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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意外的灵感

  事实上, 夏先生自己也没想到,他会与历史学会的长老们直接在沙龙撞上。

  他当然知道长老们今天在历史学会,安吉拉和富勒夫人都这么说了。但是, 当他出现在沙龙的入口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曾经无数次来过沙龙。他同样也知道,沙龙空间是由过去的夏先生创造的。

  当他回到过去, 在那间隐蔽的办公室里阅读那些文件的时候,他也在早期的一些通信中,找到了与沙龙空间相关的蛛丝马迹。

  黎明启示会、历史学会最初的建立原因, 是为了对抗那些自迷雾中出现的危险。他们自然需要一个隐蔽的中枢位置, 用以商议、指挥这些行动。

  最早的几个地方都被发现或者被泄密, 给当时的黎明启示会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于是,彼时夏先生便提议建立一个特殊的空间。这基于他的力量, 但更准确地说, 是基于阿卡玛拉的力量, 而非安缇纳姆的力量。

  此刻,当夏先生重新以人偶的木头身体来到沙龙的时候, 他能明显感到微妙的、存在于空气之中的,鲜明的某种痕迹。就像是他的面前展开着一根根的丝线, 而他可以去操控这些丝线、开启这些功能。

  ……很显然, 沙龙空间的掌控权限属于夏先生,再准确一点说, 属于二号人偶。

  这个神秘的、虚幻的空间存在于此, 如同一个稳固的梦境泡泡。每个人步入其中, 则好像进行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梦境之旅。这里踩在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缘。

  他突然意识到, 如果是阿卡玛拉, 那么祂可能还没法布置这样奇妙的空间;是安缇纳姆, 才能做到这一点。而这个当初随手施予人类的馈赠,如今则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几乎有点漫不经心地望着这个奇特的空间。

  以往他也隐约察觉到沙龙空间与阿卡玛拉的关联,比如这种变装的能力,如同登上舞台之前的化妆。这很明显与坎约农场的微缩舞台模型有着共通之处。

  只不过,在最早,这只是为了让当时黎明启示会的行动更为隐蔽一些,让这些成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他们才需要在沙龙中使用假身份。

  也因此,夏先生才能够得知每一个假面下,这群人类的真实身份。这是夏先生的权限之一,从一开始就保留了下来。

  ……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叹。他意识到,夏先生之于历史学会,的确是个相当尴尬的存在。

  一方面,这的确是位大人物,在雾中纪早期帮助了历史学会的建立;但是另外一方面,这又并非真的是历史学会的一员。

  当他们关系融洽的时候,夏先生的存在就如同外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夏先生的存在却逐渐令人耿耿于怀。

  就拿沙龙空间的存在来说,对于夏先生——或者说,彼时的安缇纳姆来说,这只是随手的帮助;但对于黎明启示会来说,这就显得他们好像高于历史学会一样。

  如果夏先生干脆在雾中纪早期直接担任历史学会的副会长,或者干脆让黎明启示会取代历史学会启示者这部分的工作,那情况反而简单得多。

  但是,夏先生也并没有这么做。这是一种“懒得体贴”的傲慢。

  当安缇纳姆构建夏先生这个身份的时候,祂只是想顺手给康斯特公国帮个忙,毕竟这里的迷雾消散是受到了祂的行为的影响。

  虽然这个忙一帮就帮了四百年,但对于神明来说,这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夏先生在黎明启示会、在历史学会又是神出鬼没,很少真的真身出现。

  从种种角度来说,夏先生与历史学会的分道扬镳,乃至于他与黎明启示会的分道扬镳,都是必然的结果。

  ……尽管如此,十四年前的那场质询依旧显得十分失礼。他心想。那撕破了和平的假象。

  在那个时刻,安缇纳姆实际上已经不准备让夏先生继续出现。当时历史学会的高层或许不清楚这一点,但他们哪怕稍微等一段时间,就能意识到夏先生已经意兴阑珊。

  十四年前的事情让这群人失去了理智。而夏先生——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是安缇纳姆的代行者。

  想到这里,夏先生低低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意识到自己在门口站了太久,因此打算往前走。

  他今天的目的就只是简单地在历史学会内部出现一下,证明夏先生还没死、也并不是完全对黎明启示会不闻不问,以防某些黎明启示会的叛徒借用这个组织的名头。

  此外……

  “……教授,您打算去历史学会?”

