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市中心的商业街上行人并不多。岔路口的绿灯亮起,一辆出租车猛踩油门冲了出去,经过商城广场的时候,司机来了个堪称比赛级别的飘逸,稳稳当当停在广场前。
陈非扫码付钱,而后捂着嘴从副驾驶钻出来。
“怎么了?”姜初打开后座的门,一只手有力地握着陈非的胳膊,防止他一头砸在地上。
陈非面如菜色,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午饭都给晃了出来。
二十分钟前,早课结束,陈非提议找一个安静的咖啡馆让姜初上试听课,他本想叫个豪华专车展示一下自己的财力,谁知姜初出门便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坐这个便宜。
于是常年娇生惯养的陈非晕车了。
他头昏脑涨,忽地灵光一闪,于是腿一软,倒在姜初身上不动弹了。
陈非可怜兮兮地靠在姜初肩上,对方扶着他胳膊的手明显一僵。
“姜老师……”他开始半真半假的哼唧,“都说了给你叫专车,干嘛省这点钱……”
他靠着姜初慢慢往前走,手不老实地攀上姜初的肩膀。
“你不是说节约是美德吗。”姜初不疑有他,任由陈非扒着自己的肩膀,扶着他进了商城。
陈非选的咖啡馆在商城顶楼,他挑了个窗边的座位,干净的玻璃墙外,能看到城市繁华的景色。
“姜老师,今天的试听课我们学什么呢?”
陈非的大尾巴使劲儿地摇,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初。
阳光照在姜初的脸上,他垂眼从包里翻出一本中国哲学史,放在桌上。店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两人面对面坐着,有种在约会的感觉。
“这书送你。”姜初说,“打开看看。”
“唔。”
陈非把那本中国哲学史转了个向,随意翻了翻。他自然不会挑剔姜初的教学内容,只是故作欣喜地笑着说:“我们今天讲这个吧。”
姜初挑挑眉,他稍稍坐直了些,伸手将那书翻到第一页,开始讲中国的古典哲学。
陈非装得像模像样,掏了只中性笔出来,在书上写写画画。
两人对坐着,姜初既没有教学的准备,也没有教案,甚至连书都不看一眼,便有条不紊地给陈非梳理基本的知识。
他的声音温和有力,说话时常常看着陈非,配上一些手势动作。
陈非脸上一副认真听课的表情,实际上姜初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听了大概十分钟,陈非的头慢慢低下去。
十五分钟过去,姜初从儒家哲学讲到道家思想,陈非的眼睛闭上了。
姜初停下讲课,左手手指轻轻在桌上叩了叩。
“啊!”
陈非猛地抬起头,顿时睁大了眼。
“睡着了?”姜初嘴角扬着,清明的一双狐狸眼睛里带着笑意,“是我讲的不好吗?”
“不不不,”陈非赶紧摆手,“呃,下午这个点就是容易困,不好意思哈,姜老师你继续。”
姜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陈非身边坐下。
红色皮质沙发陷下去些许,陈非一惊,感觉姜初坐得极近,两人的腿都快贴到了一块儿。
他一动不敢动,瞌睡了也醒了一大半。
“我还是把你当高中生教吧,”姜初伸手去翻书,另一只手勾来自己的那杯咖啡,仰头喝了一口。
他身上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陈非侧头看着他滚动的喉结,默默吞了口口水。
真是个狐狸精。
“当然。”姜初抿了抿嘴唇,“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内容。”
这次,姜初的声音就在自己耳畔,陈非终于不困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颈侧,姜初一手点着书上他所讲的内容,时不时侧过头看陈非,问他听没听懂。
店里的钢琴音乐舒缓,陈非盯着姜初放在书页上,那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的思绪又开始乱飞。
姜初是不是上钩了?还是他对所有学生都是这样?
他以前被男的追过吗?
姜初要是弯了,他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做下面那个,好像也挺香……
陈非想着想着,黄色马赛克都快蹦出脑子了。
他舔了舔嘴唇,伸手去够桌上的咖啡,拿起来猛灌了一口。
“所以说,我们现在所说的辩证思维……”姜初说着说着,顿住了。“陈非同学,那杯是我的。”
“咳咳!”
