枚兕角符节的含义,木函里就只有打开了才能知道了,轻松的打开了封合多年的木函。

  长桑君一边看着望舒拆木函一边道:“她临终意识不清时一直在念叨一句话,马革裹尸是将军的荣耀,亡于瘟魔亦是医者的荣耀,乔,为我高兴,不要为我难过。”

  望舒沉默的看着木函中木牍上熟悉的笔迹:马革裹尸是将军的荣耀,亡于瘟魔亦是医者的荣耀,为我高兴,不要为我难过。

  望舒眨了眨眼,感觉眼角有点湿润。

  “乔?”

  望舒疑惑的看向长桑君,发现长桑君正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惊讶很不好的事。

  望舒下意识抬手,手指拭了拭眼角,是湿润的。

  自己的泪腺不是没了吗?

  元那个混蛋说停了泪腺必然是真的停了,自己的身体已不可能再因任何悲伤或喜悦的情绪而分泌眼泪。

  食指离开眼角,指尖是湿的,染着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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