  来自豪斯维尔街18号的谈话的内容。

  西列斯回过神,点了点头,他说:“要去一趟黎明启示会。有些事情也需要和那边说一声。”

  “……像是赶场一样。”达雷尔小声嘀咕着,不过他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事情,“对了,你们还记得我曾经加入的那个艺术家学部吗?”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事儿。

  达雷尔在沙龙中的身份是画家,而这个身份让他得以加入一个神秘的艺术家学部。那里头的人都神神秘秘,但他们却是从这群人口中,首先得知今年五月中下旬可能会出现什么事情。

  不过,除了这个日期之外,他们也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在今年五月份的事情过去之后,这个学部也失去了音讯,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聚会。

  “我刚刚没想起来,听教授提及学部,我才想到这个艺术家学部——‘艺术’,不是吗?”达雷尔耸了耸肩,“可惜他们没再举行什么聚会,不然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

  “总之,我的意思是……历史学会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学部,说不定也会有一些可疑的存在?”

  他们都觉得这种说法挺有道理。

  富勒夫人便说:“我会试着在第一走廊的档案中找找看的。”

  随后,西列斯便与他们告别,然后有点心不在焉地前往历史学会。他需要与夏先生同时出现在历史学会。

  ……学部。

  夏先生收回注意力,想到这个概念。

  事实上,这也是基于沙龙而延伸出来的做法。在雾中纪早期的那场战争结束之后,康斯特公国百废待兴,但人们心中也终于拥有了些许希望。他们振作精神,投入到日常生活与工作之中。

  黎明启示会的成员们也一样。当时历史学会也已经慢慢建立起来,这群最早的启示者三五成群,建立起类似于社团一样的小型组织。

  夏先生与当时的历史学会副会长商量了一下,便干脆在沙龙空间内部独立出来一部分空间,作为这些小团体的活动空间,随后就慢慢演变为学部。

  历史学会登记在内的学部可能有好几百个,但并非所有都在活跃之中。

  富勒夫人提及的第一走廊的档案资料,基本登记着绝大部分的学部。那只是一些基本资料,也很难确定学部的具体活动位置、具体人员等等。

  不过,沙龙中存在着与这些学部一一对应的活动房间;就比如黎明启示会的那个谈话场所。

  因此,如果他没想错的话,沙龙本身或许就可以给他提供一些信息……

  他正思考着,不过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沙龙中热闹的场景,以及人们毫不掩饰的真面目,不禁感到情况的确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当然,已经有人认出了夏先生,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一些人并不认识夏先生,但也从其他启示者的反应中,意识到这会是一位身份尴尬的大人物。

  总而言之,事情正朝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有人认识夏先生,他们必定会将夏先生出现的消息传出去;随后,他的本体再出现一次,自然就与夏先生的身份有了区别。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是,也是为了让本体之后的行动更加隐蔽和方便。在夏先生出现之后,他相信,很大一部分关注的视线,会从西列斯·诺埃尔的身上,转移到夏先生的身上。

  旧神追随者们必定会这么做,一些并非旧神追随者的人们,也同样会这么做。借用一下夏先生的威名,这就能给他的行动挤出更多的腾挪空间。

  ……他在心中挺满意地思考着,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阵喧闹声让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夏先生。”一个苍老的声音。

  在这苍老的声音之后,有无数人的窃窃私语。那些目光望了过来,带着不可思议的惊愕与恐慌;而夏先生也回望了过去。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直接吓昏了过去,引发了一阵混乱。

  夏先生只是露出了一个相当温和的微笑:“好久不见,约瑟夫。”

  约瑟夫·莫顿。他曾经几乎可以说是夏先生的朋友,所以夏先生会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至于约瑟夫·莫顿身后的那些长老,夏先生则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莫顿看起来相当平静,但也可以说是用这种过分压抑的平静,掩饰着自己震惊的情绪。夏先生注意到他的手用力地攥紧着。

  夏先生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笑着说:“别太惊讶。我只是回来看看。十四年过去了,不是吗?”