陈非骇得差点呛住,赶紧把那杯咖啡放回原处,尴尬地无以复加。“不好意思,听得太认真了……咳咳……”
这场试听课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了。
“要不,你还是另找别人吧。”姜初坐回对面的座位,背上包起身道,“我的讲课方式可能不适合你。”
“不不不!”陈非急了,“很适合!姜老师,你很适合!那么复杂的东西能被你讲得通俗易懂,连我这种门外汉都能听懂,你真的很厉害!”
他说着,一把捞起桌上的手机,给姜初转了两千块。
“我先把下节课的学费预交了。”他笑着晃了晃手机,背起包就跑,“姜老师,我晚上还约了朋友,先走啦。”
姜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跑出去老远,回身冲姜初挥挥手,转入了拐角。
“这人……”
姜初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带着打量和疑惑。他没起身,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转头望着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色。
白给的vip座,不坐白不坐。
脱离姜初的视线,陈非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不耐烦的神色。他找了个吸烟区,给陈芊打电话。
“喂,姐,你没露馅吧?”陈非小声问,“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先和平时一样吊着他,成不?”
那边隐约能听见交谈声,陈芊大约是在工作。
“放心吧。”她声音听上去有些哑,但语气非常平稳,“你姐我已经想开了,这种人不值得姐流泪。”
“不愧是我姐。”陈非哑声一笑,靠在墙边上。他看了眼不远处电动扶梯上的人群,心中忽然有一计。
“姐,打个商量,把家里房子借我用用。”
“你又要干什么?”陈芊语气不悦,“在外面乱混随你,敢把人带回家里来,你等着挨打吧!”
“哎呀,才不是。”陈非抬手看了眼表,腰上使劲,后背从墙壁上离开,“晚上打电话细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挂断电话,一路出了商城去网吧,顺便给姜初发消息。
【陈非:姜老师,我约了几个朋友出去玩,你一个人回学校路上小心哦。】
【陈非:到宿舍了告诉我一声。】
姜初没秒回,陈非也懒得管。他哼着歌过了马路,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电竞网吧。
他熟练地付过钱,进了vip卡座,开机上号。
他约的人还没来,陈非把卡座的帘子放下来,百无聊赖地登录某射击端游。
第一把还没打完,卡座的帘子便被人掀开,玻璃窗外的夕阳猛地照进来。
“陈非哥?”
一个漂亮的男人站在门口,见里面只有陈非一个人,便笑盈盈地扭着步子迎上来,熟稔地搭着陈非的肩膀,坐在了他身边。
“哟,乖。”
陈非摘了耳机,右手操作键盘,腾出左手把人搂过来,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等我一会儿。”
“轻一点啦。”
男人面容成熟,打扮得却格外青春靓丽。他轻轻喘了一声,略显做作地拍开陈非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别把我脸上的粉擦掉了。”
“哦?让我看看。”陈非打完了,扔下耳机,捧着他的脸一顿瞧,“任林小心肝,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
任林眨了眨那双戴了美瞳的大眼睛,娇嗔地推开陈非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少用哄那些傻白甜的计俩哄我。”他做了美甲的手指在陈非胸口点了点,“又喷香水,几天不约我出来,说,是去勾搭哪个新欢了?”
“没有。”陈非搂着他的腰,心想还是任林这样的招人喜欢,“刚认识的一学生,找来玩玩,哪有你重要。”
任林不相信他的这些甜言蜜语,却依旧为此很享受。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情骂俏,说着说着,任林便坐到了他腿上。
网吧的钱又白给了。陈非领着任林出了网吧,往附近的高级酒店去开房。
天色渐晚,陈非任由身边的人挽着胳膊,两人火急火燎地往酒店去。
对面的公交车站里,姜初抬头查看车站表,隔着马路,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就见酒店门口,陈非横臂搂着那男人的腰,手里翻来覆去玩弄着刚买的一个蓝色小包装。
与姜初面前的那个好学生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