  “……的确如此。”莫顿缓慢地说。

  “你为什么要回来?”一名长老冲动地这么说。显然,他说出这话就后悔了,但仍旧死死地盯着夏先生。许多人都在这么做。

  不少启示者围拢了过来。有的人只是想看热闹,有的人则更为担忧一些。

  夏先生思索了片刻,然后说:“我仍旧有我需要处理的事情。实际上,你们可能也相当清楚——我需要处理什么。”

  他说的含糊不清,估计不同的人也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不过那种复杂难辨的压抑气场仍旧持续着。

  “……我要为十四年前的事情向您道歉。”莫顿突然说。

  沉默持续了片刻,随后有启示者主动维持着秩序。一些人被劝离了,也有几位年长且情绪激动的长老暂时被扶着离开了。不过,仍旧还有不少人留在这儿,包括长老和一些启示者。

  莫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说:“或许我们该到我的办公室坐下聊聊……”

  “不,约瑟夫。”夏先生摇了摇头。

  场面又一次僵硬了起来。

  “我想你们并不欢迎我的出现,当然,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欢迎。十四年前,我原本就已经打算离开了,你们的做法只是让这场离开提前了一点而已。”夏先生客观地说。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太冷淡与平静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夏先生和历史学会高层的关系理应十分疏离。

  他转而用一种相当温和的语气说:“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把你们都杀了的。”

  还没离开的人们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夏先生偏头看了看他们,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反而让人们安静下来。

  他稍微分心到了本体那边,发现本体已经抵达历史学会的一楼了,现在正在上楼。

  那么,等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出现之后,夏先生或许也就可以离开了。他心想。

  沉默仍旧在持续。

  夏先生仔细看了看那群历史学会的高层,注意到卡罗尔·豪斯曼也在其中,不过卡罗尔只是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展现出什么情绪。

  他同时也注意到,有几名长老露出了恐惧或者扭曲的表情。显然,夏先生的出现以及话语,通通都刺激到了他们。

  更多的启示者被要求离开这里。这其实不算是一种非常好的处理方式,这种强硬的做法显然会让夏先生出现更加为人所知。但是,强硬地要求夏先生离开,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你是为了……”

  莫顿的话语没能说完,一个低低的声音出现在沙龙的入口,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疑惑地问,当他意识到他的出现打断了一个人的话语之后,他便说,“抱歉……今天的沙龙并不对外开放吗?”

  那是西列斯·诺埃尔。

  他在入口厅那儿被一名启示者拦住,没有走进沙龙,便不由得感到了困惑。他的目光扫过夏先生、约瑟夫·莫顿,以及其他的长老和启示者们,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他盯着夏先生看了看,看上去有些好奇,但也没露出太过于震惊的表情——至少理论上,西列斯·诺埃尔是不知道夏先生的真实容貌的。

  夏先生反倒是瞧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他说:“看起来是这样。”

  一名长老突然声音颤抖地说:“你的确考虑过杀了我们所有人……你只是没这么做。”

  夏先生有些意外地瞧了瞧这名长老,他说:“你们担忧过这种事情吗?如果我想……”他随手挥了挥,就好像是从右到左拉出一个无形的抽屉一样。

  而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可怕而疯狂的压力,就像是这空间正被挤压、揉捏、拍扁,而他们就是待在这空间里的小小虫子,直到临死之前,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能死得这么容易。

  几名长老发出了惊叫声,面如死灰地瘫坐到了地上。他们大多是大人物,出身良好、家财万贯,但现在却像是他们往常最瞧不起的那种懦夫。

  夏先生打了个响指,那压力一瞬间便消失了。

  “……我不用等到现在。”夏先生温和而平静地说。

  他宣告了一个相当不容置喙的事实:力量的差距。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此时站在入口厅望着里侧的西列斯。

  ……事实上,西列斯心中还真的捏了一把汗。

  如今的夏先生本质上只是一个人偶,他的木头身体连启示者的仪式都无法使用;曾经的他当然十分强大、厉害,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位启示者,可那是因为当时使用这个身份的是安缇纳姆。

  因此,夏先生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这里是沙龙空间,是安缇纳姆借由阿卡玛拉的力量制造出来的,并且二号人偶拥有这里的权限。

  如果换个地方,那么夏先生就无法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但这无伤大雅。

  在场只有西列斯和夏先生两个人——一个人——知道这事儿。其他人,包括那些维持秩序的启示者,包括约瑟夫·莫顿,他们都不明白这种力量的本质。

  所以,他们全都被这样的力量震慑住了。再也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

  莫顿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说:“所以,夏先生,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不为了什么。夏先生心想。要是这群长老没出现,那么他老早就离开了。

  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某些人的威慑。这就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不过既然莫顿都这么问了,那么夏先生也乐意给出一个答案:“为了某些不安分的家伙。”

  “旧神追随者?”莫顿迟疑地问。

  “不止。”夏先生简单地回答,“我本来打算去我的办公室里拿点文件。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案子,以为那会带来了一些帮助。”

  那些年长的长老们,尤其是那些参与了十四年前那场质询的长老们,他们的面孔开始变得青青白白。

  他们曾经如此深刻地憎恨着夏先生、恐惧着夏先生,而如今他们的敌人却轻描淡写地将他们认为是空气。这滋味并不好受。

  可又无人敢于正面对抗夏先生。事实上,他们站在这里就已经鼓足勇气了。

  约瑟夫·莫顿稍微好一些。他停顿了片刻,才说:“如果您需要我们的帮助……”

  他说的有些迟疑,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夏先生正在做什么,自然也没法明确提供什么帮助。事实上,他甚至感到一种无形却浓重的尴尬。

  更加敌对一点的态度他们无法摆出,也不敢摆出;但更加友好的态度也是行不通的。

  夏先生本来也没想说什么,不过既然莫顿都这么说了,那么他略微思索片刻,便说:“我建议你们查查学部。”

  “……学部?”莫顿有些意外。

  “当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会注意学部中的启示者们的行为,因为这里是沙龙。”夏先生说,“但现在我不在了,这种约束力自然也消失了。”

  他这么说并非毫无依据,在他办公室的那些文件中,就有记录相关的例子,比如一些旧神追随者混入历史学会,然后通过学部的渠道试图酝酿一些阴谋。

  这些过去的阴谋全都被夏先生发现并解决了。

  但是,夏先生已经消失了十四年。这段时间里,历史学会的学部是否仍旧维持着正常且正规的秩序,就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话题了。

  事实上,达雷尔参与的那个艺术家学部,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吗?

  早已经有旧神追随者混进了历史学会,而历史学会对此似乎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也就是,在夏先生离开之后,沙龙,尤其是沙龙舞台背后的房间,实际上就成为了一个无人监管的区域。

  ……或许历史学会也的确想要管理这里,但却无能为力?

  莫顿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夏先生则温和地笑了笑,他在心中盘算着:把学部的调查抛给历史学会,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富勒夫人那边就得打个招呼,让她别再翻阅那些资料,免得引起怀疑。

  ……恰好西列斯·诺埃尔教授也在场旁听了夏先生的说法。

  当然,他也得当心历史学会出工不出力。总的来说,对于学部的调查只是以防万一,能调查出什么当然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但如果没调查出什么,那也不算遗憾。

  “我明白了。”莫顿低声说,“感谢您的提醒。”

  “如果调查有什么进展的话,可以写封信放到我的办公室。”夏先生说。

  有长老的表情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莫顿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那么,我就去办公室里拿文件了。”夏先生温和地说,“再见。”

  说完再见,他也没有立刻离开,他看了看那群长老,准确来说,是站在人群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卡罗尔·豪斯曼。

  不过夏先生也并没有说什么,又望向了站在一旁的西列斯。他说:“西列斯·诺埃尔教授?我听闻了您创造的那个仪式,那相当有趣。”

  西列斯怔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谢谢您。”

  夏先生微微笑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就前往了舞台区域,掀起帷幕走了进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沙龙中的气氛明显缓和一点,但也可以说,变得更加僵硬了。西列斯与零星几个在场的其他启示者看了一场戏,此刻彼此望望,就不约而同地退出了沙龙。

  而长老们则压根无暇顾及他们了。

  一退出沙龙,几名启示者就兴奋而激动地聊了起来。他们从两点钟夏先生出现的时刻开始说起。有人知晓夏先生的身份,因此此刻正情绪激昂地科普着。

  他们对于夏先生提及的“学部”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觉得那事儿和自己无关;但是,夏先生的出现——这本身就是相当有趣的谈资!

  西列斯也顺便听了一会儿,并且十分配合地露出惊讶、意外和困惑等等相关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注意到,夏先生在一些年长的启示者中,其实颇有威望——这是当然的,在十四年前,在夏先生离开历史学会之前,他甚至可以说是许多启示者的启蒙者。

  尽管在过去的十四年里,他已经消失了许久,但是记得他的人只是缄默,而非遗忘。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沙龙中的长老们才陆续离开。随后,原本被劝离的启示者们又返回了沙龙之中。西列斯混在其中,以荷官的扮相进入了沙龙。

  没人注意到他,沙龙中洋溢起一种热烈的讨论氛围,就好像这里真的成了一个沙龙一样。人人都在讨论夏先生。

  就算是那些并不知道夏先生的启示者,他们也在其他人的科普之下明白了过来,并且显然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其中最为兴高采烈的,就是几名中年启示者。从他们的年龄来说,他们说不定还目睹了当年夏先生最为厉害的时刻,因此也就更加兴奋了——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

  西列斯确信,历史学会的高层们恐怕是不会喜欢这种情况的。

  西列斯没有在这儿停留太久,他很快来到舞台那儿,掀起了幕布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夏先生的办公室。

  通常情况下,人们当然没法来到这里。但他可以自己给自己作弊。

  他与夏先生面对面坐下。

  夏先生说:“这样一来,目的基本达成了。但是……场面有点夸张了。”

  西列斯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怀疑历史学会与黎明启示会内部存在着叛徒,但是,他也的确怀疑,在现在这个局面之下,就算这些叛徒真的存在,这群人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么想着,他便说:“至少短期内,我们不用担心历史学会这边的情况了。”

  夏先生也点了点头。

  西列斯突然想到,他们好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他不禁失笑,伸手放到夏先生面前。对面人类的躯体迅速变成一个小巧的人偶,然后步伐轻快地蹦到了西列斯的手上。

  夏先生本来就神出鬼没。长老们亲眼见到夏先生走进舞台的帷幕之后,但却没人看见夏先生走出来。这也可以增添夏先生的神秘之处。

  西列斯将人偶放到包里,又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了。这一通闹腾,花费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来得多。

  尽管那些长老吓得两股战战,那场面也的确有些滑稽可笑,但是,现在西列斯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更加严肃的事情上。

  他思考了一阵,然后就离开了。他没有在这间办公室待太久。无论如何,还是有人可以来到这里的,尽管那些人已经将近一年没有来过。

  很快,荷官抵达了黎明启示会聚会的地方。

  贵妇和报童已经在了,不过骑士并不在。两位女士看起来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哦,荷官先生,您回到拉米法城了?”贵妇说。

  “是的。有一件事情……”荷官迟疑了一下。

  “怎么?”报童兴致勃勃地问,“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并不是。”荷官瞧了瞧门口,“你们几点钟到这儿的?”

  “两点钟之前。”贵妇说。

  荷官恍然:“怪不得,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什么?”贵妇催促他说,“发生什么了,教授?”

  “夏先生刚刚出现在沙龙。”荷官言简意赅地说。

  然后贵妇和报童都愣住了。

  “夏先生?!”贵妇不可思议地说。

  报童则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但是今天长老们……”

  “……是的。他与长老们撞个正着。”荷官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复杂的成分。

  贵妇愣了一会儿,然后幸灾乐祸地说:“我能想象那些长老们的表情了。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骑士之前和我们说过这件事情,今天他们要来沙龙考察场地,为了擂台赛的事情。”报童若有所思,不过也流露出一种微妙的激动,“结果……”

  “结果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贵妇笑了起来,“这可相当令人惊讶。”

  尽管这两位女士也可以说是黎明启示会的一员,但无论对于夏先生还是对于历史学会,贵妇和报童都没有表现出亲近的态度;她们几乎只是看好戏的状态。

  他们正聊着,骑士也出现了。

  “正等着你呢,骑士!”贵妇高声说,“快来说说,那群老头子怎么样了?别吓死了吧!”

  骑士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苦笑的面庞,他说:“几名长老吵了一会儿,没吵出什么结果,然后就不欢而散了。”

  他坐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当然,那不能说是恼恨或者烦躁这样的情绪,但也的确有点无奈。

  他说:“没想到夏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谁能想到呢?”报童说,“他都已经消失了十几年,连自己亲手建立的黎明启示会都弃之不顾。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说是为了对付某些不安分的家伙。”骑士说,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他同时也说,他怀疑历史学会的学部存在一些问题。”

  “哦,那当然。”贵妇挺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推断,“沙龙本来就是一个适合隐藏身份的人。说不定在不少旧神追随者都混进来了,而历史学会那群家伙还一无所知。”

  “但是我们并不拥有调查沙龙的权限。”骑士又苦笑了一下,“一个初步的方案是,未来一段时间里,沙龙可能要暂时对外关闭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出入沙龙的人们,都会被调查。”

  “这倒也是好事。”报童说,“要我说,历史学会根本没必要这么依赖于沙龙。既然都已经创造出了门后空间,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使用沙龙了。

  “……恐怕是某些长老的贪婪吧,我认为。随着夏先生的离去,历史学会明明就该慢慢放弃利用沙龙。但是十四年之后,这里仍旧热热闹闹。”

  骑士也无法反驳这话。

  “教授,您怎么看这事儿?”贵妇问,她想了解一下年轻启示者的想法,“……教授?”

  “……抱歉。”荷官回过神,“我只是在想,我似乎知道夏先生要做的事情。”

  其他三人都惊讶了一下。

  “这……”贵妇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骑士低声说。

  “……就像是几千只蟑螂朝你飞过来和你亲密拥吻一样。”报童说。

  荷官:“……”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用蟑螂来比喻?

  贵妇露出了一个反胃的表情,她不客气地说:“不会用比喻就别用!这可太恶心人了!”

  报童翻了个白眼,说:“这很形象。”

  “所以,我们可以做什么吗?”骑士看着荷官,“我想,既然您提到了这事儿,那么您肯定会有所规划。我们对夏先生不够熟悉也不够信任,但我们相信您。”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他才低声说:“谢谢。”

  他大致讲了讲自己的计划,包括八瓣玫瑰胸针和【无形之笔】的仪式,以及对于“艺术”的关注。几个人都若有所思地听着。

  不出意料的是,他们果然对这个新仪式相当感兴趣,纷纷进行了尝试,并且感到十分神奇。

  “您的奇思妙想。”骑士赞叹着说。

  荷官摇了摇头,相当理智地说:“还是一个不够完美的仪式。”

  “至少它能用。”贵妇说,“等到有空的时候,您可以将其慢慢完善。但是,我们现在忙着对付旧神追随者呢。”

  荷官失笑。

  他们进行了实验的尝试,随后也探讨了那群旧神追随者可能的目的。

  “他们可能做出任何事情。”报童说,“我不敢高估他们的道德底线。”

  “所以……死亡?”贵妇想了想,“但是,那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来到拉米法城呢?”

  骑士想了想,说:“因为安缇纳姆?”

  “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贵妇说,“安缇纳姆当然很重要。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么多旧神追随者,都要来到拉米法城。

  “或许他们想在拉米法城做点什么,但是他们何必要亲自出动呢?”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十分有意思。

  一群旧神追随者来到拉米法城。显然,当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地将重点放在“拉米法城”,认为是这个地点足够特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出行不够方便的年代,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值得这群旧神追随者倾巢出动?

  说到底,这个主语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报童想了想,然后语气古怪地说:“你怀疑……他们是想要在拉米法城,杀死自己?一场献祭?”

  贵妇耸了耸肩:“只是一个猜测。他们来到拉米法城,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拉米法城的人们做点什么,要么是在拉米法城对他们自己做点什么。”

  “我们之前都倾向于第一种可能。”荷官说。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贵妇说,“但旧神追随者并不正常。说不定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自杀呢?”

  骑士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但荷官却知道,贵妇的说法其实是对的。比如赫德·德莱森,他之前离开拉米法城,前往无烬之地,去到那遥远的北面的海,本质上,就是为了一场自我屠戮的献祭行为。

  所以倒过来讲,一群旧神追随者从北面的海来到拉米法城杀死自己……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总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报童想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只是一种猜测。集思广益而已。”贵妇说,“我已经尽力在贴合那群疯子的思路了。”

  骑士笑了起来,他温和地说:“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复现他们的想法。”

  “确实,毕竟我们都没那么疯。”

  说完这话,贵妇和报童一起笑了出来。

  荷官心中也轻松了一点。他将八瓣玫瑰胸针分发给他们三个人。这下,他手中就只剩下四枚胸针了。

  他想到,胸针或许要不够用了。

  之前和兰米尔见面的时候,他就没有给兰米尔胸针。那是因为,那一天他出门的时候,就只带上了给占星师海蒂和侦探乔恩的胸针,他没想到会与兰米尔偶遇。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这胸针的存在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八瓣玫瑰纸才是更加实际的方案。

  他的确已经将用以沟通的八瓣玫瑰纸交给了兰米尔。

  “……您的做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一些。”报童若有所思地说。

  在与彼此公开身份之后,他们也听闻了一些荷官曾经解决过的案子。但无论如何,这一次荷官的态度却显得更为严肃与警惕。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曾经安缇纳姆还是人类的后盾,但如今安缇纳姆已经陷入沉睡;曾经旧神追随者和阴影信徒的阴谋,还都是在黑暗之中的密谋,但如今却越发明目张胆。

  这都带来了复杂而深重的压力。这是决战的时刻。

  他含糊其辞的说法也没有让在场的另外三人感到奇怪。一方面,信息蕴藏着危险,众所周知;另外一方面,许多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讲出口。

  “您不要太担心。”骑士体贴地说,“我们都站在您这一边。”

  说完,他们都笑了起来。荷官也笑了一下。

  旧神追随者的危险还说不出个头绪,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讨论这事儿。夏先生的出现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两件事情会带来一些意外的影响,但恐怕只有事到临头的时候,他们才能明白过来。

  因此,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荷官也斟酌着和贵妇提及了一件事情,也就是他与格伦菲尔的那个空调……不是,【流动的风】的实验课题。

  对于他与格伦菲尔而言,这个课题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他们可能需要一些外来的帮助,比如,作为商人的贵妇说不定能为他们找到一些更为廉价的材料。

  贵妇的确对这个课题相当感兴趣。事实上,她甚至都不觉得现在的成本有多高昂,她觉得这种仪式本来就可以昂贵一点。

  “人们乐意为‘冬暖夏凉’多花点钱。”贵妇说,“到最后,这事儿可能会变成攀比的行为。有些贵族说不定乐意花上大价钱,定制一个齐人高、甚至两三米高的叶型玻璃瓶。”

  荷官:“……”

  认真的?立式空调?

  ……他被自己的这个冷笑话逗笑了,尽管他仍旧维持着平淡的表情。

  他还是说:“但是,我们都希望,这个仪式能够帮助到更贫穷的人们。”

  “我明白、我明白。”贵妇说,“那么,我会试着联系一下我知晓的工厂或者其他一些手艺人,看看他们是否能给出一些推荐。金属叶片、叶型瓶……都是相当有意思的创意。”

  荷官点了点头,向贵妇道谢。

  “不用谢。”贵妇撩了撩头发,她笑了起来,“到最后,说不定会是我向您道谢,谢谢您给我带来的这份商机。”

  荷官也莞尔。

  他其实认识不少商人,之所以最终选择贵妇,本质上还是因为这位商人更加贴近启示者这一边,也能给出一些更加可行的建议,指不定能改善方案的某些细节。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希望能在冬季来临之前,将这个产品推向市场。他想。

  他们因而谈及了一些生活化的话题,比如天气、食物等等。

  贵妇说随着开发计划的进行,最近已经有许多新颖的东西来到了拉米法城的市场上。或许他们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十月集市。

  一言一语之间,未来的许多事情实际上都已经确定下来。

  四点多的时候,荷官就与他们告别了,他之后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再见,荷官先生。”贵妇朝他挥了挥手,“我会牢记您忙碌的身影的……对了,拉米法大学是不是要开学了?”

  荷官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的。”

  “果然。”贵妇若无其事地说,“我会关注一下安吉拉的成绩的。”

  骑士在一旁笑着说:“怎么,你继女又惹你生气了?”

  “不,我只是想做个合格的家长。”

  报童笑得前仰后合:“你只是想公报私仇。”

  荷官默然片刻,最终若无其事地与他们告别了。

  掀开幕布、回到沙龙,关于夏先生的话题仍旧热烈地进行着。并且据他观察,这儿似乎还换了一批人,尽管讨论的热烈程度丝毫不减。

  这带来了一种微妙的无奈和好笑。

  他一边下楼,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晚上他要与琴多一起,和费恩一家吃顿饭。明天……明天他得写几封信,然后去一趟小说家聚会。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他想。他对于自己刚刚返回拉米法城时候的情景还记忆犹新,但是一晃眼,一周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当西列斯走出历史学会,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望了过去。无形之中,他仿佛能望见那个如同梦境泡泡一样的沙龙空间,笼罩着这栋沉寂的、静默的建筑。

  他静静地望了片刻,然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才回了趟凯利街99号,与琴多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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